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速解決吧。
敵人已經逼近眼前。遠遠拋下身後的爆炸聲,金剛和北上兵分兩路,決定給與ル級夾攻。
鎖定了她左側的兩門三連裝砲,轟鳴,熾熱的砲彈迅電似地奔馳,貫穿了ル級厚重的裝甲。砲口如饑餓的野獸吐出煙硝,在等待主砲冷卻的這段期間,金剛也不斷用副砲狙擊她的死角。
因為方才俐索的攻擊,對方似乎認定了金剛的威脅性,將其列為首要解決目標。將身子極限貼近水面,一踏,ル級一晃眼便到了金剛的面前,重拳狠狠往上一勾;見狀,金剛趕緊後仰,只感覺一陣風壓,險些被掃過下顎。
趁著被金剛吸引了注意力,此時,北上已經潛行到ル級的右後側。在極近的距離內,北上舉起了14cm單裝砲,準備出奇不意的給與打擊。正要發射的剎那,ル級猛然回頭,嘴角隱約勾起得逞的笑容。
「?!」
沒等反應過來,一擊堂腿已經橫掃中她的腳脛,不穩,北上重重摔在海面,劇痛瞬間麻痺了整隻左腳。
而ル級,在對北上反擊的同時,她也順勢抓住金剛的右手,使勁往下一扯。受到突如其來的慣性,金剛整個身體猝然向前摔去,毫無招架之力的面部與胸口就這麼暴露在敵人的攻擊範圍之下。
咧嘴,ル級趁勢扭身,躍起,朝金剛的臉一記猛烈的飛膝!
「碰——!」
紥實的聲響,確實是擊中了。正當ル級這麼想——
「喂!這麼粗暴可不是淑女該有的行為喔~~」
以只有兩人聽的到的氣音說道。ル級一愣,驚覺剛剛那招灌注了全力的膝擊,竟然被金剛一手抓住了?!
只見金剛的纖纖手掌還冒著白煙,青筋賁起,因衝擊而被劃破的皮膚滲出血絲。兩眼微微泛紅,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淺笑,卻因光線而顯得格外慘淡。
「真是不給我們家reputation呢,被我逮住的話可不會輕易放過喔!」
隨即,金剛的主砲火光乍現。
※ ※ ※ ※ ※ ※ ※ ※ ※ ※
撐著膝蓋,吃力的站了起來,北上緊咬著牙根,身後不知何時燃起了許多澄黃色的幽火,一根根魚雷從火焰裡探出,懸浮在北上的四周圍,而且數量還在不斷增加中。 顫巍巍的撐著身體,北上兩手握著單裝砲,勉強瞄準著ル級的動向。
因為金剛方才的零距離砲擊,ル級已經失去了右臂與部分上半身,但她仍是頑強抵抗著。而金剛,則是受到了不少砲彈與拳腳洗禮,身上的衣服早已殘破不堪;尤其是左手,鮮血不斷流淌著,雖然有用撕碎的衣服緊急包紮,但在那樣的情況下不知還能支撐多久。
「但是………明明之前可以獨戰好幾名深海棲艦………」
現在卻因一名戰艦而陷入苦戰,為什麼?
雖然依她的說詞,是因為有友軍的支援才能獨挑整個戰局,但那熟敏而出色的表現,其實用不著支援,也是能將棲艦們一一擊退的。
「………啊,是肉搏戰………?」
雖然出擊的經驗不多,但是基本上艦娘和棲艦的作戰模式都大同小異——砲擊戰與航空戰。但這次碰上的深海棲艦卻非常不一樣,使用棄子戰術就已經夠奇怪了,準備近距離狙擊時,竟然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肉搏戰,而且並非只是單純的花拳繡腿,而是訓練有素的感覺。
「………現在思考這些也無關緊要了。先擊倒敵人再說!」
語畢,北上心一橫,砲彈轟地朝ル級的背脊打去——
命中了。
冒起黑煙,ル級倏地回首,咬牙切齒、凶惡的瞪著北上;身上其中幾根砲管轉向了她,一震,火燙的砲彈射出,在北上的腳邊炸開,衝起的蒸氣與水柱瞬間遮蔽了北上的視野。
「咕唔………」
雖然有些狼狽,但還是驚險的迴避掉了。冒著冷汗,北上深深吸了口氣,緩緩舉起手,準備將身後的魚雷全數發射出去。
「61cm四連裝魚——」
「等一下!」
突然,打斷了北上的攻擊,金剛一邊抵禦著敵人的攻勢,勉強擠出了片刻看向這裡。
「再等一下!」
「可是」
「馬上就好!」
不給敵人喘息的機會,金剛嘶聲向北上喊道,然後對ル級側腹一記迴旋踢,連帶副砲的連環攻擊。
「………」
從喉嚨中傳來低沉的呼嚕聲,ル級的瞳孔漸大,接著失去理智似地朝金剛撲去!
「哼。」
輕哼一聲,金剛微微蹲下身形,然後反掌,迅速往ル級的下巴一推。
「………?!」
來不及閃躲,ル級的頭受到衝擊,急遽後抬,身體也因為這一招而些微的離地。
一道笑容瞬間閃過金剛的臉龐。
左手揪住ル級的衣領,右手則扣住了她的左手腕,轉身,左腳切入大腿內側,絆,身子趁機一頂,狠狠的將ル級往半空拋去。
連貫的動作一氣呵成,乾淨俐落。摔出去的同時,金剛喝道。
「現在!!!」
「………欸?好!」
看著金剛的動作出神,被這麼一喊,北上才慌忙揮下手。立刻,數十根的魚雷如離弦之箭,以風馳電掣的速度奔向空中的ル級。
「轟轟轟轟轟——!!!」
爆開了黑色的雲霧,火光鼓噪如動脈隱現,襲來的衝擊波揉雜著燒焦的氣味。爆炸還未停止,支離破碎的殘骸紛紛墜至海面,直到一具黑影落下。
「………還活著。」
「嗯。」
捂著左手臂,金剛緩緩走向癱軟在海面上的ル級,北上也緊隨其後。
怒視著這兩人,ル級匍匐在海面,因為雷擊而僅存的上半身,死命撐起頭,用半毀的主砲,試圖對準她們。
「………妳也在對抗命運嗎?」
停下腳步,金剛緩緩將主砲指向ル級的臉。垂下的瀏海遮掩,陰影籠罩的臉上參不透她的感情。默默在一旁看著,北上緊抿著唇。
「再會了。」
砲口轟然響起………
※ ※ ※ ※ ※ ※ ※ ※ ※ ※
「金剛桑?!」
「金剛!!!」
幾乎是一口同聲,北上與加賀眼睜睜地,看著金剛的背後發生了大爆炸。
「呃呀——?!」
悲鳴,金剛向前跌了幾步,最後單膝跪下;背後不僅是儀裝,連衣服也遭到火吻,大片背部裸露了出來。火焰如毒蛇似的在她的身上肆虐著、撕咬著,痛苦表於神色。
微睜眼,金剛看見沉沒的ル級,僅存的半張臉,在海面下對著她淡淡的微笑,逐漸消失在冰冷的黑暗中。
「抱歉!都是因為我沒有切確擊沉,竟然犯這種失誤………」
「這不是妳的錯,是對方太頑強了。」
「竟然在那樣的攻擊下還能存活嗎………」
半蹲下來,加賀關心著金剛的傷勢,北上也趕緊將她背上的火撲滅;不過還是太遲,醜陋的疤痕早已深深烙印在的她身上。
「唔………」
起身,北上瞪向好幾公尺外的、僥倖逃過加賀攻擊的戰艦ル級;她再度將砲口瞄準這裡,狂妄的,不,稱之為陷入瘋狂還比較恰當吧,掛著那樣的笑容看向一行人。
「北上,妳………」
「不要緊,馬上回來。」
顧不得腳脛仍隱隱作痛,北上決定無視痛覺,身形一低,倏地朝ル級狂奔而去!
猙獰的看向北上,ル級調整著砲管的角度,隨時都有可能發射砲擊。
「竟然把………」
雙方的距離快速的拉近。
「竟然把金剛桑給………」
只剩咫尺的距離,瞬間,北上手中閃現了一支魚雷。
「Game over!!!」
一躍,跳過ル級上方的同時,北上將魚雷塞進了她的砲管。
「轟——!」
背後傳來了爆炸聲,衝起的水滴淅瀝落下,打溼了北上的肩頭與秀髮。奇怪的是,明明打倒了敵人,但北上自己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 ※ ※ ※ ※ ※ ※ ※ ※ ※
終於在遙遠的海平面看見了她們的身影。
駐足在港口,夢夜放下望遠鏡,心中的大石也隨之放下。
在她們抵達後,站在夢夜身旁的鳳翔與響趕緊跑向前攙扶。見到金剛觸目驚心的傷痕時,夢夜不禁心頭一揪,欲言,又止。背著電,陪著她們到溫泉後,夢夜一人踱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回提督室。
「全都是我的責任………」
堂堂一個提督,竟然讓艦隊受到如此傷害。
「該死的………該死該死該死!」
夢夜咬緊泛白的唇,狠狠垂了一下桌子。要不是自己急於出擊,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看著她們深陷危難,卻什麼也做不到………」
在她們出擊後,夢夜便守在螢幕前,關注著她們的狀況。在電被擊飛時,他本來已經萌生撤退的打算,但在看到加賀華麗的擊沉敵艦後,他卻想著:「啊,雖然有人受傷,但似乎沒有大礙,而且敵人也擊沉了,應該不用撤退吧?」不過在金剛被擊中的那一刻,他卻後悔做了這個決定。
「之前放給金剛指揮,果然是錯誤的嗎………」
而且在夢夜要緊急向她們通話時,通訊器好死不死竟然故障了。
不,這都不是重點。其實真正厭惡的,是那一瞬間將「艦娘」視為「兵器」的自己吧?
「或許我根本沒資格當提督啊………」
「這不是提督您的錯喔。」
抬頭,只見鳳翔苦笑著,慢慢推開半掩的門。
「您並沒有做錯,雖然任命指揮權可能真的是貿然的決定,但戰爭本來就是無常的,我們艦娘也有出港後就再也無法回來的覺悟。
「『艦娘』本身就是為了對抗深海棲艦而存在的,說成是『兵器』也不為過,我們也都有這樣的自覺。」
「可是………」
「提督這麼重視我們,我們可是很開心的喔。」
走近夢夜,鳳翔環手將他摟進懷裡,輕輕撫摸著他的頭。背後傳來柔軟的觸感,但夢夜卻沒有任何奇怪的想法,只感到眼角逐漸濕潤。
「雖然是『兵器』,但同時也是『人類』。也許這麼說很奇怪,但不僅是提督,連我們也在努力適應這兩個角色呢。
「所以不需要自責,我們還需要您的領導呢。不是嗎,我們的提督?」
彷彿看穿了夢夜的心思,鳳翔貼近他的耳朵,輕聲道。
「………嗯。抱歉,讓妳看到我的糗態了。」
揉了揉眼睛,夢夜強打起精神,站了起來。鳳翔則是退到了一旁,笑著與他相對。
「她們的狀況怎麼樣了?」
「這個嘛………曉、加賀和北上經過入渠,已經沒事了。電因為受的傷比較重,目前正在床上靜養,由雷她們照顧著。不過金剛的情況就………」
「怎、怎麼樣了?」
「………雖然入渠可以回復大部分的傷害,但可能會留下疤痕呢。」
垂下頭,鳳翔的表情顯得有些惋惜。
「這樣啊………」
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就要背負著那樣的傷痕。想到剛才,那觸目驚心的景象,夢夜不禁唏噓不已。
「唉~~等我上呈報告後再去探望她們吧。」
「辛苦您了。」
「不,妳們才辛苦了。」
相視,夢夜和鳳翔露出苦笑。
※ ※ ※ ※ ※ ※ ※ ※ ※ ※
送出發現敵艦行為異常的報告書後,夢夜靠上椅背,嘆了口氣。
「雖然被說不要自責,但心中還是有疙瘩啊………」
畢竟出擊的命令是自己下的,看著她們傷痕累累的模樣,彷彿自己才是幕後兇手。
「『人類』,亦或是『兵器』嗎………」
之前也有思考過類似的問題,但因覺得麻煩而拋諸腦後。而現在,卻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了。
說她們是「兵器」,但她們卻是有血有肉,擁有自己的感情;因傷心而哭,因喜悅而笑,偶爾會惡作劇,甚至還會發脾氣,完全與人類無異。
但說她們是「人類」,那媲美現實戰艦的力量,完全超乎人類的範疇;每當看見她們將砲口對準敵艦,發射,顫慄在那無情的砲火與破壞力,才真正有她們是『艦娘』的實感。
「越是深入,才更是發現自己的不足嗎?」
看來離目標還是有很長一段距離呢………
下意識地握起拳頭。此時,夢夜發現左下角的小視窗跳了出來,似乎有新的訊息。
「嗯?是中央寄來的嗎………噢?噢噢噢噢噢!終於回信了嗎!」
登地站了起來,他興奮的看著螢幕,久久不能平息。
「太好了………」
希望這樣能多少補償她們………
「而且這下我們也是她落腳的地點之一了呢——萬事屋。」
看著螢幕上那粉色頭髮的少女頭像,夢夜嘴角終於漾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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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停刊一回(?)
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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