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當晚,張忠霖召集團裡的所有軍官。
「委員長下令,長沙一失守就立刻放火燒城。」
「那些老百姓要怎麼辦?」楊二問道。
「保安隊會在事先將百姓撤離,三營和運輸營明日駐紮在長沙,燒城時協助保安隊疏散百姓,其他人待命。」
張忠霖下的命令非常簡單,在燒城的時候盡可能的將傷亡降到最低,聽張忠霖說要燒城之前會以天心閣起火作為放火信號,一旦放火駐紮在城裡的三營和運輸營將會協助保安隊撤離百姓,而我們這些沒有分配到命令的則是在陣地上待命這道命令聽起來很簡單但實際上做起來還是有他一定的難度。
張忠霖特別強調燒城的事是機密,如有人洩漏一律依軍法嚴懲決不寬貸。
第二天,我跟著運輸營到長沙城,陳龍、盧建、楊二和陳昌鴻也跟著一起過來。
「為啥我也得一起過來?」陳龍不悅的問。
「因為你能幹。」楊二說道。
陳龍苦笑了一下。
張忠霖命運輸營駐紮在長沙協助保安隊撤離百姓,而我們因為其他公務而來到長沙。
「如果燒起來了你家怎麼辦?」陳昌鴻問陳龍。
差點忘了陳龍是湖南人,如果真燒了陳龍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不知道該不該慶幸我先把我娘送到湘覃了……」陳龍冷冷的說。
我們來到長沙城的醫院,醫院裡面依然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重傷員了無聲息的躺在病床上,輕傷員在護士的攙扶下走動著。
「你們怎麼來了?」一道頗為熟悉的聲音傳來。
晴妹正從手術房中出來,為了方便工作晴妹將她的頭髮給剪短了,雖然這對她的容貌也沒有多大的影響,一年前看到血就發抖的她如今成了一個幹練的護士,聽醫生說晴妹對醫學方面頗有天分未來可能會送她去學醫,陳欣依然下落不明。
盧建從口袋裡拿出一罐水果糖遞給晴妹,那好像是前幾天盧建從鬼子屍體身上搜出來的,「日本的水果糖,放心我試毒過了。」
「謝謝。」晴妹笑著接過糖然後吃了一口。「好甜喔。」
「你喜歡就好。」
「別忘了正事。」我提醒一下。
「有沒有多的醫藥之類的?前線有急用。」陳昌鴻問道。
「這我得問一下醫生。」晴妹說完將糖塞進口袋然後往醫生那裡跑去。
我們幾個走出醫院等待著,說實話我實在很不喜歡醫院那種氣氛,感覺就像是陽氣被抽了而渾身不自在,我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煙,我看了看煙的牌子苦笑了一下,窮酸到連煙都是從鬼子屍體上扒的。
「你啥時學會抽煙的?」盧建問道。
「丘八當久了自然就學會了。」我將香煙啣在嘴上。
「你跟晴妹啥時拜堂成親?」陳龍問道。
「仗打完吧。」盧建聳聳肩。「其實這樣也好,咱們都是沒有明天的人……」
「瞎說啥?」陳龍拍了一下盧建的後腦。「仗打完了老子還得喝你的喜酒呢。」
一會兒晴妹從醫院裡走出來,手上拿著一箱醫藥,晴妹將醫藥遞給陳昌鴻。
「兩捆繃帶,一盒黃胺,還有一罐嗎啡,省著點用。」然後晴妹又翻了翻醫藥箱,接著翻出一瓶金創藥,「這是李醫生他爹捐的金創藥,現在醫藥也越來越吃緊。」
「哪天我看看能不能從鬼子那弄些藥來。」我說。
「順便看看鬼子那邊有沒有什麼零嘴。」盧建附和道。
「不用了,別老是做這種危險的事。」晴妹擔心的說。
這時候盧建握著晴妹的手,「晴妹,有機會的話離開長沙吧。」
晴妹歪著頭表示不解。
「因為……」
盧建才剛開口陳昌鴻乾咳了兩聲才讓盧建沒把話說出來。
我劃亮火柴然後將煙給點燃,看著熙來攘往的長沙城,長沙的老百姓完全不知道大禍即將臨頭,他們依然在做著自己的事,長沙老百姓那麼多要怎麼撤啊?
我們將這些為數不多的醫藥帶回了新牆河的陣地。
陳昌鴻對盧建差點洩露機密的事相當不悅。
「你差點洩露機密了知不知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盧建說道。
「夠了。」楊二在兩人中間勸阻道。
後頭枯燥的汽車引擎聲傳來,一輛汽車朝著陣地開來,這輛車讓我想起去年南京保衛戰要開打的時候軍統局特務來找我的事,那幫傢伙快一年沒來了我還以為他們已經忘了,車子一停妥兩個穿著中央軍軍官制服的人走下車,這兩人中一男一女,男的身材普普戴著一副眼鏡,女的身材較為矮小估計跟晴妹差不多。
兩人向張忠霖敬禮,女軍官開口:「軍統局政戰處梁予靜中尉督察長。」
男軍官開口:「軍統局政戰處羅靖少尉副督察長。」
我裝作沒看到他們往對面鬼子的陣地看去。
「你在看什麼?」盧建問我。
「看看鬼子有沒有要打砲。」我說。
「你們來幹什麼?」張忠霖沒好氣的問。
「軍統局派我們調查少尉郭井泉和中尉陳昌鴻與共產黨同謀和與日軍同謀的嫌疑。」梁予靜說道。「少尉郭井泉的兄長郭湧泉有左傾的嫌疑,目前郭湧泉下落不明,中尉陳昌鴻是台灣人,軍統局懷疑他是日本人的間諜。」
我裝作沒聽見繼續看著鬼子的陣地,一個鬼子偷偷摸摸的拿著魚竿釣魚似乎是想加點菜,聽說鬼子那邊的伙食吃的比咱們還好竟然還想加菜?要不然就是在消磨等待開戰時的無聊時刻。
梁予評看了梁予靜一眼然後端著槍站在我旁邊瞄準對面的鬼子。
「這傢伙竟然混到軍統局去了……」梁予評咕噥著。
「你說什麼?」我問。
梁予評沒再說話。
沒多久我跟陳昌鴻被傳喚到臨時用帳棚搭的審訊室,羅靖審問陳昌鴻,梁予靜審問我,不幸中的大幸是我們沒有像犯人一樣的被押往長沙而是直接就地審訊。
「你有多久沒見到你大哥了?」
「蘆溝橋以後就再也沒見過了。」
「你在跟你大哥離別以前你大哥有說什麼嗎?」
「沒有。」
我選擇隱瞞大哥暗示我選邊站的事情,現在說出來反而不妥。
「那好吧。」梁予靜伸了伸懶腰,「現在也查不出什麼,你就先在你部隊呆著吧。」
就這樣簡短的幾個問題審問就結束了,正確的說是暫時結束了,我路過陳昌鴻所在的審訊室,陳昌鴻仍在跟羅靖爭論,我稍微湊近一點,衛兵正想開口我示意他們安靜。
「我都說了,我來中國是為了光復我的家鄉,你們還想要我怎樣?」
「台灣自從皇民化以後對中國的認同感是越來越低了,台灣人都已成為日本人為榮……」
「別把我算在裡面,我要是想當皇民根本不會來中國,更不會穿上這身軍裝。」
「可是根據調查,你曾經在日本留學過,你在日本留學的時候跟幾個日本學生關係都不錯,而且很多人後來都進了陸軍士官學校。」
「那又怎樣,去日本留學是我父親硬要我去的,而且就算是同學要是在戰場上遇到了我照樣開槍。」
沒多久裡面傳來了椅子挪動和翻倒的聲音,帳棚布被強行掀開,陳昌鴻氣沖沖的走出來,然後一屁股坐在一個彈藥箱上面。
「明明都是為國家出力為什麼我會這麼困難……」
「別往心裡去。」我說。
正說著盧建、陳龍和于小虎走了過來。
「別介意,軍統局的傢伙說的話當放屁就好。」盧建拍拍陳昌鴻的肩膀。
這時候梁予靜朝著我們走過來。「中尉陳昌鴻,少尉郭井泉,由於證據不足所以你們暫時是清白的。」
「所以你要回去了?」我問。
「沒有,我跟羅靖會待在前線監視你們。」梁予靜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