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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補拙〉 2022/05/11 青年副刊

蘇家立 | 2022-05-11 07:20:31 | 巴幣 36 | 人氣 164


  遙盼著日落月升,任由一日又消逝於指隙之間,寥寥星光乘著徐徐晚涼搖蕩起窗外一片寂靜,雖有幾盞燈火仍醒著,整座城市有秩序地披上一襲夜色,倒也是一幅令人心靜的風景。卸下奔馳人群換得的疲憊後,猶有不得不履踐的要務:梳洗罷了並拭去鏡面的氤氳,將身軀趨近書案,使心靈靠岸讀取不竭的知識,是惕厲自我的不變日常。

  卡爾維諾曾說:「旅行就是種敘事。有始有終走完旅程,無論那是人生或文學的,都能讓人得到無與倫比的成就感。」誠然,與天地相較彷若蜉蝣,人生對我而言,起初是個太過邈遠的抽象詞彙,年少不知愁滋味,卻好高騖遠,不知紅塵虛妄,耽溺於競逐功名、爭權奪勢,等到遍體鱗傷,雙手仍空蕩蕩抓不著半抹雲彩,才知幡悟對著長鏡重新省察自我,當時肌膚浮出黝黑斑點,有大有小,有的如樹皮般粗糙,有的似沼澤濺出的汙泥,教人驚詫。稍一回神傷痕便消失無蹤,無非是貪嗔癡的沉澱反映於心靈,提醒我正視一己不足,時時琢磨。

  明白缺陷後,才真正邁入了下個篇章。天生萬物,各領風騷,每個人都有天賦與資質,即使經過層層競爭,博得一個尚且安棲的臥榻,還是不敢怠忽,生怕目標愈來愈遠,只要一個眼神鬆懈,人生道路就會愈走愈窄,通往燦爛的高聳大門戛然關閉,徒留滿地嘆息的足印。勤能補拙,在後現代的社會還有更具體的意義,理解每一個個體在大量資訊的潮流中隨時能被取代,若要讓「補拙」不局限於心理安慰,就必須主動涉入現實的流動,為自己做出最新的詮釋,讓「勤」成為專屬的旅途,也是他人無法輕易剝奪或複製的生命模式。

  縱然金烏已遠,月兔的搗藥聲盤旋耳畔,滲出書卷繚繞著略有墨漬的指頭,埋首書堆,傾盡心力於個人漫長的心靈旅途,則是每日的必須,馬虎不得。微閉雙目,在想像與創造之間,思緒被柔軟地轉移至彼方,曠然心怡。與其說「補拙」是透徹人生的彌補之舉,不妨說是更溫和的規則:輕輕拍著後背,偶爾藉由落葉和花瓣訴說「有時蹲下會看見更多」。掌中螢火雖炙傷過身心,如今卻能放開這愚拙,讓它也找回自己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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