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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回提要:
巨獸送眾宮殿前,階梯高點有玄機。
群妖亂舞不成脅,銕吾踏地跌深地。
經過九彎十八拐般的地下之旅,終於,巨獸放緩速度,慢慢浮出地面。
銕吾眼前所見的整排階梯皆如扭轉般變形,再往上看去,依然只有扭曲的階梯。他打了聲悶氣:「嘔……」
丹殊和依戚擺脫不舒服的姿勢,踏在地面,仰視階梯的終點,隱約可見一座如山的瓦當。
銕吾依然坐在巨獸上,巨獸也乖乖讓他坐著。
「你還好嗎?」
丹殊這句詢問已由銕吾強硬調整吐息而獲得解答。現在,銕吾一動,就可能止不住嘔意。
依戚的柔荑如蜻蜓點水般點在銕吾的額前,一陣清涼感沁入膚內,使銕吾清爽不少。銕吾雖未完全恢復,但止住嘔意。
「好神奇的術法啊。」銕吾讚嘆地說。
「……你還要待在吾身上多久?」遲遲不語的巨獸輕晃雙耳。
「咦?對喔。」經巨獸的提醒,銕吾赫然想起溫暖略硬的質地正是巨獸的身體。
銕吾踏到地面,終於看到階梯的盡頭,好奇地問:「這是哪啊?」
「有一座宮殿。」丹殊回應。
「宮殿?是給大人物住的那種?」銕吾急忙踮起腳,欲知宮殿的造型。
「是誰的宮殿?」依戚不解看向巨獸。
巨獸默默潛入地面,像是不曾存在,拒絕回答任何問題。
「喂!不要躲起來啦,我還有話想跟你說……」銕吾說完時,巨獸的尾巴已鑽入地下。
「……這裡應該是牠的主人所住之地。」丹殊姑且這麼以為。
「他的主人……不對吧?」依戚喃喃著。
「……你們兩個人在說啥悄悄話?」銕吾完全聽不懂。
「去向這裡的主人問路。」丹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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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梯有百階之多,對於習慣平地的銕吾而言是莫大的考驗。幸好,依戚跟他同感疲累。
「好痠喔……」依戚揉著小腿肚,對漫長的階梯給予埋怨的眼神。
「還有多少啊?」銕吾深刻體會遠看和近觀造成的錯誤差距判斷。
丹殊走在前面,不時回首兩人的情況,適時放慢腳步。
「銕吾,你知道剛才那隻巨獸的來歷嗎?」依戚問。
「牠不是守護巨獸嗎?」銕吾不確定地說。
「……守護巨獸?」依戚神情微妙。
「我覺得跟礦坑的感覺很像,而且牠不是幫了我們嗎?」銕吾看不懂依戚的心情。
「銕吾的家鄉有祭祀巨獸。」丹殊解釋。
「所以,他有名字嗎?」依戚眉頭一皺。
「嗯……」銕吾抬起頭,努力思考了一陣,理所當然地表示:「沒有耶,大家都叫牠守護巨獸。」
「他身上是濁氣,但這裡都是仙氣,為何會把我們送到這裡?」依戚道出疑惑點。
「濁氣?仙氣?」銕吾深呼吸,沒覺得這裡的空氣特別清新。
「他身上發出的氣息是紫黑色的,像我的話就是有透明感的銀白色。」依戚釋放微弱的仙氣,試著讓銕吾明白。
「喔……那又怎樣?」銕吾好像明白兩者的差異,但他不懂區分的意義。
「一般來說沒人祭祀魔獸吧?不……這樣說的話……」依戚欲言又止。
「我管牠魔獸神獸,反正牠是守護巨獸。」銕吾插起腰,不准外人批評巨獸。
丹殊明白依戚的顧慮,因為他也曾經懷疑過,給予解釋:「牠保護銕吾的村莊不受外敵的侵略。」
依戚聽到兩人的說法,神情微妙到一程度,不再多說,輕盈向上爬,超過丹殊的所在地。
銕吾從依戚健步如飛的姿態,不禁抱怨:「呿,體力很好嘛。」他嚴重懷疑依戚咕噥痠痛是要獲得同情。
丹殊留在原地,貼心詢問:「要休息嗎?」
銕吾走到丹殊的身旁,悄悄地說:「你不覺得她很奇怪嗎……」
「很奇怪。」丹殊坦然回應。
「那還讓她跟?不對……剛才也不能甩掉她。」銕吾嘆了一口氣。
丹殊望著依戚的背影,平穩地說:「她沒有敵意,尚可觀察一些時日。」
「……敵意?」銕吾不解為何扯到這麼誇張的詞彙。
「我比較在意剛才的襲擊。」丹殊神色一凝。
銕吾猛然發覺:「我也覺得奇怪,為啥走到哪被仙人襲擊到哪?是我衰你衰,還是那個仙女有問題?!」
依戚倏地停下腳步,回頭露出令人害怕的神情,大喊:「那邊的,我聽到了!」
「哇~丹殊大人,她好可怕啊,你要保護我啊。」銕吾學著依戚的語氣,躲在丹殊的背後,卻先碰著了誅魔劍。
銕吾一看,發現誅魔劍閃爍的奇異光芒,好奇地問:「你的劍怎了?」
「怎麼?」丹殊不解。
銕吾正想說明時,誅魔劍已恢復原狀,只好說:「剛才你的劍發光了。」
「……有嗎?」丹殊不必回頭也能和誅魔劍取得聯繫,對銕吾的說法半信半疑。
銕吾望著陽光,回想剛才的情景,轉念一想:「好吧,可能是我眼花了。」
「……」丹殊不語,神情凝重,正與劍靈取得聯繫。
依戚已在階梯的最後幾階,等待兩人前來。當銕吾喘著氣要躍上最後一階時,聽到依戚的告誡:「先停在那裡。」
銕吾硬生生縮回跳躍,差點重心不穩跌下去,幸好丹殊伸手援救,咕噥著:「幹嘛要停在這裡。」
「有屏障。」依戚說。
「又是屏障?怎麼這麼多屏障?」銕吾對看不到摸不著感受不了的屏障很困擾。
「屏障術是中階術法,只是道行不同,效果迥別而已。」依戚不得不耐著性子解釋。
「這不是一般的屏障術。」丹殊眼神一斂。
「……丹殊大人通曉屏障術嗎?」依戚雙眼發亮。
「不通。」丹殊對依戚搖了頭。
「我也不通。只知施展這道屏障者能力很強。」依戚略皺眉。
銕吾針對兩人的討論,給予結論:「然後呢?轉頭離開?」
「如果只是問路的話,應該沒關係吧?」依戚喃喃著。
「那我走囉。」銕吾踏上平臺,覺得沒有差別,笑說:「我想沒事的!」
丹殊讓依戚先行,依戚踏上平臺,同樣也無異狀。
丹殊走在依戚的後方,背後的誅魔劍泛起奇異的光芒,與屏障共鳴,使其發散如血的迴光,屏障如薄膜般覆蓋在三人的身上。
「危險!」
巨獸慌亂衝上階梯,提醒三人事態嚴重。但銕吾根本不知發生何事,眼前再度扭曲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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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銕吾睜開眼睛與否,都不影響一片漆黑的事實。此地不同於深夜的礦坑由各種灰階色組成,完全無光透入,除了黑還是黑。
「……有人在嗎?」銕吾呼喊。
突然,孤懸於空中的紅光在銕吾面前亮起,隱隱約約透出朦朧的面容,是名留著長髮的蒼白少女,同紅光飄浮著。
銕吾臉色慘白大喊:「鬼、鬼啊!」
紅光靠近銕吾,隨後銕吾的頭被惡狠狠捶了一下,怒吼:「誰跟你鬼啦!」
原來是依戚持符生火。隨火勢漸大照亮此地,丹殊也在不遠處。
銕吾左看右看,一眼望不到盡頭,也不見阻礙物,反而不知從何起步。
「這是哪?」銕吾問。
「我們似乎陷入防衛機制了,得想個辦法出去。」依戚苦惱地說。
「……防衛機制?」銕吾的頭又疼了起來。
「簡單來說就是我們被當成敵人排除了。」依戚解釋。
「喔……也就是我們進不了宮殿?」銕吾沒去過宮殿,相當好奇。
「你要這麼解釋也沒錯,但更嚴重的問題是,出不去我們可能會死在這裡喔。」依戚將幾張符咒交給銕吾。
銕吾瞬間呆愣,然後發出大吼:「……咦、咦?!」
「等下給你點火。在上面吐口大氣就有火,用完一張再開一張,沒問題吧?」依戚說明符咒的使用辦法。
「……妳平常都是這麼用嗎?」銕吾懷疑地問。
「不然你用仙氣啊。」依戚不屑地回應。
「好啦……用就用。」銕吾將符咒拿在手上。
銕吾沒有攻擊力,姑且認為持火可以驅趕野獸--如果這裡的敵人僅是野獸的話。
「丹殊大人,你還好嗎?」依戚很憂心遲遲未語的丹殊。
「……走吧。」丹殊凝定心神,不讓人擔心。
銕吾觀察符咒形式,不忘詢問:「話說回來,剛才不都好好的嗎,怎麼會突然跑到這裡?」
「……可能是我的問題。」丹殊沉重地說。
「啥?」銕吾看向丹殊。
「誅魔劍和屏障彼此視作敵人,開啟了防衛機制。」丹殊解釋。
「聽不懂。」銕吾坦率地說。
銕吾的回應在丹殊的想定範圍內,他必須思索用字遣詞好讓銕吾聽懂。面對可能會花費數十分鐘的解釋時間,依戚站在兩人之間,嚴肅地說:「總之,我們先找路,這件事晚些再說。」
「路在哪?」銕吾已經想拋鍬來決定走哪邊了。
依戚以手指比著臉,笑說:「總有個守護獸之類的,遇到打一打就可以出去了吧?」
「妳的語氣好不值得信賴啊……」銕吾聽出依戚話中的強烈不確定性。
「這件事交給我處理。」
丹殊往前走,發散微幅的仙氣,身後的誅魔劍亦發出微光,四周受到微光照耀而有明顯不同的亮度。
「這啥?」銕吾深感納悶。
「各處仙氣強度不一,理論上守護獸在仙氣最盛的地方。」依戚推論道。
「也許。」丹殊原則上同意依戚的論述。
銕吾繞到丹殊的背後,對誅魔劍嘖嘖稱奇:「……這把劍還有這種用法啊?」
「這是它的能力之一。」丹殊收斂仙氣,誅魔劍不再發光,光芒來源再度回歸火咒。
依戚覷了丹殊一眼,比著前行方向,給予結論:「……我們朝北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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銕吾打著大呵欠,更換一張符咒,也吃了一塊乾糧。
「……你好悠閒喔。」依戚不滿地說。
「這裡的路都一樣,好無聊啊。」銕吾不喜歡這種沒變化的地方。
「那等下出來的怪物給你打。」
依戚甫說完,一隻小妖進入眼簾內,她隨意唸個咒語將其定著於當地充作裝飾品,無法攻擊三人。
「我只是想去晉城拜師學藝,才不想打怪物耶。」銕吾也很委屈。
銕吾不同依戚從容。他連小妖都碰不到,方才持鍬差點狗吃屎,還被火咒燒到一些頭髮,知曉一切交給兩人即可。
丹殊驅逐過幾隻小妖,神情凝重,明顯心不在焉。他不多話,亦非寡言,基本上有問有答,並會適時調整氣氛,現在這種像是透明人的模樣讓人很在意。
「丹殊,你到底怎了?」銕吾關切地問。
丹殊停下腳步,問道:「銕吾,你剛才說有看到誅魔劍發光嗎?」
「嗯……有吧。」銕吾不太確定是誅魔劍自己發光還是陽光照射使然。
「……是什麼顏色的光?」丹殊問。
「啥顏色喔……跟這火差不多吧。」銕吾正好看到適合的描述。
「……我知道了。」丹殊沉重點了頭。
依戚望著丹殊的神情,不解地問:「這有特殊的意義嗎?」
「我不知道。」丹殊搖了頭。
「不知道?這不是你的劍嗎?」銕吾第一次看到所謂有靈性的劍,一直以為身為主人的丹殊更能與之溝通。
「之後我再問它。」丹殊拋下這句話後,逕自向前行。
銕吾呆愣看著依戚,依戚攤了手,兩人都不懂這道啞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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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殊決定做事的先後順序後加快腳步,驅逐路上所見的小妖。一群小妖見到丹殊,不是躲在暗處,就是被火咒照到充當裝飾品,誰都不想挨皮肉痛。
銕吾和依戚跟在他後方,那群小妖也不攻擊,兩邊相安無事。
「這些怪物意外愛好和平。」銕吾不得不承認這裡比外面還安全。
「確實。這麼強的屏障,守護的怪物竟然這麼弱。」依戚也算長了見識。
「因為這裡的主人不將我們視作敵人。」丹殊解釋。
「……那?」銕吾記得剛才聽到的理論不是如此,越聽越糊塗。
「但是,不找到出去的路還是不行。」依戚望著銕吾。
「對啊,我有點餓了。」銕吾再吃一塊乾糧。
銕吾和丹殊是人類,總要飲食維生,所有的乾糧吃光了,遲早餓死當場。
「沒有敵意但不放我們出去,也不現身說明……如果強行破壞呢?」丹殊拿起誅魔劍,思索可行性。
「……可行嗎?」依戚問。
「我試試看,你們退後。」
丹殊運氣於劍內,對著仙氣最盛之地,將要揚起強勁的劍氣。
銕吾對這幕似曾相識,對依戚驕傲地說:「我看過那把劍,超厲害的,一下就把岩石堆給清除了!」
「真的嗎……」依戚的語氣聽來訝異,但沒有情緒起伏。
「妳不期待嗎?」銕吾不解地問。
依戚的目光都放在丹殊身上,與其說是如痴如醉的春心少女,更像是觀摩強者的態度。
丹殊一揮劍氣,就似強風颳過一望無際的平原,沒有遇到障礙過去了。
三人等待數分鐘,前後情況沒有差別。
「到底是怎樣啦!」
銕吾怒氣沖沖,用力跺了一步,地面發出不小的聲響。
「……你不痛嗎?」依戚懷疑地問。
「痛啊!」銕吾有感覺神經當然會痛,但他想要早點離開這裡的心思使他忽略了痛楚。
丹殊的耳朵抖了一下,問道:「你們有聽到嗎?」
「聽到什麼?」依戚只聽到銕吾的抱怨。
「像是碎裂的……」丹殊試著描述聲音的性質。
銕吾覺得有些不對勁,抬起腳就要離開時,地面竟如陶瓷碎裂成數片,藏在其下方的是一片漆黑,直觀就是數仞之深淵。
銕吾整個人懸空,只差剛跨出的右腳勉強在地面上,驚呼:「救、救命啊!」
「銕吾!」丹殊和銕吾有段距離,他雖立即伸手,仍勾不到銕吾的右腳,失去重心的銕吾很快就摔了下去。
依戚施展風咒,試著以旋風捲起銕吾,但銕吾的落下速度比她吟咒來得快,旋風剛好落空而大驚:「糟了!」
「救……」銕吾的求救聲回響於兩人的耳中,但越來越小聲。
「妳將仙氣繩施在我身上,我跳下去。」丹殊決定放手一搏。
「好!」依戚如丹殊所言,在丹殊身上繫好仙氣繩。
丹殊跳下去,看到銕吾如溺水者雙手向上掙扎,努力掙扎,仍一直往下墜落。
丹殊踏在壁邊施力,迅速向下而行,試著拉住銕吾。
依戚藉仙氣繩拉住丹殊﹐但她力量有限,遲早反被拖入洞內,不得不想個備案。「有了……」她靈機一動,吟唱較為複雜的咒術。
銕吾的雙瞳都放得頗大。
對未知的恐懼,對前程的茫然,對過往的緬懷等各式情緒浮現於腦中,跑馬燈般的景象,使銕吾知曉了,原來面臨礦災的一瞬間就是如此--當時的銅昂也許察覺了異狀,急忙脫逃不及,埋骨於岩石堆中,經歷整場的苦痛。
銕吾覺得自己將要終結,不必迎頭撞上堅硬的石頭,僅需繼續墜落,因為沒有人的身體得以承受猛然下墜。
銕吾看不到兩人,連聲音都聽不到,孤孤單單就要埋骨於此。比起銅昂,他更是可悲,誰都找不到他。
「可以停下來了嗎……」
銕吾不想在空中結束,他想落在地面,尋個入土為安。
一陣風倏地吹向銕吾的頰面,因淚沾濕的臉頰甚至透著幾分涼意。他的背靠在地上,靠在粗粗硬硬的毛毯,還有些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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