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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祈死】經驗的本質

泫夜 | 2023-09-22 10:36:40 | 巴幣 14 | 人氣 116


  氣溫轉涼,陰鬱的天空趁著醉意倒臥在屋頂邊緣,垂下稀微的頹廢。仰望灰色的重重心事,恰似雲朵般層層堆積,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這周以來雨下個不停,讓事務所裡瀰漫著潮濕的氣息,猶如置身於伏賈諾伊統領的湖岸。

  所以我在壁爐上撒了點餅乾屑,試著請求精靈們為事務所除濕,但他們似乎也和天空一般昏昏欲睡,等了許久也不見現身。無奈之下,我只好搬出了銀之花先前購買的除濕機,並杵在它面前努力端詳著說明書。

  銀之花最近著迷於人類的科技產品,前前後後買了洗衣機、洗碗機、冰箱、掃地機器人等等,使事務所添增了幾分現代感。不過,並非所有的產品都能深得她的心。例如洗碗機,雖然能將碗盤洗得更為乾淨,但運作時總會發出令精靈們感到不適的噪音,放入的餐具也有限制,還需要另購專門的洗劑;況且,銀之花其實挺享受邊哼著歌邊擦碗的過程,所以使用幾次之後它便被無情地推入了倉庫的角落。洗衣機雖然也會發出噪音,但可以免去搓洗的繁複步驟,空出的時間也能做其他的家事,因此當衣物量較大的時候,銀之花便會選擇使用洗衣機而非手洗。

  若要說她最喜歡哪一種產品,莫過於冰箱了吧!只要插上電源,便能夠大大延長食材的保存時間,而不用麻煩大量的冰精待在冰窖裡面(其實大部份的精靈們都挺討厭工作的);至於最討厭的,我想非掃地機器人莫屬。或許是源自於對女僕的堅持,銀之花萌生了和掃地機器人對抗的意識,並且在競賽後拔得頭籌,進而將其永遠封印於木箱內丟進了地下室。據她的說法,無法將地板,乃至於桌面、櫃子、天花板等所有的平面和縫隙死角打理得一塵不染的人,沒有資格被稱為「女僕」。看著她傲然地挺起胸膛,我也只能回以苦笑。

  她應該是我所見過與現代科技共處得最好的妖精。

  大部份的妖精——或者說絕大部份的「非人之物」——礙於自身的經驗、身份的認同或是對人類的排斥,常常對於現代的科技嗤之以鼻。在他們的記憶中,世界有祂本身「理應」存在的樣貌,而對於人類利用科學製造出來的產品,實際上正是在破壞世界之理。

  不過我對於這種觀念其實不置可否。於我一介惡魔來說,不管外界如何變化,人性是永遠不會變的;只要人性不變,到處都是惡魔的機會,所以我並沒有任何損失。真要說的話,大概就是人類的產品使用往往太過複雜,還不如灑點餅乾屑,請精靈代勞要來得便利。

  我試著按了一下按鈕,但除濕機毫無反應。打開水箱,裡面沒有任何東西。我又按了另外一個按鈕,依舊毫無反應。

  正當我一籌莫展時,事務所的門突然被推開,銀之花提著購物籃回來了。當她發現我站在除濕機前的窘樣時,不禁眨了眨那長長睫毛的大眼睛,接著放下籃子,走進了裡面的房間。當她再度出來時,手中握著一綑黑色的線。

  只見她踏著小步走到我面前,將那捆線遞到我面前,並且用輕柔平靜的嗓音說道——

  「店長,你忘了插電。」


——摘錄自《黑山羊的祈死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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