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
初秋的午後，已經沒有夏至的炙熱，但太陽依舊高掛，皮膚依然清楚的感受到太陽的溫度。玻璃窗外的水滴像是冰清透亮的水晶一整排的掛在那，讓玻璃窗內的啤酒散發出誘人的氣息。
「看那麼久是買不買啊？」我背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催促著。
他是這間雜貨店的老闆，特色是沒耐心，招牌是講話尖酸刻薄，所以除了像我們這樣附近的熟客以外，很少會出現回鍋客。
因此這裡的生意慘澹不是沒原因的，整間店只有我一個客人。
為了防止繼續被緊迫盯人，我隨手拿了兩罐我也不清楚什麼牌子的啤酒就到櫃檯結帳了。
「真的是你爸叫你買的嗎？怎麼跟平常不一樣？」老闆看著桌上的兩瓶啤酒問。
「那個......我爸說想換口味啦！」
我精湛的演技下騙騙這個老頭也只是剛好而已。
電視裡面常演難過時可以喝酒，開心時候可以喝酒，無聊時候可以喝酒。但就是未滿十八不可以喝酒，可是今天例外，因為現在我既難過又開心還很無聊，喝個一兩罐我想應該不為過吧！
她昨天傳簡訊過來後我馬上回傳給她跟她說沒問題，不久後她只傳了四個字回來「想喝啤酒」。
我拿著兩瓶啤酒走出店門外，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就像是甄郁只是存活在我的想像裡而已，而我們約定的一切似乎都越來越遙遠。
遠在我無發觸摸到的地方。
等我一回神已經到她家門前，我打起精神按了下門鈴。
不久後她一身輕便服裝走了出來，看到我勉強擠出笑容給我，但看的我好心酸，我也只能以笑面對。但我們互相知道，我們都在勉強自己笑著，不想讓對方擔心。
我拿起剛買的那兩罐啤酒在她面前晃了兩下。
「妳看！」
「那是什麼？」
「啤酒！」
她原本無神的眼眸突然閃過一絲光彩，神情也稍微回復往常那充滿好奇的活力。
「吶，我們要去哪裡喝？」甄郁迫不及待的就搶過一瓶啤酒拿在手上把玩。
「去那裡。」
我指著高鐵高架橋下方，我們曾許下約定的地方。
「乾杯！」甄郁逕自的大飲一口，「唔──好苦！」甄郁吐了吐舌，眉頭皺巴巴的跟鎖頭挂在頭上一樣。
我也喝了一口，苦歸苦卻有一種蘋果的酸甜氣味在鼻腔裡回繞著，這應該是水果酒吧。
「我看大人喝完都會很開心啊，」甄郁說完又仰頭喝了一口，她的眼淚順著那略為蒼白的臉龐弧度滑下。「可是為什麼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現在任何安慰的話語都說不出口，要一個難過的人去安慰另一個難過的人，這太困難了，很怕到最後需要安慰的人反而是我。
「我不想離開，」
我委身過去抱著她，讓她在我懷裡哭，我用一手順著她柔順的髮絲，這樣至少不讓她看到我的淚水。
「我跟妳說喔，這次考試我都會寫耶！」
甄郁哭的越凶我的手就抱的越緊，我在想辦法。
「我不想離開這裡，」
可心裡卻亂成一團喪失了任何思考的能力。
「我想我有機會考上時文......」
越想心情就越沉重，明知道現實面前只有被碾碎的份。
「我不想離開你......」
但......
「我......」
我一手拿起那剩半罐還多一些的啤酒，一口氣把它喝完，嘴角溢出的酒水順著下顎的弧度流到我的鎖骨上的領口，跟甄郁的淚水攪和一起。
「你知道嗎？我很後悔遇到妳。」甄郁的手在我背後扯著我的衣服，卻始終不說一句話，靜靜的聽我繼續說。「如果沒有妳，我現在大概挾著全校羨慕的眼光跟雯雯過著快樂的日子。」
甄郁的雙手抱的更緊些。
「如果沒有妳，我現在也不用每天唸書到凌晨......」
我清楚的感覺到甄郁的指甲透過衣服扎實的在我背上留下扎痕。
「如果沒有妳，我現在一定很開心......」
她沒有鬆手的感覺，抱的更緊，哭得更兇。
「如果沒有妳，我現在......如果沒有......」
甄郁一手捉住我的領口後面用力一拉。
「很痛。」甄郁說。
「對不起。」我鬆開手前先擦乾了自己的眼淚，但濕潤的臉龐掩蓋不了哭過的痕跡。「妳再那邊過的怎樣？」
我試著轉移剛剛的話題，我怕記續下去最後的結果只會更傷心。
「很好喔！只是再回去而已，雖然有點跟不上步調。」甄郁苦笑著。
「那就好。」雖然看她說的輕鬆，但我想那應該是一個很辛苦的過程。
「那你呢？有好好唸書嗎？」
「有喔！我現在每天都看書看到半夜，我都覺得我考興明跟阿彥繼續當同學也沒問題了！」雖然這從我嘴裡說出來像是在說笑話，但我是真的有十足的把握啊！
「哇！這是哪裡來的自信啊？」甄郁一臉就當我在說笑話的樣子。
「哼哼，與生俱來的！」
「真是笨蛋一個......」甄郁倒頭乾光了啤酒。「那你去唸時文好不好？」
「我原本就會去，我們已經約定好了。」
「就算我不在那裡嗎？」
「嗯......」
「哼──男人果然就是色，你一定看上那裡的女孩子了對不對！」
甄郁賭氣的模樣，半調侃半認真，害我有點慌了手腳。
「我哪有！」
「你不是最喜歡時文的女生制服？你這變態制服控！」
「冤枉好不好，就算穿制服也要看人穿阿！」
「大色狼。」甄郁張開手掌往我的額頭敲下去，害我有些暈暈的，不知道是真的被敲暈還是酒精讓我的神經有些混亂。
「我只想看妳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