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隔日。
李少鋒醒來後看著再次變得明亮的古墓內部，片刻又偏頭看著理所當然依偎在身旁、拿著自己肩膀當枕頭的夏羽，忽然知道她現在是真的睡著，戳了戳她的臉頰說：「羽兒，起床了。」
「姆姆……」夏羽夢囈幾句，半睜眼恍神地盯著李少鋒的側臉。
「怎麼了？」李少鋒問。
「好像作了一個很懷念的夢。」夏羽搖搖頭，迅速打起精神，彈起身子跑去找慕容羊道早安。
眾人各自用早餐的時候，王仲偉笑著一一發送他們在探索時找到的肉乾，說是作為代替探索完頂層的謝禮。為人處事方面比起沉默寡言的高立瀚圓滑許多。
暗門的操控式機關估計還要半天才會重新開啟，慕容羊等人吃飽後沒有浪費時間，繼續探索其他區域。
多了枋寮會的兩人，探索速度也略微提升，不過中層範圍遼闊，花費大半天的成果依然有限。解除幾個機關陷阱，發現幾項能夠在黑市賣到數十萬的戰利品，此外就沒有更多收穫了。
直到機關再度開啟，慕容羊等人返回房間。
這次在最後右轉，相當順利地開啟暗門。
金屬門扉往內滑入牆內，出現一道足以提供雙人通行的長廊，地板鋪設著白紋石磚，以極緩的坡度往下延伸。兩側都有照明用的照明水晶，等間隔排列，延伸到看不清楚盡頭的更深處。
「最少百公尺，比想像中更長……誰要下去？」夏羽探頭瞥了幾眼，開口問。
「我對於這方面有些研究，能夠避免觸發陷阱。」悠真率先自薦說。
「我和仲偉也一起。」高立瀚說。
「咦？啊、啊啊，當然。」王仲偉沒料到會被點名，遲了半拍才說。
該不會是為了在夏旖歌面前逞威風才這麼提議吧？李少鋒閃過這個想法，不過很快就搖頭甩去。有人願意主動承擔風險較高的任務自然值得感謝。
樋口悠真三人依序踏入密道，很快就聽見王仲偉傳來「沒有問題」的呼喊。
「總要有人守著出入口。」雷歐娜說。
「我也待在這裡吧。」夏旖歌說。
「那麼我們去去就回喔。」夏羽拉著李少鋒踏入密道。慕容羊也隨後跟上。
密道長約百公尺，兩個轉折之後抵達稍嫌狹窄的方形密室。三面牆壁沒有多餘裝飾，角落擺放著一組金屬桌椅，以及幾個空木箱。
「看起來是偏向臨時休息用的房間。」悠真開口說。
「抽屜裡面只有放著這個。」王仲偉取出一個金屬小盒，放到桌面。
盒中放著各種寶石，大多是綠寶石，也有幾個鑽石、藍寶石。
「我軍的方針不會從遊戲場所攜回寶石類的戰利品，那些缺乏研究價值，你們可以分配。」慕容羊率先說。
「我也不用。」悠真說。
「約定是先搶先贏吧？」高立瀚確認性地問。
「密道是夏羽發現的，研究開啟、領先探索的人則是悠真，戰利品理當由他們兩位先挑。」慕容羊說。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夏羽立刻將寶石收入布袋。
李少鋒暗忖這個也是新興隊伍的缺點，各方面都經費不足，能夠迅速變賣的寶石類戰利品自然是多多益善。高立瀚沒有爭執，聳肩結束這個話題。
「這裡倒是挺適合作為臨時根據地，有通風，關起門就不用擔心被襲擊，可惜現在的人數太多了。」慕容羊說。
「如果蛇人戰士知道機關細節，也有可能把我們強制關在裡面十二小時，那樣會有些棘手。」王仲偉說。
「那麼就回去了？」王仲偉問。
「等等……似乎有二重機關喔。」夏羽站在角落，抬頭瞪向天花板角落，接著伸手壓在牆面。牆面頓時微微下陷。
「夏羽，下次請不要那麼衝動就去碰觸機關。」慕容羊無奈嘆息。
「牆內沒有發現能夠蘊含大量魔力的偽造迴路，也沒有看見箭矢、毒霧的開口，危險性較低，不過有可能與入口處的操控式機關連動，失敗就會導致機關鎖上，讓這裡會成為密室。」悠真分析說。
「不好意思了，我會在這裡陪著羽兒。請各位先出去吧。」李少鋒立刻說。
「我認為沒有危險，但是也無法徹底肯定。」悠真皺眉說。
「旖歌也會想要進來吧。」慕容羊轉頭說。
「真是的，不要自顧自地推進話題，對我有點信心啦。這個看起來就是單純的開關。」夏羽說完就繼續施力。
牆面發出細微機關聲響，隨即向內敞開，出現一道通往更深處的密道。
「看吧。」夏羽傲然說。
「要喊夏旖歌小姐她們下來嗎？要繼續前進吧。」王仲偉提議地問。
「我過去吧。」高立瀚說完就轉身邁步。
夏旖歌和雷歐娜很快就來到密室，瞥了眼空金屬盒，淡然表示「有聽到談話內容」就同意繼續深入密道。
原本設置在牆面的照明水晶間距越來越遠，導致光線逐漸不足。即使現在依然是白晝，盡頭處卻毫無光線，顯得晦暗不明。
李少鋒站在往外突出的平台，低頭俯視。
階梯下方是一個足以容納數千人的巨大廣場，此時此刻卻空無一物，寬敞得讓人有些心寒。四周挑高數十公尺的牆面能夠看見類似陽台的設計，當中也有半懸空的階梯，互相連接。
「這裡是……底層嗎？」夏旖歌低聲問。
「從整體規模判斷應該是吧。」雷歐娜說。
「看起來並不是通往秘密房間的道路，而是連接著中層、底層的捷徑，大家沒異議的話就原路折返吧，貿然探索底層的風險太高了。」慕容羊說。
「同意。」悠真立刻說。
「古墓裡面挺多密道的──」王仲偉說到一半，高立瀚就清了清喉嚨，頓時噤聲。
「光是發現這條密道的情報就能夠在情報機關賣到不少錢吧。」雷歐娜說。
對了，雖然台灣玩家已經很難和情報機關進行交易，然而國外其他玩家依然沒問題。李少鋒窺探著慕容羊的側臉，意外發現沒有太多神情變化，準備轉身折返，不過忽然感知到一個微弱的妖氣源，開口問：「底層會有單獨行動的蛇人嗎？」
「鮮少見到那樣的情況。」慕容羊說。
「不管哪個樓層，準確而言都沒有那種情況。除非是被其他玩家殺傷一名，否則蛇人戰士都是二名共同行動，這是這場遊戲的常識。」高立瀚冷哼說。
「但是我有感知到一個妖氣源。」李少鋒說。
「食屍鬼嗎？」王仲偉問。
「感覺比較像是蛇人……」李少鋒不太確定地說。
「居然能夠從妖氣源判斷種族？」高立瀚不信地問。
「學長的感知真氣很準喔，超變態的。」夏羽說。
「少鋒，位置在哪裡？」慕容羊乾脆地問。
「這個也是奇怪的地方……應該就在附近，然而頗為微弱。」李少鋒比了一個方向說。
「所以就是錯覺。」高立瀚說。
「嗯……我也沒有感知到任何妖氣源。」夏旖歌散出一波感知真氣，蹙眉說。
「如果真是單獨行動的高手，趁著現在所有人都在場的時候解決掉比較好，以免日後分組探索的時候被偷襲。」慕容羊思量著說。
「前提是真有單獨行動的蛇人。我們隊伍參加過好幾次這場遊戲，卻是從未見過。」高立瀚重申說。
「有更加確切的根據嗎？」慕容羊問。
「這個……並沒有，然而就是如此。」高立瀚說。
「克蘇魯遊戲還有許多尚未解明的部分。倘若玩家遇到單獨行動的蛇人都會被殺，自然就不會有情報傳回地球了。」夏羽聳肩說。
高立瀚一時語塞，低聲表示「我會遵守隊長的指示」就不再多說。
「那麼請少鋒領路，其他人維持隊形，適時支援。」慕容羊決定說。
李少鋒立即順著階梯踏入大廣場。廣場各處有十多扇門，分別連接向其他走廊、房間。
空氣中帶著某種獨特氣味，彷彿黏在皮膚，揮之不去。
「氣息濃度很高啊。」夏旖歌低聲說。
「應該不只是如此而已。」雷歐娜吸了吸鼻子說。
「大概是薰香吧。蛇人經常會在墳場放置焚香，調香也是他們文化的重要部分，在許多壁畫都有出現這方面的描寫，底層墓室當中的牆面也會以紋路表示香氣。實際而言，薰香有著防止屍體腐敗的效果。」高立瀚說。
「真是清楚呢。」夏旖歌說。
「我在這方面稍有涉獵。」高立瀚精神一振地繼續說：「蛇人在棺材方面也會有相關設計，像是在石棺邊緣刻出凹槽，填著香膏，有些高級品甚至能夠持續焚燒數百年。」
「有不少首次聽聞的情報，增廣見聞了。」夏旖歌頷首說。
「我派參加『蛇人的古王墓』次數較多，曾經取得過幾個造型古拙的金屬香爐，那是在黑市也極難見到的逸品，歡迎夏小姐有空時過來屏東看看，我派必定竭誠招待。」高立瀚笑著說。
自己想要破棄婚約是一回事，然而有其他男的當著自己的面追求未婚妻，保持沉默也挺尷尬的。李少鋒心情複雜地繼續往前飛掠，再度散出一波感知真氣精準掌握距離，接著愕然止步，頂著其他人的目光開口說：「那個……妖氣源又忽然遠離了。」
「高速移動嗎？」慕容羊問。
「並沒有移動，比較像是瞬間就出現在遙遠的不同地點。」李少鋒解釋說。
慕容羊、夏旖歌和高立瀚都各自散出感知真氣，然而從神情都看出並未發現任何妖氣源。
「食屍鬼不可能移動得這麼快，蛇人戰士總是兩隻一組，如果真是漆黑色妖氣的高手，那樣原本就無法被感知，更是不用談了。」高立瀚冷靜地說。
「所以現在就是要去找單獨行動的妖氣源呀。」夏羽說。
「中層以後，水晶燈的數量大幅增加，內部魔力會妨礙感知，某些機關陷阱也是以魔力驅動。李先生是迷途者，這方面的知識相較不足吧。」高立瀚平靜地說。雖然說是暗指，卻也已經將話說得很明白。
「我以前也經常被水晶燈誤導。」王仲偉急忙笑著緩頰說。
「蛇人戰士也有誤觸陷阱的可能性，那樣就會變成單獨行動。」悠真說。
「即使重傷或落單，蛇人戰士都不會躲避玩家，而是以武力驅除。這是他們被交付的任務。」高立瀚肯定地說。
「現在的距離有多遠？」慕容羊問。
「這個……直線距離約是五百公尺，不過考慮到錯綜複雜的路線，可能會花費更久。」李少鋒斟酌著說。
「倒也不是無法抵達的距離啊。」慕容羊衡量著說。
「繼續在底層移動很危險吧。」王仲偉小聲說。
「我覺得折返比較好。如果對方在躲我們就不太擔心被襲擊了。」雷歐娜說。
「前提是真有對方存在。」高立瀚說。
「蛇人當中也理當有著高手。」慕容羊嚴肅思考片刻，開口說：「必須考慮到對方已經發現我方的可能性，古墓內很難徹底消除行蹤，為了避免陷入被動局面，少鋒，麻煩你繼續帶路。」
「是的。」李少鋒再度散出一波感知真氣，捕捉到妖氣源的位置就斂氣飛掠。
中層是古墓當中最為複雜的區域，底層的結構相較單純，大多都是長廊與墓室，然而照明水晶的數量大幅減少，機關數量則是大幅增加，墓室內部更是設置著許多防盜陷阱，探索難度依然不低。
李少鋒這次持續散出感知真氣，不留間隔地緊緊鎖住妖氣源，飛掠移動的同時也用眼角觀察著其他房間。
大多是方正格局，也有些是六角形或菱形，空無一物的地板佈滿塵土，彷彿有千百年未曾有人踏足。某些會在中央擺放數個石棺，牆面則是會有精美浮雕，牆邊也會擺放著各式陪葬品；也有某些較為大型的房間地板散落著無數骸骨，令人不禁疑惑當初是否直接將屍體扔進去就了事。
片刻，李少鋒卻是愕然止步，明明徹底鎖著妖氣源，然而如同方才情況，在靠近前就倏然消失了，幾秒後則是出現在遠處，難以理解為何會發生這種情況。
「又遠離了？」夏旖歌同樣停下，開口問。
「嗯……幾乎和剛剛一樣，沒有移動的跡象，而是瞬間就移動到物理層面難以抵達的不同位置。你們真的沒有感知到妖氣源嗎？」李少鋒問。
對此，慕容羊等人各自搖頭。
「真的嗎？」李少鋒不禁望向夏羽，接著看見她同樣無奈抿起嘴。
「少鋒，檢查一下精神狀態。」慕容羊吩咐說。
李少鋒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態沒有問題，然而還是轉動玩家戒指，打開視窗，瞥了眼說：「沒問題，狀態是良好。」
「總之先返回中層吧。」慕容羊決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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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羊等人原路折返，很快就沿著密道返回中層。
由於機關沒有辦法自由開關，一旦操作錯誤就會閉鎖半天。眾人簡單討論過後就決定讓暗門處於開啟狀態，分組行動，趁著天黑前繼續探索中層。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眾人都刻意不去提起那個妖氣源與方才浪費不少時間的探索。李少鋒很快就專注在現況，與夏旖歌一同巡過房間，不過在休息時難免又想起那個妖氣源，思索著究竟為何會發生那種情況。
這個時候，夏羽和慕容羊一組也正好探索完房間，回到走廊。夏羽向著慕容羊講了幾句話，噠噠噠地跑向李少鋒。
「什麼事？」李少鋒率先問。
「來說聲我相信你喔，學長。」夏羽將雙手舉在胸前，打氣地說。
「真是謝謝喔。」李少鋒苦笑著說。
「我特地過來安慰耶，居然這麼絕情！」夏羽鼓起臉頰，揮手輕揍地罵。
「好啦好啦，不要揍了啦。假設感知真氣的結果無誤，所以……難道存在著瞬間移動的魔法結界嗎？」李少鋒一邊作勢格擋一邊問。
「有是有啦，但是製作難度極高，蛇人文明尚未到那個程度。」夏羽說。
「那麼就是使用密道移動吧。」李少鋒說。
「要去拜託羊姊繼續調查那個妖氣源嗎？我們兩個都堅持的話，應該會同意。」夏羽聳肩問。
「為此節外生枝不太好，我們尚未找到最終破關的秘密房間。」李少鋒說。
「身為玩家，破關是第一要務，然而也不是只為了破關才參加遊戲的，還有很多等同重要的事情。」夏羽正色說。
「明明是第二次參加遊戲，倒是已經擺出高階玩家的態度了。」李少鋒說。
「聽過很多相關故事啦。」夏羽搖搖手，正色說：「總之請學長不用那麼沮喪，我相信那個妖氣源真的存在喔。畢竟這裡是在克蘇魯遊戲的場所，充滿超越人類文明的事物。」
「真是感謝支持。」李少鋒疑惑著自己是不是表現得比想像中還要失落，弄得夏羽還會過來安慰，拍拍臉頰打起精神，暗忖如果對方同樣有察覺到己方才進行移動，勢必得提防偷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