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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散】尾聲01 赤血月影刀光寒

情深深魚萌萌 | 2023-12-14 17:03:13 | 巴幣 100 | 人氣 171

  他很討厭蟲子。
  那年,窗外如往常一樣飄著白茫茫的雪,他坐在室內的壁爐旁,披著執行官獨有的狐毛大裘,批閱包裹著牛皮書套的書籍。
  一隻不知道從哪鑽進來的飛蛾從眼前飛過,他厭惡地揮舞著鵝毛筆驅趕它,就見那隻飛蛾彎彎繞繞地,朝著壁爐中的火撲去,一瞬間成了焦灰的粉末。
  他望著跳躍的火光,愣了許久。
  ——為何明知道火很危險,還是義無反顧地想要尋得一絲溫暖?
  當時的他想不明白,嘲笑著飛蛾的愚蠢,可如今,他在雨林裡盲頭亂竄,回想著剛剛萬葉的眼神,他發覺自己竟也成了可笑的飛蛾。
  對於萬葉的心情,他其實心裡都明白。
  經歷與他的幻夢,走過了他的半生風雪,他怎麼不明白?
  可他卻將這些視若無睹,以為過往糟糕的經歷必然應驗在每個人身上,結果卻是將好不容易觸手可及的幸福,親自扼殺在自己手裡。
  他試探、挑釁,像提著細線的操偶師般自鳴得意,最後發現自己燒死在萬葉溫柔的眼神裡。
  忍不住對著黑暗的雨林喊了一聲,一咬牙,身上曾被永恆之神賦予的神紋亮起,元素力在其中猶如洶湧的暗潮般湧動,他在大樹間穿梭飛行,像是要衝破胸腔中窒礙的思緒般,不斷加速。
  「碰」地,腦袋猛然撞上了什麼東西,反作用力讓他往後翻了個跟斗,他急忙反手施放風壓穩住身形,拉開了好長一段距離,掀起漫天的塵土。
  他抬頭定睛一看,頓時背脊猶如被冰冷的蛇爬過,那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一名戴著面具的男子,像是深淵裡的怪物般一步步逼近,喉頭發出令人作嘔的低沉笑聲,他緩緩來到近前,就像夢中曾發生過的那樣,彷若慢動作般伸出了手,輕輕地用他那戴著皮套的手指撫過藍髮少年的臉龐,將髮絲勾到他的耳後,像是確認自己的玩物般,順著往下摸去,捏了捏他的臂膀。
  見對方沒有反應,那人緩緩將藍髮少年擁入懷裡,在他的耳畔低聲說道:「歡迎歸來,我最親愛的實驗體,斯卡拉姆齊。」
  冰冷的擁抱及機械般的話語讓藍髮少年打了個哆嗦,硬生生地扯出一個極難看地笑容,沙啞著嗓音道:「多托雷,果然是你。」
  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不久之前出現在他夢境中的愚人眾執行官第二席——博士,兩人本應不再見面,如今卻以這種意外的方式相會。
  「啊,是我。」多托雷放開了他,挑了挑眉:「你看起來一點也不訝異?」
  「哼,你的那些小動作,不就是為了讓我察覺?」
  「哈哈哈,不愧是你,斯卡拉姆齊,不枉我們相處了這麼多年,你要是一點沒想起我,我可是會傷心的。」
  藍髮少年嗤笑一聲:「喔?自私如斯的你,也懂得掉眼淚嗎?這可真是難得一聞的笑話。」
  博士看起來很開心,他繞著少年走動,興奮地上下打量著,他忍不住嘆息:「哎才一陣子未見,你就變了,斯卡拉姆齊。」
  藍髮少年的眼眸歛起,眼前的男人猶如曾經失控的爐心般不斷散發出令人不悅氣息,分分鐘刺痛著他全身的毛孔,他冷冷地道:「你要是專程來找我敘舊,我可沒那方面的興趣,恕不奉陪。」說完轉身便驅動元素力要走,可誰知風元素竟似破碎的粒子不受控制,只能牽引出若游絲的微風。
  猛地下顎被人抓住轉過了頭,正對上博士遮住眼睛的面罩,隱隱看見面罩下的瞳孔透出的瘋狂,對方笑道:「我說你變了,就是說你的眼神變了,你在恐懼,斯卡拉姆齊。你恐懼的,到底是我本身,還是恐懼失去?」
  「滾!」藍髮少年掙扎著,卻瞥見博士另一隻手裡正握著他原本收在懷裡的裝置,竟在剛剛那一瞬的接觸間就被對方摸走,還以此約束了他的元素力。
  「哈哈哈,看來你很喜歡我送給你的見面禮。」博士拋了拋那個裝置:「這還只是在研發階段,也多虧了教令院的那小子……喔呀,叫什麼名字來著?」他故作思考了幾秒,然後揚起聲調佞笑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改良了他原本只針對心主血脈的功能,現在它已足以對付你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阿帽自知不敵便不再掙扎,他惡狠狠地瞪著對方,彷彿這樣做可以看穿對方的臉皮。
  博士放開了他的臉,卻沒有回答,低頭看了看他胸前的神之眼,不屑地道:「你也墮落了呢。」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間,他猛地伸出手將少年胸前的神之眼扯了下來,在划破長空的驚叫聲中,神之眼被拋到了遠方的黑暗裡,連墜地聲都細不可聞。
  「多托雷——!!」藍髮少年怒不可遏地想往前撲,博士笑著搖了搖頭,指尖一道黑炎閃過,少年的身上幻化出黑色藤蔓將他的手腳綁縛住,少年還待掙扎,奈何身體已經被懸吊至半空,他持續吶喊,望向神之眼逝去的方向,眼裡的湖水蒙上一層灰濛濛的絕望。
  只聽博士操著陰沉的嗓音道:「一但有了牽掛,再強大的怪物,都一朝變得比人還脆弱,斯卡拉姆齊,你眼裡的恐懼,可著實讓我輕鬆多了呢,呵呵呵。」
  阿帽沉著臉,往博士的方向呿了一口唾沫,冷冷地道:「滾。」
  他原想著激起男人的憤怒或許可以尋隙對付他,但奈何眼前的男人卻不動如山,甚至還反被牽制,如今他已然不想再多說廢話,多吐一字都是浪費。
  博士看了看少年的臉,猜中了他的心思,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忽如鬼魅般倏忽間移動到少年面前,在少年來不及反應之前,用左手抓住他的後脖頸壓向自己強吻了上去。
  少年瞪大了眼,用盡全身力氣反抗,末了用額頭用力撞了上去,細嫩的皮膚被博士的面具嗑出一道血痕,博士見狀,「哼」了一聲,放開了他。
  「你選擇他?卻抗拒我?」博士冷笑一聲:「你以前可是從不反抗,嘛雖然偶爾也有些小叛逆吧,但總歸還算聽話。」
  「知道我為什麼又找上你嗎?你在我的實驗室待了近百年,為我的切片技術做出巨大的貢獻,做為報答,我解了你的封印,使你強大。儘管後來丑角介入我跟你之間,把你調走,但在不得已的時候,還是得低聲下氣地把你送回來修理你懂嗎?我們是不可分割的,我身上有你的一部分,而你身上也有我的一部分。」
  博士伸出食指在藍髮少年的身上比划著,邪笑道:「你身上的每一吋肌膚,沒有人比我——」
  「閉嘴!」阿帽咬牙切齒地道:「你讓我噁心。」
  「喔?不讓我說?難道要做嗎?」博士用食指捻起藍髮少年的下顎,觀察著對方的反應:「呵呵呵,看看你這倔強的小表情。放心吧,在帶你回到至冬以前,我不會碰你,畢竟在這種地方,也太委屈你了。」
  阿帽厭惡地掙扎著,雙手在藤蔓的綁縛下承受著全身的重量,懸空的身體經不住地顫抖,卻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來自身體深處的恐懼。
  「丑角哼,他也看你不爽很久了,把我調去深淵勘查,縱然也令人不悅,可那裏的空氣也比你的實驗室好聞得多。」
  「哈哈哈,你別忘了,你當時吞了滿肚子的淤泥,費了我好大的勁才清理乾淨。」
  「你休想休想我對你存有一絲感謝,你對我還有我的家人做的那些事情,不可饒恕
  「你倒是提醒了我那如初生之犢的神明——布耶爾,竟敢多管閒事,對你灌輸了這麼多你不需要的知識。」
  「那叫做『真相』,多托雷,你一手操弄的謊言背後的真相。」
  「真相?」博士笑了出來。
  「我想現在這裡有人比你更該知道『真相』。」博士詭笑著將臉貼了過來,伸舌往藍髮少年的臉上舔了一口。
  他倏地往後退,一道氣刃在他與藍髮少年中間飛快地划了過去,擊中了對面牽引著黑色藤蔓的大樹,划出了完美的口子,大樹隨著氣刃傾頹下來,藍髮少年的右手連同藤蔓一起被解放,另一隻手仍懸吊在半空。
  一個人影隨著刀光閃現在眼前,耳聽得一聲「雲隱雁鳴」,周遭颳起了大風,赤紅的楓葉遮天蔽日地在風中旋轉。
  萬葉躍至藍髮少年身邊,溫柔地用衣袖為他擦了擦臉頰。
  「你瘋了!」阿帽對他怒吼,抬眼卻對上一雙暗藏慍火的眸子。
  「這片雨林也在怒吼。」萬葉低聲道:「為你抱不平。」
  他嘗試想解開阿帽左手的束縛,奈何那渾身冒著黑煙的藤蔓無論怎麼砍都無動於衷,末了,他低吼一聲欲故技重施將整棵樹砍斷,刀身一揮,卻砍上了一陣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黑煙,下一秒,博士的臉猛地出現在眼前。
  萬葉不得已退開了兩步。
  「多眼熟的一張臉啊,怪不得刀法精湛,可惜還以為你會再更早一點出來,不然我也不必這麼做了。」
  博士攤了攤手,忽地刀光一閃,勁風夾雜著如刃般銳利的飛葉砍了過來,風壓更勝剛才。
  飛葉削鐵如泥的鏗鏘聲不斷,逼得博士也稍稍側了側身閃躲,緊接著萬葉踏風躍到對方頭頂上,凝聚了更強烈的風場圍繞著刀身,周遭的樹木都因此彎曲而嘎嘎作響。
  博士見狀笑著驚嘆一聲,接著萬葉便將刀尖對準了博士的臉面直直地刺將下去,刀身因空氣快速的摩擦而發出刺耳的共鳴聲,卻在將刺到博士的那一瞬間,對方手指微曲,用某種力量將萬葉的刀身彈開,萬葉緊抓著刀柄在空中翻了個身,將刀身傳來的作用力卸了去,穩住了身形。
  嘴邊略感刺痛,博士抬手摸了摸,攤指一看,果真帶了點血,他笑了。
  沒有想到那白髮少年在下落突刺的瞬間,竟留有後手,在凝聚風場時也悄悄看準了風運行的軌跡,在後退的一瞬間,驅動風讓飛葉繞後襲擊了自己。
  博士拍了拍身上的葉片,看著大衣上面被飛葉刺出的小洞,道:「身體素質不錯,值得好好評估一番。」
  萬葉深知自己與對方實力的差距,幾番交手下來,肯定實力在他二人合力之上,再者,阿帽正受困於戰場上,沒辦法使出全力應戰,他相信對方也深知這一點而越發肆無忌憚。
  儘管如此,他也無法坐視阿帽受辱而不管。
  「讓開。」萬葉冷冷地道。
  博士見萬葉握著刀柄的手蓄勢待發,笑道:「哈哈哈,別急。我精心準備了一個小故事,不想聽聽嗎?」
  「真是夠了!臭呆毛,自我滿足式的英雄主義無法拯救任何人,還不快走——」
  萬葉聽了卻反而更加急躁,他騰風躍起又是一記風壓斬擊,怒道:「少廢話了,快放人!」
  刀尖對著博士的肩頸卻奈何怎麼也砍不下去,博士自顧自地道:「這小故事,還得從百年前的雷電五傳說起——」
  「你說什麼?」萬葉手掌抵著刀背不斷往下壓,狂風帶著銀白色的髮絲不斷呼嘯,他正怒火中燒,一心想將阿帽帶回,沒聽清博士的話語。
  博士搖頭笑了笑,單手握住對方砍將下來的刀身,緩慢貼近對方的耳廓說道:「雷電五傳怎麼滅絕的,你不想知道嗎?楓原家的後裔。」
  猛然聽到自己追尋許久的關鍵字,萬葉推進刀尖的手停了下來,他銳利地側身望向眼前正笑得猖狂的男子。
  博士戲劇性地張開雙手後退了幾步,道:「雷電五傳,多麼響亮的名號,可惜被所謂『祟神』操弄,我不過略施點力,一切就自行運轉了起來。」
  「這場一眼望穿結果的實驗,可謂是無趣。好在這中間也讓我找到了不少樂子,多了許多意料之外的發展。」
  「但你說歷史有沒有可能被改寫呢?人們認知到的歷史真的就是正確的嗎?滅絕雷電五傳的兇手難道另有其人嗎?」
  「哈哈哈,一旦心裡埋下懷疑的種子就停不下來了對吧?」
  「說真的這有什麼好隱瞞的呢?在你痛下殺手時,就沒考慮過會有這一天是嗎?斯卡拉姆齊——」
  博士繞到藍髮少年的背後,摟著他的肩,微笑道:「呵呵,這孩子,當時唯一做錯的一件事,就是一時心軟放走了楓原氏。知道嗎?斯卡拉姆齊,殺人要殺到底,更不可放過任何人,才能永絕後患
  「呵」荒誕不經的言論讓萬葉輕蔑地勾了勾嘴角,他看向藍髮少年,卻發現對方正低著頭,髮絲遮蓋了他的情緒。
  萬葉忍不住蹙起眉,眼底往事流轉:「阿帽,為何低著頭?」
  這一路上對方的表情及話語猶如薄紗被一層層揭開,所有不解的情緒都被一根針連接串起,那些自責、懊悔、憐憫、矛盾的一張張臉,都交疊在眼前這不發一語的少年面前。
  「嗯?為什麼不說話呢?斯卡拉姆齊」博士詭笑著一手攀上他的脖頸,另一手纏繞上他的腰,然後對著萬葉續道:「他在享受這一切呢,陷在自己的回憶裡,彷彿回到當年,在弱小無助的刀匠面前,一下又一下地,在哀鳴聲中,將沙灘染成比夕陽還紅的血色——」
  刷地一聲,萬葉不發一語地將刀尖對準了藍髮少年,博士見狀喜道:「喔,你可算是
  話還沒說完,臉上一陣劇痛,博士什麼都還沒看清,面具被迅捷無比的刀法劈成兩半,鼻骨被削了一塊,緊接著一陣強烈的風壓逼近,他重心不穩,被迫放開了藍髮少年往後跌了幾步。
  藍髮少年抬頭看著萬葉燒紅了的眼底,他喑啞著慘笑道:「不殺了我?」
  「阿帽,在下從不想透過任何人來認識你,所以…我要你親口告訴在下,找個安靜的地方,就只有你和我。」
  「不別白費力氣了,他說得沒錯,這一切都是我,是我害得你
  萬葉將食指抵在藍髮少年的唇上,滿臉嚴肅地道:「不是現在。」
  言談間,他又劈空對綁縛著阿帽的樹砍去,大樹傾頹,藍髮少年也跟著往地面摔去,萬葉腳底發力一個箭步,踏著風將藍髮少年抱起,便往城裡的方向奔去。
  可誰知才剛奔走不到幾公尺,一個龐大的黑影往兩人身上撲來,萬葉側身一躲,忍不住吃痛低吼了一聲,後背被那黑影划出一道口子,定睛一看,竟是一頭不知名的畸形怪物,頭大而身小,似犬隻又似匍匐的人形,兩個少年見了都不禁頭皮發麻,還不及細想,一團黑煙又從身後冒了出來,萬葉閃避不及,只覺手上一鬆,再定睛一瞧,藍髮少年已消失不知到哪去。
  萬葉大驚,卻見那黑煙從自己手中溜走,飄至那畸形怪物的身旁,立時幻化出了人形,果然是只剩半邊面具的博士,他摸了摸那畸形怪物的頭,表示讚許。
  白髮少年緊張地攥緊了刀柄,也管不得後背的傷口正泊泊冒血,一個踏步上前將刀身對準了對方肩頸要害。
  「把人交出來!」萬葉怒道。
  博士咯咯地笑著,只手擋下了萬葉的招,電光石火間,兩人交換了數十招,萬葉卻都只能近身而拿不下對方,加上還要提防怪物突如其來的進攻,漸漸有些急躁,想起不知所蹤的藍髮少年恐怕被對方藏在何處,更加地懊惱。
  打鬥中濺起的火花及元素光不斷地在眼前掠過,萬葉竟漸漸地有些眼花撩亂,就在這渾沌當中,博士的聲音響起。
  「知道我為什麼不立刻殺了你嗎?」
  萬葉不答,依舊猛攻,牽引的風元素不斷在刀身積蓄能量,他不斷變換刀法,力道一下比一下更加地猛烈。
  在刺目的光線之中,隱約間一道黑煙又閃過,萬葉只道是博士又幻型,他吆喝了一聲,反手一個突刺,正好刺中黑影的中心,風的力道帶著手腕,將刀身穩穩地扎入其中。
  博士的臉倏地出現在眼前,他露著半邊眼睛詭笑著。
  「因為你是他的軟肋。」
  黑煙消散,黑煙之下出現的,卻是被血染紅了的藍色衣衫。
  萬葉握著刀柄的手開始經不住地顫抖,他恐懼地望著眼前這一切,腦袋刷地空白,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臉色也跟著慘白。
  博士站在一旁看著萬葉,抵著下顎自言自語道:「驚人的反應力、強韌的身體機能、能感知萬物元素的能力,你的身體似乎也有不同於常人的秘密?」
  血從藍髮少年的胸膛湧出,漸漸地將藍色衣衫染成深紫色,那顏色就像是曾經被祟神浸染的稻妻國土,在雷暴的籠罩之下,一切都那麼蒼白而無助。
  「不不會的
  萬葉慌亂脫下衣衫,試圖堵住泊泊往外冒的血,卻又因刀深扎太深不敢驚動傷口,末了只能握住藍髮少年的手,扣緊了十指,喊著對方的名字。
  藍髮少年伸出另一手往萬葉的臉頰上摸去,扯出一副極難看的笑容:「我死不了,楓原,不必這個表情。況且你沒有錯,這一刀,或許才是我們之間該有的結局。」
  「不
  感到萬葉熱辣的淚滴沾到指尖,他縮回了手,將白髮少年的淚滴收在掌心,他黯然地抬起頭,看向博士。
  「別太貪心了,多托雷。我不會逃跑,放過他吧。」
  「喔?」博士笑瞇瞇地道。
  萬葉緊抓著藍髮少年的手,急道:「不要!阿帽,在下不願見到你違背本心……
  背後的抓傷正灼痛,萬葉的衣衫早已浸滿了鮮血,恰好這一急,氣血一上來,加上所受到的打擊,一陣暈眩席捲而來。
  「還是管好你自己吧,臭呆毛。」
  博士將插在阿帽胸口的刀抽出,同時萬葉一起被博士的法術彈了開來。
  他提起藍髮少年的手臂,笑道:「就聽你的,斯卡拉姆齊。留著這傢伙在,我也好省點力氣,讓你聽話些。」
  刀身毫無防備地被抽出,阿帽喉頭一甜咳出一大口血,他哼笑了一聲。
  善與惡,界線模糊,卻總是輕易地被定義。
  他是曾在善惡的門扉之間徘迴穿梭無數次的人,他曾經的準則,便是哪裡能讓他找到活著的意義,他就在哪。
  鳴神島,創造自己的母親視他為無能懦弱之物,將他流放到她目光所不及的海島,降下雷暴,與當地的居民一同困於水火,而在他最需要母親的幫助時,她卻避而不見,站在眼前的,卻是代替他站在高處,同樣出自於母親之手的造物。
  踏鞴砂,曾經對準自己心口的刀尖來自珍視的家人與朋友,當自己被困囚牢,對自己伸出援手的桂木,卻也被同樣視為朋友的人所殺。
  丹羽的死被掩蓋,懵懂的他認為自己被至親友人的懦弱背叛,逃避了自己的責任,將他視作關閉爐心的最後手段,讓他代替他去送死。
  他的善意,最後也因那鳥雀未豐的孩子死亡被徹底抹去。
  所有他曾認為的愛的定義、他所生存的意義,一樁一件被擊潰,被所愛之人從背後痛擊,被珍視之人困於囹圄,仿佛自己從來不被這個世界所接納。
  他發了瘋似地透過不同手段嘗試自我毀滅,也試著想毀滅這不公平的世界。
  直到那天在河岸邊,愚人眾的執行官對他伸出了手,他才著了魔般,無可自拔地曲解了生存的意義。
  ——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他對此深信不疑。
  再次站立在善惡的門扉前,他原以為自己可以像以往那樣毫不猶豫地推開,如同他們背叛他一樣背叛光明。
  可為什麼這一次,他好像再難說服自己?
  他們往森林深處走去,那男人陰暗笑聲迴盪在樹林之中,振起了林間的飛鴉。
  樹蓋上瀉下來的月光零零落落,在地上踽踽爬行,少年被扛在肩上,滿腔的不甘無處宣洩,只能無力地發出幾聲蒼白的抗議,但那個男人的腳步絲毫不受影響,他步伐飛快,過不多時,地面上零落的月光也跟著被周遭的黑暗吞噬,黑影壟罩在他們頭頂,博士身影一矮,將他帶進了一個洞穴。
  又往前深入近一公里,期間左繞右繞,暈頭轉向地,隱約間似乎已經下了約三四層樓高的深度。
  只見博士伸手在洞壁上搗股著什麼,齒輪運轉的聲響大作,一絲光線從縫隙當中透出,灰塵抖落,一扇生著銹蝕的鐵門被打了開來。
  裡面儼然是一間設備完好的實驗室,寬敞的幾乎能擺下一整座遺跡巨像。
  博士大踏步進去後,便將藍髮少年綁縛在一旁的梁柱,並啟動機器升上了半空。
  眼前各種叫不出名字的機械以及上了鎖的資料櫃,有的爬滿了藤蔓與青苔,有些也積滿了灰塵,遠一些的角落,似乎還站著幾個人型機械及鐵籠。
  中央一座大鐵盤上擺放的機械則明顯較新,看上去像是供能用電源,正閃爍著指示燈。
  博士笑了笑:「歡迎來到贊迪克的實驗室,這裡雖然比不上在至冬的空間完善,但好歹也是我學生時代親手打造的實驗室,你可千萬不要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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