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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房間的一角，毫無念想，聽著時鐘滴答聲低語。
這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許久。我知道這樣毫無意義，只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但是我也找不到任何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可以做。
漆黑的房間裡沒有任何聲響。即便阿姨執意要我住進這間採光良好的房間，我依然每天拉上厚重的窗簾，不想讓一絲光線Ｘ入房間。
好討厭那個字。
我陰暗的心情沒有人知道，因為我也沒有告訴任何人的必要。我只需要保持沉默，這樣子自己的狀況是好還是不好也不會有人在乎，也不會有人知曉。
——封閉住自己的心。這樣就不會再受傷，這樣就不用害怕會對誰敞開心扉，沒有必要和人類再做多餘的接觸。對，不會再接觸。尤其是男人。
已經好一段日子過去了，我還是沒有走出那道陰影。
男人。令人生厭、令人恐懼的存在。
男人都會很可靠什麼的，根本是個可悲的錯誤刻板印象。
但是那個人——我的鄰居似乎不太一樣。
我沒有要接受他的意思，但是總感覺是他的話，他就能夠接受我。他會成為我心中「可靠的人」，毋須是男人，用同樣的眼光看待他那就太不公平了。
如果是他的話，能夠將我從這深黯的囹圄當中解放出來嗎——
叩叩——
「請進。」
『嗨，幾天沒見了，還好嗎？』
最不想見到和最想見到的人出現了。
＊＊＊
「打擾了。」
房間裡黑暗得像是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一樣。就連她——方默都像是不存在於這裡一樣，更精準地說，不像是「活在這裡」，只是這裡的一隻靜物。
『你來做什麼？』
「不……也沒有什麼，就想看看妳在做什麼而已。」
我現在還傻眼地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事實上是帶有關心的意思的，但就不太好意思說出口。
「房間，好黑啊。」
『我怕曬黑。』
怎麼想都不可能是這種問題吧。
「妳…還好嗎？」
『沒事。』
我想不到接下來要跟她說什麼才好。畢竟也算是一時衝動就想跑來找她了，見到她是這個狀況，我真的相當手足無措。但總覺得不能放她在這裡不管，不能就這樣離開；雖然只是沒有來由的預感，但我覺得要是現在離開了，我一定會對未來感到後悔。
她現在的樣子，就和那時候的我一模一樣——對周遭的一切都已經不抱希望，只想將自己的所有傾注於死亡。但這只是一種感覺，也許她內心並沒有那些想法，而是我自己擅自把自己的影子給貼上去了。無論如何，她現在的狀況需要我，我是這麼相信的。
「我能幫妳做點什麼嗎？」我沒有其他的問題可以問了。
『那麼…過來。』她招手，示意我過去她所在的角落。因為室內實在過於昏暗，我小心翼翼地踏著步，慢慢地來到了她的身邊，蹲下。
「我在這裡了。」
她沒有回應我。隔了一段時間，我感覺到有一股力量把我拉往向前，我的上半身向著她傾倒，及時反應才用手撐住牆面，沒有撞上她。
她抱上來了。雖然力道不大，但我感覺她想緊緊地抱住我。背後傳來微微的顫抖，她似乎沒有辦法使上太大的力氣，手使力的大小沒有辦法維持住，時大時小的。略略能夠聞到她髮間傳來很好聞的香氣。我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應該心跳加速地自我興奮，還是冷靜下來安撫她比較好。
『一下子…就好。』
聽見她微弱的請求，現在內心只剩下憐憫之心，心疼她現在的狀況。不知道是否應該開口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內心想著如果她不想說就自然不會說了，但又覺得如果不問她讓她將事情悶在心裡，這樣反而更加不好受而已。已經盡了自己所能做的事情，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忙了，這樣應該就足夠了吧？再多的話就是踰矩了。
沒有辦法給予她更多的幫助，我感到無能為力，但或許現在的擁抱對於她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救贖了。她抱住我大約五分鐘之久，才緩緩地放開了環抱住我背後的雙手。雖然可能對她不太禮貌，但是我在這之後輕輕地撫摸了她的頭，希望能帶給她更多的安慰。
「感覺好些了嗎？」
『嗯，我好久沒有體會到人的溫度了。』
言下之意，是已經許久沒能和人相擁了嗎？雖然我也是這樣的，但感覺在她的話語之中，帶有更深長的寂寞在裡頭，彷彿至出生至今從未被人擁抱過一般。
『你怎麼會來找我？』她第二次問了這樣的問題了。
「我只是想說妳說要來找我，但好幾天都沒見到妳來，想說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來關心一下。」我這次坦誠更多自己內心的想法了。
『這樣啊，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沒什麼事的，不用擔心。』
「都這個樣子了怎麼可能沒事！」
雖然光線昏暗，但依稀可見她瞪大了眼睛朝我這邊看，好像被我的話語給嚇到了，害得我有點後悔那麼大聲。
「我是指說，來到妳房間看到妳落寞地蹲在這裡，剛剛還抱了我那麼久，肯定有什麼心事吧？雖然我可能還不是妳的朋友，但如果你願意跟我說，我會願意傾聽的；妳如果希望有人給妳回應，我也保證我會用真心面對妳的言語。」
『謝、謝謝你…但我真的沒什麼事，平常就是這……啊。』
平常就是這樣嗎？
『總之，我已經習慣了，剛剛抱上去也、也只是有點失態了，抱歉。』
「沒關係，如果妳需要的話，我一直都會在。」
『別趁機偷撩人，你這臭男校生。』她看起來能開一點玩笑了，是好的徵象。
「看起來你好一點了。那我先去吃飯了，有什麼事情歡迎你來隔壁找我談。」想裝帥瀟灑離場，結果我在起身的時候險些跌倒，還微微聽到她的嘲笑。
『嗯，我會的，改天再一起吃飯吧。』聽到這句話的我內心雀躍不已。
期末考週，課表會和平常不一樣，為了考試的時間而調整不一長短的時間，中間會有不短的自習時間還有午休；雖然說是自習，但對大多數的人來說都是滑手機的時光，跟口中說的拼到最後一刻完全不相符。
『鄭禹燁，最近過得不錯吼？』平常只會在學生會工作的時候和我講話的同班同學——張強，今天意外地選在午休時間來找我。
「一般般吧。只是覺得工作好多還要期末考好麻煩。」
『莫假啊啦，你這個臭學霸，每次都說自己沒讀書然後考分組（註1）前十，連柔柔都直稱誇張。』
「為什麼這時候回扯到她啊……」話說其實不是沒讀書，而是無法讀書。不過這樣跟他講的話他會更火大吧。
『沒啊，我們國中同班，啊你之前不是跟那個什麼默的鬧緋聞，她就跑來問我怎麼回事，順便聊了一下你的事情。』
「不對吧？怎麼想都不會從方默聊到我的成績吧？」我最近好像慢慢習慣把內心的吐槽直接說出來了。
『誰知道，你們不是熱戀中嗎？想知道對方的事情不奇怪吧？』
差點說出「有點道理」的我立即改口：「幹，這更不對吧，先不說我沒根本連講都沒和她講過話，如果是熱戀中哪會透過第三者來問這種事啊！」
『那我就不懂了，但說實話，你對柔柔有什麼不滿嗎？明明在對班裡面算長很正的了。』
問題不是出在那裡吧……這次我選擇沉默，免得我不經意出口的話又從這傢伙口中傳到鄭瑜柔同學那邊。
『怎麼，害羞啦？還是其實發現自己內心深處對柔柔的愛了？』
「都不是，只是想趕快吃到我的正圓羊。」
順帶一提，正圓便當真的是好東西，雖然很多人嫌太油，但對我來說還可以接受，只要50元就有豐富的菜色和夠填肚子的飯量。平常菜色不固定，但就是那幾樣一直在換，正圓羊則是固定的沙茶炒羊肉，平常想不到要吃什麼比較好的時候就是正圓羊或正圓A，固定到只要拿五十元銅板給副總務他就會知道我要吃什麼了。
對了，我有時候吃不夠還會去福利社加買一盒正圓便當，我有預感正圓便當會變成我高中時代最棒的回憶。
『今天自優滿慢的耶，平常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抬回來了才對。』順帶一提，陳自優便是擔任副總務的同學，雖然我我和他就是訂便當的關係，但他似乎也因此和全班都很要好。畢竟事掌握食之大事的同學嘛。
『今天好像有人叫外訂，所以要繞過去拿。』在旁邊聽著的同學隨性回道。
「又來了啊……」這次我的碎念沒有得到回應，張強似乎改去騷擾其他人了。我拿出手機漫無目的地滑著，突然收到了一則訊息。
＂今天晚上有空嗎？＂
是方默傳來的。我滿意外又好像不太意外她會主動聯絡我，比較令我好奇的是他問這個問題的用意是什麼。
＂有空啊，每天都有空，工作做完了好無聊。＂
＂好像得知了不太重要的訊息，總之今晚可以約你吃個飯嗎？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由於她怪正經地，我也稍微慎重其事，回應她：＂好，那我會先回去準備好等妳。＂
剛回完訊息，我的正圓羊終於來了。
回到宿舍，我像是等待對方告白回應的人一樣，忐忑不安地在房間裡來回走動。
方默沒有跟我約具體的時間，不過考量到通勤路程，肯定是住在學校對面的我會比她來得更快，她少說也要二十分鐘才有可能從學校會到這裡，而且可能還會有一些事情要處理，也許還會再晚上一些吧。
焦急著也沒有用，我只好躺在床上休息一下，等她連絡我吧。
我很難不想起前幾天在她房間裡所看到的景象。若她說要跟我談什麼事情，我覺得很可能就跟她的那副模樣有一定的關聯吧。我不禁思索究竟那一面的她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和她原本對待我的態度有這麼大的反差？
雖然每個人本來就會有許多不同的面向，但是面對一些人的時候，總會有想被看到或不想被看到的模樣。以我的立場來說，我就不會把自己脆弱的那一面如此輕易地袒露給還不熟悉的人。
比起第一次和她談話時調皮搗蛋的樣子，我直覺那個脆弱的方默才是最原本的她，或者說是大部分時候的她。可能甚至在學校的時候她都是那副模樣，只是因為一時興起想捉弄我才有了那天的樣貌吧。但這又意味著什麼呢？我對她來說是如此特別的存在嗎？為什麼她會對我展開笑顏呢？有好多的疑問在這一瞬間出現在我的腦海當中。
無論如何，都只能從今晚的對話當中獲得這些問題的答案了。
大約等候了半個小時而已，就有人來敲門了。不用說我也知道會是誰，隨即就回應了：「門沒鎖，請進。」
門被打開，如同我所想的，出現的人是方默。她看起來有些疲憊。
『打擾了。你在睡覺嗎？』她的語氣又變回第一次相當活潑的樣子，但總讓我有種她在隱藏自己內心的感覺。
「沒有，只是閒到躺著而已。」
『那就好，我們出門吧。晚餐就交給你選了，我平常比較少在這附近吃飯，所以對店家沒有都很熟。』
「這附近我大多都吃過了，就帶你吃好吃的吧，雖然有點小貴就是了。」
接著，我們一男一女穿著雄中雄女的制服出門，就像在這附近補習的學生一樣，經常會有種曖昧的氣氛，只是我們之間沒有那種友人之間的打鬧，只是靜靜地走在一起。我偷偷觀察此時她臉上的表情，似乎就回到那個凝重沉默的她，果然剛才的活潑語氣只是裝出來的。
穿越這裡的小巷之後，我帶她來到一間日式的小店，是我高一剛開學時和對班聯誼時約的地方，記得這裡的東西都滿好吃的。我們找了個比較沒有人的角落雙人對座坐下，沒有人的話她應該也會比較能夠說出自己的內心話吧。
「這邊的飯糰滿好吃的，味噌湯也不錯，我基本上就推這兩樣。其他的也都不錯吃，不過我比較少吃就是了。」
『那我就一個飯糰和味噌湯就好了。』
「好，我去買單。」
和櫃檯點了三個飯糰（我比較會吃一點）和兩碗豆腐味噌湯之後，我乘了兩杯焙茶回到座位。
她不經意地滑著手機，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靜靜地坐著。如果不要有那些活潑的舉動，肯定會是個文靜美少女吧。
看到我回座，她趕緊掏出錢包，我伸手阻止了她：「就讓我請吧，反正沒多少錢。」
『這樣賣人情給我也不會有福利唷？』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啊……」
『想討我歡心的男子高校生。』
「妳這也未免太自戀了……」
要是她能一直都這麼有自信就好了。我回想起前幾天預見的她，如此心想。
『我就勉為其難地讓你請這麼一次吧。』
「妳再說下去我就要討錢了喔。」
『好啦，不開玩笑了，談正事吧。』她突然間嚴肅起來。
終於到我今天最想了解的環節了。
「那麼，妳要說什麼呢？」
『前幾天失態了，非常不好意思。』
「沒關係啦，人難免都會有低落的時候嘛。」
『接下來我想說的會涉及到我的過去，可能會有不愉快的內容，你願意聽嗎？』
「嗯，請說吧。放心好了，我今天是做好準備才答覆妳的。」
接著，我們一邊吃著東西，方默慢慢地道出了她的過去。
方默本來是個活潑外向的女孩子。之所以說是曾經，那自然是因為現在不是了。現在的她沉默寡言，不太喜歡和人交往，特別是對男性有所畏懼。她會來到高雄是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讓她想要離開家裡；現在住的地方，也就是我的租屋處，其實是她阿姨出租的套房，意思就是說她的阿姨就是我的房東。她阿姨接濟了想要離開家裡的方默，在生活上處處照顧她。
她平常在學校的樣子，其實和我那天見到的她一樣，相當柔弱，一點也不活潑外向。之所以對待我是那個樣子，是因為一些事情，讓她不害怕我，想要試著和我接近。也就讓她在上個週末下來高雄時，對我演了一副想賴著我的慵懶模樣（不過實際上她那天真的很累，也以為自己真的忘記帶鑰匙了）。她說這個契機和我的日記本有關係……等等。
「為什麼會提到我的日記本？」
『你記得自己的日記本曾經不見過一陣子嗎？』
我的日記本曾經不見兩個禮拜，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又出現了。
「是有這麼一回事，為什麼妳會知道？」
『某次你掉在座位上，我就撿起來了，但當時我又不敢找你搭話，就帶走了。雖然很不禮貌，但很抱歉地，我看了裡面的內容。』
關於我的事情她都知道了，言下之意就是如此。但令我不解的是，知道我的真實面的她，為什麼反而會想和我來往？
『從那之前我就有點在意你了，每次南下都會不經意地觀察你在做什麼，而在看過你的日記以後，就讓我產生了想要和你交流的想法。』
「為什麼？」
『因為我們很像。』
她接著說。看過我的日記之後，她想試著信任我（她認為我值得信賴），作為她克服男性恐懼的第一步。睡在我的房間其實讓她感到很害羞，但當天真的是逼不得已。在那個夜晚我沒有趁人之危，還幫她準備了早餐，似乎讓她對我的好感大幅提升。而今天找我出來，是想要和我有進一步的關係，從作為可以分享彼此日常的朋友做起。
「這個嘛……既然妳已經知道我的事情了，那就代表妳已經做好覺悟了吧？」
『不需要喔，不需要什麼覺悟。』
她淡笑。
『因為我們很像嘛。』
我有種被看透的感覺，一種單方面被人窺視的不安感。但直覺告訴我，如果是方默的話，是可以放下心來的。我不知道現在她正在盤算著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應對她突如其來的自信。她的話下之意是她能夠同理我的感受嗎？這樣的話，如果為了保護她，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要拒絕她才對？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麼樣會比較好，但如果單純止於日常來往的話，我覺得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我們肯定合得來的啦。』她又轉為那種調侃的語氣，她似乎把話說完了，現在如釋重負，能夠很輕鬆地和我對談。應該說，她所期望的就是這樣的關係，能夠和我用這種日常的氣氛來往。
我覺得還是少了什麼，但一時間就是想不出來。但如果方默渴望這樣的關係，而且也不會因此受傷的話，或許多了一個能夠日常來往的朋友也不壞。
「好吧。不過具體來說要做些什麼啊？」
『我也不知道耶，或許就是到你的房間讓你教我讀書，或者平常一起出來吃個飯這樣，還有啊每天用Messenger聊彼此今天發生的事情，還有……』她明明說了不知道，但還是提出了很多事項，但我意外地不感到反感，覺得能夠和雄女同學建立這樣的關係，好像滿難得的。
「好像還不錯呢。」
『是吧。』她露出了一個安心的微笑，我覺得這是他發自內心的笑容，其實很好看。
就這樣，我和方默開始了新的生活模式——
睽違四個月，我更新啦啦啦啦啦
本來想半月更的東西拖到四個月也是很了不起……
在我腦裡禹燁和方默之後的相處是甜蜜的，但我不太會寫甜文，不確定到時候能不能寫得好。但我真的很喜歡自己現在已經構想的未來劇情，是有趣的、奇特的經驗，我想把高中時的回憶和幻想寫在一起。
近期應該會寫一篇閱讀心得，和裡面提到的「義憶」一樣，我希望《座位》能成為我腦內美好的虛構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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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兩位主角一樣，因為新生活安定下來的關係，我最近恢復寫文字的能力了。
整個暑假其實有寫一篇小說，但因為是投稿文學獎目前還不能公開，如果之後落選了或許可以發表在這裡吧。
希望我可以至少繼續月更這個故事，讓兩個人可以一直走到結束的最後。不過也是要看生活的狀況啦，生活是安定下來了，但還是會有些起伏。
因為接了三四份長期性工作的原因，還有課業要顧及，所以會變得怎樣實在是不知道呢。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期待下一次再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