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我相信你
殺了我吧。
我用盡最後一分力氣拉起井邊的水桶讓清涼的水流過滿是黏汗的臉。經過一整天專注而費勁的搬運好不容易把所有箱子都扛上車後，我才拖著腿走到空無一人的操練場旁擦去滿身髒汙，但超越極限的苦工卻讓我差點掉進井裡。就連以前每天練得要死要活的身體也扛不著這樣的勞動，可惡，那個討厭鬼的眼神一點感激都沒有。這爛日子還要持續多久？才第一天耶！
我頹坐在地感受緊繃尖叫的肌肉與牽動痠痛的顫抖。起初還能提供動力的決心燃燒到只剩隨風飄散的灰燼。搬運的過程中我有好幾次差點把裝有陶罐和玻璃瓶的箱子用力摔在地後轉身就走，但一想到布勒許那種「我就知道」的鄙視神情、瑪姿姊與老爹的失望、瑞娜的不捨之後也只好摸摸鼻子繼續勉強自己。照這麼看來也不用想什麼研究力量了，他不把我整死是不會甘心的，偏偏我就沒辦法反駁他說的話。為什麼他要這麼聰明？
與昨天一樣的黃昏、一樣的橘黃天際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心情，這兩天的情緒起伏遠超過自己能夠承受的幅度，這讓我不禁開始思考過去是否真的過於安逸、以至於從未深究自己的問題。但越想越覺得那都只是他想要建立自己權威的胡說八道。
我不能使用普拉恩又不是自己能決定的，這又不能怪我！忽略姊的感受？我怎麼可能知道其他人心裡在想什麼？如果她真的覺得難過的話，應該直接跟我說不是嗎？幼稚？無知？要不是他的口氣從以前開始就這麼差，我才不會這麼抗拒他說的話咧！對，我承認自己很任性、但換個角度不就是堅持嗎？他才不會懂……可惡……明明就是要和瑞娜一起工作卻得遇到這種蠢事，不公平……
「弟仔？」
我轉著痠疼不已的脖子往後看，瑪姿姊帶著驚訝與困惑朝我快步接近。她關心的表情刺痛了鬱悶的內心，在夕陽的餘溫中滲進了一股炙熱的暖意。「現在不是晚餐時間嗎？你怎麼看起來這麼累啊？你不是在小布那邊做事嗎？」
「我還沒去吃，從早忙到剛剛才……」強烈的委屈斷開話語。我停下來喘口氣逼退哽在喉間的硬物，試著裝做一切正常地說：「沒什麼事，只是一開始有點不適應。不用擔心我，真的。」
「我很擔心，很久沒有看到你這麼慘的樣子了，難道你又被欺負了？」她拿出手帕擦去我淌下臉龐的汗水。無可言喻的溫柔從她的指尖震進暈眩的腦袋中，幾乎晃出憋屈整天的眼淚。「說說看，如果有什麼我能夠幫上忙的……弟仔，是誰欺負你了？」
「沒、沒有……」
我吸著鼻子假裝擦汗般抹去眼角的濕潤卻隱瞞不了瑪姿姊。她狠下語氣咬著牙說：「是誰？告訴我名字，我一定會拆了那個王八蛋！這次我絕對要幫你出一口氣──」
「是布勒許啦！」我立刻發覺自己幹了天大的蠢事，連忙對僵住怒容的她說：「但這不是他的錯，他只不過……講話比較不好聽一點……不是欺負，真的！」
她瞪大的眼一時關不起來，卡在喉嚨的話到了嘴邊成了漏氣般的嘶聲，一向伶牙利嘴的天才商人突然變成一位被臨時叫上台講課的慌張學生。「他、他對你說了什麼？」
「說出我的缺點，用他的方式。就像以前他一直對我做的事情一樣，但這次有些嚴肅了點。沒事的，我需要一點時間改變……」
「可是，等一下，你不可能只因為這樣就看起來比昨天下午還沮喪，小布到底說了什麼？」
看著瑪姿姊堅持的目光和擔憂的臉龐，我只好簡短扼要地敘述布勒許那番正中紅心的評價。起初她還能保持著與我同仇敵愾的氣呼呼表情，在我說到他看不慣我的個性的部份時，卻不禁別開眼望向沙地上的水桶。
她陷入沉思的游移雙眼讓我明白她正在拼湊腦中的字句，尋找著展現認同又不傷害到我的話語。我低下頭說：「很抱歉讓妳失望了。我本來應該要遵守約定和妳去其他地方做生意的，當初我回答老爹的時候應該告訴他這件事才對，起碼跟妳去完這趟再回來和瑞娜一起工作。真的很對不起。」
「傻瓜，這沒什麼好道歉的。」
「但我不能這樣忽略家人的感受。妳為我付出了這麼多，我卻──」
瑪姿姊舉起手阻止我繼續說下去，一道反射夕陽的溫柔從她的猶豫中緩緩散開。「以小布的個性說出那樣的話不意外。但我要讓你知道，儘管他是為了讓你變得更好、不過確實可以用更恰當的方式表達出來，前天晚上我也是因為這個才開始和他吵的，我一直都知道他對你的偏見。」
「但是……等一下，妳都知道？」
「是啊，你們都是我愛的人，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在你們之間醞釀的衝突呢？但我始終是站在你這裡的，所以我認為你和妹仔的道路遠比我那渺小的一廂情願還來得重要。」
「什麼意思？」
「你還年輕啊，弟仔。雖然以前你都專注在戰士這條榮光大道上摸索、走得跌跌撞撞也從未放棄，但很可惜最終還是遇到了幾乎不可能跨越的阻礙。如今一條沒有人走過的路在你面前隨著一位和你相似的女孩出現了，你有權為了自己嘗試走上那殊途同歸的未來。」
「但是我都被他說得這麼自私了──」
「那不是真心話，如果我為了留你在身邊而強迫你和我一起旅行，這才叫做自私。」瑪姿姊扶住我雙肩輕輕笑道：「沒有人知道你在商人這條路會走得如何，我也很希望這條路上有你的陪伴，但我不允許身為姊姊的自己忽視你的想法、犧牲你的未來。而我相信你在商人與戰士之路上學到的事物終將成為你通往未知旅途中的助力。」
「所以……妳覺得我幼稚嗎？」
「我才不會這麼說，你只是需要稍微慢下腳步就行了。不也是經過昨晚的長談，你才對妹仔有所改觀嗎？」
我感覺臉又紅了起來，「突、突然說什麼啦？」
「哈哈，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總之，無論你想往哪條道路努力，我和老爹都會全力支持你的，畢竟我們是家人嘛。只要你能好好把握住這次機會、鍛鍊自己內心不足的部分，總有一天你和妹仔能得到屬於自己的榮耀的，重要的是不要讓自己後悔。」
驅散疲憊的雞皮疙瘩隨著在瑪姿姊臉上綻放的笑容湧上臉頰。我打起精神忍住將她抱進懷裡的衝動說：「我不會後悔的，真的很謝謝妳。」
「誰叫我是你心地善良的姊姊呢，沒事的，我會一直在背後挺你的。不過……」看她在一眨眼的時間內將慈祥的微笑轉變為飢渴的冷笑，我連頸後的寒毛都倒豎了起來，「你和妹仔進行得怎麼樣了？昨天晚上你們真的什麼都沒做嗎？好歹讓我知道一下嘛！」
「就說什麼都沒有發生了啦！妳不要一直這麼想把我們倆湊在一起啦，很奇怪耶！」
傍晚的橘紅在她臉上覆蓋一層充滿活力的色彩，「因為這是奇蹟啊，弟仔，你不覺得嗎？不要說你了，連我在霍瑪和黃金海跑這麼久都沒有遇過像你一樣的人，更不用說妹仔和你碰觸彼此才能施展的治癒魔法，這超級難得的耶！不誇張地說，我覺得你們根本就是天生一對，順其自然在一起有什麼不好？」
「但、但是我和她才認識沒多久，我昨天還和她在選拔場打個你死我活耶，才不能這麼簡單就決定未來要陪伴我幾十年的女孩啊！」
「拜託，選拔歸選拔，怎麼能混為一談嘛。我聽說了，她救了你不是嗎？雖然你一開始的語氣很差，但後來你們相處的氣氛也不錯啊，重點不是開始，而是在你們之間打轉的情感嘛。別跟我說你什麼都沒感覺到。」
「有，我有……」回想起那些心跳彷彿被胸口放大的與被酥麻感包覆得頭暈目眩的時刻，我不自在地扭扭肩說：「問題是不能這麼急嘛。我還不知道她對我的感覺，要是我這麼衝下去的話下場豈不是會很慘？要是她拒絕我……」那可能失去榮耀機會的恐懼驅散扭捏的信心。我加快搖頭的頻率說：「太冒險了，我承擔不起這個風險，至少等我有把握再行動嘛。」
她咋舌道：「真是膽小鬼，到時候就不要其他人把走妹仔，那會更尷尬喔。你想想要是她未來的另一半知道老婆每天工作就是和同事手牽著手施展魔法，你大概會過得很痛苦。」
我不知該安撫她氣呼呼的表情還是為自己辯駁，只好用力嘆了口氣說：「才第二天妳不要這麼緊張啦，以後的時間還很長啊。」
「幸福可是稍縱即逝的，弟仔，尤其是在你決心要改變的時刻。」
「有這麼嚴重嗎？」
她就如正在追憶過往年華的長者般望著天邊紅通通的火球露出帶著甜蜜的淺笑，嗓音也變得好遠。「你的目標很艱難、遠比老爹的目標還要難，畢竟你正在做一件從來沒有人達成過的事情。而你會需要一個支持、認同並願意付出一切陪伴你的愛人，別小看情愛的力量，在那股暖和心頭、純粹而美麗無比的情感當中，希望、勇氣、堅忍和決心都能因此而變得更加強大，甚至能讓你辦到一些從未想過的壯舉。你值得擁有幸福，尤其是這份幸福是你經過多年苦練換來的收穫──要是你沒有去參加選拔，你們很有可能永遠不會相見。所以，為了可愛的小弟，我當然會希望你們能一塊在人生的道路上走下去。」
我照著她的說法再次回憶與瑞娜相處時體會到的飄飄然。那清風般令人憐愛的美麗外表在翻騰暖意之下糾起胸口，與湧上後腦的感動隨之征服坎坷的靈魂，帶來一股不下生命魔法的舒暢。這就是愛嗎？還是說，因為我始終沒有正面回應那股能量，才沒辦法全然體驗到姊所說的感受？如果我能不管失敗的風險，鼓起勇氣在最好的時機告訴她我的想法，也能讓那些感覺昇華成足以支持自己在通往榮耀之路上抬頭挺胸的愛嗎？我……
「會試試看的，但不是現在。我覺得我還沒有準備好，至少等我和布勒許有進展之後再看看吧，畢竟現在光是應付他的要求就忙不過來了。」
「很高興能聽到你這麼說。那就給個期限，等我兩個月後回來我要看到你們兩個已經可以手牽手走在大家面前了。」
「沒有那麼快的啦！而且牽手會引發魔法耶。照今天布勒許的說法和他的態度來看，兩個月的時間哪夠我們確定治療魔法的特性啊？」
「這也是你要努力的部分，小布雖然嘴巴壞了些，但如果你誠心誠意向他證明自己的能耐，他還是會軟下心的；這我敢掛保證。好啦，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想……」瑪姿姊傾身向前把我用力擁進懷中，在我發紅的耳畔呢喃道：「我會想你的，弟仔，希望你在新生活中能事事順利、平平安安。如果寂寞的話就和妹仔聊聊吧，她是個非常善解人意的女孩。」
「我知道，姊，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祝妳生意興隆、旅途順遂平安。」
持續好一段時間帶著哽咽的擁抱後，我們倆紅著眼望著彼此笑了出來，接著揮了揮手道別。
但在展開翅膀準備起飛的時候，瑪姿姊突然叫了我的名字：「丘納，我相信你，從過去到現在這十幾年之間，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一直把你當作我未能有過的弟弟疼愛。所以……請你不要讓我和老爹受傷，可以嗎？」
「妳在說什麼啊？」我尷尬地笑了一聲說：「我絕對不會傷害你們的。先不說妳和老爹厲害得我打不贏，我一直把妳當做親生姊姊甚至媽媽來看待、也一直信任著你們啊。」
她露出了一個安慰的開朗笑容後，便留下雖感到十分溫馨卻一頭霧水的我消失在桃紅色的天際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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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的我打著飽嗝走回診療室，在經過窗邊時聽見瑞娜和布勒許在裡頭暢聊的聲音。他們沒有去食堂嗎？他們一直從下午聊到晚上？心裡有種蠢蠢欲動的感覺讓我渾身不對勁。我在敞開的窗戶前找了個沒那麼茂密的樹叢蹲了進去，乘著那股隱約的酸澀偷聽他們倆不時爆出笑聲的對話。
布勒許收起他洪亮的大笑說：「沒錯，我也沒有想到自己能這麼冷靜地處理那道傷，杜可可娜遺留下來的治療方式真的很神奇，可以說所有霍瑪人都欠她一命。」
「她是生死女神呀，這沒什麼好意外的吧？」瑞娜優美的嗓音有如融化冬雪的春風般輕吹而來。我閉上眼享受這段輕柔的樂音暗自希望她能永遠說下去。「不過，醫生，您真的相信我們的魔法是她的力量嗎？身為發誓為醫療百姓的您，對這魔法有什麼看法呀？」
沉默從那扇暈出油燈微光的窗中緩緩流瀉而下。片刻後，布勒許輕聲道：「我認為這是一種奇蹟，甚至是能與普拉恩放到同一個高度、足以將霍瑪從邪魔的威脅下拯救出來的神聖力量。雖然還不能這麼早斷言，但如果事後證明你們的力量真屬於女神的，那我也沒什麼好忌妒的，我們醫生全是她的信徒。」他哼笑一下說：「這對丘納來說是件很棒的事，所以我更不能讓他這麼輕易接近那道即將照耀全霍瑪的榮光。」
「為什麼呀？」
我發覺自己握緊了拳頭，連忙鬆開手掌擦去眉角的汗水。
「為了磨練他的內心……就如我說的，我不認為他尋求自己的理想有任何問題，我甚至能對他的付出獻上我難得的敬意；但問題始終在他的心態。」
「可是我覺得只要是擁有這種過去的人，都會對某些事情特別頑固吧？」
「說得沒錯，但這人不該是他。我在意的重點也不只是頑固，還有過於狹小的目光與看待事情的方式。」布勒許呼了口短暫的嘆息說：「我這麼說，如果他順利成為戰士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唔……因為力量不足被其他戰士欺負？還有，上戰場的時候因為不能變身而被敵人針對？」
「結果就是被送來我這裡全身是傷，或是再也不能行走、永遠失明甚至死在擔架上，我見過太多因為當上戰士而英年早逝的年輕人了，任誰都無法忍受有一天送進診療室的傷患竟然是自己家人的衝擊；儘管他無法將我視作坦迪昆家的一員。一場征服之旅中有很多種可能，但尤祖先生和法希軍之所以會這麼強大，關鍵在於他們永遠不會逃避最嚴峻的戰鬥，只要那場勝利能為軍隊帶來更大的利益。要是丘納參與其中的話，受重傷或死去是遲早的事。」
瑞娜接著他的話下去道：「然後瑪姿姊姊就會非常傷心、必須為傷者負責的總督也是，他們已經失去過──啊，對不起，我不該說這個的……」
「沒關係的，這裡沒有別人。妳說得沒錯，瑪姿已經失去過一次弟弟，要是丘納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連想都不敢想。」
「可是丘納已經沒有想要成為戰士了，他的個性在治療方面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才對呀。」
「治療本身不是問題、使用魔法也不會被他的個性影響，但我擔心的是以後的事情。」布勒許停頓一段不短的時間，似乎正在思索該怎麼開口。最後他沉沉說道：「要是他學不會珍惜手中擁有的事物、抱著感恩的心態去仔細思考並推演自己的行為會造成什麼樣結果，縱使他成為有如戰神般強大的男人，他也絕不能從邪惡當中拯救霍瑪；縱使他擁有杜可可娜的治癒神力，他也永遠無法成為那位能夠領導並建立霍瑪這偉大國度的女神。」
瑞娜的沉默悄悄刺痛我聽見他人毫不留情批評自己時逐漸崩裂的內心。那究竟代表認同的寂靜，還是反駁的醞釀呢？
「在昨天之前我還有點期待即將和瑪姿踏上貿易之旅的他能夠在旅途中學習到責任感，不過既然命運將他帶到由我引領的這條路上，我就不會再去想要是他能將自己細膩的心思運用在經商上、並藉由瑪姿的細心指導，最終會成為多麼成功的商人。他有過機會能在另一條路上成為足以匹敵首都大家族的富翁，但如今教育他的責任落在我肩上，我就有義務讓他認清自己的弱點。即使我的方式並非全然理想。」
「是不理想。」瑞娜幾乎是搶話般脫口說道：「您有您的道理。由於我還不夠了解他、沒有辦法說出什麼結論，但我認為您可以採取更溫和的方式。」
「別因反對我的觀點而羞愧，瑞娜妹妹，妳可以對我暢所欲言。」
「歧視與霸凌對像我……像我們這樣的人是每天都在發生的事。我想您不能完全理解，長期在充滿壓力的惡意環境當中會讓我們對於其他人的看法非常敏感。也許這也是丘納的心思會這麼細膩的原因之一。」
「我不否認。」
她的聲音滲入了誠懇與挾著些許掙扎的苦悶，藉由搖晃樹葉的微風湧入我濺起感激的內心。「我也是經歷了不少痛苦才明白這個道理。那些曾被我稱之為家人的人們曾狠狠傷透我年幼的內心，那是比皮肉傷的霸凌更可怕的折磨。雖然我已經鍛鍊出不在乎其他人意見的心靈，但我認為必須給丘納一點時間，他才能達到和我一樣的程度，在承受壓力的同時掌握自己的靈魂；也許當他能做到的那一天，他就能成長為您所期待的模樣。」
「嘿，我給他夠多時間了，既然妳能在這個年紀做到成熟他就沒有理由落於人後。不過……如果他能夠表現出想要變得穩重的強烈企圖、並透過他的一舉一動真心誠意實踐的話，我承諾我會改掉那些酸言酸語、盡我的全部投入在你們身上。直到那時，治癒魔法的價值才會毫無保留地體現出來。」
聽到這裡，握緊雙拳的我小心翼翼地鑽出藏身處，再三檢查頭髮裡沒有卡到任何枝葉後若無其事地走進診療室，帶著明白未來目標的信心望著他們說：「醫生，搬運的事情都處理好了，您還有其他吩咐嗎？」
「那就這樣吧，瑞娜妹妹，明天早上一樣的時間過來。之後再交代出征期間要準備什麼東西。」他依舊是那副刻意忽略我的模樣。但得知他心裡真正想法的我絲毫不感到氣憤，只留下一股如暗潮般洶湧的決心。
「謝謝您，醫生。」向布勒許微微點頭後，因始終信任我而顯得更加耀眼的瑞娜對我露出帶著歉意的笑容說：「回家吧，今天辛苦你了。」
我微笑著聳聳肩，和她踏上歸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