達人專欄第四章 下在荒野的那場雨（#2）
一如既往地，我在上學的捷運上補眠。不知道到哪站的時候，有人用手刀敲了我的頭，把我吵醒。
我張眼確認攻擊我的人之後，稍微嘆了一口氣。
「嘿。」對方跟我打招呼，說話的同時挑染成漸層金的馬尾在她身後甩動。
「喔。」我睡眼惺忪。
「怎樣，被吵醒不爽哦。」
「不是，我在想怎麼不是李芷晴叫我起床。」
「那傢伙哪會理你？」
確實，就算現在多了一個假男友的身份，李芷晴還是不會在上學的捷運上跟我互動。
話說回來，明明我們三人都是同一條上學路，上同一台車的時間也常常重疊，但卻很少像這樣交流過。可能是因為我每天都在車上補眠吧。
陳霜坐到我旁邊的空位子。
「你沒忘記今天的事吧？」
「我怎麼可能忘記。」
「說的也是。」陳霜笑著說道。
今天是5月3號，李芷晴的生日。
一個禮拜前跟陳霜說好了，要一起來給她生日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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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今天最後一節的自習課結束。
「五月底就要畢業考了喔，一定要好好複習知道嗎？」
不知道。我在心中默默吐槽班導，慢慢地收書包，等到東西都收好之後，我就站起來看向陳霜的位子。
小霜不在啊⋯⋯本來想找她一起放學的，去教室外面等她好了。我這麼想著，走出教室。
一踏出教室門口，左右兩旁便發出「蹦！」的聲響，這讓我著實被嚇到了，肩膀劇烈地抖了一下，還發出「咿！」的小小聲音。幾條彩帶隨著聲音炸開，落在我呆滯的臉頰和頭上。
「「祝妳祝妳生日快樂！」」
左右傳來不同男生的聲音，是林和謙跟鐘煌恩！同時陳霜也從我的前方走來，拿出手中的拉炮。
「欸⋯⋯這個要怎麼用啊！」
陳霜還在摸索拉炮。
「那個，小霜⋯⋯」
「磅！」
隨著陳霜誇張地叫了一聲，拉炮發出悶響，讓彩帶炸滿我的腦袋。我整個上半身往後縮了一下，接著笑著說：「哈哈，味道好重！」
見我被驚嚇後開懷大笑的樣子，陳霜不禁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容，溫柔地幫她拿掉落在頭上的彩帶。
「芷晴！生日快樂！」
「啊哈哈，謝謝啦謝謝！」
陳霜直接往我撲了過來，狂蹭我的頭髮，我也露出笑容跟她打鬧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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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兩個女生還在鬧的時候，我把一個巨大盒子拿了過來。
「蛋糕來啦！」我這麼說道。
李芷晴還跟陳霜抱在一塊，見我拿著蛋糕，有一瞬間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李誠雨⋯⋯」
「抱歉啦，店家遲到了。」我已經一下課就衝去校門口待命了，還是等了一陣子才等到蛋糕。
我們回到已然空無一人的教室，把幾個桌子合併在一起，然後把盒子放在正中間。陳霜迫不及待地打開，發現裡面是一個色彩樸素的抹茶千層蛋糕。
「抹茶！」李芷晴發出驚嘆，雖然小聲，但也難掩她的興奮情緒。
就在這時，陳霜特意對我眨了眨眼。
看吧，我就說芷晴只要用抹茶就能收買了。
是是是。
我們進行了這樣短暫的眼神交流。
「欸，打火機！」陳霜用手肘推了鐘煌恩一下。
「喔、喔。」
鐘煌恩去翻書包，林和謙也趁機拿出了1跟8的蠟燭出來。
「小霜，這⋯⋯」
一連串的驚喜結束之後，李芷晴小聲地向陳霜問道。
「這可是李誠雨一手策劃的喔！為妳準備的生日派對！」
李芷晴用帶有一點困惑的表情看向我，正在拿餐具的我跟她四目相交，我稍微笑了。
「抱歉，有點擅作主張了。想說既然知道妳的生日，就好像該做點什麼⋯⋯就問了陳霜要不要一起幫妳慶祝一下。」這樣應該沒關係吧，以單戀的同學的身分。
「嘻嘻。」陳霜露齒笑著。
李芷晴露出難為情又尷尬的笑容，臉頰微微泛紅，眨了幾次眼之後看向我。
「謝、謝謝。」
「喔，不會啦⋯⋯」
我難掩害羞地別開視線。
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我對她的單戀，一個個發出竊笑聲。
「話雖這麼說，但我們只有幫忙分擔蛋糕錢而已⋯⋯」林和謙笑著說：「抱歉啊，沒有特別準備什麼禮物。」
「不、不會啦⋯⋯我真的很驚喜⋯⋯」
李芷晴支支吾吾地說著，不知道眼神該擺在哪裡，還夾帶著癡癡的笑聲。眾人看著她害羞的樣子不自覺地嘴角上揚，接著陳霜幫芷晴放上蠟燭並點火。
「來，許願！啊，不用說出口也沒關係的！」
我們把走廊和教室的燈都關了，在還有些微夕陽光、稱不上灰暗的傍晚時分，教室裡暫時只剩下蠟燭的光芒。
燭火一閃一閃地照亮著李芷晴微微泛紅的臉頰，只見她露出靜謐的神情，如同湖面正反射著那燭光般，足以用淒美來形容。
她在心中訴說著自己的願望。
我自然地看著她的臉看得入迷，所以也注意到了，確實注意到了——李芷晴在許願時偷偷瞥了我一眼。頓時有種被電到的感覺。
這種感覺馬上又被現場氣氛所吞沒。
只記得，那笑容很美，卻似乎藏著一絲難以說出口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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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林和謙坐公車去上指考補習班、鐘煌恩則是直接從學校騎腳踏車回家了。剩下的三人則是走往捷運站，坐那熟悉的放學路線回家。
目送了提早下車的陳霜離開，只剩我跟李芷晴繼續坐車。
陳霜下車的站跟李芷晴下車的站只隔了一站，也就是說，我跟李芷晴只剩下一站的獨處時間。
「生日快樂啊。」剛剛沒正式說到，我在這邊又說了一次。
「啊⋯⋯嗯，謝謝。」
李芷晴難為情地點了點頭，老實地道謝。她這樣的反應有點罕見，平常應該會反過來捉弄我才對，但現在就像是真的有點害羞。
「我真的被嚇到了，哈哈。現在還沒反應過來，嗚哇⋯⋯好難為情！」
李芷晴一手抓著捷運的扶手，另一隻手拼命地對著自己發熱的臉頰搧風。
看著她的樣子，我準備要把話題帶到下個階段。
⋯⋯⋯⋯
下個階段⋯⋯
我突然緊張得說不出話，彷彿又變回告白之前，那個沒有「男友」身份的膽小鬼一樣。
氣氛又突然被我弄僵了。
李芷晴見我欲言又止，邊搧風邊看我。這幅有點害羞又有點疑惑的模樣實在是很荒唐，害得我噗哧一笑。
「噗！」
「吼，幹嘛啦！」
李芷晴輕輕捶了一下我的肩膀。
多虧了她，我不緊張了。
不過，卻已經到她下車的站了，因此我跟著她走出車廂，她感覺到我的氣息回頭，一臉疑惑地看著跟上來的我。
「幹嘛？」
我這次非常俐落地從書包裡掏出一個紙袋。
「拿去，生日禮物。」
「嗚哇，真的假的。」
李芷晴雙手遮住嘴巴笑了。她的動作突然變得華麗起來，接過我手上的紙袋。
「可以看吧！」
「看啊。」我故作鎮定，不然看著她一臉雀躍的表情收下我的禮物其實蠻讓人心動的。
我們到一旁的座椅坐下，李芷晴打開紙袋中的樸素禮物盒，拿出裡面的內容物。
是一頂薄荷綠色的貝雷帽。很適合李芷晴那種近似於文青風、難以形容的特有靜謐氣質。
「上次約會看到妳的穿搭，總覺得跟妳很配⋯⋯就選這個了。」
其實不止如此，還有加上跟陳霜討論過要送適合李芷晴穿搭風格的禮物。我把這個秘密藏在心中。
「這樣啊⋯⋯不過我貝雷帽其實還挺多的耶。」李芷晴擺出一個可惜的表情。
「唔！」
完了。既然很合她的風格，那她家當然會有數不清的貝雷帽啊！我沒考慮到可能會跟李芷晴已有的東西產生重疊，完了，這可是送禮物的大忌啊⋯⋯
「你在失望什麼啦哈哈哈！鬧你的啦，我還沒有這個顏色呢。」
看我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李芷晴開懷大笑。看來我又被捉弄了。
後來，我在月台跟她道別。
看見她滿足收下禮物時的笑容，我就覺得整個身體輕盈了起來，彷彿身體每個細胞都開心得發抖，害我止不住臉上的笑意。
看著她開心，我也理所當然地開心起來。
所以，這樣就夠了。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