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女孩《上篇》
我叫蘇耀光,從小便離不開「魯蛇」這個綽號。
像是被名字詛咒一樣,我功課輸人、運動輸人,從小體型微胖,青春期在臉上留下的疤痕更是讓女孩子們對我投以鄙夷。
當然,年過三十,還沒交過女朋友。
由於家境並不富裕,大學四年都辦了助學貸款,生活費用也靠自己打工渡日。畢業之後找了三班輪休的工作,我請主管盡量幫我排大夜班,那個時段的薪水比較多。因為除了還貸款,我在上個月跟父母大吵了一架,自己搬出去租屋,還買了一台摩托車。
誰想三十好幾了還沒交過女朋友啊!幹!
跟家裡比起來,租屋處雖然離公司較近,去程卻很難行。出了社區要先行經一段只有一盞路燈的下坡彎道,轉彎處還有一個水池,聽附近的歐巴桑說,那邊死過不少人。而且那唯一的一盞路燈又壞了,里長還沒叫人來修。
就在我以為我遇到人生最黑暗的一天之時,我遇見了──她。
因為前一天同事請我幫他代早班,所以今天我做到下午三點才回家休息。本來設好了鬧鐘,醒來的時候卻已經超過凌晨一點!
我不喜歡吵,就算關了通訊群組的通知,一些有的沒的手機通知聲還是擾人清夢,因此我睡前習慣性的關掉所有聲音,卻不慎連鬧鐘響鈴聲也一起關成靜音了,連震動也沒有設……
打開手機,主管的私訊和來電不知有幾十通,更有人在大夜班群組開玩笑似的發言。
「阿畢仔:該不會是出車禍了吧?他不是去租最便宜的『那裡』嗎?」
「三清道長:幹!這麼屌!那裡可是陰道連貧道都不敢去租!」
「阿畢仔:到啦幹!」
「吳美女:不要幹來幹去的好不好?」
「陳陳(組長):你們休息的人太閒不去想辦法聯絡他,在那邊幹什麼幹,再抬槓通通給我回來工作!」
接下來的都是沒營養的對話,我硬著頭皮打上:「……對不起,我睡過頭了。」
訊息才傳出去不到十秒,組長就打電話來了,電話那頭傳來他粗魯地罵聲,我只好連忙回他:「對不起,組長,我早上連著幫人代班,不小心睡晚了──」
「你是小學生啊?還要叫媽媽叫你起床嗎?不會設鬧鐘啊!」
「唔……對不起,我馬上過去!」
稍微整理了一下,再帶上包包跟手機,我戴上安全帽,將手機放在上衣口袋,這下連買宵夜的時間都沒有了,油門一催,機車引擎聲和狗叫聲擾亂了這個社區的寧靜。
彎道的那盞路燈依然還沒修好,我轉了大燈,不減速地壓低車身,就在快要過彎的時候,車輪突然滑了一下!
我在心裡大罵一聲「幹!」死阿畢仔烏鴉嘴,這下真的車禍了。
也許是車速的關係,我跟摩托車一起華麗地摔出去,左側身能感到磨擦的熱度,最後因為鬆手而和車身分開,才不用被壓在車底下。全身的骨頭像被人用棍棒毆打,左手和左腳更是痛到快失去知覺,不過頭上因為戴了全罩式安全帽,除了昏到眼前模糊朦朧,至少沒摔到爆頭。
我勉強用右手摘下了安全帽,才看到摩托車被摔到電線杆旁,依賴著尚未熄滅的車頭燈,我看到地上散落著摩托車的破片,我再摸了摸上衣口袋,該死!手機在我摔飛出去時從我上衣口袋也一起被拋飛了。
勉強轉動頭部,才在水池邊看到用我三個月薪水買的新手機。可惡……我的帳號還沒有綁定啊!好不容易用上一生的運氣抽到的限定SSR沒了,本來想抽到雙限定SSR的時候再綁定的啊……
不!等等……它只是摔出去而已,也許沒壞……這種時候我還在想什麼啊!現在問題是它離我太遠,我現在的狀況連移動身體都很困難,怎麼可能走那麼遠去打電話求救呢?
不過,雖然是大半夜的,幾公尺前的住家應該還是能聽到這麼大的聲響,或許還有人會經過順手救我一把……只要我的運氣沒在抽到限定SSR的時候用完。
……已經過了幾分鐘呢?還是幾小時呢?我只能聽到遠方大街上偶爾傳來的汽機車聲響,卻沒有一台是往我這裡來,到底是有多偏僻啊?
就在我快到失去意識的時候,再度睜開眼,眼前出現了一個蘿莉。
蘿……不對,小女孩看起來只有六、七歲,雖然燈光灰暗仍能看出她穿著深灰色的連身裙,也許是影子的關係,外露的皮膚有著一塊一塊的黑影,就連大腿內側裡也有……不不不!現在不是觀賞小蘿莉的內褲的時候!她蹲著,腳上穿著一雙涼鞋,雙手撐著自己的下巴,像在觀察什麼有趣的東西。
「呃……」我想了想,開口對她說道:「妹妹,可不可以幫哥哥一個忙?」
但是她搖搖頭。
「唔……哥哥不是在這裡睡覺,哥哥是出車禍了。我現在動不了,妳幫我叫妳爸爸媽媽來幫我好嗎?」
她又搖搖頭。
什麼啊?這個小鬼!
「你不是哥哥,」小女孩說:「你是叔叔。」
噗呃!我深深覺得受重傷的我心口上又被插了一把刀,小女孩又接著說:「生我的人是媽媽,跟媽媽做愛的人是爸爸。」
……嗯?
我剛才好像聽到什麼理所當然的幻聽。
地上有些濕濕的,我想是我的血,這種情況下我還能醒著跟她對話應該已經是奇跡了。可是我不知道我還能撐多久,姑且不論她剛才好像說了什麼,我再度請求:「那……那不然妳幫哥哥把掉在那邊的手機撿過來好嗎?」
「你是叔叔。」
「……好,叔叔真的很需要那隻手機來求救,幫我撿來,拜託。」
她嘟起了小嘴,皺著眉頭往池邊走去,雖然叫一個小孩去池邊撿東西很危險,不過我已經無技可施了。
突然,她「啊」一聲,然後我就聽到東西掉進水裡的聲音,我趕緊看過去,她還在池邊,我鬆了一口氣,我想應該是天色太暗,她不小心踢到了石頭。
這時小女孩走了回來,可是手上卻沒有拿著我的手機。
「不小心被我踢下去了。」她一臉冷靜地這麼說。
「啊,是喔……欸!」
我驚訝到抬起頭,牽引至全身的疼痛讓我不得不趴回地上,我……我的限定SSR……
不!重要的是我無法打電話求救了啊……
難道我蘇耀光的人生就這樣輸光光了嗎?
大概是看我傷心欲絕的樣子,她再度蹲下來,問道:「你流血了,很痛嗎?」
「……全身都很痛……」最重要的是現在還有心痛。
「不可以哭喔!」我被一個蘿莉這麼指責著,她繼續說:「如果很痛就哭的話,會被媽媽打,這個爸爸雖然會給我秀秀,可是也會偷捏我,被媽媽看到的話,她們就會吵架。」
……我是煞到了嗎?她說的我怎麼好像有聽沒有懂,三清道長快來救我啊……
此時小女孩的視線看向地上,我的血跡似乎因地面不平的關係朝她的方向緩慢流去,她慢慢地往後退,看到我在注意時回道:「衣服髒髒的話媽媽會生氣。」
看來她很怕她的媽媽,是家暴受虐兒嗎?可是我已經又痛又累到眼睛都快張不開了,我用僅存的力氣再對她說:「不要跟妳爸爸媽媽說的話,那幫哥……叔叔到那邊的房子按電鈴好嗎?請裡面的人出來幫我。」
除了等人來找我跟等死以外,我真的只想到這個辦法了。
但是她又皺起眉頭,一臉煩惱的說:「嗯……可是我要去工作耶。」
「工作?」這麼小的小孩要做什麼工作?
她點點頭,然後說:「就是……有1到9啊!要拿數字長而且越大越好的東西,媽媽跟這個爸爸才會高興。」
又來了,「這個爸爸」,從剛才開始她說到爸爸,前面都會加一句「這個」。
我不得不問:「……妳有很多爸爸嗎?」
「對啊!」她又一臉理所當然,回道:「跟媽媽做愛的人就要叫爸爸。」
……到底她是生活在怎麼樣的家庭啊?天公伯啊!請您大發慈悲救我一命,我如果能好起來,一定把這個孩子的事看得比限定SSR還重要!
快來個人救救我吧……
我的眼前越來越模糊,這孩子的臉也看不見了。
看來我這魯蛇……連老天爺也放棄了吧?
參考資料:
- 輪班工作制(維基百科)
突然想寫一個這樣的題材,我想是跟之前的社會新聞有關,再加上看了奶茶寫的那篇,我盡量用詼諧的文字帶過,但其實是個社會的悲歌。
用年限是因為內容太多髒話,以及可能牽涉虐待及性侵。
其實才剛取得達人連任,不過這篇實在不適合掛達人XD
我盡量在兩篇內解決……
最多三篇……
應該不會變成長篇這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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