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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科別伝 無免法師(Unlicensed) 開學篇 第六章

草頭忍法帖 | 2021-10-09 01:00:51 | 巴幣 1000 | 人氣 113



早上十點整。

隸屬於小樽警察署的機動基地車停靠在八高附近的草原中,釋放出妨礙認知的結界隱藏形貌。這車是用有臥鋪的夜間巴士、大型露營車和臥鋪列車的零件改裝而成,今天以前還沒實際使用過。

「請報上姓名、身高體重、出生年月日和所屬單位,如果不介意的話也可以講講所屬種族~」

安塔爾坐在偵訊室,以吊兒啷噹的口氣對著混流等人問出有點白目的開場白。

「小蝶邊混流、十九歲、二零七六年六月四號出生、身高一七二、體重五十一、阿依努人、北海道大學農業系一年級。」

「宇崎泉、十九歲、二零七六年九月十八號出生、身高一八八、體重七十一點五、阿依努、北海道大學農業系一年級。」

「凍座黑兵衛、十九歲、二零七六年八月二十三號出生、身高一八零、體重六十三、大和人…應該是偏向繩紋系統,吧。北海道大學歷史系一年級。」

「北川奉也、十九歲、二零七六年六月五號出生、身高二四二點七六、體重一一八整、鄂羅克人、一樣是北海道大學,歷史系一年級。」

四人毫無懸念的報上了出生年月日和各自的出身。安塔爾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繼續問下去:

「那麼,各位是何時從札幌來到小樽?」

「今早九點十分左右。我們八點四十五分發現學校停課,於是過來小樽逛街殺時間。」

「…我是八點半就到達小樽。」

奉也接在泉說完話後,回答安塔爾的問話。

「我在你們跟白一黨互打的時候才到。」黑兵衛也報上來小樽的時間點,「應該是九點五十分左右了吧。」

「好的。那麼追蹤白一黨的動機是?」

聽安塔爾如此問,黑兵為看了坐他右邊的混流一眼,混流答道:

「我同學在一高的朋友前天突然打過來,說是要她幫忙在北海道宣傳她們的理念。」

「她們想宣傳的理念是什麼?」

「“魔法不是一切”,可是這理念在魔法科校內宣傳很怪。」

這次回應安塔爾的是泉。

「很怪?」

安塔爾納悶的皺起眉頭,泉直視對方的雙眼回答:

「魔法科就是去鍛鍊魔法的地方,她們卻說要去跟學生會抗爭非魔法社團的經費不夠。」

安塔爾同意似的點點頭:

「了解,可是這和白一黨哪裡有關連啊?」

「她傳了消息的同時,還有寄出一張圖。」

奉也拿出自己的手機,她在美羽收到紗耶香的訊息時,在旁拍下了那個圖案。

「Egalite…白一黨的青年團!」

安塔爾瞧見那三色條紋的臂章,馬上認出那是什麼東西。

「紗耶香她們肯定是認真的在籌備抗爭,可是背後就他娘是那種咖。」

混流無奈的表達心情,安塔爾聽聞此言,皺起秀眉:

「每次社運都是這種人先出來,後面那些正經的傢伙都沒人想鳥了。所以,你們還有更多情報嗎?」

聽到情報一詞,混流、奉也、泉彼此使了個眼色。他們手上有來自八尋的大量情報,可是那些情報是八尋耗掉六十多條人命得來的,就算乖乖呈交給警方,難保八尋不會進監獄。

「我這邊有。這是從情報販子那兒買來的。」

陪同混流等人來到偵訊室的冷湖拿出了八尋給的情報,不過在解釋來由時打了馬虎眼,掰說是得自情報販子。

(這些作黑的,都來無影去無蹤,好麻煩!)

安塔爾身為足夠專業的警視,哪是三兩句胡話就能夠唬弄過去的,她越是翻閱這些資料,越是覺得這些情報的來源可能是來自拷問;亦即這些人用了法律以外的手段,從知情人士口中問出答案。

按照毒樹果實理論,這些資料是不能被採用的;且身為執法人員的安塔爾,理應將冷湖等人也叫進看守所訊問。

(不過這個場面,好像也得拜託他們。而且現在還這麼配合…)

以冷湖的神出鬼沒,他大可帶著混流等人拍拍屁股走人。不過這回他和他的手下們(安塔爾是如此推測的)如此配合的來到她面前接受訊問,那就沒有立即的理由來對他們作更進一步的訊問。

「多謝。好啦,你們都先回去吧。小樽這邊就讓我們來輾壓他們!」

混流、奉也、泉、黑兵衛、冷湖向她道謝後悄聲離開機動基地車。

****

「警視小姐問的事項比我想像中的要少呢。」

走出偵訊室,泉有些納悶和訝異的呢喃道。

「可能警方也想得到白一黨的相關情報吧。」

黑兵衛接著她的呢喃,奉也也跟著答腔:

「軍警都會知道有一群恐怖分子叫白一黨,不過會知道他們的具體聚點在哪的人算是很稀有吧。警方若無接到密告,也無權動作。」

「這樣講的話,這次安塔爾小姐他們豈不是擅自出動?」

泉回想起安塔爾的部隊,動作快的不像是警察的人馬。

「也可能是有從別的線民那邊獲得情報,但這麼細緻的行動還是頭一遭見到。」奉也的語氣聽來像是認定警方早已有收到相關情報,只是正好撞上他們,「該說我們有福氣,生在北海道喔。」

「以前看新聞,那些警察都混的比烏龜還扯。」混流碎著嘴罵罵咧咧,黑兵衛夥同他直點頭。

「吃案的原因只是嫌麻煩…追個跟蹤狂不過分鐘的事情也要混,還跑出去玩咧。這些傢伙就應該丟去餵史達林!」

泉所持意見與他兩相同。

「大和人建構的社會架構,身為非大和族的本姑娘真不好想像。」

奉也低聲呢喃,黑兵衛聽了她的回應,撥了些心思想著這件事情:

「社會架構喔~該說妳直接說到重點去嗎,確實轄區發生案件會影響到績效。吃案與否基本純粹是態度問題,但養出這種垃圾的社會架構嘛……似乎可說是四處流膿。」

「都說適度的壓力會讓人成長,但是日本社會的壓力是讓人直接長歪啊。」

泉狠抓了把自己那乾巴巴的中長髮,「話說,混流。」

「欸?幹嘛?」

泉忽然把話題引到混流身上,當事人一臉茫然的看著她。

「你在街上拿著魔法槍轟人的時候,我看你手都已經在發抖、眼珠也亂跳個不停,怎麼現在好像沒事人一樣?是說你剛剛在車上喝的那是啥?」

剛才他們是在冷湖的車內待了一陣子,才又回來接受偵訊的。那一小段時間內,泉看到混流拿著一瓶散出臭味的藥水像灌可樂那樣猛灌,喝完時露出的表情清爽到欠揍的地步。

「你隨身帶著那種鴉片等級的藥物是想讓警察抓你喔?」

黑兵衛狐疑的看著神清氣爽到不對勁的混流,質疑的看著他掛在腰間的藥水空瓶,「你那罐藥水一打開就有罌粟花的怪味,給緝毒犬聞到準要吃牢飯。」

「確實有罌粟的成分在。」混流壓低音量跟黑兵衛咬耳朵。

「多虧了這個藥水,我恢復平靜的時間比自己想像的要短,雖然說是把服用藥物的效果所縮短的時間給扣掉了啦。」

混流拉起懶腰,神情還有些半恍神的抱怨道。

「太扯了啦你喔……」

「管你怎麼種出來或哪裡買的,別在光天化日講罌粟這個詞吧。」

黑兵衛還想繼續抱怨,奉也突然伸出雙手壓住混流和黑兵衛二人的天靈蓋,她比常人要高出近兩倍,做出這個動作簡直像老鷹抓小雞似的。

「…也是。」

混流和黑兵衛收起聲音默默地向冷湖的基地車走去,一個熟悉的身形向他們招手。

「你們有參與安塔爾的突擊作戰啊?來再逛一圈好不好~」

這明快的招呼聲,是來自於擔任義消的湊。

「湊姊,妳怎在這?喔…」

奉也先開口,然後她看到在安塔爾開來的機動基地車旁,有另一輛造型與安塔爾那一輛相同,但塗著不同於消防隊的紅色塗裝的機動基地車。方才湊就是從那輛車悄悄地走出來,靠近她們時才刻意提高腳步聲。

「嗯~剛才安塔爾說她們要緊急出動,麻煩我們幫忙巡邏一下。」

「原來如此,辛苦了。原來妳值勤的單位是克災救難隊啊…」

奉也脖子伸長到不像人的長度與角度,望著那輛基地車上面的克一文字。

「嗯,我們通常都是負責山岳救災。」

三戰後,原本由自衛隊、國軍負責的大規模災害救援任務,由新組建的、與軍警同系統而獨立於警消的《克災救難隊》、又稱《日本救援核心》。

現在該部門的任務範圍已經拓展至海難和山難的救助,能負擔一部份原本警消負擔的任務。

現在的小樽警察署,為了因應魔法科高校可能的突發事故,本身已經變成警消合一的大型基地,當然也具備接應克災救難隊的足夠規格與空間。

「那為啥安塔爾是找上妳們來幫忙值勤啊?」

沒等湊回答,奉也代為回答混流:

「我們那邊有風聲說不少不良分子要聚眾鬥毆,所以高層把警力和消防人員對都往札幌調派了。」

「湊姊,妳說商店街嗎…剛剛已經逛過了耶。」

「被那群白色的呆瓜整的沒興致了。」混流苦著一張疤面。

泉逛沒盡興就碰上白一黨作亂,現在掃興的不想去逛。

「欸~」湊失望的哀鳴。

「我們去圖書館找書作筆記如何?」

混流如此提議,黑兵衛無言的贊成。

「跟空羅申請帝國式的書刊吧。」

「帝國式這麼有趣嗎?」

「湊姊,妳明知故問喔。妳自己不也玩的不亦樂乎。」

奉也吐槽湊的白目發言,湊吐出舌頭裝傻傻笑。

「好唄,咱們去找空羅串門子囉。這個時段國中小都在上課,應該很空才是咧。」

湊蹦蹦跳跳的走向車站。

****

「我問一下喔,你們剛剛鬧得那很大欸,警方有沒有設置結界啊?」

在雪國網咖的圖書區內,閒閒沒事的空羅跟混流等人一塊邊翻閱紀載帝國式魔法術式的魔法書邊閒聊。

大概是今天剛好休假的義消湊也翻閱著漫畫書。

桌上當然沒有零食和飲料,圖書館裡面從來就禁止飲食。

「被你這麼一問…人家不知道欸,忘了問老闆了。」泉尷尬地說。

「肯定是在車子上裝了隱形斗篷之類的法術吧,那傢伙很堅持這個的。」

湊從小就常常見到冷湖在整一些白目玩具,也常跟著他一塊兒胡鬧廝混,對於他的行事準則,最少也知道兩條。

「堅持隱形?」黑兵衛被她的話引起興趣。

「他常常喊著說『隱身術是魔術師的標配啊,隱身術!』呢。」

「啊啊…古式魔法師確實頗要求隱形技術。如果身為古式魔法師卻沒有練過有關隱形的法術,那可是會被笑掉大牙的。」

湊說到後面就忍不住笑了出來,泉也跟著笑了出來,黑兵衛聽到湊的話就接著搭腔。

「那你有在練嗎?」

這次開口問話的是混流,黑兵衛搖搖頭:

「在下技術不佳,至今僅練成了對人型的『三璃紗』而已。是說你現在在看的也是帝國式的傳承嗎?」

黑兵衛尷尬地回答,為免尷尬又接著回問混流。

「嗯,是跟傀儡有關的術式,我在想這些術式好像有不少地方能夠調整。」

混流也喜歡操作自動人偶的法術,因為可以用在工程機械上。

「當年帝式法術雖然在初階的整合研發獲得了豐碩的成果,但很多方面其實都還有進步空間,卻在帝國戰敗後就停止研究了。」

空羅講出一些歷史的片段。

「之後,這些術就由出走的術士們珍藏、改編出各種格式,衍生出各種型態了吧。不知道有沒有被美軍拿走就是。」黑兵衛推論道。

「凍座啊,你從青森來到這兒,是為了尋找帝國式的紀載嗎?」

空羅問到這件事,黑兵衛回答的也乾脆:

「是啊。我想研讀兩百年前的魔法研究思路,或許也能間接知道當年的社會氛圍和當時的價值觀。」

除了「偷」學現代魔法(之前健三郎用小型機器人鑽研的「路徑」就是指魔法大學的資料)以外,更是想要得到(知曉)所有的帝式魔術。

那天在漢堡店,黑兵衛跟混流聊天時得知這間看似平凡的網咖+圖書館裡竟然有收藏幾乎全部的帝式魔導書時,凍座簡直樂不可支。

學生窩在圖書館並不是稀奇的事情,喜歡紙本的人還是大有人在。黑兵衛的行為不是奇怪舉動,並不會引起疑心。

這些魔導書都放在顯而易見的館內各處,他只須好整以暇地吸收現代魔法的知識,有空時來圖書館把書借回去抄寫,就能完成自己的夢想了。

「我不是為了替家族或政府效勞,僅僅是滿足自己的求知欲來的。」

這個全民皆兵的時代,許多人從小受到「有能力就要替國家效勞」為前提的教育,這類人大概無法理解他的思維吧。

「知道敝人沒有就讀魔法科的原因的話,或許會……不,是肯定會責怪敝人沒有愛國心吧。」

「瞧你也沒在怕人家責難的樣子,就算面對那些閒人的責難,你應該也只會面不改色地當耳邊風才是。」

雖然他無意成為禍亂世間的邪法師,可是他對國家利益與人類福祉也著實沒有半分興趣。

「幫社區服務的話在下還願意啦,幫國族效勞就謝謝再聯絡。」

光就不關心國家這一點來看,混流他們也是一個樣。

****

「我說啊,你們不是在一高有認識的朋友被白一黨吸收嗎?那邊怎麼樣了?」

「「「!」」」

被湊這麼一問,三人心頭都是一驚,均想:「啊妳是打哪知道這檔事的?」,但隨即又想:「冷湖也常常來這裡殺時間兼省冷氣費,八成是這傢伙講出去的。」

「別擺出那種驚嚇的表情嘛,是空羅告訴我的啦。」

三人懷疑的看著空羅,空羅不慌不忙的回答:

「我也有自己的管道啦。」

三人互望一眼,心想「這傢伙有特殊管道倒也不意外」。

「他說了什麼啊?」

空羅湊過來搶在三人開口之前問。

「他說就在昨天,關東那邊的白一黨開始有些動作,窩藏的地點都換掉了。」

「「「「…………」」」」

四人的表情似乎沒有很高興。

「想吐槽警方很沒用,對嗎?」

「對。」

泉馬上就回答。

「難道當地已經有政治人物跟他們掛勾了嗎?」

「其實還相反呢。」空羅說出對奉也而言算是意外的事實,「當地的政客和地頭蛇三兩下就察覺不對勁,私下派人去圍剿,可是只找到了其中一處人員叫少的藏身處。」

「反而讓剩下的人馬有時間換場地?」

空羅肯定奉也的意見,接著又說:

「對,好像是地方黑道的動作太大,眼前的人是逮住了,但其他人沒有抓成。」

「不會害到第一高校開學日延期嗎?」

混流想到第一高校是在東京都內,脫口問出這個問題。

「校方應該會隱瞞情報吧。和人什麼不行,虛與尾蛇最會。」

「都嘛是等到出事了才再那邊怪別人,責任永遠撇的乾乾淨淨。」

黑兵衛與泉冷漠的講出感想,空羅則又多補了一刀: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像白一黨這種跨國的團體,肯定手下眾多。況且他們立意明確,要是摘了頭兒,剩下的混帳們更肯定會各自為政,把各地搞得雞犬不寧。」

「這次的狀況還好一些,是老大跟多數人馬先溜了。」湊補充道,「壞處是這次逮到的小鬼都是些問不出三小的三流貨色。」

「這下當地警方若沒吃案,就要處理很久囉。」

「是能理解為何會搞這麼久啦,」泉接著混流的話繼續說,「要找出所有的參與者,釐清每個成員的周遭狀況、人際關係等等都很累人,更重要的是不能殺到無辜的人。前提是警方真的有要處理的話。」

「是我碰上他們這種人,我也是會在心裡罵『去死』啦,不過有必要真的殺掉嗎?」黑兵衛有些膽寒的再次確認。

泉的回答讓黑兵衛加倍膽寒:

「有啊,畢竟要闢謠實在太麻煩,相較之下把散播謠言的人滅了比較快喔。只是事後要給他們冠上什麼罪名還是滿麻煩的。」

「你們還真果決。」

不只是嚇到嗑牙的黑兵衛,連湊都從額頭上冒出了好幾條線。

「…對啊。」

空羅那總是呆呆的表情,忽然沉了下來,好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似的。而且還是那種不是很開心的往事。

「闢謠真的很難呢。」黑兵衛手撐臉頰感嘆道,「觀念已經根深蒂固,有時明知某件消息是謠言,但感性上就是會相信。」

混流回應黑兵衛的感嘆句:

「所以在對付散播惡意謠言的傢伙的時候…」

「「絕對要在情報擴散前滅了那傢伙。要身死魂滅才算數。」」

「叫他們死了也別想在陰間妖言惑眾。」

泉開頭、黑兵衛和混流幫腔、奉也作結。

講著講著,黑兵衛都大起了膽子。

「時代還真的變了,以前殺人是要想個三天半才敢去動手的欸。」

空羅念著內容同樣不太正常的吐槽,被湊白了一眼。

「還有,那些只想定罪保證自己『威嚴』的檢察官和法官啊……」

奉也喃喃抱怨起法院那些爛貨,空羅相當識時的補一槍:

「……都該拖到奧斯威辛,燒去餵史達林。」

「就是醬。」

空羅和奉也互相擊掌,奉也的雙掌比空羅整整大兩倍。

「扯白一黨扯到都肚子餓了,今天去吃點便宜的垃圾食物如何?」

終於感到膩煩的混流提議道。

「哪邊有便宜又好吃的垃圾食物啊?」

「待會去問美羽或千乃吧。」

泉也不曉得附近總共有哪些店面,一夥人帶著飢腸轆轆的肚皮走出了圖書館。

「啊,說人人到。」

奉也指著迎面來的兩人。正是美羽和千乃。兩人走路晃晃蕩蕩的,活像不良少女。

「午安,奉也。你們筆錄寫完囉?」

「嗯,比想像中要快咧。」

混流滿不在乎的答道。

「妳們也要去吃午餐嗎?」

「對啊,可是還拿不定主意,所以我們要去商店街鬼混一下。」

「OK,話說啊,有跟壬生連絡上嗎?」

被奉也這麼問,千乃癟起嘴搖頭:

「沒有啊,聽桐原說她好像受到精神系魔法的操控,現在還在胡亂逞性子。」

「對喔,那個叫司一的渾蛋傢伙會用『邪眼』。」

混流恨恨地罵道。

「有喔。日本分部的領袖司一就是。那東西會使用光波振動系的,在這兩年內一直操控著紗耶香啊。」

(他娘的賊廝鳥,你個魔法師操控無知普通人來整其他魔法師就是……)

「靠!司一這廝,老木凸肚臍!」

泉心直口快,馬上罵了一句粗話。

「我也來!他老木凸肚臍!」

混流沒糾正泉,還跟著她一起罵。真是一對粗人。

「再加我一個!他老木凸肚臍!」

接著罵這句話的不是湊。

不過,也不是黑兵衛。這人講起話來都文謅謅的,大概會古典到旁人聽不懂他是在罵人才對。

也不是美羽。這女孩素來不罵人,都是直接抄傢伙當頭砸下去,從來沒有例外過。

混流轉頭一瞥,馬上找到聲音的源頭。

「小劉老師,妳怎麼跟著罵咧?」

是混流等人的指導導師,劉琿。

「開什麼玩笑,我兩周前為了學生們能有個正常的開學,一直在撲滅這些害蟲,吃胃藥差點吃出病來!上周還以為北海道這邊已經告一段落了,聽了妳們的消息才知道根本沒玩沒了,這些白色渾蛋有空搞學運怎麼不去搞比利!」

劉琿也是修練帝式魔術的野生魔法師,修習帝式者對於周遭的變動通常都比較敏感,有些風吹草動就會引起他們注意。

所以當她感覺到生活圈氣氛不對勁時,也是馬上就行動。

可是連當教師的都能毫不猶豫地開殺戒,這間學校到底是……黑兵衛傻眼的思索著合理性在哪。

「我能理解老師的心情。可是老師是找誰收屍啊?」

「我啊。」

湊指指自己。

「欸?」

泉隨即皺起左眉。她很少掩飾(有時還是會)自己當下的心情,有時也會被當成KY。

「消防隊何時兼職起殯葬業來了?這裡應該有菩提寺的相關人員會來處理這類事務吧…這是他們吃飯的工具耶。」

黑兵衛板起臉來。別的地方不知道,至少青森的消防員才不會幫火災以外的死者收屍。

「是我幫忙的那個隊伍的隊長,自己偷把廢棄的消防車和垃圾車零件,殺肉拼裝成具備鎮暴與收屍功能的戰車啦。」

「我去。」

千乃一臉就是一個「扯」字。

「怎麼用啊?」

黑兵衛雖覺得不妙,還是出於好奇心問出口。

「就用水刀把人噴爆,然後用車子下盤的大型吸塵器吸進後段的絞肉機讓屍體更進一步的粉碎,最後丟進最後段的集塵袋,丟進焚化爐就萬事OK啦!」

「真虧你們有時間玩這個…」

聽著湊講得如此沒當一回事,才剛剁了一堆人的泉、混流、黑兵衛聽了都大皺眉頭,三張臉蛋都愈發鐵青,隨時要進廁所的模樣。

奉也反應雖不如前三人那麼大,也後退了幾步。

「別說啦,我們去吃碰碰屋的老氣垃圾食物吧,那邊的鐵板燒配泡麵不錯喔。」

小瑄大概也快聽不下去了,將話題帶到眼前的老字號店面。

碰碰屋原本是家賣點心的小店,店家的祖先可追溯至古事記小碓尊時期的超級在地老住戶。現在除了點心,還有咖啡、定食等菜單可選。

四人都點了便宜、好吃的飯糰炸雞加鐵板麵組合,小琿和湊=巴力克(Minato Pazik)點另一套漢堡排蓋飯配玄米茶的組合。

飯局很正常的進行著,同學們也聊著上周大學乃至高中部內傳的一些八卦,看來沒什麼問題。

問題是又有人半路殺出來。

「嗯?師兄好啊。」

奉也對著進店門的三人組打招呼。那是混流、黑兵衛等人沒有見過的生面孔。

走最前頭的那人留著長及耳下的青黑色短髮,同樣呈青黑色的雙瞳中有著一圈又一圈的紋路,穿著連帽薄外套。

乍看沒什麼問題,可青年的肌膚不時透出一股金屬色的光澤。

「奉也,午安。嗯,我也來點飯糰炸雞加鐵板麵組合吧。小子們,要點哪一道菜先講蛤?」

講話的聲音也隱隱帶有一種金屬摩擦或互敲的迴音,不過對話內容沒什麼奇怪。這也當然,不過是來吃午餐哪需要講什麼鬼話。

「我要牛丼薯條套餐。」

先回應青眼青年的,是個和千乃一樣身材嬌小的少年,或許也是千乃的同族,琿打量對方如此想道。

「同右。」

站在紅褐色黑蟻族少年左邊的白髮少女表達相同意見,他們三人走進來坐到奉也旁邊,和混流等人共處一桌;當青眼青年為首的這三人進來時,後面也有幾個客人進來店內。

混流這桌現在是擠了十一人,剛好湊一支足球隊。只能說大家畢竟都是在札幌町生活和討生活的,假日碰面再正常不過了。

「最近升大學讀了哪個系啊?」

被奉也稱作師兄的青眼青年開口問道。

「歷史系。我想讀一讀過去民族主義造成的惡果。」

「惡果喔…確實啦,不光民族主義,現在人類主義還青出於藍呢。」

「師兄你們有碰上嘛?」

奉也的師兄搖搖手:

「沒啦,只是聽到風聲而已。妳這邊沒事吧?」

「其實有…美羽。」

奉也對美羽使個眼色,美羽便將紗耶香的事情和奉也的師兄又說了一遍。

「唉,這三天都在講同一件事,明明這幫渾蛋都要滲進八高了說。」

「真的?」

他們後面那桌的人拍案而起,小琿才想到沒有放隔音的結界。

「妳是八高的學生嗎?」

對方點點頭,並拿出學生證表示自己真的是學生。混流拿起手機攝影機照了那張學生證一張相片。

(確實。)

混流的手機上刻有「諦聽」的符號,借用其「明辨真假」的傳承來辨認眼前這個學生證件是否為真。混流確認後看了泉一眼,泉和奉也也明白意思。

同時為了其他無關的店員與客人著想(這話題不是能讓旁人側耳傾聽的),湊發動了能消弭聲波,同時使旁人不那麼注意他們的帝式魔術「散音簾幕」。

在帝國式魔法這條項目上,湊可說是黑兵衛、混流等人的前輩,她使用「散音簾幕」的時候能讓包括自己在內的二十人不被注意。

「我沒有聽說過白一黨的實際情報,有的新聞說他們在抗爭、有的新聞說他們在搞恐怖活動……我是八高二年級的平堂勉,不好意思。」

女學生支支吾吾的報上自己的名號。

「那麼妳自己有在校內注意到這些暗潮嗎?換個問題問好了,他們所提出的那些話題,妳有沒有注意過?」

「嗯嗯。」

板起臉來對平堂表示質疑的,是奉也的師兄和師弟。

「我知道他們提出的口號是什麼,如果只是校內的狀況,那麼我還有合乎情理的解決方案。但是校外的問題,我也無力解決。」

「至少妳有一套說詞,足以應付學生對此類話題的懷疑是嘛。」

奉也的師兄,凱普利昂眼神稍微緩和了些。師弟巴努(Panu)還有些懷疑的盯著她看。

「我可不打算只是搪塞應付。」勉語氣比剛才堅定了一些,「我能跟全校師生好好解釋解釋。不過…」

勉遲疑的看著湊,盯著她數十秒後,才又支支吾吾地問:

「今天早上在小樽,用結界遮蓋住的那幾輛基地車的駁火行為,是妳們有收到中央對白一黨發出的剿滅命令嗎?」

「實不相瞞啊,是我幫忙的那個隊伍的隊長自己擅自出擊。」

「你們是用甚麼車來處理那些渾球的?」

混流雖然很好奇他們的戰法,但由於今早才剛剛製造一堆屍體,現在還難以承受屍體相關的話題,因此聽到勉問這件事時臉色開始發青。

「隊長私下把消防車和垃圾車的零件自行殺肉拼裝弄成的。」

「我去。」

這次輪到巴努的臉出現一個「扯」字。

「要…怎麼用啊?」

凱普利昂不敢置信地看著一副在說閒話的湊。

(又來了嗎……)

小琿繼混流之後開始感到頭痛和腹痛,果不其然:

「我講細一點好了:首先開水刀把擋在眼前的傢伙都斬成兩段,然後打開車子下盤的大型吸塵器將倒在地上的傢伙大把大把的吸進後段的絞肉機!」

「噁啊。」

「靠夭……哇哇啊啊啊,師姐啊啊啊……」

奉也的師兄弟相繼臉上變色,奉也自己更是險些沒當場暈過去。

「把屍體粉碎後丟進最後段的集塵袋,然後一把全丟進焚化爐…………」

湊沒注意到現場聽眾有半數已經開始面色發紫,仍是滔滔不絕的講解毀屍滅跡的過程。

「別再談屍體了啦…」

這次泉終於發出了悲鳴。

勉的表情看起來也很後悔問了這件事。

奉也忽然站了起來,巨大的身影好似一道屏障,她長伸雙臂抓住自己的師兄弟逕直往門外走,颼的一聲在櫃檯留下飯錢就跑了。

「我有點急事要處理,失陪!」

「然後啊,詳細的…」

「夠了啦,巴力克。」

湊正想把流程給講完,終於聽不下去的小琿板起臉來抄出隨身攜帶的五公斤重古文字典一把將她敲暈。

「抱歉影響到各位的午餐,我會把她拖回消防隊的。」

琿抓著昏迷的湊,到櫃台結帳完畢後也離開了。

「今天的午餐多虧了湊,吃起來比平常還沒味道。」混流摀著肚子哀號,再咬了一口炸雞,「現在感覺舒服多了。」

「真的。本姑娘覺得自己剛才像在吃沙子!」

泉也在哀號。

「雖非食堂之過,然在下同意二人所言。」

黑兵衛也沒例外。他們三人一起坐在店家內長吁短嘆白吃的午餐。

「而且還讓我肚子痛!」

勉不只手摀著肚子,臉色還呈現紫醬色,一副隨時會剉屎加上嘔吐、跑去廁所把午餐全吐了出來的慘樣。

「請聽我解釋,同學妳的腹痛絕對不是碰碰屋的飯糰所致。」

黑兵衛與勉同樣摀著肚子。他的狀況比小勉還嚴重──剛剛逃到廁所裡不只是嘔吐,還真的拉了兩次肚子,連宿便都拉出來了。

還因此多花了些時間,用水精靈把嘔吐物刷乾淨才出來。

「還是奉也比較聰明,竟給人家找理由先溜號了。」

美羽看了門外一眼,剛才奉也的神情也跟混流他們一樣臉色發青,趕快找個理由拉著她的師兄師弟和疑似師弟女友的女孩先溜掉確實是妙招,大概不會像他們一樣出現反胃與嘔吐症狀吧。

「真是苦了小劉老師。」

千乃喃喃抱怨著。

「這下湊小姐待的那一隊的隊長可要頭痛囉。」

泉嘴角抽搐的這麼講說。

「什麼意思啊?」

「她牙起來的時候,威力只能說是生化兵器。」

「生化兵器?」

黑兵衛心想有種怪怪的感覺。

「這太妹的老木有多強我是不曉得,但是她的高祖母,今年都一百二十歲了,還是可以徒手抬起軍用卡車。」

混流開始爆料。

「這…她是人嗎?」

勉臉色繼續發青,只是發青的原因跟先前不同,她開始對眼前的紅眼女孩感到一種原始的恐懼。

「我再補一句好了,這丫頭的高祖母昨天才把臨停在她家門口的違停車輛赤手空拳打成廢鐵。」

「赤手空拳?」

勉出聲驚呼。此時是混流接替湊使出「散音簾幕」壓低音量,使旁人聽到著只是悉悉窣窣的細聲。

「而且總共只花了兩分鐘喔。」

混流臭著臉爆料。

她們確定是人類嗎?是鬼族吧?不只是勉,黑兵衛的眼角也不停抽搐,感到更加強烈的懷疑。

「且慢,怎的好似在下曾親眼目睹?」

黑兵衛對混流的說法感到懷疑。他覺得這傢伙在鬼扯。

「我當下就在現場啊。我剛剛忘了說,她高祖母把車子砸成廢鐵時駕駛還在裡面打盹,當場被她的正面直拳產生的風壓炸飛。」

「爾可安好?」

黑兵衛的視線在混流身上游移,他開始懷疑眼前的少年是否為人類。

「我被那個飛出來的駕駛正面命中,痾…那傢伙是水平飛出來啦,我被他撞得渾身瘀青,幸好沒有大礙,不用送醫住院。」

他語氣平淡的解釋。

「呃...駕駛呢?」

「胸肋骨全斷,內臟多處破裂。這還是已經退化了的威力,她年輕時可是能徒手拆軍艦的。」

混流幸災樂禍的講述,反正自己沒受什麼傷他就不在意。勉聞言,眼角不住顫抖。

「靠夭喔。」

黑兵衛真的傻眼了。他忽然感到自己很渺小。

「總之,那些消防隊的等著要被上司電啦。先幫他們默哀三秒吧。」

「在下不太想幫他們默哀。不過這次的行動是警察署的人秘密下令的,湊她們應該不會受到什麼責備。」

「對喔。」

「再點幾道點心吧?胃口已經回來一點了,在這賴著也對不起老闆。」

泉拍拍毫不吝惜袒露在外的肚皮,黑兵衛看著她健康的小腹心道:「這裡不是北海道嗎?」,但他不會把這種殺風景的事情說出口。

「妳真強,我胃口還沒回來啊。」

混流沒有同意她的意見,基於自身的身心狀態。

「在下同感。」

黑兵衛也表示贊同。他現在不但沒胃口,還正在肚子痛。

「那回網咖各自找個包廂看漫畫、翻閱帝國式的筆記好了,吃飯什麼的晚點再提囉。」

泉提了另一條意見。

「不反對。」

混流點頭同意。

「在下同右。」

黑兵衛也沒有表示反對。

「好啊。」

千乃出口同意,美羽也點頭表示不反對。

「帝國式?」

「「「啊。」」」

五人組這才發覺,這裡有一個不是混民間的。

「從前的帝國……有針對魔法研究過?」

勉問的有些遲疑,但對於魔法師而言已經十足大膽。魔法師詢問另一個魔法師自家技術的術式可是很失禮的。

「有咧,蒐羅了許多宗教和各地原住民原本只有口傳的法術。只是當年也沒有研究的很透徹。」

黑兵衛解釋有在學帝國式的基本常識。

「原住民…」勉搖晃著三股辮,回想著那段大功大過的先祖往事,「大和政權治下的原住民…也就是說是南島系的古式魔法的帝國編修版?」

「差不多。等等,妳哪位啊?」

千乃不知是神遊去哪,沒動大腦的脫口回答,答完才發現眼前的女孩他不認識。

「她是八高二年生的平堂勉,剛剛在碰碰屋聽到我們和奉也講白一黨的事情,也不知是啥時跟過來的就是。」

混流語氣有些尷尬,他確實沒注意到勉一直跟在他們身後來到雪國網咖。

「OK。妳都跟來了,是要學帝國式還是只是在開學前想混一下?」

千乃沒有對魔法科的學生多加排斥。

「嗯…都有。可以請教最入門的嘛?」

勉擺出一張傻笑臉。

「解釋起來不算難啦,只是…妳感覺的到靈子嗎?」

「靈子?我不會用,但我可以依著『靈子會干涉到想子』這條道理去感覺靈子波。」

「至少妳已經有概念…這個,妳看的見嗎。」

千乃透過肉體釋放出些許靈子,在勉面前如翻花繩般將靈子織出一張網子來。

「勉強看的見,妳編織的東西看起來像捕夢網呢。」

靈子─位於靈異現象次元的非物質粒子,雖然已經確認其存在,但是形態與功能尚未解析成功。學術界目前假設其為意念與思緒產生的,情緒塑型的粒子;
一般的現代魔法師頂多只能「感覺到」活性狀態的靈子,無法和想子一樣進行辨識。

現代魔法師也難以辨識靈子放射光的顏色,就像人們即使能夠隱約認知紅外線是一種「溫暖」的東西,也無法像是可視光線一樣,以色彩分辨紅外線波長的差異。

但帝國式的魔法師,第一課就是要學會對靈子的五感,並依勉強找出的流程訓練出可視、清晰化的靈感應。當時所蒐羅的魔法種類多為南海各部族祭神時詠唱的咒語和靈歌,原本的用途是和精靈、鬼神交流,故需要能夠確實對靈體構成干涉的靈子結構體來構築魔法術式。

雖然帝國式在沒完成的情況下陷入沉寂,不過學成的術士私下交流時仍得出了一個結論:靈子構築的結構體不會單獨存在於現世,出現於現世時必定伴隨、干涉到現世的其他能量或事象。

「不過啊,在學之前要不要先想想,你們該怎麼對付白一黨呢。」

「我可以先叫風紀委員加大力度去巡邏。」

「妳是學生會的?」

「我就是本屆會長。」

「嗯……那麼在告知妳帝國式的入門訣竅前,我還想再問一件事。」

千乃故作神秘的對勉伸長脖子。

「是?」

「下周就要開學了對吧,妳要怎麼向學弟妹和同年的解釋一科生與二科生的差別呢?」

「關於這個我想先澄清一句,只有一高、二高、三高這三所魔法科高校有二科生這個鳥屎配置。不過,我有辦法。」

勉說著拿出一張講稿遞給千乃,旁邊的混流等人也湊上來看。這時奉也光是坐在原位把頭伸過來就能看到,如此巨體把勉給嚇一跳。

《在學校中,我們經常會彼此比較、甚至經常有霸凌的狀況。

我們魔法科高中和普通科的高中一樣都有這個問題,甚至更嚴重。

在東京的第一高校,甚至產生了『花冠』與『雜草』這樣的形容詞。

他們的二科生,被給予沒有肩章的制服,受到一科生的嘲謔。

然而為何二科生的制服沒有肩章,只不過是當初廠商做錯,校方苟且將做錯的那一百件塞給榜單上最後一百位的學生。
 
前人的因循苟且,竟然變成了後人的優越感與自卑感。儘管一高的校方、學生會與風紀委員會都明令禁止,但很多學生都還是會使用這樣的字眼。

這是總愛搞階級的我們,不自覺被過往束縛、被受到同樣過往束縛的上一代沾染、傳承的結果。

儘管人心沒辦法以強硬方式改變,也不應該以強硬方式改變,但是過時的體制只會蠶食人心使我們這一代腐化,繼續侵蝕下一代。

所以我會竭盡所能擬定改善方案、懇請各位也提出各種意見,將這個負面的傳承在我們這一代終結消滅。》

「寫的好耶,都有抓到重點的說。」

「以各位民間術士的觀點而言嗎?那太好了。」

勉隱藏不住開心。

「這篇就是丟給其他學校的學生看,也會有共感的。窩在象牙塔裡的那些只會息事寧人的低能老師就不保證啦。」

美羽語氣毒辣的讚賞勉的文筆。

「可以幫我再多作一些加油添醋嗎?自己覺得這樣煽動力還不夠……」

「好咧。」奉也帶頭摩拳擦掌,伸出修長而巨大的手掌,「我來幫妳加筆~」

眾人針對勉的開學演講稿鼓搗一陣過後,趁著興頭還在,繼續拿著從圖書館借出來的帝國式魔法書閱讀、作筆記。

受邀留下來的勉,也從帝國魔術書的書堆中挑了一本來閱讀。

各個不用應付考試的業餘術士們,鑽研自己喜歡的招數:混流在筆記本上塗塗改改,將「剪紙成兵術」的格式進行自己喜歡的調整;黑兵衛已經將「炎劍」的格式修改完畢,正著手挑選其他喜歡的術。

「『鎮護焰』……」

勉翻到一個段落,轉動脖子正巧瞄到黑兵衛的筆記內容。

「一兩天前突然在社團招生場出現的火焰,是你放的?」

她兩天前有注意到憑空出現在招生區域的火焰源頭氣息在附近。

「是我沒錯。當時我溜進校園翻資料,撞見你們在打架,順手就放魔法想制止他們。」

黑兵衛不好意思的傻笑。

「謝你多管閒事啦。那個,我是有聽過古式魔法有一招『迦樓羅焰』,這個『鎮護焰』和它差在哪?」

「你之前在社團招生用的那個原來不是『俱利迦羅炎』啊?」

上完廁所回來的千乃插話問道。

「確實不是。」

黑兵衛對那天施放的術稍作解釋:

「『俱利迦羅劍』是以施術者的手為基準點發動的法術,對一般的士兵來說難度太高;不顯現劍只放出火的『俱利迦羅炎』沒有方向性反而變得更危險,當時的帝國御用術士轉而將格式解析後,以『迦樓羅焰』為主體重新編寫出更容易施展的『鎮護焰』。」

「法術格式真的是很謎的東西欸。」千乃說道,「靠著傳承所編織出來的魔法,感覺就像謊言一樣,居然還可以用…」

「背後應該有什麼原理在,只是我們尚不知曉。」

美羽接著同聲附和。

「就跟那什麼『魔法演算領域』一樣。」

奉也表達相同的意見。

「演算領域這個範疇,以前帝國式也沒人在討論。魔法科的教師上課,會教演算領域嗎?」

黑兵衛問勉。

「上課時老師是有提到,不過也只說這方面的研究幾乎還是黑盒子,十多年來沒啥進展。」

「畢竟精神層面的東西最難數據化,沒講也好。」

黑兵衛不太意外的說道。

「要是亂講給學生帶來錯誤印象,弄不好可能會失去法力喔。」

聽了美羽的回應,勉像是同感身受般用力點頭。

「人家還以為現代魔法已經把古式魔法剝得精光了欸。」

泉說的雖然沒錯,但是用詞實在是跟黃腔沒兩樣,勉聞言一臉傻眼加靠北。

「妳的講法也未免太難聽了。」

美羽皺著臉吐槽泉。

「要也說解析透徹吧……」

千乃也不怎麼領情,出言想稍微修正友人的用詞。

「抱歉啦。可是現在技術那麼好,今天有人跳出來說自己將古式魔法研究了個遍,可信度也滿高的說。」

「真要有人那樣講,我才覺得太傲慢了呢。」勉不太以為然的接話。

「也對…真有人這樣講,古式魔法的家族們就要來踢館囉」

千乃有些悻悻然的碎嘴。

「踢館還算守規矩講道理的了,至少這類人多半還知道要去見一見真章。」

美羽補充她的吐槽,又講:「照我們日本的國情,更高機率是找媒體投書抹黑喔。」

「須鄉同學的意見我同意…」勉撐起臉頰埋怨似的同意了美羽。

「還是先想些別的好。黑兵衛、混流,你們兩個~有想好今天晚上吃啥嗎?」

「沒。」

混流只以一個字,就完整回答了泉的問題。

「還沒。」

黑兵衛的思維還在法術格式的修改上打轉,被她這樣一問,要在這麼短的一瞬間想出要吃什麼東西…壓根想不出來。

「還好肚子已經不痛了。多虧了湊姊,搞得我們險些白白浪費餐費。」

千乃揉著肚子抱怨。

「同意。」

黑兵衛拍拍已經不再咕嚕咕嚕叫的肚子。他和混流的身體狀況都已經從中午的異常狀態恢復了。

「所幸混流那兒有準備腸胃藥。」

他們回到雪國網咖後,混流就從袖子裡翻出治療腸胃以及治療精神的藥水數瓶分給大家喝以緩和湊的幹話所造成的傷勢。

「亂服用成藥沒問題嗎。」

「以在下用自己肉體測試該藥物的結果來說,混流調製的藥水比市面上的成藥還藥更有效一些,重點是免錢。」

黑兵衛臉不紅氣不喘地回答了勉,勉賞了他一記白眼:

「當心以後聽了地下電台的廣告,吃藥吃到洗腎啊。」

不知是否感覺到黑兵衛的思緒,混流猛的打了個顫。

「姑且不提成藥問題,我們在這兒扯淡,連身邊是不是還躲著白一黨都沒法確認啊。」

眾人在網咖扯了一大圈子,結果千乃又把話題扯回原點。

「有時候覺得這幫傢伙比甲甲還夭壽啊。」

奉也隨口應道。

「那些傢伙當然比甲甲夭壽,」泉肯定奉也的疑問,「你當每個甲甲和拉拉都是基頭四嗎。」

「確實甲甲這種生物會引起大部分人心理上的厭惡,但不能把他們跟『混帳東西』或『王八蛋』等混為一談,這世界上可是還存在著很多比甲甲更恐怖的人類的。」

混流接著泉的屁話,講出自己的幹話。

「即使是基頭四,也不會見人就要吃對方的熱狗。」

黑兵衛根據相對於混流他們而言,足以稱為正經的思維接續著這段沒營養的談論。雖然他的津輕口音還是很重,不過混流以及健三郎等人好像都已經能聽得懂他說的是些甚麼了。

「嘿啊。『唔喔──好魔法師!』他們會這樣喊嗎?才怪咧。」

奉也接黑兵衛的話,混流接奉也的話:

「反正要我來評論的話,白一黨絕對比基佬更可怕。」

順道做了一個吐痰的姿勢。

「而且我們今早幹掉的,肯定不是全部。」

泉皺起眉頭說。

「在下只記得殺到後面我們三人都癱軟在地,是冷湖叫了一輛T○MICA一般的車來載我們走……剩下的不知是誰來殺……」

「……還有啊,人家記得回到網咖後,他好像是另外找八尋來處理剩下的人的說。」

泉轉動腦筋回想今早殺人殺到快累倒時聽到的一些對話。

「除此之外就都不記得了…」

混流擰著自己的頭髮說。

不是他們記憶力爛,而是當時基本都是安塔爾在指揮現場,這三個小子幾乎沒有動腦,所以他們三個人想不起當天有何要事實屬正常。

「結果咱們講了那麼多,事實還是擺在那兒嗎。」

黑兵衛講這句話時的語氣,像飄過墳場的陰風。

「「………」」

混流和泉沒有多說什麼、千乃、美羽、奉也、勉也沒吭聲。

他們明白黑兵衛的意思。

白一黨仍舊存在。

即便他們這次伸到北海的「觸手」已經被毀掉,他們的「根」也尚未斷絕。

他們太難斷絕了。

「真是麻煩…」

現在能做的就只有抱怨,混流搶先開這一炮。

「都西元幾年了還在玩獵巫這種爛把戲……不嫌累嗎?」

勉豎起中指罵罵咧咧。

「只是活膩了而已吧。」

奉也眼神變的暗沉,撲克臉多了一股陰氣。

「不就被洗腦。」

美羽挖著鼻屎。

「還是討論點別的吧,比如……」

「晚上吃什麼…之類的。」

千乃和勉意外的接上線,兩人互望了一眼

****

「我打賭媒體會站在白一黨那邊啦。」

「賭這個壓根沒意義,在媒體業工作又高階的魔法師只怕是半個都沒有。」

在無法者的秘密酒吧中,千秋邊上菜邊吐槽八尋對八十夢的打賭。

凜子有事情先回家了,千秋是晚上才正式值班,不過剛才她收了八十夢的酬勞就先衝出去打探一下現在又回來,所以店內就剩他們三個。

「妳有調查過喔?」

八十夢反問,千秋篤定的回答:

「就是有才敢說,擅長諜報的古式魔法師是有可能會被雇用來探查八卦,可是媒體龍頭的高層們還不都是一般人?」

「這樣講雖然有點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但…期待高層能有英明行為本就是件傻事。」

八尋像是同意千秋般補充道。八十夢有些悶,打算轉換心情的問道:

「好吧。我們要不要在東京兜風一下啊?」

「兜風?我還以為你要鑽地洞。」

「當然是在鬧區的小巷裡鑽來鑽去啦。」

「我來帶路唄。順便…把我剛剛找到的東西直接給你們看。」

「這麼快就找到端倪了?」

「別問我怎麼那麼快,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快。」

千秋、八尋、八十夢三隻古惑仔,透過酒吧的帝國式密咒順著空間通道來到了東京的「連接處」。

「這裡是?」

沒來過東京的八尋問。

「這裡是姆大陸的二樓,設有多間遊樂場所、柏青哥的地方。」

身為千葉本地人的千秋簡短解說。

「還真會挑地方。妳常來嗎?」

「老實說…否。我都把時間拿去搞興趣。」

「什麼興趣啊?」

「嗯…製作CAD、機關玩偶、或是爆改軍火。我就是因為會改軍火才接觸到黑手這一行的。」

「算妳狠。」八尋豎起拇指。

「不謝。」千秋也回敬一個拇指,一人一怪彼此擊了個默契之掌。

「我們趕快去看一看,千秋到底找到了啥吧。」

八十夢先咧起壞笑,八尋和千秋意外一致的一同壞笑。

「「好啊。」」

跑黑手的開始在千葉一帶開始奔走。

走出姆大陸,來到某個巷道裡。

千秋拋出鋼索勾到四樓拉緊,縱身一躍踩在牆壁上。

八尋在背上凝聚靈子飄浮起來、八十夢抓著千秋拋出的鋼索跟上。

「老實說,就算收了錢,我也不是很想潛入這種地方。」

「意思是裡面的狀況很牙拜…?」

八尋皺起眉頭。

「嗯,以我而言啦。」

兩人一隻抵達四樓,從樓梯窗戶鑽進建物內。會因為意識到同伴是年齡相近的異性而愧疚、羞恥,可見密探還很年輕。

八尋小心地手腳著地、八十夢和千秋也避免使用魔法,只以輕身步法悄然踏在地板上。

八十夢同樣手腳並用、如貓兒般悄悄伏地而行,回頭望了千秋一眼。

「拜托囉。」

八十夢低聲囑咐道。

「嗯,交給我吧。」

千秋指尖輕敲環自己纖細的手臂,從外套袖子裡鑽出數條類似蜈蚣、蛞蝓融合物的幼蟲。

她呢喃了兩、三句話請求它們,毛蟲便迅速蠢動起來,咬住門框。

對鐵節胸的幼蟲來說,用毒液溶穿灰泥並不難。

不管鐵門或鎖頭再堅固,或是對門窗施以守護的法術,門框和窗框一樣容易被忽略掉。

八尋扶住門板,讓八十夢和千秋潛入室內。

和破落的大樓不搭,整潔的內裝──或許是某人的辦公室。書櫃、書桌、以及老式的黑電話。

八尋無聲地放下門框,貼上一張符咒讓其維持直立著的狀態。

千秋則在進門的那一刻俐落地甩出用藏在背後的「霹靂雷火彈」。過往西域大食國(阿拔斯帝國)的火藥師傅製出這種暗器,中藏烈性火藥,以強力彈簧機關發射。據說就是在元帝國的蒙哥汗時期透過蒙古金剛宗的僧侶流入中原,給日後開創郭家峨嵋派的小東邪拿了去,直到日露戰爭時才從東北被日本帝國陸軍給找到相關圖冊。

千秋確認彈倉與炮管已經扣住,八十夢選好能守住搭檔死角的站位。八十夢和千秋已經合作了一段時間,這些流程尚未形成習慣,不過默契已經出來了。

「我們發現值錢的物品就帶走,東西則留在這邊。確定是跟白一黨勾結的人吧?」

「沒錯。」

千秋簡短的回應。

「好。」

家裏遭小偷時,通常只會擔心少了什,而不會去注意多了什。

黑手的工作從闖入、攜出、綁架、設置、牽制、跟蹤護衛、逃走,五花八門。

只要這麼做,便會有人得利。錢我出,所以幫我跑這趟。這就是一切。因此他們遊走於水面下,收取金錢,與牛鬼蛇神常在。

不少人極度厭惡魔法協會、政府等公家機構,不過…接受自己是更加巨大之存在的片鱗殘甲,才是黑手的第一步。

──否則會死得像溝鼠一樣。

八尋一面打發時間,一面暗忖。

許多混黑手的因為對多餘的事產生興趣,或是不看對象就想反咬一口而丟掉小命。幾年前搞暗殺的亞貿社就是這樣被反咬吞併。

這次的工作也是,八十夢同樣暗忖著。

這次是八尋提出的委託,他自己也一同來參與,不過白一黨的相關案件已經在傳統派、咒術師等行業中流傳,這次委託一提出就有一些之前被整過的人跳出來要主動幫忙。

先有人把東西搞到手。除了事前調查的偵察人員,還有其他人已經在行動。

相關案件處理掉後,肯定也有人負責善後,此時想必也跟他一樣在消磨時間。

他們所進行的任務僅是這件大案子的末端中的末端,整體的一部分,只能等日後有人整理,否則不可能明白工作全貌。也會有人在這個情況下,試圖從諸多環節之中獲取利益。

「……差不多了。」

「OK。」聽見千秋的聲音,八尋和八十夢點點頭。

「溜。」

瞬間,千秋扣下霹靂雷火的扳機,房門在同一時間打開。

如雨點般貫穿空間的箭矢,彷佛被傘彈開似的四處飛散,千秋低聲咒罵:

「反射啊?」

「娘西批!當這兒是地窖啊!?」

她轉開射空的彈匣,讓滿的彈匣交換到炮管上,罵著從黑道那兒學來的浙江髒話。

八尋的暗視力捕捉到聳立于陰暗處中的巨形物體。

那是一架掛著刻有反射術式的機關人偶──!

「拳頭也避的開的話就試試啊!」

八尋充滿靈力的拳頭直擊人偶,將其向後震飛。

「走!」

「嗯!」

千秋、八尋、八十夢從窗戶躍出大樓。

嗙咚。三人以「空氣軟墊」吸收貫穿全身的沖擊降落在地表。

下一刻,巨大身軀落在三人原本所站的地方。

附有咒術加護的大型人偶嘰嘰嘎嘎著追擊而來,千秋瞧著那四處漏油的機體翻了個白眼。

「動作快,別拖拖拉拉!」

「時機正好!」

八十夢發動「鎮護焰」的「火食之印」,用猛禽造型的靈子之火將附在機體上術式燒盡。下一刻,失去加護的人偶被焚燒的概念侵蝕,迅速的被燒成灰。

「小心前面…!」

八十夢低聲警告千秋。

千秋也看到眼前突然出現幾個蒙面人拿出刀子。對方在狹窄的巷道中沒有撞在一起,似乎有些默契。

「……我好像小看你們了,是吧。」

千秋雙眼直盯那幾個看起來頗有自信的蒙面人。

「嘖!」

八尋想支援千秋,自己的背後卻也冒出一些機車和蒙面人,這兒又不好施放靈子炮,只好用身上的棘刺用力戳人。

「……」

心要火熱、頭腦要冷靜,或許就是指這種狀態吧。

千秋用霹靂雷火前端的槍劍,如短槍般向前戳刺。

被刺中的那人當場喪命,千秋眼光一寒,用槍劍拖著屍體砸向另外幾人。

那幾人雖沒亂陣腳,仍被飛過來的同伴屍體拖住腳步。

接著他們腳步一空。

千秋在槍劍上附加水系的加護魔法「村雨」,水霧之刃切斷那數人的雙腳。不等他們叫出聲來,千秋取下槍劍往他們的喉嚨直捅,基本是當場斷氣。

暗巷的另一端,八尋也將伏擊者統統插穿,用高溫的小範圍火焰燒乾淨。

兩人一隻,互相用拳頭碰觸彼此的拳頭。

「辛苦兩位了。」

八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

「你也是呀。」

「不用謝。」

千秋和八十夢相繼回應。

笑聲融進地面積水的水花,他們在大都會的影子裡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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