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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維 | 知妙】以愛為名的強大

FreeTime | 2023-12-15 09:45:38 | 巴幣 202 | 人氣 860


* 戰損海 + 負罪感的卡
*私設艾爾海森練肌肉的原因


世界上的任何一個牢籠,愛都能破門而入。

1

「上個月是貓,上上個月是沙狐,下次你要帶什麼回來,長鬢虎嗎?」

艾爾海森站在家門口,看著一身髒兮兮、手中還抱著團雀的卡維,他的衣服下擺沾滿泥巴,金燦的頭髮上卡著幾片葉子,衣袖一部分也被割裂。

仔細往破掉的袖子裡看,隱約有幾條滲血的刮痕。艾爾海森瞇起雙眼。

「我家是給人的住的,不是動物園,處理掉再回來。」

艾爾海森在卡維面前甩上大門,懷中的小鳥受到驚嚇跳了一下,但因為翅膀受傷而飛不起來。

「喂!!!你什麼意思啊!!!」看著緊閉的門扉,卡維難以置信的吼著。

「艾爾海森,你還說家是給人住的,裡面不也住著你這個冷血的機器嗎,你的心臟是爐心做的吧!」卡維騰出一隻手捶著大門:「不就是一隻小鳥嗎!」

「哦?只是一隻小鳥?」門後傳來低沉的聲音,卡維已經可以想像艾爾海森雙手抱胸、眼神透漏不善的目光了。

「你當初把貓拎回來的時候也說過類似的話,還記得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嗚......。」卡維咬著牙,難得說不出反駁的話。



那天卡維正在家裡準備晚飯,由於剛被學弟接濟沒多久就帶回一隻嚶嚶叫的流浪小貓,卡維很認份的將原來兩人輪流分擔的家事包了下來,所以這幾天他都在家中負責早晚餐和打理環境。

切完墩墩桃,卡維伸手去拿盛裝的容器,手肘卻不慎撞到鍋子,鍋子掉到地上發出刺耳的框啷聲,正在灶爐旁打盹的貓咪嚇了好大一跳,一身白毛肉眼可見的豎了起來,牠開始在家中亂竄。

先是跳到客聽的餐桌上,將卡維端上桌的晚餐全部打翻,還好艾爾海森不喜歡湯湯水水的食物,卡維只準備了乾燥的料理。貓咪帶著一身沾滿食物碎屑的毛,又撞倒沙發旁一疊疊的精裝書,雖然艾爾海森都看完了,但他在沙發上小歇時偶爾還是會拿起來翻翻。

小貓最後攀上窗簾,縱身跳至櫃子上方的同時,順便將窗簾扯了下來,那窗簾是不久前和艾爾海森一起買的。

「慘了。」卡維看著像是遭遇一場風暴的客廳。

慘了,要趁艾爾海森回來前趕快清理乾淨!卡維在心中不斷吶喊慘了,跨步衝到餐桌旁開始收拾殘局。

好巧不巧,大門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艾爾海森踏進家門的當下收住腳步,看著眼前一片狼籍,他依舊面無表情。

但身為相識多年的朋友,卡維觀測到艾爾海森的嘴角下垂了一點弧度、以及那瞇起一毫米的雙眼,他嗅出了大事不妙的氣息。

不出所料,卡維正想解釋發生了什麼事,艾爾海森便打斷他,開始將與生俱來的語言能力發揮得淋漓盡致,該死的知論派,卡維一點都不想回想他說了什麼。

卡維沒有回懟,畢竟貓是他帶回來的。

「整理你家的事。」留下淡淡一句話,艾爾海森便甩上自己的房門。



「在忍受這些破壞之後,你認為我還會容忍第三次嗎。」

「我...,我事後不是也做了一點補償嗎!」

「哦,你是指做了一個兼具美觀與實用性的貓窩,將貓關進去再放出來,牠就不願意再使用那貓窩,這種補償嗎?」

「嗚......!」卡維紅色眼眸閃爍著挫敗的光芒,大喊:「總之!這隻團雀受傷了,至少讓我幫他治療後再放走吧!」

大門打開了,果不其然,站在台階上的艾爾海森正抱胸低頭瞪著自己。

「要養也行,在你房租上多加一筆動物管理費。」艾爾海森淡淡的說。

「什...,艾爾海森,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

「使用者付費,小鳥沒辦法付房租,由你這個主人代付很合理。」

「嗚......!」卡維掙扎了一會,最後撞開艾爾海森走進屋內:「好啦,付就付!」

卡維邊走邊摸了摸小鳥的頭:「你要乖乖的喔,不然我們可能會被趕出去。」

「......。」看著卡維的背影,艾爾海森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2

隔天清晨,睡意未消的艾爾海森聽到屋內傳來敲敲打打的聲音,他下床走到隔壁室友的房間,倚在房門看著卡維將之前的貓窩改造成鳥籠。

鳥籠四周包裹著竹子編成的藤蔓,並向上延伸成厚實的倒鉤;堅韌的輝木是鳥兒落腳的地方;底部鋪滿了毛絨絨的棉絮,並附上飲水和飼料的容器。

兼具美觀與實用性。

「艾爾海森,你醒啦。」卡維注意到房間多了一個人,轉過頭來興致勃勃的問著:「你看我做得怎麼樣。」

「我認為比起籠子,大自然更適合牠。」艾爾海森不帶情感的評論道。

「我不是說了等小鳥的傷好嗎!」卡維像隻炸毛的貓,那雙粼粼的紅眼狠狠的瞪著艾爾海森。

「等小鳥的傷好之前,我看你會先倒下。」艾爾海森敏銳地捕捉到卡維眼底的疲憊,「你昨天又沒睡覺?」

「呃,對,畫完設計稿後還有一點時間,剛好對製作鳥籠有點靈感。」

艾爾海森挑了挑眉,沒記錯的話他從凌晨一點就聽到窸窸窣窣處理材料的聲音,也就是說如果卡維決定完成設計稿就去睡覺,他還有五個小時能休息。

但艾爾海森什麼也沒說,看著卡維小心翼翼的將包紮過的小鳥放進籠子中,再朝碗中倒入一些飼料:「艾爾海森,如果我晚上沒回來記得給小鳥放水跟飼料喔。」

「哦,我以為這是你的責任。」艾爾海森挪動腳步:「我去弄早餐。」

「幫個忙會死嗎!」卡維看了看時間:「早餐我不吃了,我待會就要去見委託人啦。」

看著卡維抄起設計圖跟梅赫拉克便出門了,艾爾海森沉默地盯著關上的大門。

這是另一個艾爾海森不希望家裡出現動物的理由,收養小動物意味卡維會廢寢忘食的照顧牠們,他只希望卡維對待萬物的博愛也能分一點給自己。


-


晚上八點,艾爾海森正往鳥籠裡倒飼料,赤紅色的團雀衝著他吱吱叫著,但艾爾海森一點搭理的意思都沒有。

沒多久,大門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卡維抱著一隻藍灰色羽毛的團雀風塵僕僕的歸來。

艾爾海森闔上書,看著眼神閃爍的卡維:「看來我們大建築師想轉行當動物園管理者了,還是馴鳥師?」

「艾爾海森,你一定要每次開口都陰陽怪氣的嗎!」卡維氣沖沖的脫下鞋子,但腳步似乎有些不穩。

卡維大步跨過客廳,拿出醫療用品抱著小鳥打理牠受傷的翅膀。

艾爾海森看著蹲在地上的卡維,快速掃視了卡維全身,看來這次沒受傷,但似乎更憔悴了,也許設計稿不太順利。

「卡維...」

「我現在沒時間跟你吵架,我還有設計圖要改呢!」

果然。

艾爾海森走到卡維身邊,在他站起來的那一刻順勢接住了向後傾倒的卡維。

「血糖過低造成的暈眩感。」艾爾海森沉下聲:「學長,你也想像隻小鳥一樣讓人照顧你嗎。」

「才沒有......,你別管我,設計圖被退稿了阿,明天得再交出一版才行......。」卡維帶著不甘的語氣試圖推開艾爾海森。

「我不認為你現在的狀況適合做設計。」

「現在時間還早,至少讓我做到十二點吧!」卡維的掙扎實在稱不上有力氣。

「卡維,」艾爾海森調整姿勢,從背後用手遮住卡維的雙眼,卡維的視野一下子就暗了下來,「我們來玩個遊戲。」

「六十秒,在這期間你不得發出任何聲音、或做出任何動作。」艾爾海森將卡維用力壓在自己胸膛上,輕輕地在他耳邊說:「若你失敗了,我會將你帶回來的小鳥全都放生,能做到嗎?」

「什麼...,你這是在威脅我吧?」卡維抓著他的手臂,有氣無力的說著。

「噓,我不認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有能力照顧其他生物。」艾爾海森再次詢問:「卡維,能做到嗎?」

「恩......。」卡維昏昏沉沉的應聲。

艾爾海森用左手摟住卡維的腰。

「一。」

屋內頓時只剩下艾爾海森數數的聲音,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反常的寧靜。

「二。」

艾爾海森盯著不再掙扎的卡維,心想對方連思考都遲鈍了,居然連成功的獎勵是什麼都沒問。

「三。」

卡維靠在艾爾海森身上,視力被剝奪的情況下嗅覺似乎更敏銳了,他聞到一絲香氣,是艾爾海森沐浴乳的味道,一股強烈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四。」

腦袋昏沉的卡維知道自己還有事要做,卻又無法掙脫艾爾海森的束縛,只能淪陷在溫暖的懷抱中,任由睡意奪走自己的意志。

「五。」

世界似乎只剩下艾爾海森的聲音與自己的心跳聲。


艾爾海森抱著卡維,聽著對方逐漸沉穩的呼吸聲,卡維將全身的重量都交給自己了,累成這樣還想通宵趕工嗎。

將卡維打橫抱起,艾爾海森皺了皺眉頭,怎麼那麼輕?

走到房間把卡維丟回床上,艾爾海森幫他脫下外衣並蓋好被子,卡維這副樣子跟喝醉了沒兩樣,只是少了點酒氣而已。

思考了一會,艾爾海森拿起卡維的虛空,翻了翻裡面的通話紀錄。

「你好,請問是委託人嗎,卡維現在身體微恙,設計稿後天會交給你。」

「我嗎? 我是他助理。」


3

「阿!!! 幾點了啊! 我居然睡這麼熟嗎!」

隔天一早,卡維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衝到廚房對著艾爾海森就是一陣哀嚎:「艾爾海森!都是因為你逼我玩那個遊戲!」

艾爾海森瞥了卡維一眼,依舊是那副雷打不動的樣子,慢悠悠的泡著咖啡。

「別叫了,鳥都被你嚇醒了。」

艾爾海森啜了一口咖啡,才緩緩開口:「首先,我可沒逼你,是你親口答應要玩的。再者,即使沒有那個遊戲,你也會在處理設計稿的時候睡著,不如讓你少點掙扎直接休息。」

「我才不會睡著......」

「你會。」艾爾海森打斷卡維:「去看看虛空吧。」

「虛空?」卡維帶著懷疑的眼神跑回房間,拿著虛空喃喃自語道:「面見時間改到後天了?為什麼?」

「看完了?」艾爾海森遞給卡維一杯咖啡:「過來吃早餐。」

「艾爾海森,你是不是做了什麼?」

「沒什麼,你應該感謝我讓你好好睡了一覺。」

「誰讓你多管閒事!」想起昨天自己靠在艾爾海森身上,對方溫熱的鼻息灑在自己耳畔,卡維頓時覺得臉頰發燙。

「我先去餵小鳥。」

像是要逃離艾爾海森的視線,卡維快步走到掛在客廳窗邊的鳥籠。

卡維愉悅地看著兩隻團雀依偎在他精心製作的鳥籠中,他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鳥兒,翅膀的傷不重,也許沒多久就能再次翱翔於天空了。灰藍色的團雀親暱的蹭了蹭卡維的手,像是知道誰救了他似的。

餐桌上,艾爾海森若有所思的看著卡維檢查小鳥受傷的翅膀,鳥受傷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兩隻都傷在同一個部位就有點蹊蹺了。

「艾爾海森,這隻團雀跟你好像喔,毛色都是灰色的,還有這個羽冠......」卡維忍不住笑出聲,轉過頭朝著艾爾海森笑道:「我要叫他呆毛怪,哈哈哈!」

窗邊,灑落屋內的光輝照耀在一頭璀璨的金髮上,與那綻開的燦爛笑容相輝映著。

美的不可方物。

艾爾海森的眼神不自覺地放柔了。

「那這隻叫酒鬼怎麼樣。」艾爾海森指了指旁邊的赤棕色團雀。

「什麼?我才不是酒鬼!」

「我可沒指名道姓,但有自覺是好事。」

「艾爾海森!你怎麼老是喜歡拐著彎罵我!」

艾爾海森的嘴角不可見的彎了彎。

這是屬於他的平靜,艾爾海森看著正對著小鳥抱怨惡劣室友的卡維,他不希望有任何人事物來打擾這份得來不易的幸福。


4

卡維的設計案過關了,也許是拜有好好休息所賜,這次居然二次修改就過稿了,接下來一系列的土地評估與營建計畫讓卡維天天早出晚歸。



「這是吹了什麼風阿,那個號稱不加班的艾爾海森居然現在才下班?」卡維拿著勺子,從廚房探出頭看著剛踏入家門的艾爾海森。

「毫無邏輯的推測,晚歸不代表我在處理公務。」

「那你說你去幹嘛了?」

艾爾海森瞥了卡維一眼,脫下披風走到廚房盛了一杯水喝。

「倒是你,今天怎麼那麼早回來?」他啜了一口水,隨口問著。

「土地評估最後一步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就等建商啦。」卡維邊說邊攪動鍋裡的燉肉,舀起一口嚐了嚐味道,又舀了一匙遞給艾爾海森。

艾爾海森低下頭嚐了一口,燉肉中融入了檸檬的味道,溫和而不突兀,獨特的香氣迴盪在味蕾,令人相當期待這份佳餚。

「恩,不錯。」


卡維端著一盤盤冒著熱氣的菜餚,發現兩隻小鳥已經佇立在餐桌上吱吱啼叫了,一蹦一跳的樣子實在惹人憐愛。

「作為傑出的創造者,你不該反思為什麼鳥有辦法自己打開鳥籠嗎。」艾爾海森拉出椅子的同時也不忘諷刺幾句。

「至少牠們很乖啊!」卡維重重的將碗盤放在桌上。

「看來我們大建築師做的建築不受小動物待見阿。」

「艾爾海森,你走著瞧,給我一個月的時間一定做出讓你滿意的鳥籠來!」

「我滿意有什麼用呢,又不是我要住。」艾爾海森攤了攤手。

「你話怎麼那麼多,待會就別吃飯了吧!」


兩人兩鳥在這餐桌上顯得相當和諧,卡維心不在焉的舀起飯菜,也許還在想著怎麼完善他的鳥籠。

艾爾海森注意到他極力避免使用左手,明明水杯在左邊卻用右手去拿,他放下湯匙,俯身向前揪住卡維的左手,純白的襯袖順著手臂滑下,露出一道猩紅的傷痕。

「你又受傷了?」

「沒事啦,小傷而已,土地勘查的時候被樹枝割到。」卡維的眼神不太自然,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說謊。傷口明顯是被利器劃傷的,這謊言不攻自破。

「先是手臂,再來是小腿,」艾爾海森放開他的手,不是很溫柔的撫上他的臉,弄痛了臉頰上的傷口,卡維吃痛的瞇起眼睛。

「前幾天臉也傷了,下次你還想傷哪裡?」

面對艾爾海森指責的眼神,卡維下意識迴避了對方的目光。

「卡維,你沒辦法拯救所有生命。」

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艾爾海森,卡維突然為剛才那個漏洞百出的謊言感到羞愧。

「艾爾海森,那些小鳥......,」卡維垂下眼眸:「若我知道那些小鳥被困在各種陷阱而不去救牠們,我會覺得是我的責任,甚至如果牠們就這樣死掉了......」

他沒有說完,但艾爾海森認得那個表情 —— 強烈的負罪感。

「這些是盜獵集團所為,你別再管了。」艾爾海森嘆了一口氣,「在我來看,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本是大自然運行的法則,你不需要......」

「什麼?」聽到這裡,卡維不自覺提高音量:「你的意思是牠們被這樣殘害是理所當然的?」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理解我想表達什麼。」艾爾海森的語氣一如既往平淡:「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命運,你又何必將他人的命運置於自身之上?」

「對你來說『尊重他人的命運』意味著見死不救嗎?」卡維惱怒的說道:「如果這真的是你的信念,當初你又何必把我從酒館撿回來?」

「那是因為我向來將重要的事情與不重要的事情分得很清楚。」艾爾海森沉下臉,緩緩道:「而你,現在這番行動究竟是出自於善意,還是愧疚?」

一語中的,艾爾海森的語言永遠像把鋒利的刀子精準命中他內心的矛盾,卡維沉默了。

過去的陰霾像個醜陋的傷疤,即使傷口癒合了,疤痕也始終存在,它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曾犯下的罪刑,總在自己抉擇時喃喃低語,卡維聽到了耳語,遵從的一腳踏入泥淖。

然而,意識到陰霾帶來的影響,與願意承認永遠是兩回事,卡維知道,艾爾海森也知道。

「這個問題的答案重要嗎?」良久後,卡維緩緩開口:「無論我內心的想法如何,這都不會改變無辜生命不該被隨意抹滅的事實,若我的行動能拯救更多生命,那我便不會後悔。」

艾爾海森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最終仍選擇沉默。

兩隻在餐桌上的小鳥歪著頭叫了幾聲,好似能察覺到這慢慢凝結的氣氛。

「艾爾海森,我們的理念向來不同。」

卡維越過艾爾海森走回自己的房間,大力地關上房門。

屋內只剩下時鐘在滴答作響。

艾爾海森的手指在餐桌上輕點了幾下,看著滿桌的菜餚漸漸轉涼,剛才的爭執讓他有種強烈的既視感。

赤棕色的團雀蹦躂蹦躂的跳了過來,依偎著蹭了蹭他的手指,艾爾海森這才停下不斷輕點桌面的動作,搔了搔鳥兒的脖子。


5

隔天,卡維早早就出門了,艾爾海森給兩隻團雀準備食物後也出門了,兩隻小鳥站在玄關吱吱叫著,像是在送艾爾海森離開一樣。



傍晚,艾爾海森從教令院回家,卡維還沒回來,不意外,建工後卡維總是特別忙碌。

然而,昨天不歡而散後,纏著艾爾海森的焦躁感就一直沒有散去,過往的經驗告訴他,他的言論和措辭上出現了疏忽,即使在他看來邏輯自恰合理,但這種思考方式不會被卡維接受,若他堅持己見,結果只會跟當年學生時期合作的課題一樣。



九點了,再晚也該回來了,艾爾海森心神不寧的翻著書,這本書已經翻了一半,但艾爾海森不知道自己讀了什麼。兩隻團雀乖巧地站在沙發上,像是知道主人心情不好。

艾爾海森拿起虛空發了個通訊給提納里,指尖不自覺的敲著書本封面。

「提納里?卡維在你那嗎?」

「艾爾海森?我以為卡維回家了,他今早發訊息說晚上會來我這喝酒,但現在也沒看到人,你們吵架了?」

艾爾海森下意識坐挺身子、緊抓著書本,越跳越快的心臟像是不受控的野獸。

「你別緊張,也許他去酒館了。」提納里安撫道,他感覺虛空另一端的艾爾海森沉默中帶著濃烈的不安。

「不,提納里,告訴賽諾說動作快一點。」

「咦,現在嗎?」

「現在。」

艾爾海森掛斷虛空的通訊,抓著披風便衝出了門。



他朝著禪那園的方向狂奔,周遭景色不斷向後飛逝,禪那園西邊近期有大量飛禽消失的跡象,而卡維建工的地方就在那裡。

山坡上有各種建築材料與工程用的器具,再往前有一處密林,艾爾海森又加快了腳步。

月光被高聳的樹木遮蔽,一路上不時能見到鳥類羽毛的痕跡,整座森林卻寂靜無聲,更凸顯此處幽暗詭譎的氛圍。挑開被挖掘過的泥土,裡面埋著捕鳥夾,土壤被翻動過的痕跡還很新,沿著這個蹤跡深入,艾爾海森在一棵樹下看到一灘血跡,他臉色難看的順著血跡一路走到山壁後方。

撥開樹叢,一個傷痕累累的金髮男子映入眼簾,卡維的右腳鮮血淋漓、全身沾滿污痕與血跡,艾爾海森一直懸著的心此刻來到最頂峰,像是要從體內貫穿。

「卡維?」艾爾海森蹲下來搖了搖眼前的人,又喚了一聲:「卡維?」

他是如此虛弱,艾爾海森屏住氣息,恐懼呼出的氣一眨眼就會將眼前脆弱的鳥兒給吹散。

「艾...艾爾海森?」

卡維睜開迷蒙的雙眼,月光的照射下卡維的臉色顯得蒼白無比,臉頰上有血汙與淚水沖刷過的痕跡。

艾爾海森吐出長長的一口氣,心跳也隨著這口氣的釋放而漸漸平緩,他仔細檢查卡維全身,看來除了右腳外沒有其他嚴重的外傷了。

艾爾海森用指腹替卡維擦去臉上的血跡,輕聲道:「卡維,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艾爾海森,」回過神來,卡維驚慌地抓著艾爾海森的衣服,滾滾淚水又從面頰落下,「裡面...裡面還有更多小鳥被......」

「噓...,我知道。」艾爾海森把手放上卡維的腦袋將他擁入懷中,不斷輕揉卡維柔軟的金髮,安撫這隻受到驚嚇的小鳥。

「聽我說,卡維,這不是你的責任,我會處理這件事。」

卡維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慘狀,血腥味陰魂不散的繚繞在腦中,一大張網子上密密麻麻的都是......

「卡維,」艾爾海森用力的抬起卡維的下巴,直直望進那波光粼粼的雙眼:「不要再想了,我說我會處理這件事,聽到了嗎?」

卡維愣愣地點了點頭,那張即使吵架也波瀾不驚的臉,現在卻透漏一絲怒氣。

艾爾海森用拇指拭去對方掉落的淚,再次把卡維抱在懷裡,輕拍他的後背。

「你的腳怎麼傷的?」

卡維從來沒見過如此溫柔的艾爾海森,他不自覺地緊抓著對方的衣服。

「我...我把誤入陷阱的小鳥救下來,將牠們藏到洞窟,然後把捕鳥器埋到土裡。」埋在艾爾海森的胸膛,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讓卡維緩緩回復情緒。

「之後我踩到什麼東西,一個有尖刺的繩子圈住我的腳,把我倒掛起來,我馬上用梅赫拉克切斷,然後躲到這裡。」

「距離你受傷到現在過了多久?」

「不確定,我昏過去了,但應該沒很久。」卡維看著樹梢上月亮的位置。

「卡維,你的行動阻礙到某些人的利益了,這陷阱很明顯是針對人類設計的,待會可能會有人來處理你。」

「利益......?」

「輕傷的鳥可以做為寵物賣給鳥商,重傷鳥兒的羽毛可以做成藝術品販售到市面,肉處理一下甚至可以轉賣到沙漠。」

卡維怔怔的聽著,這些小鳥被殘忍對待只是為了這些事?為了金錢這種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庸俗之物?

「卡維,你無法獨自對抗這些惡意,貪婪是人的本性,」艾爾海森放開他,清冷的綠色眼眸與自己四目相對:「這是我不希望你過於自責的原因,你能理解嗎。」

卡維垂下眼眸,輕輕的點了點頭。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卡維追問:「還找到我了?」

「我跟賽諾談過,風紀官也在追查這件事,提供你找到受傷鳥隻的地點後,他們很快便追查到盜獵組織的據點。按照原本的計畫,風紀官們會在幾天後圍剿盜匪。」

艾爾海森盯著他:「但是計畫趕不上變化。」

卡維意識到自己就是那個「變化」,尷尬的說了句對不起。

「人的麻煩通常是自找的,而你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艾爾海森此刻又變回平時犀利而不留情面的語氣了:「下次別再這麼衝動了。」

卡維委屈在心裡,剛剛不是還很溫柔嗎,但理虧的是他,只好吞下這股哀怨。

「好了,你能行動嗎,我們要離開了。」艾爾海森檢查他血跡斑斑的右腳,傷口依然在滲血,因拉扯而撕裂的部分也要盡快縫合。

「等等,那些鳥!」卡維指著森林深處,他還惦記著那些遭到迫害的鳥兒們。

「賽諾有接到通知,他會處理這一切。」艾爾海森的手掌貼著他的臉,有些用力:「現在最該優先處理的是你的傷口,明白了嗎?」

卡維覺得艾爾海森在生氣,與平常爭吵鬥嘴的生氣不同,是猶如緊閉的鍋子內部一屢屢流露至空氣中的熱氣,再稍有一點刺激就會爆發的怒火。

「走吧,我揹你。」艾爾海森示意他趴在自己背上。

卡維乖巧的爬到艾爾海森背上,突然他感覺對方的動作一僵。

「怎麼了?」

「安靜。」

艾爾海森轉身抱住卡維,將他藏到樹叢更深處。

「別藏了,老大交代把礙事的人全部殺掉。」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艾爾海森放下卡維,手指拂過他的臉頰,用逐漸深沉的雙眼望著他:「等我一下。」


6

如果怒火可以實體化的話,艾爾海森大概此刻全身都沐浴在火焰之中吧。

艾爾海森快速數了下總共十個人,他化出裁葉平舉在身前。

「你們最好......」

「鏡閃。」

話音未落,翠綠色的身影瞬閃至敵人前方,絢麗的草元素劍影朝著敵人頸部砍去。

虛張聲勢的話,不聽也罷。

「九個。」

隨著眼前的人倒下,艾爾海森如同死神般宣判著死刑,翠綠色的鏡子懸浮在身側。

剩餘的盜賊嚇了一跳,下意識倒退了一步,沒想到這個人這麼不講武德。其中一人定了定眼神,指揮其他人向艾爾海森發出攻擊。


昨晚積累的情緒在此刻到達高峰,怒火毫無保留的爆發出來。艾爾海森的劍法如同他的語言一樣,精煉而無一絲冗餘,踩著精確的步伐,劍身精準地砍在敵人的要害,一刀收割一命。

一名敵人注意到艾爾海森的守備範圍始終不會離開一定距離,意識到對方是在保護後方的人,他大聲叫到:「你們三個,去攻擊後面那個人!」

話音剛落,他便驚恐的看著一道翠綠色的劍氣直面而來,剎那間身首分離。

「五個。」

艾爾海森的雙眼冷如冰,無聲地警告著誰敢越過雷池一步,接下來遭殃的就是誰。失去領袖的隊伍就是一盤散沙,這些敵人對艾爾海森不再具有威脅性。

殺的太慢了,艾爾海森心想。

他提著裁葉格擋迎面而來的劍,挑開後反手砍下敵人的手臂。

「四個。」

剩餘的敵人已經萌生退意,但艾爾海森豈會放過他們,一個鏡閃追擊至逃跑的敵人後方,刺中對方的大腿,敵人慘叫一聲跌落山底。

「三個。」

三名敵人絕望的意識到逃跑無濟於事,他們孤注一擲地將三把長槍一同朝著艾爾海森的心臟刺去。

艾爾海森利用鏡閃飛躍至空中,同時化出多把草元素彎刀,在月光的反射下懸立在半空的彎刀宛如莊嚴的劊子手,等待著裁決的降臨。

隨著下落攻擊,劍雨傾盆而下,彎刀盡數射出砸在敵人身上,頓時慘叫聲不絕於耳。

艾爾海森站起身,轉了下翠刀甩開上面的血跡。


視野死角處,隱藏在樹叢的盜賊正沿著山壁緩緩接近卡維,像隻吐著信子的毒蛇,艾爾海森轉身看到這一幕時心臟瞬間凝成冰,但他已經離太遠了,鏡閃的距離不夠......

深不見底的恐懼給了艾爾海森奇蹟似的爆發力,他將草元素控制力壓縮到極致,在極短的時間內使出兩次鏡閃,瞬間出現在敵人前方,對方嚇了一大跳,舉劍用力朝他砍下,艾爾海森來不及收住腳步,舉在胸前的裁葉被打飛,他順勢揪著對方的手腕,左手凝聚出一把草元素利刃,刺進敵人腹部。


-


卡維原本已經拿著梅赫拉克準備抵禦攻擊,雖然因為腳傷沒什麼戰鬥力,但至少不會死的太難看。

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閃著翠綠的光芒如流星般驟然出現,牢牢將他護在身後,卡維的恐懼立刻煙消雲散,強烈的安全感充盈內心,這是艾爾海森一直以來給他的感覺,如今他才深刻感受到這點。

敵人倒下了,卡維正想鬆口氣,艾爾海森跪倒在地的畫面讓他瞬間被這口氣噎住。

「艾爾海森?」

卡維拖著負傷的腳爬到艾爾海森身邊,一條醜惡的刀痕橫跨艾爾海森的左肩到右腹,鮮血如涓涓細流不斷湧出。

「艾爾海森?艾爾海森?你還好嗎?」卡維覺得全身發冷,這比恐懼還更難以忍受的情緒,幾乎把他壓垮。

「要...要先止血才行。」卡維撕下他的衣服,想替艾爾海森包紮,卻發現自己手抖到無法正常施力。

「卡維。」

「卡維?」

他有些耳鳴,眼前冒出一片片黑點,卡維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再顫抖。

「卡維!」艾爾海森抓住他的肩膀。

卡維回過神,看著艾爾海森的雙眼。

「怎麼又哭了?」艾爾海森再次替他擦去眼淚。

「我...我...,對不起,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如果我沒有......」

看著慌得語無倫次的卡維,一群小鳥的死就能讓他產生毫無必要的愧疚感,艾爾海森無法想像卡維現在到底被多麼負面的情緒所困。

「卡維,我沒事,你冷靜點。」艾爾海森握住卡維的手。

「你...你說謊,這麼多血......。」

「流點血而已,沒有傷到要害都死不了的。」

「是嗎...?要是你出事了,我不知道我該......」

卡維憶起過去,當年自己還是個愚昧的小孩,因為一己私慾導致父親長逝於沙漠;這次,又因為自己衝動行事,導致艾爾海森為了保護自己而受傷。

要是我害艾爾海森死掉的話......

......

要是沒有我就好了。

「卡維!」艾爾海森看著瞳孔猛然縮小的卡維,用力搖了搖他:「我說這不是你的錯,你聽到了嗎?」

「來找你、擊潰盜匪,都是出於我的個人意志,與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沒必要將一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看著被陰霾壟罩的卡維,艾爾海森此刻有一股強烈的想法 —— 我要再更堅強一點,強大到沒有人能傷害我,也沒有人能跨越我傷害卡維。

「卡維,還記得我們玩過的遊戲嗎。」艾爾海森把卡維攬了過來:「六十秒,這次我要你放空思緒,專心聽我的聲音就好,做得到嗎?」

「我...不知道。」卡維茫然的看著他。

「你可以的。」

艾爾海森挪動位置,壓下因痛處而發出的悶哼聲,他把卡維拉到自己腿上,揉了揉他的腦袋,輕吻他的額頭,再將顫抖的他擁入懷中。

「一。」

卡維埋在艾爾海森肩頭,聽著對方沉穩的聲音,艾爾海森的體溫就像寒冬中的一簇火焰,融化了一部份積雪,他發現自己渴望這份溫暖。

「二。」

艾爾海森帶來的安全感像是星星之火蔓延到卡維心中的每一處,這份安全感像是一座堅不可摧的高山,而卡維是那座山上的一湖泉水,被群山所保護著。

「三。」

擁抱是一個奇妙的感覺,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卻讓他強烈感受到艾爾海森的存在,這份踏實的感覺將他心中那團烏雲給驅散,被名為艾爾海森的陽光給驅散開來。


突然,艾爾海森鬆開他的手:「情緒穩定一點了嗎?」

卡維紅著臉點點頭,原來六十秒這麼快嗎?他覺得時間被偷走了。而且明明重傷的是艾爾海森,自己卻像個小孩子一樣被他安撫。

艾爾海森此時已經有一點暈眩了,血再流下去也不是辦法,他脫下自己的披風,找到止血點在傷口上纏了幾圈。

「要幫你嗎...?」卡維緊張的看著翠綠色的披風一下子就被染成墨綠色。

「恩,你的披風也給我。」

卡維摘下他的披風,無奈受傷面積太大,艾爾海森又撕開他的上衣綁在傷口上。

「痛嗎...?」

「有人受傷不痛的嗎?」艾爾海森反問,但聲音不比往常有力。

「要...要趕快離開這裡。」但艾爾海森出血狀況嚴重,自己的腿也走不太動,怎麼辦...。

「再等一下,我事先告知過賽諾,如果我一個小時後沒回去讓他來禪那園看看情況。」

艾爾海森永遠都有備案,冷靜的令人難以置信。



艾爾海森閉起雙眼靠在山壁上,卡維突然害怕他就這樣不會睜開眼睛了,他下意識地抓住艾爾海森的手。

艾爾海森睜開一隻眼:「還想要?」

「呃,不需要。」卡維紅著臉:「你的手有點冰。」

「失血過多,很正常。」

他又閉上眼睛,但牽起了卡維的手。


7

正當卡維心慌著艾爾海森越來越冰的雙手,賽諾就帶著提納里來了,當時艾爾海森意識已經有點朦朧,但還是睜開眼睛跟卡維說「沒事了」。

賽諾對艾爾海森說了句「抱歉來晚了」,集團分布在三個地點,成功圍剿了兩個,但其中一個據點當風紀官趕到時已經沒人了,才連忙派人到各個獵捕地點追查。

卡維告訴賽諾森林深處還有更多鳥兒和陷阱,以及自己把救下的小鳥藏在哪,賽諾請他放心,也告訴他不要有過多的愧疚感。

賽諾留在現場勘查,看著盜獵犯的慘狀,還有身首異處的屍體,艾爾海森還真是毫不留情阿。但他居然能一個打十個,是對手太弱還是艾爾海森真的深藏不漏?賽諾對艾爾海森抱有更大的警戒心了。

提納里替艾爾海森和卡維做了緊急包紮後,就急忙將兩人送到健康之家。




卡維躺在病床上,聽著風紀官帶來的報告,風紀官告訴卡維他的委託人也是非法盜獵的金主,因此工程宣告終止。艾爾海森則因公受傷,獲准一個禮拜的假期,而且是帶薪病假。

「憑什麼啊!為什麼你休假還能領薪水?」卡維激動的坐了起來:「況且你也不是因公吧?」

「作為書記官,我調閱檔案作為破獲盜獵地點、集團所在地的線索,這不是公務嗎。」艾爾海森好整以暇的躺在病床上看書:「而且賽諾組織的計畫我有提供一部份的建議。」

「你可以帶薪休假,我沒工程就沒報酬拿了阿!」卡維哀嚎著。

「身為妙論派之光,應該有很多案子會指名要你負責吧。」

「我也不是每個都接阿,有些品質不佳的就婉拒了。」

「哦,那怎麼每個來找你幫忙的人,你都來者不拒?」

「艾爾海森!你...!這分明是不一樣的事情!」

「別亂動,小心傷口裂開。」




三天後,他們終於允許從健康之家出院了。

住院期間,卡維請賽諾幫忙看照家裡的兩隻小鳥,踏進家門時,兩隻小鳥立刻飛到他們身邊迎接,卡維很開心地看到牠們已經完全恢復健康了,事後艾爾海森也沒有要求把小鳥放生,看來他也相當喜歡這兩隻極具靈性的小鳥。


「艾爾海森,我幫你擦背吧,醫生說你還不能碰水。」

卡維從浴室出來,一跛一拐的拿著濕毛巾和藥膏走向沙發,剛洗完澡的他皮膚上還淌著水氣。

「......嗯。」艾爾海森闔上書本。

卡維坐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幫艾爾海森拆掉纏住他整個上半身的繃帶。

艾爾海森盯著卡維,注意到他細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稱讚一個男人美麗也許不符合世俗的價值觀,但用在卡維身上卻很適合。卡維的臉本來就很好看,更重要的是,他有雙會說話的眼睛,那雙奪目的紅寶石總會使人不經意間沉溺於其中。不說話時,水亮的紅眼給人一種鋒利的感覺;笑起來卻又增添了幾分溫和;談起理想時更是熠熠生輝;但更多時候,這雙赤瞳卻寄宿著與之不相稱的憂愁,使其光芒黯淡了幾分,例如現在。

「卡維,你在想什麼。」

卡維猛然抬起頭,撞上艾爾海森直勾勾的眼神,又慌忙撇開視線。

「啊?沒什麼啊。」卡維把艾爾海森剛剛看的書塞進他手裡:「你看書吧,別一直看著我。」

繃帶卸掉後,印入眼簾的是一道又深又長的褐色疤痕,卡維摸著傷口結痂後粗糙的觸感,想著如果當時沒有跟艾爾海森起爭執就好了,想著如果自己沒那麼衝動就好了......。

「那你在看什麼呢。」艾爾海森抓住他的手。

「我......,我不看怎麼幫你擦藥!」

「不需要,我自己來。」艾爾海森搶過卡維手中的藥膏。

「蛤?你幹嘛?」卡維有些詫異的看著面無表情的艾爾海森。

「卡維,我不希望我們的互動是由於凌駕於你自身意志之上的內疚促成的。」艾爾海森的眼神很嚴肅:「也許你沒注意到,最近幾天你看著我的表情總會帶著愧疚。」

「有這種情緒很正常吧?」卡維不理解為何艾爾海森這麼大驚小怪:「畢竟是我害你受傷的。」

「害我受傷的是盜匪,導致小鳥死亡的也不是你,是盜獵集團。」艾爾海森有些不耐:「撇開你那過度的關懷心,簡單的因果關係說明了責任不在你。」

「若你為我做的任何事都是出自於對我的愧疚感,等同於我變相利用這份愧疚支配你。」艾爾海森的口氣咄咄逼人:「支配與被支配,你希望我們以後的關係變成這樣嗎。」

卡維驚訝地看著顯然在發怒的艾爾海森,掐著自己手腕的力道也漸漸變大。

「你為什麼要生氣啊?」卡維想抽回自己的手,「我只是覺得如果你沒來找我,就不會受這麼嚴重的傷了。」

艾爾海森猛的將卡維一拉,卡維重心不穩地跌在對方懷裡,艾爾海森低頭抵上卡維的額頭:「卡維,我會去找你,是因為你很重要。」

卡維愣愣地聽著這突如其來的告白,望著對方碧綠的眼眸,想在其中找到一絲開玩笑的意思,然而那顫動的赤色瞳孔,彰顯著艾爾海森此刻有多麼認真。

「你已經被過去的陰霾影響很久了,卡維,負罪感、自我犧牲,這些都是你懲罰自己的方式。」艾爾海森的手指拂過他的臉頰,動作很輕:「我不希望因為這件事,導致我再次成為你的牢籠。」

一直以來艾爾海森都把他看透了,以前是、現在也是,只有他還在逃避。卡維跪在地上,看著艾爾海森的眼睛,他在裡面看到了自己。

「我...我很抱歉,但我無法不克制自己這麼想。」卡維垂下眼眸:「當事情發生時,第一個念頭總是......都是我的錯。」

「我知道,改變不會一蹴可及。」艾爾海森把卡維拉到自己大腿上:「你現在只須要相信一件事 —— 我會受傷,是因為你很重要,而你值得我去保護。」

相信,是一個很抽象的詞彙,該怎麼知道我真的做到了?

「做不到嗎?」艾爾海森將卡維一簇頭髮撥到耳後:「遊戲是很好解決問題的一種方式。」

「六十秒,在這期間內你必須看著我的眼睛,不許眨眼。」艾爾海森命令道。

「這怎麼聽起來像是懲罰。」卡維嘟囔著。

「遊戲本身可以既是獎勵也是懲罰。」艾爾海森抱著他的腰,「準備好了嗎?」

卡維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氣,然後點點頭。



正當我以為會聽到艾爾海森的聲音,溫熱的鼻息已經先撲上來了,無聲的倒數透過艾爾海森嘴唇的溫度傳了過來。

我瞪大眼睛看著艾爾海森,發現他閉上了雙眼,他的吻輕輕地落在我的唇上,像是一片掉落在水面的花瓣,而他結實的手緊緊地抱住我,將我圈進他的懷裡,那是熟悉的溫暖。

我微微張開嘴唇,艾爾海森的舌輕拂過我的唇瓣與舌尖,彷彿潺潺流水流淌在乾涸的河床,在碰觸到對方舌尖的剎那似乎有電流通過身體。

好像......只要不睜開眼睛,就不算眨眼吧。我情不自禁地回應這份吻。

接吻是個美妙的體驗,它架起了名為幸福的橋樑,比起言語,吻乘載了更多的訊息與情感,這其中包含了艾爾海森的溫柔與愛意,以及一股溫暖的能量促使我願意相信眼前這名男子給予的愛情。

也許這是我一直以來渴望的情感,艾爾海森將這份寶藏從黑暗深處挖掘了出來。


「艾爾海森,謝謝你保護了我,謝謝你願意愛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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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日談:

「艾爾海森,你啞鈴用完能不能放回原位,我拿不動啊!」

艾爾海森最近養成了健身的興趣,平常練劍身體已經相當結實了,他這是要壯到什麼地步阿,書記官這麼難當嗎?

吃飯的時候單手舉啞鈴;看書的時候同時做伏地挺身;舉槓鈴的時候兩隻小鳥還會站在上面幫忙增加重量。

看著他一天天變大的胸肌,每次跟他講話眼睛都會不自覺瞄一眼。

.

「唉,冒險者公會最近都沒什麼任務,只剩跑腿打雜的。」一名冒險者嘆著氣。

「聽說是某位教令院高官接走的,最近常常看到一個八邊形的綠色領域出現在道成林,看來是個有神之眼的幸運人。」另一名探險者也嘆著氣,為什麼自己沒有神之眼呢?

「啊?教令院高官跑來搶我們薪水幹嘛,難道教令院的薪水不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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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大書記官在和大風紀官在打架!超帥的!」女孩們聽到這消息紛紛興奮地往衝出教令院。

卡維傻眼的心想:「艾爾海森這傢伙為什麼要找賽諾麻煩?」


須彌城後方草原,一名穿著綠色披風與一名戴著胡狼頭飾的男子正在對打。

只見一方揮出兩片狼爪,另一方手持綠色雙刀,反應迅速的進行格檔。配合體術,兩人打的有來有回,一時之間分不出高下。周圍還有各種慕名而來的女孩們在尖叫,男生則面露崇拜的表情看著精采的打鬥。

賽諾說:「很少見你對這種事情感興趣。」

艾爾海森回道:「鍛鍊身體也是強化腦袋的一個手段。」

突然,艾爾海森看到人群中,一名金髮男子正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看向這裡。

他勾起笑容,對賽諾說:「再來一場吧。」


只有變的足夠強大,才能保護好所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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