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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科別伝 無免法師(Unlicensed) 開學篇 第八章

草頭忍法帖 | 2021-11-07 22:41:25 | 巴幣 1000 | 人氣 102


「哈啾!」

晚上八點多,獨自於北海道大學校內走廊踱步的艾什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明明天氣正在回暖的不是?」

艾什直覺覺得「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哪裡不對,悄聲登上無人所在的樓頂陽台。她運轉查克拉放出一條黑色鎖鏈,前端連著一個船錨狀物體。

這「黑錨」引用故鄉東部的部落傳承物的性質,將查克拉具體化為漆黑色鐵鍊與船錨,主要用於尋人,算是一種占卜型法術。

艾什左臂平伸,黑錨與手臂成九十度直角。靜止數秒後,明明沒有風、艾什也沒有任何動作,船錨仍兀自朝某個方向浮起、顫動。她打開手機的指南針功能,比對船錨所指方位。

「西北邊……?」

純白雙眼瞪大如銅鈴,好奇心驅使南國的留學生朝船錨所指向的方位看過去。

「那邊會有鬼跑出來、還是蛇鑽出來呢。」

她嘴角彎曲,咧起無邪微笑朝著船錨指向走。

「出來的是鬼還是蛇,還是親自看一眼來確認囉?」

「嘿,這兒的警察會掃視任何範圍內的想子發散源欸。」

「唔喔!」

八十夢沒聲沒息的出現在艾什身後,饒是艾什反應快,沒被這廝嚇過頭。

沒被嚇過頭,即是有被嚇到。

「我聽八尋說這裡的監視器已經壞掉了啊?」

「妳當負責人不會去修?」

「……看來這兒的人挺負責任的。我一路北上沒事就在注意那些監視器,十個有六個已經秀逗很久都沒人在處理。」

八十夢,你不是應該在千葉那邊打轉嘛?」

「八十夢,你不是應該在千葉那邊打轉嘛?這麼快就回來這邊囉。」

「那夥人在千葉沒什麼動作,沒辦法告官呢。」

「一個一個嫌命長的……」

艾什皺起柳眉,純白的雙目很難判斷眼神,八十夢還是能瞧出她神情明顯不悅。

「已經探出頭來的,被你幹掉了多少?」

艾什知道八十夢是什麼脾氣,對付蠢人和霸凌者這人從來沒在客氣。

和他那脾氣上來會把現場降溫的祖輩如出一轍。

和八尋也半斤八兩。

「今天和八尋、千秋兩個一起做掉了三十多人吧。可是八尋說他在兩天前在小樽那兒搞掉了將近六十多人。」

「真夠瘋的。」

艾什歪嘴假裝吐口水。八尋不會沒事吹噓自己殺了幾個人,她說瘋不是指八尋瘋。

「這群蠢貨竟然已經聚集了這麼多,真膚淺。」

「和人太過漠不關心自己以外的事情,」八十夢再次無奈的回應,「他們只知道魔法師的薪水比自己多嘛!」

「真是的。」

艾什應道。兩人維持數秒寧靜後,八十夢想到一件事滿在意又開口。

「妳好像是八尋的同鄉吧,八尋殺人的標準在哪,妳知道不知道?」

一口氣幹掉六十人,哪天在捷運站亂砍都不意外。八十夢的紫銅雙眸透露出對異邦友人的不安。艾什與八十夢並不是熟識,是直覺告訴她這人可以放心跟他透露這檔事。

「標準在哪是知道。不過我是誇里亞萬(Qariawan,クァリアワン)*1的,他是波卡爾(Pocaal,ポカール)*2山區的,不算同鄉啦。」

*1南投埔里
*2新竹

「喔。那麼他的標準是?」八十夢備感歉意。同國出身不等於同鄉,就像說九州人和青森人是同鄉一樣扯。

「這回是他已經知道白一黨是些什麼人,他才這麼快就動手…之前幹的目標多數都是那種霸凌別人當有趣,銹外穢中的那類。」

「妳用字好像怪怪的…咳咳,他都怎麼殺。」

「用削尖的水管插進對方體內放血致死吧,也不是每個人都需要用到凌遲…他是這樣跟我講。」

八十夢一驚,忙追問艾什:

「沒被人懷疑都要偷笑了,還敢跟妳講?」

八十夢自己也極是厭惡霸凌者,若有搞霸凌─比如畫人桌子、惡搞書包、集體惡意冷落、仗著家裡有地位不怕教師管、甚至和教師串通的渾蛋落入他手中,弄死是應該,沒死是悲哀。

再補一句,知情不管的教師會被整得更慘:身家資料全部用駭客技術外洩,不搞到社會性死亡八十夢不會罷休。

可他不會跟別人提這些。

「因為我也有參與,」艾什給的答案讓八十夢有些錯愕,艾什接下講的事件經過又讓八十夢青筋暴起,「那次是一件十幾人把一個與他們自己毫無過惡的同學不停的凌虐,只因帶頭的神經想看一個人要被逼到什麼地步才會去死。」

「也太扯了吧!其他班級和教師都不知道嗎?」

八十夢說完下意識摀住自己的嘴,他想起日本也有差不多的事情三天兩頭就被爆出來,實在不能說別人怎樣。

(真想立刻衝進那些學校,每人一發豪火球好好伺候…)

「因為帶頭首謀濫用自己的天才,做案時總是乾乾淨淨。我曾多事想揭發,豈知那些跟班早就都是惡魔都唾棄的渾帳東西,他們幾乎要搞死我家人和朋友,當時若非八尋亂入作案現場,及時化解了陷阱,我家只怕要剩我一個。」

原來是救命恩人……

「他當時問我要不要幫他一塊處理這群垃圾,我就答應了。」

「哇賽,個體戶犯罪變成結夥犯罪。」

「我們『猥自枉軀』,由八尋先把實際下手的幾個先鋒捉住製造失蹤案,誘騙其他人上鉤,儘管頭號惡人沒在在乎失蹤者死活,我、緹瓦茲、瓦爾迪斯和八尋還是逮著許多人,並藉此掌握了剩餘人馬的行動範圍。」

「好個放長線釣大魚,還附備案的。捉到後是怎麼處理?」

八十夢忍著作嘔的心情問下去。今晚不用吃消夜了。

「前面幾隻先被抓的已經被八尋吃掉了,他是蛇首(Vagan)嘛。分批捉到的人渣都會被我和緹瓦茲挑斷手腳筋、用鐵絲纏在一塊、拿附贈加重系魔法的拆屋鐵球砸成肉骨粉。」

「屍臭和死者的殘留意念怎麼辦?警察已經建立用殘留意念來得到作案證據的處理程序欸。」

艾什的回答讓八十夢更加傻眼:

「現場的屍臭有用隨身型的護摩壇呼喚結界型的「鎮護焰」保證屍臭不會飄出去,殺完後也是用那些靈子之火把曾經承載惡靈的血肉去污,潔淨不含變異普利昂的肉骨粉加些優格、孜然、茴香,帶到偏遠鄉村當肥料做慈善。」

「未免太講究了…」

八十夢回應的調子比起佩服更接近傻眼,可是八尋的處置又很合理。

死靈若是融合成單一個惡靈,有時會比一群低級惡靈體還麻煩。艾什所提的例子基本是全員極品,死後變成大型惡靈機率都不低。

即使是殘餘的靈子,也有可能承載有死者的惡意,「鎮護焰」可以燒除一點點人們修行時的雜念,幫助修行者集中精神、且也毀不了活人的精神;拿來用在絞碎的屍肉上正好可以去除殘留在上的惡意。

「在做案時,他還特別拿注連繩把私刑場圍起來咧。」

「…我服了妳們這掛鬼島的,在奇怪的地方那麼專業。妳剛才有說帶頭的怎麼處理嗎?」

「我記得對方有疼愛他的家人、有其他會鼓勵他的摯友、還有優越的家世…所以他一直覺得自己很完美。所以,我們就…拿走一切構成他的要素。」

艾什面容猙獰、擺出殺頭動作,八十夢會意。

前面那些碎成粉的傢伙,對首謀而言只是犯案工具。它們的死輕如鴻毛。

他們奪取了對方的財產、殺了對方的家人、逼瘋他的摯友們。

將構成他「完美」的要素一一拔除。

拔除那些「要素」,剩下的東西還完美嗎?

答案顯然是,否。

首謀發現自己已經成了殘滓,沒了那些構成要素,完美便無形無蹤。

事到如此,他才發現自己是個並不完美的普通人。

於是他絕望失神。

最後,他沒有被八尋變成肥料,而是拖到實驗室作為解剖材料,將還存留在大腦中的龐大資訊存入資料庫,為了防止壞掉的心再次修復,他更拿冰錐徹底破壞對方的前額葉,毀滅其心神。

自以為完美的雛鳥,墮落成了蛇怪的盤中飧。他的血液被喝乾,自己都沒發現的潛力成了八尋的所有物。

(真是惹不得,幸好他們平時遵守的是普世常理。)

八十夢的嘆息飄散於寒風之中。

「萬幸的是教師完全不知情,不必多花力氣處理教職人員。唉呦,提這件事搞的我好悶啊。我們喝酒去唄?」

總算是艾什自己都受不了。

「妳說的也是,去找間居酒屋聊點平凡的八卦吧。」

八十夢微笑同意。

****

「哥,今天怎麼…這麼多同志突然失蹤?」

靠近第一高校某處的廢棄工廠,白一黨日本分布首魁司一所在的根據地。

司甲面色發白,憂心的問繼兄司一。司一背對著甲,高瘦身軀一動也不動。

「……」

「哥哥?」

甲擔心的靠近一,看到一那張比自己更蒼白的側臉嚇得往後退。

「…北海道那兒…潛伏的同志,」司一面目森然,「被殺了近三分之一…」

「怎的會?」

甲大驚失色,嗓音幾近哀號。

「本想調度北方的分隊去第八高校拿取資料的…那,青森、四國呢?」

「四國地區已經被警察圍剿,青森的同志們…不說蹤跡,連資料都不見了,好像從政府資料庫被抹消一樣!」

一仿如崩潰似的大吼。

「莫非是被政府暗中…可惡,已經腐敗至此了嗎!?」

甲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喊,一也心裡沒譜,拼命的想理清思緒。

他靠著「邪眼」的力量,控制了鴨野家的老小,將這個對靈力有相當敏銳度的少年洗腦為忠心的弟弟。

可是,自己巧妙招引對現實不滿的人們,將他們的思考導向自己所想導往的方向,獲得了很多人的支持。怎麼不到一個月間,人就少了那麼多…

莫非真的和弟弟說的一樣,政府派人暗中剿滅?跟魔法師的頂層人物們勾結?

事實上,政府還真沒和魔法師社群勾結。除了有確實利益的十師族,多數的魔法師受到法律壓制,沒造反已經夠客氣了。

白一黨大量消失的內幕,只是九非九跟白一黨的末端成員起了爭執,收他們做為門客的八郎太郎覺得這些人根本是來亂,私自下令九非九剷除;四國方面則是起了內鬨,被其他幫派黑吃黑搓掉了。

以法外之徒而言,司一還不是大老鳥。

(這下子只能指揮第一高校的同志…)

司一勉強維持表面上的冷靜,絞盡腦筋盤算著手中能用的牌。

****

差不多九點四十分,混流等人還在大學宿舍裡談論室友的八卦時,某座用破銅爛鐵拼成的法師塔內。

「接下來就放到明天早上,等塗裝什麼的完全乾掉再說囉。」

凱普利昂用隨身攜帶的毛巾擦去手上的污漬跟塗料、巴努跟烏努卡爾將沾滿塗料的連袖手套丟到垃圾桶、黑兵衛用水系法術將手上的塗料帶進馬桶沖掉。

「什麼嗎,還沒十點啊?哈哈哈,今晚還有的玩呢!」

將自己的比賽用模型改裝好的凱普利昂看了牆上的掛鐘一眼,大大吐了一口氣,開始盤算著要怎麼度過這又一天的漫漫長夜。

「師兄,你有想到要去哪玩嗎?」

巴努問他,邊打了個呵欠。黑兵衛趁勢打了個手勢讓凱普利昂他們三個朝我看過來,接著跟他問:

「在那之前且讓在下問一件事…你剛才這邊削削那邊敲敲,然後又磨了老半天,好像還聽到你用了不少補土。你是改裝了模型的哪個部位?我剛才都在專心磨自己的狼獾,你擺在桌上的那台黑騎士鋼彈除了加裝骨鋼的肩甲和披風…好像沒有特別改裝什麼啊?」

凱普利昂皺起了一會眉頭,接著他那黑色眼白中央偏小的紫色雙瞳才閃過一絲微光:

「老子改的最耗力氣的部位是腳跟那一帶啦。」

「黑騎士的腳跟結構有甚麼問題嗎?」

黑兵衛有查過黑騎士鋼彈的資料,它是百分百的格鬥戰機種,不過它隱藏了些什麼機關就連說明書都沒有講清楚,這也是身為及面對操作傀儡的技師最需要警戒的點之一──不知道對方在傀儡上加裝了甚麼樣的「機關」,以及何種系統的「陷阱」,還有如何會「觸發」那些「機關」與「陷阱」。

「凍座,你有聽過黑騎士這個系列的其他機種嗎?」

「略懂。從一開始第二代名人所製作的聖主堂鋼彈,接著被仰慕他的人妖艾蓮奧諾拉=馬戈文改修成近戰型的黑騎士鋼彈,最後在《TRY》之中被主角的師兄井瀨純也拿掉背上那兩把大劍與裝甲,成為完全格鬥戰用的阻絕鋼彈。」

凱普利昂閉起左眼,接著我的話繼續說下去:「舊版跟新版這條設定都沒變動,就是這樣沒錯。但是咧!」他說到這忽地提高音量,「它們的腳部…造型實在不夠帥啊!」

這時黏在巴努身旁的烏努卡爾也插進他們男子漢(?)之間的對話,口氣還比男生要激動:

「不要忘了提到聖主堂系列一個很致命的缺點,它的腳板造型不夠帥氣就算了,那個設計與關節的接點還嚴重限制了可動範圍!要是不動刀的話幾乎是無法左右擺動,根本不能平實地貼地啊喵!最基本的解決方式在腳踝內側切掉一塊即可,外觀上也幾乎看不出來。」

「不過呢,要想讓機體的動作更加敏捷,光砍那麼幾刀是不夠的!」凱普利昂補充說明,「當然了,具體的改裝手法是秘密…」

「師兄把神話鋼彈的小腿骨架與手臂骨架殺來當內構了。」

巴努不到半秒就將他師兄的底直接給掀了。

凱普利昂僵立在原地直發抖,約莫過了十幾秒──

「你個呆子,爆料你師兄的機關有事嗎啊啊啊──!」

「師兄饒命──!」

他猛地跳起,追著巴努滿屋子裡跑來跑去。

「哈哈哈…所以你們今夜到底想去哪呢?」

黑兵衛看著被凱普利昂雙拳抵住兩側太陽穴的巴努憋不住笑,忍不住笑了三聲,然後把這個原本由凱普利昂提出的意見給丟回去。

正在鷹架上互相追逐的這對師兄弟敏銳地聽到我這句話,停下了動作。

他們互瞪了一眼,接著轉過頭來異口同聲地講:

「去小樽車站啊。」

「好,那麼今晚就要熬夜啦。正好~給我的老破車來兜風一下。各位肯賞臉坐一程嗎?」

黑兵衛起身前往車庫預備。

「你的車是什麼款式來著?」

烏努卡爾隨心一問。

「嗯…舊車。」

黑兵衛很隨便的回答她。

「什麼款式也說一下嘛。」

烏努卡爾鼓起臉頰。

「我想想喔…應該是用GHQ扔在日本的悍馬車殘骸改的。」

「都一百年前的破銅爛鐵了挖出來還能用啊?」

烏努卡爾的表情扭曲到連雙唇邊的花紋都變形。她口唇邊像百年前的女性祖輩一樣有著紋面,和祖輩的差異則是她只在兩邊嘴角有著括號般的花樣。

現在,烏努卡爾與泉等北海道原主(阿依努)不再受過往帝國與GHQ扶植國的惡法所束縛,可以自由選擇要不要追隨祖輩紋面,還有變出新花樣的。例如泉就選擇不紋面,而烏努卡爾就紋上了自己選擇的新紋路。

「妳放心,引擎和輪胎等驅動系統都是新貨。而且還有用咒術迴路輔助的避震與軸承系統,可延續零件壽命。」

黑兵衛見烏努卡爾的表情愈來愈不放心,只好說出大概的機關配置讓她放心。

「車頂能搭帳棚嗎?」

相較師姐,巴努問的就普通多了。

「能啊,聯結車廂都行咧。雖然我家沒有多了聯結車廂。」

黑兵衛開心的回應巴努。

「我有駕照,這車的操作方式和一般車輛沒差吧?」

「嗯,操作方式和一個世紀前的差不多。」

「沒關係,老子開過一個世紀前的車款。」

開過一個世紀前的車。這句話,沒有讓黑兵衛和烏努卡爾起疑心。

「要開的話,還是看一下手冊吧。有時我自己都會忘記步驟,然後一頭栽在牆上。」

「難怪車頭都是縫補痕跡…」

巴努望著滿目瘡痍的車頭與引擎蓋咂舌。

****

鏗鏗鏗鏗鏗……

雪國網咖的地下室,冷湖的煉金工坊。

裡面的二樓,當中的起居室內藏的微型次元中的魔道具鍛造室。

「擦れ違い急ぐたびに ぶつけ合い散切れ合う 互いの羽根の傷み 感じている……」

冷湖一邊揮舞著鎚子,一邊聽「INVOKE」當配樂。鎚子上作為強化鍛造力與確保咒力確實流入被鍛造物件的盧恩文符牌如便利貼隨時可取下,方便更換。

今天他接到一筆打造魔劍的訂單,創作中出現魔劍時,通常會提及的是那種附上魔法的類型,不過冷湖現下所打造的不是那一類。

他在鐵砧上敲打的材料是以普通的鵝卵石加上琥珀,用鎔爐以足夠融化石頭的溫度燒熔在一起先製成具備特定屬性的魔石,放置數天後方能在進行下一步加工,現在要做的是將魔石打成環首刀的形狀。

(環首刀啊…記得是漢代的量產兵器。)

冷湖檢查一下訂單內容。單據上寫說要在刀子上附加負面狀態,該負面狀態為「被砍傷的地方無法癒合,且會持續腐敗」。

冷湖覺得出這個訂單的顧客大概是跟誰結了血海深仇,抱著不希望殺機來自鼻屎大動機的念頭,冷湖再次檢查了訂單的來處。

(下次接訂單大概要篩檢一會兒。)

幸運的是,紙本信件上沒有附加什麼防備性的咒術。

「近衛文什麼來著,喔更正,是近江。」

冷湖手裏的槌子不停動作,袖中探出「追魂鏈」探入水晶球中。這個源於「帝國式」的反擊用魔法,原理為以術士界定的座標釋放出無數條鎖鏈型的幻象,擋住魔法式或鑽入敵方法術的「內側(術式)」竄改其「規律(術式)」或「目標(變數)」,使術法失效或反噬對手。基於時代因素,施術者多半以袖口或手套作為座標發動。

本魔法亦可單純用於追蹤敵方動向、甚至是念寫。幻影的鎖鏈以水晶球為媒介,放映出傀儡師近江的資訊。追魂鏈也未必能探查出目標的全部,從獲取到手的情報來看,這老小子是一百五十多年前從中國那兒歸化的道士後裔,但是他個人跟京都那些老氣橫秋的古式魔法師似乎超級合不來。

「日本的陋習啊,悲哀。」

冷湖對日本的陋習唾罵道。想當年自己也是受夠京都那些用鼻孔看人的傢伙才回到北海道的,北方大地多自由啊,完全不用去和那幫自命不凡傢伙尋晦氣。

「東北、近畿地方也都很安靜的說…」

青森、秋田地區在八郎太郎實際出手控制後,維持住一定的安穩。不管出身華族還是部落民,敢拿階級與淨穢觀念在他的地盤鬧的人,保證不出一周就會人間蒸發:被九非九拿去當作魔法的實驗素材搞掉。

近畿地方也很不錯,伊吹山的領主也和八郎太郎一樣,實際掌握領地內的可疑人物動向,先警察一步搞掉那掛呆瓜。

唯一稱得上是問題的問題是,人類社會的問題應該要人類自己出來處理。這些無聊蛋應該要被警察抓去聽講座(而且要有好講師)處理才是,怎麼和人就是學不會,非要搞道人家上街頭亂來才會提出一些無可救藥的爛方案?

「……啊。」

分神注意傀儡師情報和其他地方的雜事,讓冷湖把刀身打歪了!

「算了,我就打成毛拔型太刀好了!」

冷湖有些自暴自棄的亂打一通,把直刀漸漸敲成彎刀。

總算是把訂單完成九成以上,把刀再陰乾一天即可出貨。閒閒沒事的冷湖回到和室開電視,看著九點鐘的Live直播垃圾新聞,打算用這個配北海道自產品牌洋芋片跟北海道自產品牌垃圾飲料度過這一晚上。

看了約幾分鐘,電視台進入廣告時間時,鍛造房的水晶球就亮起來了。

(正想上廁所欸…怎麼偏偏是在這種時候打過來啦?)

「請問是?」

冷湖用尾巴撥開水晶球。球中顯示一名有著渾身褐鱗的大蛇臉孔。他此時業已處於放鬆狀態,已經現出原本身體與米俵等粗、口眼周圍淡紅、嘴喙如鑿子尖長的漆黑大蛇之姿。

「抱歉這麼晚打過來……小兄弟,先跟你道聲晚安。」

小弟?自己的歲數都不止五六百歲了耶…不過跟這位比天津神還老資格的大爺比起來,自己的確是小朋友等級。

「晚上好,八郎太郎閣下。」

是日本本州東北最大尾的大老‧十和田湖的八郎太郎大神。連當地的人族大老都得給祂幾分顏色,可謂是呼風喚雨…祂在行的是召喚大風雪就是。

「敝人想向小兄弟請教一下兩周前那些蠢徒的末路。」

冷湖明白他想問什麼事情。

不知該說武斷還是個人觀點,八郎直接就把「白一黨」稱呼為「蠢徒」。冷湖倒也同意,白一黨之中混有很多純粹混亂的瘋子。

「我先總結一句,那夥人兩天前惹到涼風同學,已經有六十多人被幹掉。然後小樽也有一批光天化日搞恐攻的被混流和小樽的安塔爾一起警民合作滅了。」

「聽你這樣講,總有種『還沒有清理乾淨』的懸念啊。」

這段話寫成書面文字時可能看來會有些在責備的感覺,不過八郎的語氣聽來並無責備之意。只是有種「人類又來了」的情緒隱隱從水晶球那端透出。

冷湖想起自己在工業時代的歐洲旅遊經驗。那時已經是明治年間了,「獵巫」的荒謬卻仍時有所聞。

日本國所涵蓋的這些島以前除了叫基督徒用腳去踩耶穌的聖像以外好像沒聽過其他類似獵巫的事情。像現下這樣針對魔法師族群進行攻擊,冷湖千年來還是第一次碰上。

儘管這個國家排斥其他階級跟愛搞階級的本事獨步天下不下印度。

「你在想什麼新奇的東西嗎?」

八郎閣下突然沒來由地問了冷湖這一句,讓他捏起自己臉頰。

自己的心情寫在臉上了嗎?

「我只是在想,像現下這樣針對魔法師族群進行攻擊,這輩子還真的是第一次碰上。」

水晶球那端傳來一聲老蛇或是老貓頭鷹打哈欠般的嘆息:

「別說你了,像我這樣的老骨頭也沒碰過。」

「這…此話當真?」

冷湖還真的被嚇到,連八郎都說自己沒碰過這種事。

「當年歐洲的獵巫與其說是攻擊魔法師,更多是在獵捕異教徒及異端分子,還有各種雞毛蒜皮的破事摻在案件檔案裡,壓根不是在針對魔法。」

「對喔…教會的神父們很多也都會施法呢……」

像是隨著聖經書頁現身、丟出無止盡的槍劍之類。

「我想那票瘋狗應該只會把神父的法術視為神賜予的奇蹟給予肯定…然後把異教徒的法術全打成邪術。這種抹黑手段千年來都沒變,人類總是要重複相同的錯誤呢。」

「這話由閣下你說出口特別有感觸啊!」

別說獵巫,光是一個里長選舉都能搞成互相抹黑。

「…唉,但願那群白一黨什麼的消停一些。青森、秋田和近畿是已經安分了,東京那邊會怎樣我就不管啦,那兒是天照的地盤。」

「明白。不過八郎大人,出雲地方的狀況呢?」

「那牟遲和神產巢日他們喔,不曉得他在做些甚麼。」

那牟遲從兩千多年前就是出雲地方的領主,底下率領許多妻兒和被大和王室稱作國津神的神靈們。還「天孫讓國」咧,都大和自己在講啦。

「說來這是人類自己的事,我們介入已經算是多管閒事了說。諏訪地方的建御名方和事代主也沒什麼反應。」

「八郎大人收了那麼多人類作眷屬,偶爾參一腳應該不會被十師族盯上。」

「哼哼,六塚啊。現任當家是正常人,還能忍忍。」

八郎悻悻然的低喃。身為三湖之主,他並不喜歡自己地盤上有人類政權的所謂中央任命者。身為中央指派來東北地方的六塚家自然是被八郎太郎列入眼中釘名單。

「八郎大人收了那麼多人類作眷屬,偶爾參一腳應該不會被十師族盯上。」

「但願人類自己加把勁吧。沒事我就掛斷囉。」

「沒事,大人。」

話音剛落,水晶球便陷入沉默、回歸平常色澤。

今晚去小樽逛個街好了。冷湖結束通訊後忽地閃過這個念頭。

他幻化為人型,下到停在地下室的貨卡。有裝對應雪地的防滑裝置,包括鐵鍊和爪爪,就像登山會用上的那種。

(今天的馬路是怎麼搞的啊………?)

冷湖開著車前往小樽的路上,感覺到某種異狀,同時有不好的預感。今天的路開起來似乎特別顛簸,平常路上的坑應該沒那麼多才是。

吹著涼風與飄雪,冷湖開著偽造牌照的貨卡前往小樽車站逛街和掃貨。

從札幌前往小樽的夜路上,伴隨著禍斗們爭搶著肉骨頭的怒吼聲、小盜龍成群飛回夜棲點的滑空聲、黑妖犬在垃圾桶旁圍成一圈、狼人的小孩在別人家的屋頂上跳舞彈吉他、杜拉漢和報喪女妖結夥飆車、讀夜校的吸血鬼JK嘰嘰喳喳地談論誰班上的男生比較帥還有誰的血比較好喝,一切是那麼的平凡無奇。

除了到處都是新出現的凹坑,顛簸程度堪比的柏油路面。

(晃死了……)

冷湖暗暗罵道,修路的都去哪鬼混了?

就算是打混好了,這些誇張到家的破壞痕跡是……在哈囉?難不成日本政府也開始玩起偷工減料的下三濫把戲?就算是好了,他們膽敢玩成這麼誇張嗎?

不不不,這些路面凹坑看來不是偷工減料,台灣都沒這麼誇張。這麼說是有人破壞囉?冷湖思考著,只是思考不出甚麼來。

這也難怪,冷湖擅長的是打造魔法道具,水準稱的上頂尖,日常生活卻是出包連連,認真次數大概少於某大型機器人動畫遺臭萬年的第二季中的某假髮。

冷湖對油門稍加力道,加速前往車站。又過了五分鐘,冷湖總算開到車站停下車…一群小鬼就在車站前頭頂著頭,一副誰也不讓誰的屁樣。

「喂喂喂喂,現在是在哈囉。這群死小孩…」

果不其然,是混流和黑兵衛那兩票傢伙。

「你們這幫小傢伙是在三小?」

冷湖抵達車站時當場撞見混流和鮭魚卵…更正,是凍座黑兵衛。

兩方人馬堵在車站口誰也不讓誰,一整個翻白眼翻到松果體。

事件的起因要拉回幾分鐘前。

九點五十分多時,一輛怎樣看都是個人殺肉拼裝而成的加長型貨卡以時速兩百公里的殺人之加速度跌跌撞撞地抵達了小樽車站。

六名無照駕駛的少年少女(!),從車上東倒西歪的掉下來。每個人都一副想吐的表情,面孔十足發青─混流例外,他本就一副青臉,眼白的部分是灰黑色…瞳孔的冰藍色倒是不算太奇怪。

反正車內的其他乘員之中,美羽是紅寶石色瞳孔、泉是鮮血紅色瞳孔、唯是金色重瞳(即兩個瞳孔重疊在一起)、八尋是蛇也似的黑瞳、千乃是淡紫瞳,比他怪的傢伙大有人在,雖然當中似乎有接近一半不是人族(的樣子)。

「嘔嘔嘔嘔嘔──」混流從口鼻中吐出,或者說是噴出混合著鮮血的嘔吐物,大把大把的澆淋在雪地上,就像是不知節制的美國大老粗在好市多將芥末醬一個勁的往熱狗堡上噴那樣。

「抱歉啊各位北海道的鄉親父老們,小子我沒能忍住,將自己的臭血灑在這尾蘭清淨的世界上,小子我該當何罪?」

他嘴角邊全是鮮血,一邊吐血一邊吐出完全意味不明的奇怪台詞,叫人擔心他是不是腦袋被殺人加速度給震壞了。一般而言此時該是八尋或是泉出來吐槽(或是嗆聲)他才是,可惜現在這兩個傢伙都沒那個力氣吐槽和打槍他:這兩位拜把兄妹也在吐血,無力回天。

「一群遜咖,看我的!」

美羽使用自製的手套型CAD,使出水屬性的帝國式法術將三隻臭小鬼的嘔吐物加上鮮血捲起、帶到旁邊的水溝蓋,然後灌進去。

「這樣應該就沒有問題了吧…?」美羽喃喃說著,忽然豎起有兩顆痣的右耳,傾聽下水道的聲音。

「下水道好像傳出了不可名狀的哀號聲?」

千乃皺起眉頭,回頭望向美羽,美羽只是聳個肩表示她啥都不知道。

「俺們猜個拳,輸的把頭…探下去看…」

趴在地上呈現屍體狀態的的泉勉力抬起頭來向美羽和千乃提議,千乃和美羽你看我、我看你,楞是不發一句話,連個字都不吭,看得泉一臉莫名其妙。

「當真嗎,小泉?」

「當然啊,怎麼了嗎?」

小唯從千乃背後悄沒生息的冒出來跟她說:

「這條下水道可是住著不可名狀的生物的,比如說…廷達洛斯獵犬。」

「廷達洛斯獵犬?我聽起來只覺得像是在叫春的伶盜龍跟火雞呀。」

「東西能亂吃話不能亂講,要是真的是廷達洛斯獵犬,妳這丫頭就準備死無全屍囉。」把嘔吐物混著鮮血吐光光的八尋,張開口第一句就是銃康泉,雖然面對廷達洛斯這種人類難以理解的生物,八尋倒也不完全是在說風涼話就是。

可是泉似乎沒有在帕,她從腰包裡抄出一把不可名狀的棒狀物說:「就算真的是廷達洛斯的獵犬,用這個就可以搞定牠們啦。」

一般說到「不可名狀的棒狀物」多半是彎曲狀的,可是泉拿出來的這把不但是直的,上面還有許多凸起…

(不要把猥褻物拿出來丟人現眼啦…)

混流一看到那不可名狀的猥褻物體出現在他的視線中,馬上就想罵人,可惜六人之中他的身體最差,還沒從咳血跟嘔吐的負面狀態中恢復,開不了口。

別說美羽和千乃,泉自己都是一副尷尬樣了,要是有人在這時補刀,那她的因羞恥而引發的火氣可是會像擴散光束炮一樣亂噴的。

「不要把猥褻物拿出來丟人現眼好嗎?」

因為忙著嘔吐所以沒有注意到,當混流抬起頭來的時候,發現凱普利昂等人已經一臉鄙視的站在他們六隻的面前了。

(雖然很感謝你幫我說出口,但我不想在這裡駁火啊…)

混流注意到泉的眼角已經開始冒出青筋,心想不妙,忙向八尋使了個眼色。

(快把泉拉走,不然這裡待會會變成廢墟的!)

(我辦不到!你是忘了高中時有人想拉住她,卻造成的慘案是不是?)

然而八尋的眼神卻叫他很絕望。八尋說的是沒錯,她高中畢旅時到台灣胡來一氣,駕著用卷軸攜帶的機車公然無照駕駛,因為離行人太近被警察盯上,誰知她脾氣一來,直接把路面連同該名警察直接拔起來扔出去。

原本以為全班都要進法院去了,結果卻更叫人摔爆眼鏡:那名警察是來敲詐罰金的冒牌貨,原本就火氣爆滿的泉更是怒不可遏,將那個冒牌警察以及她的同全部用青雷狂轟,破壞殆盡……那票詐騙集團最後僥倖沒被轟成骨灰,倒是被上來逮人的當地警察給收割。看在泉逮住這群人的分上,姑且對泉的無照駕駛當作沒有看見。

那群詐騙集團要說慘是很慘啦,但還真是沒啥好同情的。

閒話休提,現在要緊的是快拉住泉這個活動火藥庫,否則小樽車站就慘了。

「趕快把那東西收起來便是,光是臉紅有屁用喔?」

巴努總算是沒有說出暴言,但慘的是,與其還是發火了,明明隨身攜帶猥褻物的就是她自己。

「堅德拉騎士踢(ゼイドライダーキック)!」剛剛才在說自己無法阻止的八尋,看到泉和巴努、凱普利昂準備要開打,趕忙使出他的看家本領─包覆著濃密的紅色「氣」的騎士踢,將宇崎的青雷和巴努的火焰拳化解。

(多謝了,八尋。)混流在心裡感謝他。

在地球寒冷化的現在,即使已經四月底了,北海道仍舊是冰天雪地。不,說「即使已經四月仍在下雪」是有那麼一些些敘述上的偏差的,基本上除了七、八月當中的兩、三個禮拜可能是萬里無雲之外,北海道已經是終年雪白的冰之國度了。

即便如此…這裡跟台灣的屏東差不多熱啊,八尋看著眼前泉和烏努卡爾的近距離拳打腳踢,只是無言的冷眼旁觀。少女的互毆在老家是正常現象,只有老古板的和人會說這樣叫做不端莊。

與只管看人打架的八尋相異,對於熟讀N本色情漫畫的混流而言,泉手上握的是那是絕不能出現在公眾場合的物品。現場也有好些人外似乎看過人族的A書,例如在服務處翹腳喝著熱奶茶的哥布林就不時以非常傻眼的神情瞄過來、旁邊擺攤的地精、賣便當的長耳朵、來替海產店補貨的狼人女僕(她認得宇崎)也都是望著這個紅袍野丫頭一臉三條線。

補充一下,他們現在所待的這個交接口,說起來比較像是台北轉運站那般連結著數十個異世界與小樽車站的地下街這樣。不過台北轉運站只是捷運、高鐵、客運三個路徑,這個地方有馬車、飛船、魔石驅動火車(霍格華茲那種)等等等等,轉運口可複雜的很。

(到底是想怎樣?喂喂喂…)對人族文化不熟的八尋滿臉問號,已經站到八尋身旁的冷湖輕拍了他肩膀一下,意思是要他先別做任何表示。八尋雖然滿心疑問,還是先按照前輩的指示不做表態,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亂象不耐煩。

「你們到底是要不要進去逛啦?不進去的話現在就回宿舍去洗洗睡啦!」

凱普利昂無奈地朝著眼前的兩個死小孩大喝道,一方面是凱普利昂已迫不及待想去從沒去過的小樽地下城逛大街、一方面是他師弟妹巴努與烏努卡爾還在跟泉吵得沒完沒了…而且就場面來看是烏努卡爾吵得比較兇,讓這個做師兄的看了很尷尬。

雖然千乃已經用殺氣把混流他們逼進車站裡了,可是當這兩群人馬走進車站與地下城的交接口時又吵起來了,理由毫不意外的還是出在泉這個幾乎不讀空氣的小丫頭身上。她到底怎麼在日本這個非常需要讀空氣的社會環境活下來的?凱普利昂、混流、八尋他們互看了一眼,整個腸胃都裝滿了懷疑。

這小樽車站第二度雙方爭吵的原因,講得具體一點來說是泉她死皮賴臉,不肯把剛才讓她們一夥人出糗,那根類似狼牙棒、呈現類比搖桿般形狀的不可名狀之棒狀物丟掉。烏努卡爾看不下去抄出齊眉棍欲將其打進垃圾桶,卻反被泉抓個正著,因此二度開砲。

這下連千乃也無力回天了,只能和美羽站在一旁納涼。

「本姑娘又沒有拿這玩意當成羅安格林大砲亂轟,幹嘛要扔?」

「這跟羅安格林一點關係都沒有好嗎?這是場合問題!再說妳手上那根怎樣看都不是羅安格林吧?」烏努卡爾大聲叫道,整張臉飛紅似火,冰藍色的雙瞳緊緊地盯著泉的血色雙瞳不放。泉倒也沒在怕,老樣子直直盯回去,一紅一藍在飄著雪的冰空之下迸出火花。

「而且最大的問題是,那不是能在大眾場合秀出來的玩意!要收就請妳收好,不要隨便把那東西插在腰帶上!」

(這個呆子…)

(別說啦)

(我知道啦,說了會被扔出去的)

(恩恩)

混流為了掩飾頭痛,狠狠的掐著自己的眉間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吐槽,八尋亦有樣學樣,用捏眉頭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出口吐槽。

泉愣了數秒,這才發現自己手上拿的不是CAD,真的是那種見不得人的道具,登時滿面通紅,站在原地不知是好。

最後千乃忍不下去了,拿出一個紙袋將那根棒狀物包起來塞進她的包包裡,伸手推著她說:「快點進去逛吧,現在收起來不丟人的。」

泉滿面羞愧,低著頭不發一語。

總算可以正常逛街了。……在場的其他人在心中竊喜。

「無論如何,總算是進來這裡了呢。」巴努感嘆著說,歷經剛才的門口嘴砲和通道口嘴砲兩次罵戰,使他感到相當程度的疲累,儘管根本不是他在罵。

那你說這幹嘛啦?混流還真想嘴他個兩句,不過他也承認,吵架這回事那怕只是在旁邊聽也是會感到累的,就像公民課去法院旁聽律師的花言巧語那樣。

混流嘴邊口胡了一聲,繼續張望地下城地下街的店面。

比想像中的更普通呢。看輕小說中都會把街道寫得像是什麼都有,從武器到漫畫書、小說、花朵什麼都賣,但這個區段除了經營者明顯都不是人類以外,看來跟東京地下街沒什麼分別。不過混流也只是在舊書店中塵封N年的旅遊書上看過一些照片,沒有實際去過。

至今都沒有去過本州呢…自己就是個如假包換的東北土包子啊。

要是有人問自己會不會想搬到本周去住,混流的答案應該是不會吧。混流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東京那種人擠人的可是想都沒想過,現在腳下所踩的這片白色大地人煙罕至,到處都很寬敞,這才是他喜歡的。

(話說啊…我也很想知道其他人對東京是甚麼感覺呢。)

「八尋,你有去過東京嗎?」先問台灣來的傢伙應該比問日本本地的人來得靠譜…吧,本州那幫和人的人只會講自己的好聽話,問他們答案會準確才怪。

「除了秋葉原,其他地區都沒去過。不過光是秋葉原就擠得要命了,其他區肯定也是這般如此吧。非必要不會想去啊。」八尋說著擺出略為厭煩的臉色,瞧他這樣子大概也是不喜歡人聲鼎沸的地區的那種咖。

「跟我想法一樣欸。」

八尋聽到混流這樣講,兩人無言的擊個掌。

「你們在講什麼啊?」巴努瞧見他們倆在擊掌,將頭伸過來盯著俺們問。

「他剛才是先問我有沒有去過東京,然後又問我對東京有什麼感想啦,你咧?你有去過東京嗎?」

「呃……」巴努腦袋轉了好幾下才想得出話來,「是去過東京的市中心啦,印象嗎……我也只有『很擠』的印象而已……嗯,很擠。」最後那句「很擠」還說得十分篤定。

「那你覺得東京舒服,還是北海道舒服?」這點混流還頂有興趣的,因為聽武明說東京什麼都很方便,北海這邊要花半小時的事情,在東京有可能是分分鐘的時間都不算。

「東京的確是生活機能非常方便…可是到哪都人擠人,一丁點個人空間都沒有,而且到處都是監視器讓人看了就煩。」講著講著還翻白眼。

「監視器不是隨處可見嗎?」八尋覺得很奇怪,你會奇怪是正常啦,台灣監視器密度據說比日本更高。

「我是說想子監視器啦,稍微運個氣警察也會冒出來,他們不嫌煩我都替他們覺得煩了啊。」巴努瞧混流和八尋一副有聽沒到,再多加幾個詞解釋。

「想子監視器啊…那好像是用來監視是否有人在街上亂放魔法的東西吧。」

「可是那玩意用『想子遮罩』就可以瞞過去了,有甚麼好煩人的?…」

八尋納悶道。

「就是說嘛,這招在圖書館裡就有記載這種遮蔽類的魔法書,花點時間找一找就能查到啦,實在找不到就問空調桑吧。」八尋接在混流之後補充,混流也有從校內(!)圖書館裡的《瞞天過海集》當中找到這類能輕易瞞過監視器和警察眼睛的遮蔽法術。只不過寫書的人想躲的是狗仔就是,記者真是天下數一數二煩人的職業,跟美國政府有得拚啊。

「原來早就有對應方式了喔─我改天去借來翻翻囉。」巴努聽到有解方,語氣比剛才好了不少。

可是有必要為了監視器很多而不高興嗎?混流瞧巴努也不是作奸犯科的咖啊,儘管曾聽凱普利昂說過他常跟混混打架就是。

「早就叫你去學一點隱身的法術,不然被軍方盯上那可就煩死人了啊!……這裡總不會有軍人了吧?講話小聲點好了。」凱普利昂說著說著,忽地左右張望一陣,急忙摀住嘴。

八尋和混流互相翻了個白眼,意思大致是「那還真的很煩」。

魔法技能師,簡稱魔法師──在這個時代被國家視為重寶,會不擇手段求取之,數十年前不顧人權的任意捕捉有資質的人強制婚配可是家常便飯,冷湖也見識過,並跟混流他們們講過當年的慘狀。

「當年那些主事者根本不把魔法師當人看,只當成是體內有流血的武器罷了。就不懂,沒事去讀甚麼魔法科,好好的人生晾著不去享受,跑去當任人使喚的兵器是幾個意思?」

跟在我們後頭的冷湖想起當年的慘況,吐槽起時下年輕人來。

「大哥,那幫人類小鬼可不這麼覺得啊。他們可自認為是在報效祖國咧。」八尋向冷湖提出他的看法,「現在已經沒有那麼明顯的兵器取向了啊,現在大部分就讀魔法科的人類畢業後都轉向警備、民生等方面,去當兵的比以前少了很多呀!」

「還不是會被管東管西的嗎?連出國都會受限制欸,光是這一點我就不覺得上面那些大人物有把魔法師當人物。」冷湖傻眼的回了八尋這麼一句。

混流能明白政府訂這種規則的思維邏輯,大概是怕出國被拐走吧,要嘛就是一去不復返,還當了別國的大將之類的…官員的妄想力真是豐富。

「最慘的還不只這樣呢,」小唯也湊進來接話,「不懂魔法的那票老東西會不把魔法師當人看還算是正常現象了,更糟的是…套一句台灣話來說,換了屁股換腦袋。」

「「「「「「「「真的!」」」」」」」」

在場眾人全數點頭同意別拉雅的論調。那些靠魔法飛黃騰達的傢伙當上大官或大將後,往往也不把同為魔法師的下屬的身家安全當回事。

「「人類真是可悲啊。」」小唯最後用這句作結,凱普利昂還跟她一塊唱雙簧,你們兩個非人類說的好像完全不關自己的事一樣…好吧還真的不關他們啥事。混流冷淡的吐槽在心裡頭。

儘管自己這副肉體經過數次修補與咒術,已經相當不像人,可混流覺得自己的心應該還是人…應該…吧。

「看來人類活該自滅嗎…」

混流不禁脫口而出這句話,八尋拍拍我的肩膀回道:

「我是不會否認啦。」

「還以為你要說什麼有意義的話!(結果你給我來這麼倒打一耙?)」混流表情上沒顯露,心中還是有那麼一點沮喪。

「這就是我們人類啊,別談這些了,來找點好吃的吧?」

「謝天謝地。」

泉接了句對沮喪中的混流而言算有意義的話。沒錯,人生本沒甚麼意義,出生、生病、變老、死去,無非如此。

既然沒有意義,那就別自作賤,抬起頭來找樂子吧。

「說的真好,給妳按一個讚。是說妳手上拿的是啥?」混流眼珠一轉,發現她嘴巴在嚼東西。

「炸青蛙啊。」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哪一家店買的?」

「就是你後面那一家店啊,老闆是隻黑色的不明生物的那家,好像是巴努認識的傢伙。」泉邊嚼著炸青蛙腿,伸手指向我左後方一隻通體漆黑的紅眼生物。

「別把我講得像UMA一樣。這位客人有興趣嗎?」定睛一看,原來是隻溫迪哥啊,臉像骷髏頭一樣,不仔細看以為是擺設。不過溫迪哥的毛不是白色的嗎?

「祐馬,好久不見啊。啊,我也要來一份炸青蛙腿,麻辣的。」巴努向這隻溫迪哥招手。還真的是巴努認識的咖啊。

「好的。」

「老子也一份,味噌口味喔。」凱普利昂也點了一份。

「也算我一份。」混流自家的文化說青蛙是陰間來的,因此我從沒吃過。今天有機會就來吃吃看吧。

「各位稍等一下,馬上就來啊。要不要在店內吃啊?」

「有甚麼問題。」冷湖插嘴道,結果他們一大掛人馬就這樣魚貫進入祐馬的炸雞店內坐下繼續吃喝了。

「之前是誰嫌人家做的青蛙巧克力難看呀?」美羽竟然在這種時候補這一槍,妳喔…「青蛙巧克力跟炸青蛙腿已經是兩個不同次元的物體了吧,妳把它們扯在一起是在哈囉?」泉還是邊嚼邊講話,毫無氣質可言。

也罷,這就是她嘛,我們也不覺得這樣有甚麼困擾,要是有那種庭主關白覺得這樣不成體統,那是他家的事。我可是沒感覺的喔。

(今天難得有消夜能吃呢。)

凱普利昂說今天他請客,所以混流才毫無壓力的跟著進來。這些青蛙腿跟青蛙排炸的真不賴,哪天薩莉亞也出個辣烤青蛙腿嘛。

「祐馬,青蛙都是從哪裡運來的啊?」巴努啃著炸青蛙問,祐馬手裡一刻沒閒,回答道:「以你的智商我很難跟你說清楚啊。」說這句話時眼鏡還反光,標準的眼鏡諷刺模式。

「你說啥!?」果不其然,巴努馬上爆出青筋,拍案而起…好啦沒有啦,巴努爆出青筋,嘴裡的青蛙骨頭隨之如弩砲般飛出,直直朝向祐馬的後頸而去。

「喂,」凱普利昂伸出食指中指隨手將骨頭夾住,看似是簡單的動作,實則是相當要求使用者功力的:因為巴努方才在那根骨頭上所蘊的勁道及想子濃度,擊發後的威力足以將裝甲車的航空母艦船身打凹,能不能打穿倒是沒把握。

不過先不提打不打得穿裝甲車,沒事用對車輛等級的威力噴人(外)可是非常嚴重的代誌。好在這小子的師兄技高一籌,在悲劇發生前一步做出應對。

黑兵衛暗暗慶幸巴努沒在自己的塔內發癲,不然自己就只能睡公園了,只怕還要跟路邊的禍斗搶超商的半價便當。不要以為黑兵衛是在開玩笑,北海道的禍斗們是會在實在捉不到獵物時用錢去超商買便當的,雖然烏鴉也會進卡拉OK唱歌就是。

「巴努,有點分寸好嘛!」凱普利昂眼角抽搐著對巴努喝道,「還有頭家你也一樣,你就說你很忙就好了嘛!」讓巴努爆青筋的祐馬當然也沒被這位當師兄的漏掉,轉向櫃檯也是一句。

「……喔。抱歉。」祐馬過了半晌才應了這樣一個單詞,使凱普利昂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此時是混流出口推測:

「這些青蛙照體型來看應該是美國來的牛蛙吧?」

祐馬搖搖耳朵:「大部分是,但也是有從別的地方進口的。」

「有從異世界進口的嗎?」這下我也有點興趣了。

「也不是沒有。可是你分得出來盤中的哪隻是來自其他世界的嗎?」

「這個嘛……」我看了看盤中的青蛙腿,「不好意思,敝人看不出來這些青蛙腿的差別在哪裡。」

「所以才說很難解釋啊。」祐馬咧嘴一笑。原來溫迪哥的牙齒比狒狒還要在尖銳一些呢,混流想的是非洲的狒狒,不是住在山中那種愛喝酒的狒狒。

「那你也別扯到我的腦袋上去啊。」巴努大發牢騷,烏努卡爾孩輕晃他的肩膀,他才閉上嘴鼓著臉頰繼續吃青蛙。總算沒在別人店內爆發靈子波動砲。

「祐馬,我要點杯生啤酒─」「也加我一份─」混流和泉向祐馬追加菜單,且慢,是不是有哪裡不大對勁阿?

「你們兩個滿二十歲了沒?」凱普利昂斜眼問他們。

「「還沒。」」這兩個傢伙竟然答的理所當然……

「原來日本是二十歲才能喝酒的啊?」八尋的語氣聽來有些訝異,黑兵衛才注意到他總是穿著破破的消防服跟歪一邊的護額已經在喝了。

「台灣是幾歲能喝酒?」黑兵衛只知道日本境內是二十歲,大亞細亞聯合依照省分不同在十八到二十歲之間。

「法律上是說十八歲啦,不過實際狀況是國中一年級的同樂會時,老師和同學們一起喝酒吃烤肉,然後還亂玩火藥把教室炸出一個大洞。」八尋回答的行雲流水,應該說像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

「校方沒有任何反應?」祐馬聞言,轉過頭來。

「那次只是把靠走廊那側的窗戶全炸的龜裂而已,一般而言同樂會時喝酒是會把整棟校舍直接炸歪的,反正C4炸藥想買就找的到。」聽八尋這樣說,全場都傻眼的看著他。這就是福爾摩沙現在的模樣?

「真的?」黑兵衛還是犯賤的問了。

「真的啊。我就是這樣長大的啊。」八尋毫沒在意的將杯中物一飲而盡,「頭家,再來一杯。真想叫議長也過來喝一杯──」這把年紀就成了酒鬼…黑兵衛冷眼望向他。

「八尋你別喝了啦,回去被學園長抓包可就慘囉!」美羽出面阻止,「因為舍監走在路上時被來路不明的兩人的拳頭風暴給波及而住院,所以學園長親自來視察啊!」八尋聞言,一張不健康的小麥色面孔頓時變得慘白,彷如下一秒就要化成灰或泡沫消逝於此世。

「須鄉,我們北海道大學的學園長是誰啊?」

「凍座?我也是最近才查到的,是『鬼燈的加藤』。」須鄉語重心長地回答。挖哩勒靠夭這下可不妙了呀。還好我不是住宿舍的。

「鬼燈的加藤」是從無數場戰役中存活下來的戰將,同時也是名魔法師。他曾在所羅門群島以僅僅一架左舷破損的戰鬥機單槍匹馬激戰美軍的艦隊,還將對方全數殲滅並相當慷慨地送了他們全體人員豐盛的便當,世人稱其為「所羅門的噩夢」。

「這樣的怪物來北海道當學園長?」

「據說是跟同僚鬧不合。似乎以『大天狗』風間玄信為首的那一票人尤其嚴重。」

『大天狗』風間玄信?這名號黑兵衛是頭一次聽到。

「『大天狗』風間玄信嗎…那傢伙曾在對大亞聯合的戰役中不顧上級指令逕自追擊,所以到現在還卡在少校的位置升不上去呢。」冷湖接話講出了背後端倪,八郎太郎大神的情報網挺利索的樣子。

「一個詞形容,他活該。試問誰想再來一次二二六?」泉酸溜溜地應道。違背上級指令在各國軍中都是相當嚴重的事情,何況是在軍人曾經幾近完全不受制衡的四處「進出」長達近十年的日本。

「我是不認識軍方的人,但是試著用長官的角度想想看:今天你麾下有個部將,他腦袋機靈、身手矯健、武功法力俱高,但是卻不顧停止追擊的命令執意往敵陣中心鑽,換成是你你怕不怕?」

「怎麼可能不怕啊。」凱普利昂那金屬摩擦一般的音調比平常更低一些,膚色也看起來有些掉漆,大概是不爽到忘了偽裝吧。我來提醒他一下好了。

「凱普利昂前輩,你的PS裝甲褪色了。」

「蝦米碗糕?還真的欸,謝啦。」凱普利昂注意到後像《火影忍者》的大蛇丸使用「消寫顏之術」那樣伸手蓋住自己的臉,待他將手放開時膚色已變回平常用以示人的淺褐色。

「你覺得老子的皮看起來像PS裝甲啊?的確啦,老子的身體大部分都是金屬嘛。」他說完後大口喝乾桌上那杯啤酒。

「大師兄,你是金屬史萊姆嗎?」泉大概是跟巴努比較熟,雖然自己並沒有學過他們流派的拳法,還是跟著一起叫大師兄了。

「呃……可以算是吧,應該是吸收金屬史萊姆填補肉體的蛇神威。」凱普利昂的語氣聽來是絲毫不在意。

「那大師兄有上過人類的學校嗎?」

「有啊,大正年間的事情了吧。那時的日本軍人還正常的很呢。哪像現在動不動就想打到海峽另一邊去,真是苦了那些文官。」凱普利昂嘆了口氣,霎時間廳內是一陣酒氣瀰漫。他又接著講,「軍人和人民的火氣到頭來對他們有什麼好處?還不是便宜了死亡商人!」

「人這種生物只要握有武器,就會產生一種『自己能做掉所有不合己意的傢伙』的念頭,對於現實則是不知道也不去聽聞,最後就是統統下去見祖宗。」出身自夜叉族(不用覺得夜叉可怕,他們基本上是跟精靈相近的種族)的別拉雅插嘴道,身為人類,我只能可恥的同意這句話。

「小唯,說起來我們今天跑出來夜遊是為什麼啊?」

千乃酒足飯飽後不經意的這麼一問,把小唯給問傻了。

「靠北喔,話說我們是為了什麼出來的?」小唯一臉莫名其妙。

「我和八尋是想放風,而妳是跟著杉元她們一塊來的,至於千乃還有美羽妳們幾個是因為什麼原因跑出來啊?一般而言妳們三個晚上不太出來的呀。」

我好像沒怎麼看過毒蛇半夜在街上晃,每次都是我自己跑出來喝到天亮……問我喝什麼?我喝的是奶茶或汽水,別把老子和八尋那個酒鬼混為一談蛤。

「……凱普利昂,你在幹啥?」八尋斜眼瞄到凱普利昂衝著千乃她們幾個嗅來嗅去的,跟機場海關的緝毒犬一個樣。

「妳們身上怎麼有像魷魚花枝一樣的味道?」

多謝你喔,凱普利昂老兄,我現在想起來她們幾個跑出來跟俺們喝酒瞎混的原因了。可是我不能講、我不能講、我不能講、我不能講、不能講、不能講、不能講、不能講、不能講不能講不能講不能講不能講………………………

「你幹嘛瑟瑟發抖,是體內的防腐劑忘了換嗎?」

「欸?啊不,不是啦……」操爹的破滅魔劍,要是在這爆出女生宿舍的糗事,那我肯定要曝屍荒野了。

「你剛剛說我們身上的味道像魷魚?我中午吃了烤魷魚啦。」

泉毫沒避諱地講出答案。對齁,她們是因為室友帶男友進來才先離開,根本不會沾到「那個」的味道才是。

(幹那我剛才是在顫抖個三小鬼?自己嚇自己!)

混流心裡罵道。

只是剛才凱普利昂還真說對了一半,混流現在的肉體狀態已經算是半個殭屍了吧,鐵線蟲或海獸胃線蟲住在我胃裡面、彩什麼蟲的把我眼珠變成七彩霓虹燈(還會從眼眶鑽出來,在沒路燈的夜晚是很好用啦)、縮頭魚虱取代我的舌頭…吧,好啦聽我在胡扯,縮頭魚虱不會寄生在人體身上。

「不過被你這麼一提,害我想起不大愉快的事了啦,為啥我今天會跑出來喝酒的原因。」阿幹,我真是腦袋迴路被蟲給啃了,這丫頭可是黃腔連篇欸…啊不對只有她自己能講,別人講她是會爆火的,具體例子是以前有本州來的警察對她的穿著指指點點,結果是連人帶車被扔進河裡再餵食一記「青天霹靂」,當場把那個多嘴的倒楣鬼轟成焦炭。

「不愉快是吧……」凱普利昂臉色一沉,「我可以問是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嗎?」瞬間變換成一張燦爛到欠扁的笑臉,變換之快約等於十師族發動魔法的速度吧。

泉瞟了巴努一記斜眼才繼續說:「巴努,你的師兄真是…我住的那間宿舍的室友帶她的男人進房間搞啦,所以我們這些同房的剩女只好出來瞎晃啦。」

凱普利昂一聽,神色登時豬羊變色。

怎麼啦?混流皺緊眉頭盯著他那張金屬色的刻薄臉孔看。

「剛才扯到宿舍,你們剛才誰不是說那個鬼燈加藤什麼的要來擔任學園長一職嗎?」正在整理碗盤的祐馬湊過來道:「江湖傳言,那個怪物兩天內就會到校就職囉,我以前有聽說過他會在到職前的一兩天先行視察…!!」他講到這裡,在場就讀北海道大學的都臉色大變,就算混流平常是一張殭屍臉,此時應該也是全無血色。

「那不就是今天嗎。」千乃講話的語氣活像被抽乾生氣一樣,手指腳趾都在瑟瑟發抖。

「趕快趕回去,要不然被發現的話你們幾個丫頭都會被連坐的!有誰知道捷徑的?」連祐馬也亂了陣腳,明明不關他的事情的說。

「我知道喔。」千乃一如往常地舉起手來表達自己的意見。

「那就趕快回去吧!」泉一拍桌子,逕自衝了出去(我們已經買單了)。

「真是掃興到家了。」八尋湊過來悄聲說道。講的時候還打了個隔,一股酒氣迎面而來。

「是啊。」撇開酒臭味,我完全同意你的想法。

要幹炮不會去外面啊操!?冷湖心裡老頭般的碎碎念,手邊仍然看熱鬧似的跟著八尋他們鬧。

抵達停車的位置,異狀出現了。

「須鄉,我們是把車停在哪裡啊?」八尋問美羽,美羽不慌不忙地回答:

「是在B13的位置,到了……車咧?」到了她說的地點,車位上卻並沒有停車。

「確定沒記錯?」八尋投以狐疑的眼光。

到了停車的位置,而且確定沒記錯卻沒見到車子,那就代表…

「須鄉,妳的車是不是那輛加長還裝了超級推進器的那輛?」凱普利昂指向十一點鐘的方向,有幾個形貌猥瑣的傢伙在車上大呼小叫還沿街狂飆。

「小偷!」美羽怒喝道,此時小蝶邊一個箭步衝出喊道:

「交給我來!『陰虛無(INCOM)』!」

「陰虛無(INCOM)」是屬於傀儡術的旁枝,講白了就是用線連接著多半是刀或火槍的某個物件進行遠距離的多方位攻擊。這類技術多半是施術者躲在敵方找不到的暗處或是自己隱身時使用,因為當術者自身在移動時同時操作多個部件會對演算領域造成相當的負擔,故而相當吃施術者的技術。不過啊混流小哥你是要操縱什麼樣的東西呢?

「嘿─呀!」混流捲起樹皮衣的右袖,伸出佈滿縫補痕跡的手臂,那縫線如血管般蠢蠢欲動,彷彿有生命一般。緊接著那些縫線開始像螳螂體內的鐵線蟲那般刷刷刷的繃開,使原本縫合起來的部分再次分離開來,接著從兩塊肉之間迸出更多又黑又亮的觸手,那猶如蟑螂外殼的光澤叫人瞧一眼就覺得不舒服。

然後混流的手就飛出去了,用觸手連著。

嘰嘰嘰嘰嘰嘰────順著超難聽的輪胎刮地聲,那幾個世紀末小混混就這麼連人帶車被往回拖,儘管他們使足了勁狂踩油門卻仍被混流緩緩地往回拉,混流這些觸手韌性真好啊,冷湖暗讚。

「誰幫忙施展個法術把那些東西扔下車,我快撐不住啦!」

(才在講施術者就不行了。這就是年輕嗎…)

「那本姑娘就不客氣了喔。」泉操作手錶型CAD發動魔法。約莫過數十秒,雖然目前看來什麼都沒發生但車上的賊似乎沒有繼續踩油門抵抗,混流的力道也看似比剛才小了不少。

「泉,妳用了什麼魔法讓這些該死的毛賊停下動作的…啊?挖咧,原來如此。」須鄉正在高興自己的車回復原主(就她自己)手中,說完這句話時眉頭卻皺了幾下,怎麼了嗎?

(那些小混混有這麼瘦弱嗎?)冷湖還在想那票世紀末混混怎麼突然就不抵抗,還覺得是讓人昏睡的魔法,可是那些車斗上的傢伙全都看起來像乾…

「靠北喔,妳把這夥人全變成乾屍喔!車子妳來清──」八尋只看了一眼車上的小混混,就開始大呼小叫。

(話說這小子剛才說到乾屍?)

冷湖定睛細看車內及車上的那些人的神態,全身乾癟、雙目白的混濁,剛才泉大概是用了振動系的系統化現代魔法「叫喚地獄」,那個招數會對一定範圍內的水氣進行作用,使範圍內的生物體在三十至六十秒內因水分蒸發而煮熟,用不好連己方也會遭殃,在團體戰中不大好用。

「妳用的這招超狠的欸,連我的手也一併變成木乃伊了啦。」混流看著自己剛才伸出去的那隻手嘟囔道。還真的有些乾癟耶。不過瞧他只是吸了一口氣便讓手恢復原狀來看,應該是沒有大礙。

「屍體要怎麼處理?」聽巴努問到這個,他身旁的烏努卡爾插嘴答道:

「直接就地銷毀吧。誰來?」講這話時毫無半分躊躇。

(這些小子是怎麼了,砍人跟吃飯喝水一個樣。)

冷湖實在很想脫口吐槽。

「我來吧。」混流拿出收在腰間的盒子型魔道具,將其展開成既像散彈槍又像突擊步槍的型態,朝著那八具屍體扣了一記板機。

只這麼一扣,那八個曾經是小混混的肉塊就開始迅速發紅、碳化,化為一小撮再也看不出生前形貌的黑灰。這招應該是暗殺用魔法「荼毘火」,之前清掃白一黨的成員時所用的好像是載有冰屬性魔法的瓊勾玉吧…用來放存儲裝置的接口現在放的是紅色的瓊勾玉。

(你這小子也能夠做出火屬性魔法的瓊勾玉了嗎?技術進步了呢。)

混流拿出小掃把和小畚箕把曾經是混混的殘渣掃起來,傾倒至距離他們有兩百米遠的垃圾桶(用陰虛無直接將手伸過去,腳沒有動)。

「這樣就沒問題啦。呼啊──」混流收回手臂,伸了個大懶腰。

「這裡沒監視器嗎……都不怕被看到?」剛才一直皺著眉頭的唯終於忍不住將她心中的擔憂說出口,混流聽了只是稍微偏個頭:

「監視器?那玩意才沒用呢,早給小子『鬼遮眼』啦。」

「鬼遮眼?」唯疑惑的左看右看。我還以為她知道的說。

「?……!!」她睜大雙眼,看來她終於知道混流動了甚麼手腳了。混流在發動「陰虛無」前便先以自己為中心釋放能瞞過想子監視器的「想子遮罩」並同時施放避人耳目的「驅逐閒人」作為預防措施,那些小混混直至死時肯定都還不知道為什麼開一半車子會自己往回跑吧。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快回去吧,小心夜長夢多…?」凱普利昂這話才脫口而出,周遭的想子波動開始有不對勁的搖晃。

「這種雜亂到家的想子波型,就是尋常人類也不是這種波型。」

「這是專門釋放干擾波的道具放出來的。」

烏努卡爾和祐馬相繼說出自己的推測,凱普利昂和巴努師兄弟倆互望一眼,驚覺案情並不單純。混流、泉、八尋、黑兵衛等人聽到那幾個重點字句時紛紛臉色變的很難看。

「晶陽石…」千乃面色發青,講出了大家都不想講的那個答案。有在玩魔法的多少都會知道,這種歐帕茲只產於有過古文明的高原地帶,要是出現在平地那就是會跟某類特定團體一同出沒。

「「還來啊?」」黑兵衛和混流的語氣聽來超糟,可見他們都知道放出這種想子亂波的傢伙是什麼東西了。

「八成是吧。唉呦喂呀。」冷湖跟著忍不住發出無意義的哀號。人類就是這點討厭。

「師兄,今天就拿他們當靶子如何?」

「沒問題啊,這些人類主義者最礙眼了。」

巴努和凱普利昂商量著危險的東西。算了,這兩個從來沒把法律當回事,奇怪的是他們會聽老師的話。不過老師這份工作的性質上比警察和法官要來的親切些……大多數場合啦,忽視霸凌的爛教師也不在少數。

人類主義者這些無聊蛋,真是煩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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