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阿列斯一定會生氣。
不，事實上，他是氣炸了。
「你又撿了什麼東西！」阿列斯狂吼，感覺整個空間都在顫抖，他瞪著我的時候，鼻息間散發出麝香的熱氣噴得我滿臉。
「這、這不是啊，她是魔法師啊……」我試圖解釋。
阿列斯吼了一聲，噴張的肌肉和威嚇性展開大翅膀，因為由於酒吧空間的異變，巨大的黑色翅膀沒有打到任何東西，乍看之下就像是空間隨著阿列斯張開翅膀而延展。
「這種廢物是能夠解印的魔法師？」他爪子比著跑到身後酒吧拿糖的小珺。
「這、人不可貌相，我是說她搞不好很強的啊，看看她，多麼精明……」在我這麼說的時候，小珺跌了一跤，跟所有典型的笨蛋一樣四腳朝地那種。
她緩緩爬起來，揉揉她那張軟如白穀包的臉蛋，淡紫色的大眼睛瞪著地板罵笨蛋，然後『哼』的一聲就走了。
阿列斯血紅色的眼睛轉向我，諷刺意味濃厚：「喔，看起來真的超精明的嗎？」
「嗯……」我還沒辦法做出任何解釋，正怕他把我撕成碎片的時候，阿列斯突然收起了翅膀，恢復成一般成人的模樣，四周空間隨著他變小而縮了起來，原本遙遠的吧檯來到了阿列斯身邊。
阿列斯手肘壓著吧檯，手撐著臉：「就說你沒朋友，江恩耍你啊？」
「才、才不會！」我看了小珺吃糖的模樣遲疑了一下。
「他大概是要你找廢物，順便鄙視你這個廢物。「不然你說說看她會什麼魔法啊？」阿列斯冷不防的說。
「她好像會憑空取鐵片？不過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屬性的魔法。」我道。
「沒有魔杖的魔法都是沒什麼屁用的魔法，戀弟癖的姊姊偷看你洗澡比較常用。」阿列斯道。
「我姊才不會偷看我洗澡，她跟我說是別人亂說的。」哼哼，我才不想信這種離譜的流言呢！
「雪蘭不是也弄出什麼空間魔法嗎？我也沒聽過有這種神！」當我這樣說的時候，雪蘭笑了出來。
一邊走向我們，一邊把很多糖果給了小珺，她連用萵苣葉包裹的外包裝都吃下去，臉頰都鼓脹著像是隻倉鼠。
「我也說過我是馴獸師，所以我的空間魔法來自於魔獸不是自然神。」雪蘭帶著成熟女性才有的迷人笑容，看向酒吧天花板，或者說她看著某個我好像看不到的東西。
「這間酒吧就是我的魔獸。」她說得溫柔，像是母親之於孩子。
什麼？我訝異地同時想起來，雪蘭要把破壞的酒吧恢復原狀的時候，把杯子砸到地下，結果地板有彈性似的產生波浪──表示地是軟的？
然後她會阻止想在酒吧鬧事的人，就是因為不想傷害魔獸關係嗎？
「所以這裡的人都是魔獸吃了嗎？」我訝異。牠的消化系統在哪裡啊？等等出去是否要往從前面還是後面啊？
雪蘭笑笑：「不是，你們依然可以離開，牠身體是半開放性的，而食物來源是外面的白幻之森的樹葉，這種魔獸喜歡在同個地點待到終老，因為身體龐大，所以會扭曲空間讓自己生存，」她把頭髮繞過耳朵，看著手裡的杯子，水晶杯沒辦法像木頭一樣磨的很滑順，我看到凹凸不平的水晶倒映出她許多的面容：「我會用水晶和牠溝通。
「馴獸師很少有信仰，因為他們的心是魔獸的，雖然有點傲慢，但再大的魔獸都像是我們的孩子。」她說的時候看了阿列斯：「要我們平等的相處真的很困難，畢竟我們依然想要運用魔獸。」
雪蘭聳肩笑笑：「你們要帶著小女孩走吧？雖然蝶人有點壞，江恩有身分包袱，但兩個都不是小人，我覺得比起無頭緒的重新尋找，不如就這樣相信吧？」
「對麼！對麼！」我猛然點頭。
阿列斯依然不高興地瞪著那吃糖果的小珺，她正在和桌上的白靈玩剪刀石頭布，結果輸了很多次。
雪蘭沒來由地說：「我覺得你的異性緣真好。」接著她喊：「魔法師小姐，要跟這個被詛咒的哥哥去旅行嗎？」
被詛咒的哥哥是什麼鬼？
「當然啊，」小珺抬頭驕傲地說著：「他需要我照顧呢！」她嘴邊還有餅乾屑，桌上還有萵苣的梗。
這對話莫名的溫馨，卻又有點匪夷所思。
小珺走過來的時候哼哼幾聲，樣子非常驕傲。
雪蘭問：「那妳朋友要出來嗎？」她比著陰影處的樓梯。
那裡看起來空無一物，但是記得之前阿列斯一直死盯著那邊，黑暗的角落有樓梯，但我看不到除了黑暗之外的東西。
「不會喔，他比較害羞！走吧！不要浪費時間了！」她說著像是自己在趕時間一樣。
「亞洛爾你要去南風之國吧？我幫你開一條捷徑。」雪蘭說道，她開始吞雲吐霧，一邊拿著空杯子對著杯子呢喃。
接著天花板上出現了一個破口，看得到外面的夜空，但是模樣很扭曲，像是被踩爛的藍莓醬。
「從那裡出去會直接到達南國的邊境，省下好幾個月的路。」雪蘭說道。
我感激的望著她：「太謝謝妳了！不過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啊？」
雪蘭玩味的看阿列斯：「我真的很喜歡你的魔獸。」
我心裡有點不是滋味，擋在她面前哼哼幾聲：「我也喜歡！而且他是我的。」我抱住阿列斯壯碩的胸襟得意的說道。
他的臉皺起：「真是夠了。」
「這個通道一開會接續三天，三天後會自然消失，不過你不用擔心，不小心來這裡的人應該不會死，頂多出不去而已。」雪蘭說道。
我本來沒有擔心的，聽到這段話讓我遲疑使用的必要性。
阿列斯不悅的低吼一聲：「走了，但我不載那兩個廢物。」
他指著小珺和白靈。
「蛤！可是他們……」
「小珺也不要被你這種糟糕的壞魔獸載！小珺會自己飛！」她說。
接著從小包包倒出一堆與包包容量不成比例的糖果堆，糖果本身是用漿果和蜂蜜製成的固體，外加可食用樹葉包裝，但是小珺的使用方式我第一次看到。
施了簡單的火焰魔法，等待所有糖果融化成團之後，再放上幾個『翔』，讓它掌上翅膀。
「噹噹！糖果雲！走吧！奶昔！」她得意地說，一手抓了白靈坐上去，還為他取了個奇怪的名字。
我不確定那位子是否濕黏，但是她似乎毫不在意。
總之我也坐上了阿列斯背上，所有人往屋頂的破口飛去。
小珺抓著糖果雲上的糖果吃著，後頭傳來咀嚼聲。
飛翔中我手抱著阿列斯的角，忍不住問道：「唉，阿列斯看得到酒吧魔獸長什麼樣子嗎？」
「這魔獸很噁心，然後裡面空間扭曲的更噁心。」
「比如說？」
「那種扭曲的空間，讓我始終得看著你的屁股。」
我皺眉，碎唸了幾句，眼神瞄向夜色下的森林，這個破口似乎連結著另個地點的白幻之森。
但是底下的規模比較小，我正擔心白幻之森再度產生幻覺時，異常的，它們像是被壓制了一樣動都不動，連呼吸的起伏都沒有了。
正當我疑惑時，撇眼看到森林間有個高挑的身影，從森林慢條斯理的往一般人根本看不出的空間破口走去。
雖然距離遙遠，但是隱約看得出那人穿著長長的法師袍，長長的法師帽子，長長的法仗，就在他準備進入酒吧的時候回過頭，看了我的方向──
那個人有個長長的白色鬍子隨夜風飄起，他年邁的臉卻不失莊嚴之色。
光被這一看，他棕色的雙眼富有魔力般的打穿我的身體那樣震撼。
在我回過神，我們已經遠離了白幻之森，我凝視的方向已經無人，白幻之森再度恢復生機，破口消失在雪色景象之中。
白天來臨，光芒照耀著我，但我遲遲無法感到豁然。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