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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科別伝 無免法師(Unlicensed) 開學篇 第九章(本篇完)

草頭忍法帖 | 2021-11-10 19:34:57 | 巴幣 1000 | 人氣 110


「凱普利昂、巴努,兩位先留個步。」

斷水流大師兄凱普利昂和搞鰓流小師弟巴努針對著如何幹掉白一黨討論的如火如荼時,混流出言止住他們。

「「怎麼啦??」」他們倆一齊轉頭看著混流,瞳孔裡映照的是問號。

「我們今天要不要先閃人啊?」

混流的提議讓兩人臉色像是吃了餿掉的芒果冰那般沉下去。

「怎麼說?」

巴努問。他也許覺得自己被潑了冷水吧,看向混流的眼神相當掃興。

「雖說在平地會持有晶陽石四處亂晃的傢伙,鋼彈八成是白一黨,可是那夥人基本上都不是魔法師吧?我是指衝第一在最前線叫囂的那些。」

「你這麼說也不無道理,可是那又怎麼了?」換凱普利昂皺著眉頭回嘴。他果然是覺得自己師兄弟的興致被混流給掃了。

「那夥人或許只是在亂玩剛拿到的道具而已吧?我們今天都已經玩累了,早上也打得要死要活,要不俺們先回去睡覺,之後再挑個時間處理?呼啊~~」

「聽你打呵欠,人家也好想睡喔~」美羽和千乃也跟著打了個呵欠,這就是人類的共感吧。烏努卡爾也跟著伸懶腰面露睡相,尾巴跟著晃呀晃,好在我忍住沒把手伸過去抓,否則是會被當成變態咬爆加抓爆的。

聽到周遭的人都在打呵欠,理應不會跟人類起共鳴的凱普利昂竟也打起了愛睏的呵欠。

「可惡啊,被你這樣講還真的會想睡欸!可是你們明天有課嗎?」

「我沒有課,你們其他人呢?」混流還在想明天有沒有課時,八尋趁機搶先回答(?)。混流跟八尋同個系,可是就算系級相同選的課也未必相同,他沒有搞不好自己有啊。

我明天到底有沒有課呢……?他奶奶的早知道就把課表印下來,讓我沉思一下…讓我再沉思一下…混流腦袋昏沉沉的思索。

「我下午七八節才有課。」泉如是說。

「人家是三四節有課,美羽呢?」

「咱家喔…一二節就要上課啦。你們真好命,禮拜一可以睡到寶~」美羽聽了各位的回答後忍不住發牢騷。

「各位小聲點,快躲到車上去!那夥人靠近這邊啦。」

冷湖叫住混流等人,並要他們趕緊動作,在場各位聽他這麼一句便馬上行動,統統擠進貨卡的車廂內。

混流頭一次搭上美羽的改裝車,發現到這輛貨卡和自己那輛改裝車一樣也是有加裝空間魔法的,將近十幾人擠進車廂內,車廂也跟擁擠搭不上邊。

車內裝設的小型異空間被美羽布置的接近北歐風,布置其中那些家具上的標籤都還沒拿掉,說到這個北歐品牌齁,聽說有些人唸IKEA,另一些人唸IKEA,還有些人唸IKEA,甚至有人唸IKEA,混流和八尋則是都念成IKEA。

小樽的三井outlet旁邊就有一家,打從混流出娘胎前好像就已經整合進outlet裡面了。

高三那年放寒假(也就是一個月前),八尋和千乃曾拉混流去吃過那邊的肉丸子和薯條,煙燻鮭魚搭配薯條的滋味意外不賴。

剛才說到家具,是指沙發,其他東西看來是用DIY的商品不照說明書隨自己的一亂拚一通弄出來的,例如我眼前這張放有電子地圖的長條桌,原本似乎是兩張木架子;旁邊放有許多改造槍械的架子,原本應該是放在廁所裝毛巾的。都快魔改造到瞧不出原樣來了,美羽妳一個女孩子家背著爹娘搞這些到底是在想些什麼呀!我好像沒資格說妳什麼啦……是說旁邊居然還有書櫃,上面放著戰術指南以及狙擊的注意事項等等相當軍武的東西。原來是個軍火狂嗎。

「方才那個入口是空間卷軸?須鄉同學,妳也知空間系帝式魔術的操使之法嗎?」

「沒有沒有,我才剛找到教科書還不會用啦,我是跟你旁邊那個雖咖買的,人情價3000塊。」

美羽回答黑兵衛的問題時直指混流是衰咖。

「妳禮貌嗎?」

「這是市價的二五折喔。」千乃忽略掉表達不滿的混流補充道。

黑兵衛伸出手指比劃了一番,瞪大看似從沒梳理過的刺蝟頭後的茶色雙瞳。

「一萬多日幣嗎…這個價格不錯啊。」黑兵衛滿意的點點頭。「小蝶邊君,明天在下也跟你買一卷好不?」

「當然好啊!製作時間要花上一周,你想要電話通知、直接寄到府上還是放在指定的交貨點咧?」

總是要確認一下客人想要什麼樣的交貨形式嘛。而且混流也想知道一下這位耍火焰劍還不用念真言的凍座同學是住啥樣的房子,嗯,這才是重點呀。

「在下性好隱密,不如放在冷湖老闆的倉庫吧?」好小子,跟故事書裡的法師一個樣!你是龜在山洞裡煉丹不成?不過沒關係,他人的隱私也是很重要的,重點是肯買就好!

「冷湖老闆,現在哪些櫃子是空的?痾…老闆,你在聽嗎?」

「嗯?剛才談到哪了?」冷湖聽到混流在叫他,慢了一拍才把視線從監控外界動向的螢幕那兒轉回混流和黑兵衛這兒。

「還是先決定怎麼閃開白一黨好不好。」冷湖沒什麼好氣的回應。

「想想也是,先思考怎麼閃過那些瘋子,生意以後再談也罷。」

「那麼,」凱普利昂開口,「現在該如何是好?龜縮在這裡撐到明天早上?」

混流懶得表示意見,他今天只想快閃回家喝碗熱湯然後睡大頭覺,可是千乃和烏努卡爾彼此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在打什麼算盤。混流不經意的望向千乃,可能是混流的表情很奇怪,嚇到她而讓她支支吾吾的答腔:「剛剛地下街那個溫迪哥……是叫佑馬,對嗎?」

「突然扯到他幹嘛?」

混流也沒有反應過來。

「巴努他剛剛跟我們說,鬼燈的加藤今天深夜或明天……一大早就會抵達宿舍先行視察,跟我和小泉住同一間的室友……帶了這學期新交到的男朋友進去”開房間”……」

混流身軀一震,明白事情的大條程度。

「哇噢,這下可大條了。加藤有多嚴厲,我也多少聽說過欸。」

冷湖的語調事不關己,也確實事不關己。

「只能趕快離開這裏了。」美羽不耐煩地咬著指甲,瀏海下的雙眼滲出一股猙獰煞氣。剛才進來後就一直不開口的泉,嘴角不停喃喃念著像是咒罵的詞彙,很多詞混流也沒有聽過,是不是日文都有待商榷。

「那麼把後車箱的推進器先收起來吧,這樣就能掩人耳目了。況且那些白一黨的分子或許不是追擊我們而來啊。或許只是逛個街而已。」

八尋把混流先前講過的話重新再講一遍並摻一些自己的意見,以增加合理性。講了這麼多其實也就想幹一件事而已:今天實在懶得砍人,快快收工回宿舍。

(八尋,好主意!)

「可是誰會在逛街的時候亂玩晶陽石?」然而鮭魚卵…更正,是黑兵衛的疑問將大學混混們拉回了現實,「又或許那夥人又再胡亂攻擊了。」

這個論點實在難以否定,人類是沒啥條理可循的,所謂的法律說白就只是個最大公約數。

「看來今晚是真的會很長呢。」

美羽從長板凳下拉出一個抽屜,拿出一罐北海道特有品牌「紅色彗星(Red Comet)」生產的提神飲料,拉開瓶口仰頭一飲而盡。

「今天撐著點,在午夜十二點前終結那夥人,然後回宿舍睡到太陽烤屁股!」

混流、泉早上與白一黨零距離駁火圍攻後,整天都處於神經放鬆不下來的暴躁狀態,奉也已經回宿舍睡大頭覺、黑兵衛也是一副隨時想拿機槍出來掃射的臉孔。

現在連美羽也按捺不住,殺心暴起。她剛才講的那句話通常只會是從泉那兒講出口。

「今天妳的火氣比老娘還大耶。這款飲料火力這麼屌?」泉伸過手來,也從抽屜拿出另一罐來喝。

「我剛剛才差點被幹走車車耶,火氣猶存啦。」

「混流,你怎麼看?」八尋嘴上向混流詢問意見,可他的雙爪已經跑出來了,藏都不會藏。

「你都起了殺心還問我。就照美羽說的,今天撐著點,在午夜十二點前終結那夥人,然後回宿舍睡到太陽烤屁股!」混流覆誦美羽的發言。

「又得要耗費彈藥囉。」冷湖不大滿意的嘟囔著。

「確實如此啊,好不容易修好的槍枝又要好好上油擦拭一番了。」

混流同樣清點著卷軸內的道具埋怨道。

魔法道具的保養可不是用嘴巴說的那般簡單欸。有些還得埋在墳墓或是泡過屍體的福馬林才能恢復、保持該道具的效果。以前也有做過這類道具,還是跟生物老師借泡過青蛙的罐子來用。

「那就來制定一下戰術吧。」凱普利昂摩拳擦掌,這團沒精神小夥中就他最亢奮啦。

車上諸位死小孩各自灌了一整瓶(600c.c.)的紅色彗星能量飲料,其威力堪比現今依舊熱賣的怪獸牌,足以讓人類三天睡不著覺。此飲料屬於非必要千萬別買來喝的超高段位物件,廣告台詞聽上去好像是VRMMO遊戲裡的藥水似的。

當年是誰搞出這種鬼產品啊?那怕是整出核能榴彈砲的俄國毛子應該也不至於給小孩玩有放射性物質的玩具吧。

混流讀高中時在三井的販賣機買過兩次,兩次的結果都是頭痛數天輾轉難眠……現下要想的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五四三。

「凱普利昂,那些『Egalite』的東西通常會怎樣行動?」凱普利昂和八尋認識的比混流久,也沒聽八尋有用過「人類」或是「他們(かれら)」這個字眼,總是以「這群混帳(あやつら)」來稱呼這群團體,八成是看不起吧。

「少說也會有七到八人,多的話可能會有二三十人、甚至百人大隊。」

「搞到百人組是有啥意義?」冷湖聽了很是納悶。

「現下的社會風氣往往都是站在不會使用魔法的那些人那邊。」

「所以?」

「當有人起衝突時,社會大眾往往先同情那個掛彩的。以白一黨為例,即使是他們先去騷擾魔法師及其種子…也就是魔法科的學生…可要是當中有人被打傷,大家就只會去同情那個活該被打傷的王八蛋。」凱普利昂淡淡地述說現在的社會亂象。

「就好像在壅擠的東京地鐵上突然被女人誣賴是癡漢,百口莫辯那樣對吧。」

冷湖那缺乏血色的淺黑面孔現在更蒼白更難看了。

「糟透了。」黑兵衛嘟噥了一句。「我至今都還沒去過本州,聽你們這麼說,更不想去了。」

「這個話題先擱一邊,剛才你說那群渾蛋會以至少八人為單位移動吧?我們加起來正好一個足球隊,用包圍戰如何?」唯是這學年第一次自己出意見。

「在下先試試近日新學的術。」鮭魚卵伸出雙手,搓了下右手中指那個像是柑仔店買來的廉價動漫風格戒指,戒指上的透明晶體閃起想子和靈子的光芒。

「喔喔~」美羽不勝唏噓。

(以”線”的形式伸展自己的知覺嗎…)混流估算著黑兵衛的術。

這種用法是習武之人練到一定境界後也能使用的術法,只是鮭魚卵在用的時候明確的以自身意志放出微量的靈子,能更精確的判定敵手的數量、方位、斤兩。這種將靈子散佈出去的搜索技巧被稱作「追魂網」,是情報部愛用的術。

「小唯,不好意思,以量制人的戰法行不通。」鮭魚卵斷言,「對方人數不下四十。最少也有五十。」唯白眼一翻,「這個國家不是少子化嗎……」垂下頭去。「莫能知是否乃移民來的呀。」鮭魚卵安慰唯。

「泉,能把『青雷』延長施展距離嗎?」黑兵衛仍在持續搜索邊問泉。

「是可以,不過只能拉到四百米外,要是給尋常百姓或閒雜人等瞧見那就母湯了。」

「這樣啊。」八尋癟癟嘴。

「那個……要討論戰術的話,戰術會受到手邊有的武器影響吧?手邊有實體兵器的話,連躲避想子監視器的必要性也會降低啊。」正當各位討論得有模有樣時,千乃提到了熱兵器的重要性。

「怎麼突然說這個?」唯問。

「想說大家都有點累了,術的效果可能不如平常大…」

「這對因為懂得用魔法而忽略了實彈兵器的重要性的確是一記猛擊。」

冷湖補充道。

「噗哈~妳說的也對。」美羽仰頭打了個大大的嗝,那音量會讓對女性要求頗多的普通日本人大皺眉頭(京都男人聽到可能會直接翻過去),但對混流與八尋而言只是和喝水差不多的雞毛小事而已。天底下是有誰不會打嗝?

「那麼咱們就先來清點一下咱們有什麼裝備,人家有高貫通力的步槍和鐵拳(Panzerfaust)火箭彈。各位手邊有什麼?」

巴努首先動作,脫下滿人風的大外套,看到從內側的無數口袋拿出各種各樣的傢伙,美羽連翻了數次白眼。

「兩組手指虎、一組鐵手套、六顆C4炸藥、八柄打蛋器、十顆芭樂手榴彈、兩挺轉輪手槍,還有三把菜刀跟一把殺豬刀。」聽到他有帶手指虎和鐵手套,混流是不太意外,他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個黑街裡打拳的…可是身上也帶太多爆炸系的傢伙了吧。同學您是有在兼職軍火商嗎?

這兒補充解釋一下所謂的「打蛋器」是啥玩意,那是幾乎與鐵拳火箭彈活躍於同一時期,為二戰德軍所使用的帶把式手榴彈的暱稱。總是有些門外漢會問說現在有更先進的炸藥幹嘛不用,這是浪漫OK!?

從前某位住在仙台職業為漫畫家、喜歡傳頌人類勇氣的長生不老存在說過「德國科技世界第一」,可信度超高的。

「老子我現在有帶兩組手指虎、兩組鐵手套、彈弓、C4炸藥、一窩蜂、水鴛鴦、打蛋器、芭樂手榴彈、轉輪手槍、菜刀、磚塊、鋼筋、滑膛炮、戰車砲…靠,我自己也忘記究竟帶了多少了。」當師兄的果然比師弟還更狠…凱普利昂身為金屬史萊姆化的蛇神威,將各種武器塞進體內也不是超出常理的事情…不,大概跟冷湖與混流一樣是用卷軸隨身攜帶吧,這樣解釋最簡單,要不就是他帶的傢伙跟典多洛比姆同樣都是專門訂做的折疊式。

這兩個一周不打架和找東西砸就渾身起疹子的怪怪師兄弟要是去到本州,不用兩個禮拜就會在社會版面看到這兩隻的消息。做什麼都要適可而止喔。

「老娘有…手指虎、CAD,還有…沒了。」泉秀出手套上附的手指虎,還有做成耳環狀的CAD,又翻了全身口袋一遍。

「妳今天算客氣了,泉。我以為妳今天會帶巴祖卡的。」

「我今天忘了拿卷軸出來。」

「嘖嘖嘖。」

「在下有隨身攜帶C4炸藥、左輪手槍型武裝一體CAD、警察用的形狀記憶棍刀,除此以外沒了。」鮭魚卵回答道。

「我只帶了一把六角棍…」唯不太有自信的應道。

「人家沒帶傢伙。」千乃的聲音聽來都快哭了。別那麼慌張嗎。

「我有帶能把人融成汁的毒藥和釘槍。還有牽機藥和烏頭之類的。」靠夭喔,你帶的傢伙最危險!牽機藥會讓人死的恨不得自己為何要出生在這世上欸。想當年我中了這種毒,那真的是哭天喊地他奶奶的死去活來。叫天天不應,叫哥哥布林。

「他媽的,我只帶了一把小刀。誰曉得吃個消夜也會碰上這群麻煩鬼。」冷湖罵道。

「清點完畢。那麼,會議繼續!」

「「「「「唔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眾人齊聲吼道,吼聲中充滿著睡眠不足的怨念。

「喝啊!」

美羽飛快的結了幾個印,不出半秒預先放在前座上的木偶被想子和靈子覆蓋變成與美羽外型相同的分身。是現在在日本境內已經不怎麼常被目擊的「傀儡之術」。傀儡最棘手的是不知道會藏有多少種陷阱,以及會以何種形式觸發。

美羽外型的傀儡自己開始動起來,移動到駕駛座上開始駕駛車輛。歸功於車內刻有的震動緩和術式,即便儀表板上顯示的車速已高達時速九十,車內也是一丁點兒沒晃沒動。

(有妳的。)冷湖心中讚賞,美羽修習帝國式魔術的年資尚不滿四年,水平已與軍中的魔法師無異。

「欸~嘿~咻~!」美羽拿出像是車鑰匙的物體,打開鎖頭放在這個後車箱異空間的牆上(相當於駕駛座的正後方)一個像是變電箱的蓋子,「Switch~On!」的大喊一聲(當然不是光喊而已,實際上還有在轉鑰匙),秘密基地靠駕駛座方向的牆壁右側又浮現了一扇門並且自動打開。

「過去吧。」眾人心中皆是覺得神奇,儘管冷湖、混流、鮭魚卵…更正,是黑兵衛皆有對空間系的帝國式秘術略知一二,看到這樣精細的法術操作仍是暗暗讚嘆。

通常能做到一個房間加上一間廁所的雅房規格就是很不錯的術士了,在帝國式傳人近乎低於百人的現在仍有精密度如此高的操作,使冷湖有些不顧場合的悄悄流出淚水。雖然人類的法術失傳與否和身為蛇神威的他應該沒啥太大關係才是。

待眾人皆轉移陣地進到該房間時,千乃「哇!」的一聲驚叫。

「妳是在叫三小朋友…哇啊!這啥啊!」泉粗聲粗氣的喝道,只是她威風不到一秒鐘,自己也跟著叫出來,分貝還比千乃大。

「「妳是在叫三小朋友…喔喔。」」八尋和混流一齊向泉嗆聲的不到一秒後也從喉嚨漏出驚嘆,當然他們比較自重,分貝比千乃還要小許多。

這夥業餘法師發出讚嘆的原因為,出現在眼前的物品是他們都曾經操作過很多次的物品的相似款式。

這間另外延伸出來的房間內部是一個小型指揮室,有一個佔據幾乎整面牆的螢幕,桌上有好幾個鍵盤、桌前雜亂的堆著十幾張椅子、最旁邊空出來的地方放著兩架比單人式桑拿浴澡桶還大上三分之一的大傢伙。

還有人在使用這種道具啊,該說是懷念嗎?混流忽覺兩眼一酸,暗淡無光的血紅與未曾消融的冰藍、深埋於地下的鍺黃一幕幕的閃過,五味雜陳的緊皺起雙眉,佈滿黑色縫補痕跡和殷紅疤痕的蒼白臉孔滑過一絲又一絲的晦暗。

(唉呦,又被他人的記憶攪的稀里糊塗。)

混流輕拍腦袋瓜,重新看準遠距離法術施展機台《法壇初號˙L》。

看上去是遊戲店會有的飛機模擬駕駛艙,實際上也是用飛機模擬駕駛艙改修而成,外殼各部貼滿了維修用的標語,內部的框架與操作系統則是用感應石為主要材料打造而成。

所謂的感應石是現代魔法技能師施展魔法石所必要的道具˙術式輔助演算機(CAD)的中樞部件,乃是由結晶化的人工神經細胞所組成,將想子波動轉換為電流訊號,進行雙向變換的合成物質。

其製造方式為從分子等級進行化學合成,將強化網路構造的神經細胞結晶而成。網路構造的差異會決定轉換效率,所以重點是網路構造的形態而不是神經細胞的物質特性。但目前除了人造神經細胞,沒有以其他材料成功製造感應石的案例報告。

實際上不只是人造神經細胞可以做成感應石。過往也曾經有過以其他材料為基礎製出的感應石。那種製法與現在的做法相差並不大,只是因為某些原因成為時代的眼淚了。

當然,眼前的駕駛艙想當然爾是以現今的技術、以人造神經細胞製成的感應石為元件打造出來的仿造品。是用從垃圾場撈來的廢棄CAD當中抽取出來的感應石吧,混流悄悄瞄了美羽一眼。

「需要我解說一下駕駛艙型CAD的使用方式嗎?」

「請,這我們都不熟。」

烏努卡爾客氣地回答美羽。

「首先魔法師要坐進去,確定與操作系統作好連結後,與駕駛系統相連的雷達會將方圓內一定範圍的情報透過感應元件即時傳達給駕駛艙內的魔法師,魔法師也就能透過操作桿的按鈕驅動感應元件與駕駛艙內的刻印遠距離發動魔法,達到偷襲的目的。」

「在超高速化的現代魔法正式風行於各國軍方之前,這是種相當有效的攻擊手段。」凱普利昂似乎是有了印象,聽美羽解說就這麼想起來。

軍用魔法剛開始時,這種能銜接舊有機種的操作方式頗得好些著重於「一擊離脫」的軍方魔法師及古式魔法師的好評,只是太佔據空間,所以當手槍型及腕帶型的小型CAD問世後,此機種便被淘汰,一同成為時代的眼淚了。

而美羽以更古老的帝國式魔術˙空間擴張之術解決了佔空間的問題。真是簡單粗暴啊。

「空間不夠,只放了兩架。那麼現在誰要進去啊?」美羽問。

「在下可否試試?」鮭魚卵…黑兵衛的問句依舊有種莫名奇妙的古意…和中二。美羽沒有回話,只是爽快的點點頭。

「咱們來猜拳,贏的人進去!」泉撩起袖子提議,妳是要討論還是要打架啊,光看妳的動作會讓人搞不清欸。

「這個嘛…」

「欸……」

八尋面對沒看過的款式顯得有點遲疑,混流還沉浸在以往,一時拿不定主意。

「時間緊湊,就趕快打一打嘛~」千乃拉住二人的衣袖說。

「杉元同學講的也沒錯齁,小蝶邊。」八尋的問話非常普通,就是同學在問話。混流抓了抓頭髮,從冰封的回憶中回過神來。比起不是自己的人的過往種種,現在最重要的是回宿舍睡個好覺,混流打定了這個主意。

「甭猜啦,我去吧。這東西我有玩過。」混流講得輕描淡寫,像是打太鼓達人一樣。

「啥時候?咱家不記得有看過你玩過啊。」泉投來質疑,混流還是答得一派輕鬆:

「這是我爸在夏威夷教我的。」此話一出,操作室內登時散出一片死寂,混流轉過身,只看到泉正用白眼盯著他。

「…安怎啦?」

「沒事,你快上去吧。明天我臉上要是有黑眼圈,那麼這筆帳可要算到你和鮭魚卵頭上呦!」

「在下乃凍座是也~」駕駛艙內傳出半吊子的古風抗議。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混流隨口拋下這麼一句,便跳進駕駛艙中。

待混流進到駕駛艙後,蹲在指揮室開洋芋片吃的八尋才想到一個有些有關緊要的問題:

「啊我們其他人現在要幹啥?」

「啥?」這本該是很簡單的問題才對,可是被八尋問的美羽卻像是五雷轟頂般傻在座位上。

「欸,須鄉…你沒有甚麼好戰術嗎?」

「方才教在下等人進入此艙房,用意何在?」

從駕駛艙內傳出混流和黑兵衛略為不滿的訊問。

「車已經發動了吧?」混流的聲音從指揮式的螢幕傳過來。

「是啊。接下來就會對白一黨進行誘導作戰。」美羽的語調聽來到頂篤定的,讓混流有些不知所謂的安心。

(我幹嘛舒一口氣咧…)混流瞬間閃過這個念頭。

「我說須鄉同學啊…這個駕駛艙的操作介面打哪來的?」隔壁傳來黑兵衛的問話,美羽稍嫌簡單扼要過頭的回答他:

「自己做的啊。」

((喔喔。))混流與鮭魚卵…更正,黑兵衛心中一齊放出讚賞的嘆息聲。

「還有,駕駛艙是用單人澡桶,或是說三溫暖烤箱改裝成的啦。」

「唉呦不錯喔,須鄉。可是這種CAD是能怎麼用?這樣魔法師不就只能躲車裡開轟了嗎?」八尋一方面覺得這很帥,一方面卻不是很懂把CAD做成這種不方便移動的體積是能怎樣。

「以前上課時有誰跟你說過法師是負責衝第一的嗎~」美羽的語氣彷如是在表明魔法師不一定要衝出去對幹。

八尋從未想過這層問題。他自己都是一口氣衝進敵手懷中同時併用魔法造成確實的傷害,這種戰法嚴格上應該分類為會用魔法的武鬥家,就如同使用特殊的呼吸法門來斬殺吸血鬼的劍士一樣,其招式不會被分類在魔法師的項目。

「那倒也沒。」八尋搔搔頭,似懂非懂的樣子。

(想想也是,沒人規定這個吧。)冷湖一言不發的啃著洋芋片,他雖是此地年資最長,對人類的分類方式亦僅略知一二。人類的規矩還真多,唯有人性沒怎麼變過…冷湖彎起淺紅雙唇。

凍座只單純地想著須鄉還真不簡單,混流所想的卻是另一層面:不管哪個時代總是有像美羽這樣子特別厲害的人物隱身於民間。也許有人跟她一樣有才能、或是更有才能,卻因各種因素從未在社會上出頭天,或許就這麼甘於平凡而結束;又或許因身世不是那麼好而懷才不遇,就這麼鬱鬱而終。

「因身世不是那麼好而懷才不遇」這話給八尋那傢伙聽到的話,他可能會不知所謂的黑人問號吧。台灣是種族已經混太多,以前就有的價值觀跟規則大大的不管用了,敢衝就有位置能拿、有能力就能出頭天,該說是美好還是混亂呢…

因為人人能力爭上游的地方,也就意味著隨時會被打下去。沒有喘口氣的餘地。

¯倘若人們找到自己安身立命之道,那麼世上的紛爭也會消弭很多吧¯

記憶中的故人所說的話語再度於耳邊迴響起,混流心理又是一酸。說到底平凡也是很好的啊,儘管力爭上游也不是壞事。都很好啊。好的!平凡也有平凡的過法,也好的!

¯甘於平凡沒關係,被欺壓時還是要反擊喔¯

(還吐槽我喔…只是我的幻覺吧…)故友的話語又再度於耳邊迴響起,混流心理沒有一酸,只覺得很冏。

「須鄉,誘導是要怎麼個誘導法?」混流回過神來進入大半恍神狀態,向美羽確認接下來的作戰方法。先保證今晚能夠趕回宿舍睡覺,以後什麼都好說。至於有什麼好說的,其實也沒有。歸處有時明明近在咫尺,想回去時偏偏又遠在天涯。對現在的混流來說,散發陣陣霉味的宿舍和那間破破的道具工坊就是他的歸處。

「現在已經離開停車場囉。也放出誘餌了。」千乃接過麥克風說道。

「「喔?」」

「……是風船爆彈?」黑兵衛的聲音讓混流從半恍神狀態中稍微提了些精神,進入不那麼恍神狀態(好像沒有比較好),透過泉州天螢幕…用繩子編起來的老派說明書上面的漢字真的是這樣寫,同音異字是有比較帥嗎?…看到了美羽所施展的法術。

(跟我們的人數正好差不多耶。)

冷湖看著螢幕心想。美羽現在用的法術「屋簷下的十一人」是將想子灌入氣球或黏土中,使其變成一定的形狀協助攻擊、防禦、逃跑、救傷等活動,因為人偶的動作單調幾乎只能當作是應急措施。當然用對場面也是能坑人,可惜混流的腦袋沒那麼好使,想不出有什麼花招可以玩。

現在大概是放出跟進車的人數相同數量的人偶進行引誘,而車子開往別的方向。是很基本的兵分兩路呢。從螢幕上能夠看到,一群手上戴有三色手環的人已經追著那些人偶而去。

(那是白一黨的旗下組織Egalite的標誌!)混流看到對方的袖章。

現在壬生和桐原就是被那夥人耍得團團轉,想必整個第一高中遲早也會烏煙瘴氣……雖然浮出水面後,應該三兩下就會被擺平吧。人就算沒瘋掉也往往不會秤自己的斤兩,這群人正是最好的寫照。

「那我們現在要負責什麼?」

「主動出擊?」

「這個嘛~主要是想讓你們負責善後啦。」

善後¯¯¯?正個時才剛進入混流和黑兵衛的腦中,耳邊的聲響羽螢幕上的畫面馬上使他們明白美羽的意思。

那些人,全被炸上天了,七零八落。

那些人全被炸上天了,七零八落的。混流和黑兵衛傻著臉透過泉州天(再次表示漢字沒有錯誤)螢幕看著這一幕。若將這一幕畫成漫畫,那大概是兩人瞬間變成黑白雙色。

「「這樣真的好嗎~~~~??」」兩人分別以自己的母語,亦即是青森口音和阿依努語大喊,霎時間操作室內一陣莊嚴神聖……更正,是一陣譁然。

「痾~兩位尚且可以放心,被炸上天的好像不是肉塊喔~」用眼角在瞄螢幕的八尋隨口應了這樣一句。雖是眼角,可他的眼力還是比人類好一些。

再看仔細一點,被炸上天四分五裂的似乎不是活人,而是背包和從背包裡飛出的各種雜物,從炸藥到內褲、以至連裝著不明液體的試管都有。都是些什麼人啊這幫傢伙,冷湖想著。

炸藥和試管在氣球炸彈的誘發之下一個個爆開,淪為一團團的火球,他們來不及發揮原本被期待的效用便從這個世上消逝…混流看著沒能完成使命的物品莫名陷入感傷,察覺過來而敲了自己腦袋幾槌,想讓自己凍僵的腦袋清醒一些。

「切。對方的閃躲技術不錯欸,好像不是用氣球炸彈就能解決的東西喔。」泉看著影像砸嘴道。從煙幕中跑出來的那夥人似乎沒受多大的傷。

「確定是剛才衝著我們追過來的那夥人,不是路過的街頭混混吧?」混流心裡還是忐忑沒底,問向黑兵衛。

「錯不了,他們渾身透著一股『厭惡魔法』的氛圍,雖不中亦不遠矣。況且他們手上所繫有的那款三色環可不是什麼愛迪達斯的市售款式。」正如黑兵衛所言,那些被打中背包的人們手上或身上皆纏有酷似國旗的三色布條,那是白一黨旗下組織「Egalite」的註冊商標。

從四散的背包看來,衝著他們追上來的那夥人是把背包朝氣球炸彈扔,自己往反方向跳開,或跳進雪堆裡降低被炸傷與燒傷的風險。

(原來如此,躲遠一點的確是避免傷害的最直接方法。這夥人還真不是吃素的是嘛?一群畜生。)

凱普利昂對著螢幕那一端的暴徒們暗罵粗口。

「確定要做掉他們是嗎?」混流問向此次殲滅行動的指揮官(?)美羽。

「之前他們的同類都敢放膽在小樽市區開火,我們這邊窮鄉僻壤的他們會不敢衝?防範一下吧。」美羽的聲調極其自然,壓根沒把砍人當回事。

((眾神威啊…這個時代到底是怎樣啊…))不只是冷湖有這種想法,混流也有同樣的想法。俗話說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人生來不是做死用的吧!

喂喂喂喂喂!先撇開草菅人命的心態問題,這群反魔法分子的思考迴路也很有問題。嫌他們薪水太高?欸那是用命換來的耶!有種你們去危險地帶拚上老命,少給我叫叫叫!

「能不能把那夥人引進垃圾坑或是野狗窩之類的地方算啦?」八尋挖了挖鼻孔,扯出一條長不溜丟的鼻屎扔出(用空間法術打通的)窗外,像是豁然開朗的這樣說道。

「這意見不錯耶,可是我比較推薦把他們引進棕熊洞窟的說。放狗咬人聽起來也是還不賴的可行方案,不過我們需不需要毀屍滅跡啊?」

「不會吃壞肚子嗎?」

「野狗們要是吃壞肚子的話…會跑來找我們算帳的啦。」

「那些可是黑妖犬和禍斗耶。有些會說人話的喔。」

「知道啊,上學時碰到還會打招呼的。」

「那就更不該找他們處理啦。人家可不會給哥們和兄弟姊妹上臭掉的餐點啊。」

「要不叫大劉老師跟湊姊開消防車來處理嗎?」

眾人一陣七嘴八舌,想出的方案千奇百怪花枝亂顫,就是沒半個人想報警。這不能怪他們變態,而是警察的辦事效率一貫很糟糕,信賴度幾乎是負的。就是在說你各位啊亂開單的!

「你們這樣叫公器私用吧。」千乃提出法律層面的正常吐槽,不過對這幫法外之徒用法律吐槽的效果只能用有限來形容。

(算了,當人家沒說過。)千乃閉上小嘴。不如說根本就沒用,對這群沒讀過也不想讀法律的中低檔次瘋子小變態集團。

「真要叫她們倆出來,會被她們所屬單位的上司懷疑吧。湊姊出了名的能鬧騰呀。」八尋回憶起他剛到北海道時,映入眼簾的第一個景象就是湊一邊「哇哈哈哈哈哈」的狂笑、一邊用消防大卡車在狂飆沿路將馬路上械鬥的混混撞上半空中。

幸好她當時還沒在車上裝設絞肉機,因此當時無人死亡。骨折的傢伙也沒幾個,因為出沒於北海道街道上的混混都是怪物,到晚上會在超商前搶半價便當打得天翻地覆的那種。

「大劉老師也是出了名的會鬧事啊。她國中時就把好幾個想動用職權性騷擾她的教師捏爛覽趴欸。有好一陣子她都被叫成是太監製造機。」」

「不是上周又打爆街燈時就有人在講了,講出這個綽號的傢伙差點兒也被她打爛蛋蛋當太監去……那幅畫面光用想的就叫我膽寒。」

語畢,冷湖還真的打了個寒顫。

「不過呀~我的氣球炸彈也不是只能炸傷和燒傷呀。」美羽老神在在的口氣聽的混流心裡一陣寒意吹過。那妳是還藏了什麼機關啊妳?混流很想開口問。

「他們還沒跑離爆炸現場太遠吧?」混流問黑兵衛。

「一點也不,那夥人慢下腳步來了。或者該說…走不下去了。」黑兵衛的回答讓混流心頭一凜,瞇上黑底冰藍色的非人雙瞳盯緊螢幕。

(那夥人的血管全都暴起…?)「Egalite」的人們有七成以上倒在地上,一副想爬也爬不起來的模樣,神情煞是痛苦。

「須鄉,妳放了啥?」混流心知不妙,可還是禁不住好奇心。

「乾冰。」美羽奸笑著回答。在場眾人(鬼怪)皆是臉色一沉,儘管心裡對人類主義者都是充滿幹意。把乾冰連同冷空氣吸進肺臟裡面,下場就是肺泡壞死,呼吸不能,一條賤命嗚呼哀哉見佛去也!是不怎麼可憐啦。

「那麼,現在要做的就一件事啦。將剩下的傢伙打光光吧!」八尋如指揮官般煞氣的伸直右手說。你倒是自己上來打呀,還有你那姿勢簡直是二戰德軍。

搞這種撲滅式的對人攻擊,第一要點就是完全不能讓事情傳出去。

「杉元,結界!」八尋下達指令。

「行!」千乃無意吐槽這夥殲滅狂,畢竟自己也不想被白一黨這種人打一槍。

(結界術˙天絕人路)

千乃以隨身攜帶的毛筆寫下符咒,施展出百餘年前來不及狠狠修理同盟國的認知阻礙型結界術。這種術會讓人宛若走進死胡同般不停的在同一地點打轉,外面的人也無法認知到被封在結界內的目標。

「我們上吧,小蝶邊。」通訊器傳來凍座的通知。

「好的。」混流乾脆的回答。

(火線縱橫!)透過靈子搜索線發射火焰,碰上目標時回瞬間燃起的帝國式魔術。凍座此次不是直接燒人,是將逃到草地上的那夥人周邊的雪堆烤成雪水,連同周遭的土壤混成泥水讓他們陷下去脫逃不得。

「在他們開始哀哀叫前快動手,小蝶邊!」

「收到。」

(冰遁˙散霜!)混流按下手邊的操作桿,這操作桿兼有CAD的功能(駕駛艙本身就是CAD),透過雷達等觀測器械瞄準目標發動魔法,雖是相當早期的發明,放到零零九七年的現在仍十分有效。

散霜的效果是在廣範圍內散播宛若霜般細薄的碎冰,當目標吸入混有這種碎冰的空氣時,碎冰會在對手體內吸收對方的水分與精氣「長大」,爾後直接穿出對方的肉體,是一種會讓人死得很難看的法術。二戰時這招曾一度痛擊過同盟國的水軍,只是最後仍與眾多艦娘一同沉入海底。

(冰遁˙霜葬。)

混流又施展了另一個帝國式魔術。這個術會使人身上散出的汗水化為冰霜,將肉體包覆、凍結、碎裂,化為一縷縷猩紅色血霧消散於冰空之下。

是說現在是西元二零九五年,上面的「零零九七」是指什麼?指的乃是魔法紀元(Sorcery Generation),以當時還未成為USNA的美國的某位超能力者警員阻止核彈恐攻的西元一九九九年作為元年的計算方式。在混流的圈子內不少前輩會用這個詞來指稱這個充斥著軍用魔法師的時代,有點嘲諷的意味所在。

畫面轉回指揮室內。

「凱普利昂、巴努,待會下車去幫俺們收拾善後啊!」八尋活脫脫把自己當指揮官,指這個指那個的指揮戰況。要是他語氣再欠扁一點,就準備物理層面吃炸藥了。

「「是~」」凱普利昂和巴努臉上寫的盡是沮喪,他們本以為可以大殺一場,結果卻是只能枯坐在車內等著清理碎屑。

「會幫你們隱身跟把風的啦,不用緊張。」

「即使你這樣說,我們也高興不大起來啊。是吧惇兄?」

「對啊。」

巴努與凱普利昂仍是一副愁眉苦臉。泉靠上去在巴努耳邊悄聲說道:

「動作再不快點,就跟你學姊告狀說你在外面泡女人喔。」

巴努渾身一顫,趕忙衝下車處理剩下的殘滓。凱普利昂不明就裡,一同跳出車外。

「我都聽到了啦,這個毒蛇女……」

「「三璃紗!」」

千乃和美羽一同結印使出相同的帝式魔術。這個結界術同時具備匿蹤、防護、驅魔三種機能,以自身為基準點施展時最少能隱藏包含施術者的六人;現在憑藉兩名術士同步施展加上車內的大型CAD作為輔助(現在駕駛艙換她們兩人進去,黑兵衛和混流出來進行收屍作業),將一整個街區全部包入結界中,施展期間不會被他人輕易察覺。

……說是這麼說,被軍方高手看到的話,那就得全力踩油門飆車落跑了。千乃和美羽都沒有與軍方對槓的自信。那怕是三不五時把人揍進加護病房的泉,碰上軍警好歹還會裝乖一下下,起碼還有點敬意…至於巴努跟凱普利昂這種瘋子見到軍警會如何應對,那可就是未知數了。

「混流,你那招叫做霜降還是天女散花什麼的法術精確度不能再高一些嗎?」

巴努又天外飛來一記叫人摸不著頭腦的問話。

「怎樣?」

混流聽得莫名其妙。巴努這傢伙講話老是沒頭沒尾,跟他對話真是有夠消耗腦力。回宿舍再去販賣機買泡麵吧。

「血花四濺,很難清啊。」

巴努如貓頭鷹般轉了轉自己那鮮少使用的大腦,說道。

「……原來如此。不過我有辦法。」

混流拿出一個水藍色的犬笛,放到口邊煞有其事地(大霧)吹奏了起來。

「拿犬笛出來幹啥?」

饒是巴努聽力好過常人,仍跟狗狗的聽力範圍有好大差距,不太聽得出混流吹的是什麼音調。一般而言,拿出犬笛就是用來放狗咬人的,可是人都殺到只剩肉屑了,再叫狗狗來還能夠幹嘛?

「喔~我老家那邊的消防隊,還有湊大姊也會用這招欸~」八尋老神在在的講道,巴努知道八尋是台灣人,莫非台灣的警消也常用警犬咬犯人?

忽然,他聞到一股濃厚的狗味。那種動物醫院都會有的狗毛味,從聖伯納狗到臘腸狗都會有的。

汪!汪!汪!從前方的巷子裡傳來好幾聲狗吠聲。果然是狗嗎?可是那吠叫聲的音調異於常犬,帶有一種魔力的波動。未及數秒,約莫九至十隻大狼狗從巷子裡飛也似的奔出來。

雖說外貌與普通的狼狗幾無差異,全身披著的黑色毛髮也稱不上有多特別,但牠們身上的黑毛有著不同於普通犬類的異樣光澤。那正是禍斗。

傳聞禍斗所到之處,總是會出現火災;還有人說牠們是火神身邊的幫手,會幫火神做事,冷湖有見過在中國南方和西雙版納一帶,具備一定實力的神靈常會馴養禍斗當作警犬和看門狗,這是稀鬆平常的事。

又有傳聞其以火為食物,事實上也是與普通犬類那般打獵、吃肉、成群結隊,不過排出來的糞便具有強烈的爆炸性和可燃性,可以當作炸藥的材料;用禍斗糞便做成的炸藥可以炸穿魔法障壁及有受到精靈、神祇加護的設施,有那個管道弄得到的話還是很好用的,儘管有燃點偏低的缺點性價比還是很優秀。

此外,牠們的毛皮可以做成抗燃燒系魔法的盾牌,前提是你捕捉的到牠們而且沒被牠們的火口給咬得渾身燒傷致死。就算撐得過牠們的火焰,等著你的還有附加的火毒,那就不是化成體模仿得來的招數了,因為傳承沒提到。

「傳承」對於操作模擬傳說魔獸的「傀儡」的「傀儡師」而言是一把雙刃劍,有時會因己身所知而他人不知的「傳承」而得勝,亦有可能因為對手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傳承」而落敗,而常常在施展術法時配合迷霧等結界術使出,降低穿幫的機率。也就是多一個保險多一點安心的概念。

「我請你們吃些骨頭,可否麻煩幫我們找出剩下的肉屑和碎骨頭?」

混流從袖子抖出好幾根鹿或野豬的大腿骨和小腿骨,他的口音聽來不特別諂媚,倒也沒有特別高傲。

『姑且就答應吧,也不算太麻煩的差事。』

禍斗中尾巴翹最高的那隻以人類的語言回話了。不是開口說話,而是在腦海裡直接響起話語。口音聽起來有廣東腔,或許是渡海來的第一批中的其中一匹個體也說不定。

「那麼拜託囉。」

混流輕聲說道。憑藉著牠們的狗鼻子,三兩下就找出了剩下的遺骸,再讓巴努與凱普利昂全部蒐集到一起,最後再請黑兵衛放火燒一燒就完事了。

「謝謝啦,夥計。」

混流將禍斗們找出來的遺骸以外的遺物打包起來放進卷軸中,向禍斗頭頭道謝。

『以後再連絡囉。』

禍斗頭頭放出一聲狼嚎,跟隨過來的禍斗們全數隨他的腳步而去,快的像是與飄雪化為一體似的。

「你是啥時認識牠們的啊?」

「什麼時候喔……想想也滿久了,」混流的語氣與剛才輕鬆的口調略有落差,「差不多剛會走路時,就認識了吧。」這段話聽在巴努耳裡,讓他產生兩人似乎身處兩端,中間有個「斷層」的錯覺。

「這樣啊。老相識了呢。」巴努心中雖有些疙瘩,還是應了這麼一句來打圓場。一個字都不回太沒禮貌了。

「對啊。」

混流講到這裡略顯欣慰的笑了出來。巴努看到他冰藍色的雙瞳閃過一絲生氣,不像平常總是死人一般沒什麼光澤。

他到底是在為著什麼欣慰呢?剛剛感覺到的那個隔閡感,像是在看著一具裡面什麼都沒有的空殼,或是一口沒有主人的棺材。他有失去什麼嗎?巴努想著。

(………)冷湖在車上無言地望著混流,看起來好像沒有特別的想法。

「終於可以回宿舍去睡覺囉!」泉愉快地大喊,混流想著幸好是在結界裡,大喊大叫也不會被路人盯著看。

「也載我們一程吧?」凱普利昂問道。

「當然會載你們一程,但是今晚別在街上亂砸東西喔。」冷湖拿起車上的揚聲器說。「好吧。」凱普利昂抓抓腦袋,感覺相當無奈的回道。

「但願被罵的只有那個開房間的傢伙…」千乃忽然叨唸起宿舍室友的情事,美羽故作沉痛的皺眉點頭,可她顫抖的嘴角根本是想偷笑而難以掩飾。

「嘿嘿。」泉毫不自制的笑了出來,其實,混流聽到的話也是會笑出來的,不過他才剛上車還沒聽到女生們的對話,八尋跟唯則是一臉淫賤的壞笑臉。

「好啦,這些傢伙的遺物之後再找時間來檢查,我們回去吃消夜吧!」美羽給駕駛座上的傀儡下達新的指令,車子開始發動。

「「「「「喔!!!」」」」」

眾人發出了今晚最中氣十足的大喊,音量大到把旁邊樹上的雪都震下來了。

「還有消夜吃真是太好了!」

八尋亢奮的大叫,活像是小學生一樣。

「…要吃什麼口味的泡麵好呢?」

混流邊伸展筋骨邊說。

「配啤酒好不好?」八尋問,冷湖制止了他:

「你們明天不是有新的教官要來嗎,就先別喝了吧。」

「……對齁,討厭。」八尋朝天比了個中指。

「你個酒鬼,以後別酒駕肇事啊。」混流拍拍他的肩膀。

「才不會咧!」八尋斬釘截鐵的說。

車上充滿歡快的笑聲,完全不像是才剛把四十幾人炸上西天。

「本來說是要睡覺的…不過現在反而睡意全消的欸。」

泉甩甩右手這麼說。現在握方向盤的不是妳嗎,小心一點是不會啊?黑兵衛暨想吐槽,又怕挨揍不敢開口。

「真的。」

黑兵衛今天喝太多碳酸飲料,所以根本不睏,倒是泉她們又是駕車又是開炮的,明明扣板機的時候還連連打呵欠,打著打著竟然也消除了疲勞感。什麼跟什麼啊這…

「難以否認。」混流接在黑兵衛後幫腔。

「那個,小泉?」從後面的異空間中傳來小千呼喚泉的聲音。

「怎麼啦?」

「剛剛聽到禍斗傳來的情報,鬼燈加藤延後行程,下周才會抵達。」

「…妳說下周?」

「真的嗎?那今晚可以玩個通宵囉!」泉雙手握拳,整個超HIGH的模樣,等等…現在誰負責握方向盤啊啊啊啊啊啊啊!?

亡盪了亡盪了,明天的社會版頭條新聞就是「違法改造貨卡半夜狂飆 大學生風紀敗壞」…啊不過車子怎麼沒有亂動啊?

「這輛車…現在是自動駕駛。」

「這樣啊,因為我老家不流行自動駕駛。路面變動過於快速且詭譎。」

「台灣還是這麼扯喔?」

千乃很懷疑八尋在鬼扯。

「至少我家那邊是這樣。打鬥最頻繁的時候,早上出門還是平的下午放學回來時可能就已經變成一堆堆的凹坑,有時連地圖都不大準。」

「政府不會修路嗎?」

混流翻起白眼。

「找政府的人來修路?政府連老字號的桃園機場都搞不定了,還指望他們能鋪路?別鬧笑話了吧。」八尋吐槽著自家政府的不起勁,說來桃園機場淹水成災也已經是持續百年的老光景了。

「我有一年去台灣買咒具時是冬天所以沒碰上淹水,不過那班機是直接在空中大部分解,乘客都是用降落傘著地的。」

冷湖的經歷還更慘。

「當年還更扯喔?」淹水還可以忍受,空中解體這實在太那個了吧。

「我前年去西門町,路上都是彈殼呢。」冷湖補充道,不愧是常在東亞趴趴走的,見識就是不一樣─我在當地過得太習慣,有時根本看不見地上有彈殼。

「咳,不過大部分解那次是碰上前共產黨的恐怖分子劫機。機長自己啟動解體機關把飛機給分了的,不如說連蹲廁所的乘客都安全生還這點滿扯的。」

「原來不是政府無能,別嚇人啊。」

美羽嘴裡含著珍珠講。

「劫機犯有戴著南瓜頭套嗎?」

「沒有!」

冷湖斬釘截鐵否定千乃的白目問話。

(讓劫機犯變成高空肉餅也夠狠的…)

混流吃吃竊笑。

「上次八十夢他們一家去台灣玩,要不是老子叫他們帶上水蜘蛛跟橡皮艇來,下機時就直接泡水囉。」

八尋忽然講出一個混流等人不認識的名字,全場頓時愣了一下。

「八十夢,是哪位啊?」

因為自動駕駛得以空出手來挖鼻孔的泉此刻也加入對話。

「是小學時就認識的傢伙啦。全名是雪之下八十夢,那雙紫銅色的瞳孔有時還會反光呢。」

「雪之下…」混流和冷湖互望一眼,不約而同皺起眉頭。

「怎樣,他有惹著你們嗎?」那個死魚眼小子講話不是很好聽,八尋都覺得夠嗆,直叫人捏把冷汗。

「沒有。」

「只是沒聽過而已。」

美羽、混流相繼答腔。

「如果他是出身千葉雪之下家,那就高機率屬於不好惹的那一類。」

冷湖講出的名號,黑兵衛心裡有底。

「老闆,你還記得雪之下家行事特別厲害對吧?」

凱普利昂講出這個名號時語氣甚佳。

「記得啊。」

「你們兩個以前接觸過他們?」

「有啊,是因為咒具的交易牽上線的。」冷湖撐著臉頰。

「當年雪之下家將生意做到東南亞去,過程中牽扯上一些鬼神精靈的,我們才受邀居中協助他們將生意做成。」

「據說他們家在二戰後代代都極其難惹。」連少根筋的巴努都知道他的名號,可見其「臭名遠播」。

「他們雖然不太涉足黑社會,行事手段卻厲害的叫人皺眉頭。經常有政敵想派黑道攻擊他們,結果是被拖到太陽光底下直接造成主謀社死…」美羽邊講直憋笑,似是嘲諷著那些政敵的愚蠢。

千乃也講起了雪之下家的事蹟:「曾有傭兵團光是聽到雪之下這個名號就直接撤退。只是那一回環保活動的行動力讓不少人嚇破膽就是。」

「「原因何在?」」巴努與凱普利昂一同開口,千乃捏了一把太陽穴才繼續說:「以前雪之下家在東南亞一帶與當地警力打擊穿山甲走私的案子時,據說用了極度霹靂的手段。」

「「「霹靂手段?」」」泉、凱普利昂、巴努一齊歪腦袋。真要混流把感想說出來的話,這場面一點也不可愛。

「大家都知道幹走私這種事情的最前線通常是村莊,那個傢伙不知是用了什麼魔法,把走私販連同整座村莊電到飛天!」

千乃的語氣不知是繪聲繪影,還是危言聳聽。

「等等,電到飛天是什麼意思?」泉眼角抽搐、額頭跟著吱吱作痛。她的狂暴直覺告訴她八幡用的絕對不是開火箭炮轟炸這麼簡單而已。

「那個,我也有聽說過…」一直在車裡一聲不響的祐馬終於開口說話。

(原來你這賣青蛙的臭傢伙一直在車上喔!)

混流忍不住賞了對方一記白眼。

「我上禮拜去狹間警備隊報到時聽克朗克隊長聊到說當時他們家的人用的是跟電磁系的招數,而且是把整個村莊打到灰飛煙滅。沒在跟你們誇飾或譬喻的,真的是灰飛煙滅、徹底殲滅。」

「為了打擊走私直接滅村……」車上眾人聽了是一陣惡寒,混流倒是有些贊成八十夢他祖宗的做法:要杜絕走私稀有動物,用教育和大眾傳播給人們洗腦說「他們沒有那麼神」是公認最好的辦法,可是對付那些獵奇心態或是執迷不悟的傢伙,那還不如學杜特蒂把犯人一槍崩了比較快,否則也只是越來越多動物被吃光而已。

還有,在不飛鳥與稀有鳥類數量多的地方,最好也把外來的黃鼠狼、野貓、野狗,還有老鼠甚麼的統統殺光最好。

真的是名符其實的怪物。光是聽到他的手段就足以教小孩烙上心理陰影。

「…話說你提他幹啥?」

混流問千乃,千乃也答得相當直截了當:「最近不是有鋼普拉傀儡法術大賽嗎?我上一次參賽時被他用還原機體設定以外不做任何改裝的AGE-2給狠狠修理,他也有繼承了駕駛方面的實力啊。不知道他今年會不會來參加這一場。」

「…不太想跟他槓上啊。」泉鐵青著臉嘟囔。

「只不過是場比賽而已啦,別嚇成這樣嘛。」

「誰跟你嚇到啊~」泉低吼道。

****

「呼呀~大學報告寫起來也不輕鬆啊。」

回到宿舍哩,八尋趕工完成大一必修的課程報告後,用力地伸展筋骨。

「明明讀的是農業,居然還要寫報告?好累。」混流同樣揉著肩膀幫腔,「我以前在老家從沒聽說過讀這個科目要寫這樣的報告這種事。」

「無怪乎古人有云『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農民的辛勞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完的啊,日本的貴族還有上級國民態度真的很奇怪欸。」八尋嘮嘮叨叨的碎碎念,混流咀嚼著「貴族」這個詞,卻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貴族…是什麼?何以為貴?何以瞧不起農民呢?」混流勉強回應了八尋的話題。

「天曉得,之前問了勉強算是貴族子弟的咖洨也沒問到答案。結果那個貴族子弟素養太好,沒有想過這檔事…」八尋說著,一邊把課本扔進置物櫃裡。

「沒有想過比知道後還照幹不誤的傢伙還可怕吧。」混流臭著臉道,無光芒的瞳孔看起來更空洞了。

「我碰到的那個是真的不會看扁平民的正常貴族啦,你聽到哪裡去了?」八尋朝混流翻了個大白眼。

「因為我沒聽說過這種人。」混流回的心不在焉,一邊從置物櫃拿出科學麵趴哩趴哩的捏碎。雖然是台灣的商品,但現在的北海道的LAWSON也理所當然的有在賣。配伯朗咖啡還挺好吃的。

「你老家沒有貴族嗎?」

「起碼我沒遇過。」混流語氣毫無起伏的回應後又接著說,「現在可能有吧。」稍微停頓了一會又補上一句,「況且,我也不是大和民族啊。」

「啊。」八尋搞懂了混流的意思。他倆都算是異民族,別說貴族,有時可能連平民都不算。要明白貴族再想什麼,即使身為大和民族也未必明白。

「只能說,觀念教育很重要。」混流的空洞雙瞳閃過一絲感嘆之色。

「………嘿啊。像我那邊真的是不堪入目。別說台北車站,連京站裡面也照樣打給你看哪。」八尋一副不知是受不了,還是已經習慣了的語氣回答道。

「真假?我以前去的時候頂多是在西門町為了台獨或統一互毆啊。」自從中華內戰、台灣在沒靠美國背後贊助的劣勢下成功獨立之後,混流就再沒見過那些旗子出現在西門町了。八尋這樣講讓他嚇得不輕。

都已經獨立了還鬧個屁啊?混流掐指一算,難道這數十年間一點進步都沒有?明明四葉家的女孩兒被大漢抓走時已經血洗過一輪了的說。

………也罷,人類早就不可能不打架了嘛。沒進步也很正常。

「你鼻要跟我鬼扯,是真的有鬥毆嗎?」

混流緊皺眉頭,臉上的疤痕都快被擠開了─當然只是錯覺。

「有啊。小三當街跟元配互毆嘛。」八尋理所當然地回答。

「嚇我一跳。」原來是午間連續劇的戲碼而已,虛驚一場。

「因為吵得太凶,老子還以為是覺青在街頭鬼叫呢…混流老兄?」

八尋看到混流的側臉,忽地一陣冷顫。

「覺醒?覺醒個什麼啊…讀了幾本書…聽了幾句話……就認為自己看到了其他人都沒看到的真相,糊裡糊塗的走上街頭……」

混流面色有如青銅器般深青,嘴裡喃喃叨唸,眼下浮現出青銅色的花紋,表情也愈來愈嚇人。

「混流?」八尋一個頭兩個大的搖晃著混流的肩膀。

「啊?呃……抱歉。我有打擾到其他人嗎?」

混流被八尋搖到回過神來,轉頭(轉超過270度)東張西望。

「沒有,這個時段幾乎所有人都在上課。」

回應這個問題的是一如既往怪腔怪調的青森口音,混流眼睛一瞟,果不其然是鮭魚卵…更正,是凍座黑兵衛。

「你還沒回家喔?」八尋湊上前問。

「我來同學宿舍混一晚咩,而且明天下午有課要上。是說,你們對於這些東西的來歷有頭緒嗎?」

黑兵衛說著,從袖子拿出一批黃銅色的物體。

「「……算是有點頭緒啦。」」

混流和八尋互望…或說是互瞪了一會,雙雙搖頭。

「那今天有空就先來聊聊那夥碎渣的來歷吧。」黑兵衛由於從來到北海道建造法師塔定下來之後就一直受到反魔法分子的騷擾,迫不及待想知道這次這一票人馬的來歷。況且晶陽石真的不是透過正當管道能拿到的物件。

其實晶陽石不是只有在有古代文明的高山地區才有,青森那邊的山上也有。只是那個地區是八郎太郎的領地,沒有管道一樣進不去。冷湖如果要拿的話,和八郎報告一聲就可以入山採集,只是那東西對冷湖沒有賣點、對門下的混流來說也不是感興趣的物件,所以結論仍然是正常人拿不到。

「也好。」混流點點頭。

「要不要先想想聊完後要吃什麼?」八尋隨即開口。

「你這小台客,講什麼都扯到吃那邊去…壽喜家昨天已經吃過了,那今天吃超商算了。」混流隨意答道,這倒是提醒了黑兵衛一件滿重要的事:

「我們…手邊這個月零頭還有剩嗎?」他看著自己空空蕩蕩的青蛙錢包哀嘆著。

混流和八尋各自拿出自己的錢包,心中掐指一算。雖然今天的錢包裝得滿滿的,但是這個月的零頭已經不夠了。

「那只能去吃半價便當囉。」

「半價便當爭奪戰?也只能這樣啦。」

「你有打過爭奪戰?」

「有啊。剛才我有提到覺青對嘛?那些傢伙根本不能打,才剛衝進去就被打碎下顎扔出超市去了。」八尋回答,還順便道出一件很難堪的事實。

「弱斃了。赤軍雖然蠢,也比他們能打呢。」黑兵衛鄙夷的說。

「的確啊,當年越戰時你們日本的赤軍可是自主到山裡去訓練的,俺們台灣那票上街頭嘎嘎叫的最好是有誰會去。」

「不服兵役,也沒去做訓練,這種人上的了戰場才怪。」混流作勢吐口水。

「課都上完之後去找冷湖講一下吧。」沒人反對黑兵衛的提議。

「直接去食堂講就好了,我這有情報了。」冷湖冷不防地出現,嚇的三人各自往後跳開三尺。

「那現在食堂沒人,找個位置坐下來趕快處理一下吧。是說其他人都跑哪去了?」

「女生好像都喝茫了,天知道泉她們是不是還在睡……」混流視線飄往遠方。

「那一票太妹的酒量比我還好啊…」八尋不滿的嘟囔。

充滿廝殺與腥臭的一天,總算在大學生的屁話中畫下句點。

****

星期天,開學日,早上。

「各位新生大家好,我是八高學生會長˙平堂勉。」站到台上的勉壯起膽面對一年級新生開口,她的聲音很難稱上是悅耳,甚至有些沙啞。

「今年的新生入學典禮,每年既定的台詞我就直接省略過去了。作為代換,我有一些話想對選上這間校園的各位一年級說一說。」

勉舉起左手握緊拳頭,深吸氣後又開口:

「在學校中,我們經常會彼此比較……最常被拿到檯面上比較的,就是成績。不知是科舉制度的傳染還是和人的順從性所致,我們常有以成績優劣等事物為藉口產生的霸凌行為。」

勉的發言超出新生與師長的預期,不意外的吸引到新生的注意力。

「我們魔法科高中和普通科的高中一樣都有這個問題,甚至更嚴重。
在東京的第一高校,甚至產生了『花冠』與『雜草』這樣的形容詞。
他們的二科生,被給予沒有肩章的制服,受到一科生的嘲謔。
然而為何二科生的制服沒有肩章?」

勉說到這停住嘴、身子前傾讓聽眾的思緒更加追隨她,隨即提高音量宣布:

「只不過是當初廠商做錯,校方苟且將做錯的那一百件塞給榜單上最後一百位的學生!」

激昂的言詞與離譜的事實,學生們幾乎被她的姿勢與聲調吸引,同時也引發年輕人對社會現實不公會有的憤慨感。

「前人的因循苟且,竟然變成了後人的優越感與自卑感。儘管校方、學生會與風紀委員會都明令禁止,但很多學生都還是會使用這樣的字眼。」

勉的語氣帶上哭腔,牽動著聽眾思緒與情感。

「這或許是總是愛搞階級的我們,不自覺被上一代耳濡目染的結果,是自己莫名優越感的報應。」

勉真心述說自己的感想,又提出確實的證據佐證:

「為何會出現一科與二科的區別,是源於全國都處於指導教師不足的狀況,又因我們魔法技能師的出現與培訓制度是因為軍事而起,因此為求效率只能針對成績好的新生做重點教育,豈知大和文化教出來的學子們竟然是那副德性…」

勉這番話當然激起學子們的衝勁,同時也刺激到部分對大和魂深信不疑的新生的怒火,乘著這番彼此交錯的蒸騰火氣勉繼續演說,向學弟妹交出她的提案:

「我們不要因為考得好就自以為是的自封高等、鄙視其他學生,害得成績較差的學生死心的任人污辱!霸凌他人、跟著霸凌、以及對此視而不見的人,不配擁有未來!!」

這番言詞有如毒蛇吐息,確實的扎進新生的心頭中。

「是啊,憑什麼被霸凌的只能吞下苦痛、死心認命的苟延殘喘,而霸凌他人者卻能像沒事人般擁有無限可能的未來?」

人群中開始出現這種言論。

有部分熟知北海道過往的學生,甚至想起數十年前北海道竟然有教師說出「是一個死人重要,還是十個學生的未來重要」的離譜言論。

「答案不就擺在那兒嗎,為什麼都裝作沒看見。」

「當然是被害死的人重要。」

學生們針對此話題越討論越烈。

那十個加害者凌辱死者至死,並非與死者有任何和仇隙,僅僅是以此為樂且毫無悔意,這樣的人才不配擁有未來,理當被毀滅。

「現在,我們仍處於制度不夠完善與師資不夠的問題,因此無法給予所有學生足夠的師資。然而大家的教學內容已經是完全相同了。即使教學進度會有所差異,但無論成績優劣,大家都擁有相同的課程和實習教學。」

外面偷聽的大學生們,無論是黑兵衛或混流,都對此感到欣喜。

「哦……」黑兵衛不由得發出一聲讚歎,混流則是默默表示讚同。
見到這一幕的奉也,嘴角露出笑容。

場中響起掌聲,鼓掌的人數越來越多,掌聲結束之後,場內恢復寂靜。無論是有鼓掌或沒鼓掌的人,都目不轉睛看著台上的勉,屏氣凝神聆聽她的發言。

「我稍微舊事重提。以前學生會長以外的學生會幹部,一定要指派一科生擔任。這項規定只能在學生會長改選時召開的學生總會進行修改,上任會長卸任時已經廢除這項規定,我也是個二科生考進來的。」

「儘管人心沒辦法、理論上也不應以強硬方式改變,但是過時的體制細則和潛規則只會蠶食我們這一代的心、讓我們變成下一代人眼中的陳腐老害。」

新生們聽此一席話揪住自己心頭、二三年級聽此一席話低下頭、有些師長聽此一席話左顧右盼,有些還不好意思的癱坐在位置上。

「所以我會竭盡所能提出自己擬定的以及與各位商討出的改善方案,如遇喜歡霸凌的、還有以高高在上並看扁她人為樂的,必要時我不惜送他們吊路燈。」

這明快直爽的收尾獲得了滿堂彩。

****

儘管混流、黑兵衛一掛人馬已經放鬆下來,東京那邊仍然呈現緊張態勢。

「八十夢,午安啊。」

剛參加完開學典禮的千秋,一臉疲態和八十夢打招呼。

“妳的步伐好沉重啊。”

凜子輕吐氣音向千秋打招呼。

“開學典禮都是些老掉牙台詞嘛。”

千秋腳板輕敲地板回應,凜子接到也只是嘆口氣。

“固定開場白嘛。”

「就當是人生Online的NPC固定劇情吧。」

八十夢安慰千秋,大口飲下地下流通的黑麥燕麥混合啤酒。這款來自小樽車站(異空間的區域)的啤酒與市面上的清澈啤酒有差別,是古代風格的混濁發酵飲料,如麥片粥般富含澱粉等營養。

「我也要來一份大杯的黑麥燕麥混合啤酒,還有一份肋排配蘑菇醬。」

好的,服務生接下千秋的訂單交給廚房。在等待的期間,服務生先遞上一杯賣茶與一杯涼水給千秋。

「老套台詞也沒什麼,以今年的狀況來說沒有在演講到一半時被RPG打斷已經阿彌陀佛啦。」

八十夢風涼般對千秋道賀。

「多謝你喔。」

無法者公會已經把啤酒和肋排端到千秋眼前,千秋仰頭大口喝下啤酒。

「之前你提到北海道已經竄出一群白一黨,現在都怎樣了?」

「被八尋他們幹光光,連骨灰都不剩咧。」

八十夢毫不諱言,千秋聽了也沒有皺眉頭。

「恭喜北海道地方清理告一段落。」千秋聽了八十夢的情報,先是恭喜、而後又沉下臉色,「白一黨光是在北海道就有超過三百人以上的武裝人員,那東京是會有多少人?」

「所以那夥東西還只不過是殘黨中的殘黨喔?用想的就累啊。」八十夢渾身無力,趴在桌上唉聲嘆氣。

「其他人馬還在日本各地流竄咧。當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人多必有白癡就是這麼回事吧?」千秋聳聳肩嘆氣道,「一群戰鬥力連五都不到的雜魚,日幣三十萬還嫌太貴咧。」混流叨唸著。

「這世界就是…會存在這麼多自作賤的事物呢。」

尤其以人為最。

「剩下潛伏在一高的人,也只能靠一高自己解決了呢。」

千秋嘆氣道,八十夢無言的敬她一杯。

創作回應

無名
八高的會長是明白人。
2021-11-10 19:54:54
草頭忍法帖
是吧XD。
2021-11-10 19:57:23
無名
不知道這樣的演講在一高會引來什麼反應(或者根本沒反應)?
2021-11-10 20:07:59
草頭忍法帖
只看徽章就看扁人的大概會傻掉,不過三巨頭要是聽到小勉說要把霸凌犯吊路燈...我也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XD
2021-11-10 20: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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