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恐有劇透,請閱覽者注意。
戰亂的生活很殘酷,更殘酷的是腦海中記憶的戰亂。
戰亂的生活很殘酷,更殘酷的是腦海中記憶的戰亂。
書名:《惡童日記》(Le Grand Cahier)
作者:克里斯多夫‧雅歌塔〈Kristóf Ágota〉(匈牙利姓氏在前)
譯者:簡伊玲
出版社:小知堂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版本:繁體中文
分級:輔導級(黑暗扭曲心理,基本掛輔導,本身憂鬱傾向者不建議閱讀,請注意)
相關標籤:東歐國家的戰亂、人生的黑色童話、考驗讀者的組織能力
內容簡介
一位婦女帶著孿生兒子投靠住在鄉下母親,她不識字、骯髒、吝嗇、凶惡,兩兄弟從不打架,只是學習生存法則、學習寫作及學習殘忍。他們住在一個遭受戰爭破壞的國家裡,這是個既沒有仁慈,也缺乏道德的地方。他們將每天發生的事情仔細記載在筆記本中。
備註:當初雅歌塔出版作品時並未表明這三部有關連性,而是法國與瑞士文藝界人士及出版社讀過作品後認為這三部應為本傳、續篇、完結三部曲型態,關於此點,作者雅歌塔本人並未反對出版商的定位方式。(摘自小知堂文化出版的譯本)
本回輯錄:
◎《惡童日記》
◎《兩人證據》
◎《第三謊言》
貓的感想
本套系列書以法文寫作出版,但作者雅歌塔描寫是她的故鄉匈牙利,所以我當成匈牙利小說來歸類,本作品亦有匈牙利拍成的限制級同名電影。基本上我覺得這故事很不容易寫心得跟介紹,它們三本可以各自獨立成三個短篇故事,也可以整體集結連貫成一部大長篇。
《第三謊言》裡,克勞斯曾經說過的話表述了這系列故事的意圖:「我試著想寫下真實故事,但某些故事本身的真實性令人無法忍受時,我就必須改變它。因此美化一切事實,於是描述出來的故事與真實並不相同,反而比較接近我理想中的期望。」這段話讓我想起人們常說「回憶裡的最美。」無論是閱讀誰的小說或記事,更甚者其他文學,往往會讀到人習慣在記憶上自我竄改,將美好事物描繪得更為美麗,反之醜陋恐怖的對等放大。以自己為例,每每想畫童年二創懷舊圖,於是先從記憶裡搜索過去美好的畫面,結果等到谷歌引擎找到關鍵圖檔點擊出來看,發現跟腦內相差甚遠(不)
《惡童日記》系列賦予了這樣的感覺。第一部,讀者品嘗三觀崩壞,遊蕩虛實間努力尋找分水嶺;第二部,開始察覺崩壞之處似乎有點輪廓可循,然而真假虛實不停交錯,讀者無法確認;第三部,真相大白後的失落感跟錯愕感只剩唏噓,而且結局再再突顯一切令人不知所措。這故事相當考驗讀者的故事組織能力,尤其是孿生子身分的你是我,我是你,同一人,或者假裝同一人?這一次得到好似『真』的『相』,下一次順著路線鋪排又會得到推翻前幾分鐘還以為是真相的假皮。直到最後的最後,才會從每回的零星變化中,回頭發現好像從何處開始,假象早真正剝落。
內容結構很黑暗,暴力血腥情色墮落踐踏,樣樣不缺樣樣浮誇,人物不作深入的內心描摹,而是藉由表象行為營造與讀者間的距離,一切事件的感觸交由讀者自行體會。讀了覺得一切荒謬怪誕敗壞又道德淪喪,可是對角色不會有太大的感同身受之痛,更多取而代之的是「這到底壓抑積鬱多少長久痛苦的年代才衍生出來的世道?」兩個孩童將『練習殘忍』視為人生的課題之一。如同該書裡的《序》裡所提,譏諷亂世所能教導出的啟蒙思想便是『為生存練習殘酷、行乞、心靈之痛』。
裡面要說感受最深刻的橋段,除了雙子本身就是後來讓克勞斯收養的瑪迪阿斯。這三者其實都指向不停在敘述故事的克勞斯本人。身體殘疾的瑪迪阿斯是克勞斯一部分的投影,當他果斷自我了結再對照後續克勞斯坦白的事實,那是只有對應故事情節後察覺到一瞬間,才知道悲痛兩個字代表的意味。這裡惡童的惡,是無情冷酷與尖銳世故。看完三本書我沉澱了一陣子,心裡是這樣思考。儘管克勞斯坦言前面有他杜撰的謊言,然而他將生活中所聽聞的情景影射在故事裡面。倘若如此那也非常可怕,有可能是『裡面描寫的殘酷不一定是發生在他本人身上的事實,有些是別人而他借用了』。即使上述都沒有,也在讀者例如我的心中留下了些許痕跡,會耐不住質疑何謂真何謂假。
這系列還有個主題是『別離』。作者是匈牙利人,故鄉因發生抗俄暴動致使顛沛流離,與夫婿前往瑞士避難,後來她在記事裡寫道「這是與祖國別離,與母語別離,孩提時代的別離。再次回來故鄉時,模樣已經截然不同,嘗試想要尋找過往的熟悉痕跡,卻一絲一絲都找不回來。」就如同故事中的主角孿生兄弟其中一人,踏著他們所描述父親躺在邊界的遺體,逃到另一自由的國度,這是殘酷戰火下的啟發。這段也完全呼應著作者內心對年少時期的故鄉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