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經過多天的血戰，南京城最終還是淪陷了，我們回到南京後還來不及整補鬼子就打進來了，不得以我們只能繼續戰鬥。
撤到城裡後後頭被打散的三連弟兄也回來了，儘管如此但三連現在只剩下三十五人，其中這三十五人有些臉上、身上都還裹著繃帶，甚至還有一個左眼被繃帶包裹，鬼子的連日轟炸令南京城的道路嚴重毀損，攻入城中的鬼子逢人就殺就像是一群飢餓的野狼，後來我們遇到了其他連的弟兄，包括團部的翻譯官，台灣佬陳昌鴻，三營的機槍連的幾個殘兵也加入了我們，再加上被打散的其他部隊的士兵，雖然於事無補但人數還是增加到了六十七人，差不多是一個加強排的兵力了，我們得知了張忠霖在鬼子打進城後被鬼子打傷了腿就失散了。
我們這幫殘兵敗將在南京的街上跑著，最後我們選在一個大倉庫落腳，雖然這個倉庫沒有四行倉庫大但它仍不禁讓我想起四行倉庫，所有士兵四散開來各自警戒，連長表示先在這裡阻擊鬼子一輪然後撤退在往下一個據點跟鬼子打游擊。
「我們還有多少彈藥？」連長問道。
張強將一根煙啣在嘴裡，然後熟練的將火柴劃出火，「五箱子彈，兩箱手榴彈，一支擲彈筒，三顆砲彈，還有三把捷克式、一挺民二四。」
「身為砲兵卻連門砲都沒有……」薛大同擦拭著那支二七式擲彈筒，因為戰防砲沒了只能拿了支擲彈筒來代替。
盧建走到我旁邊並且遞給我一個饅頭。
「節哀順變。」
雖然他安慰我但其實他心裡也不好受，盧建是個孤兒，剛出生的時候父親就死了，七歲的時候母親又跟別人跑了，他從小到大是村民一口米一口水的帶大，因此他將村裡的所有人視為自己的親人，如今村子被屠他的心裡也很難過只是嘴上不說罷了，我接過饅頭然後啃了一口。
「薰妹她會不會怨我？」我兇狠的啃下第二口饅頭。
「怎麼可能？」盧建拍拍我的肩膀。「與其被鬼子折磨死還不如給個一槍。」
我沒有說話，繼續望著外頭寂靜的街道，
台灣佬陳昌鴻一語不發的坐在窗邊擦拭著從鬼子那撿來的三八大蓋，鬼子打進城的時候他還跟一個中央軍的上尉軍官打架，因為那個軍官罵他台奸，就因為他是台灣人，那個混蛋甚至還說鬼子會打進城是因為他作了內應，記得當時他還哭著說他千辛萬苦的從台灣跑過來打鬼子到底是為了什麼。
挹江門那裡的嘈雜聲在這裡都聽的到，咱們偉大的唐司令在下達撤退命令後竟然自己先跑了，只留下我們這群殘兵敗將，這下好了，當初守南京的時候信誓旦旦的說要與城共存亡還毀了所有的船，結果一撤退就跑得比誰都快，留下了這些老百姓和我們這些潰兵，我記得我們撤到城裡時之前機槍連的那些殘兵在我們面前被槍斃，罪名是臨陣脫逃，那些人之中有些哭喊著因為連長陣亡所以他們才不得不往南京撤退，也有些人一語不發默默的等待著審判的子彈。
「看看挹江門的那些傢伙。」楊二走過來，「每個人一門心思的只想著跑卻沒想過留下來作戰。」
「八成是鬼子還沒打進他們家所以還不知道疼。」我說。
一路下來我們從上海敗到了南京，在這麼跑下去我們只會一路敗下去，廣東、湖南、四川，我們還有多少個省、多少著城鎮敗下去？
「鬼子來了！」一個士兵輕聲叫喚。
所有人立刻抄起武器戒備，我嘴上咬著饅頭雙手將步槍上膛，機器引擎的運轉聲傳了開來，一輛九四式裝甲車開上街道，數十名鬼子步兵掩護著裝甲車行進，我數了一下，鬼子大概有三十個人，我看到一個鬼子手上拿著攝影機手臂上還別著一個寫有昭日的臂章，張強緊抓著民二四的握把，我瞄準著那個昭日鬼子，連長悄悄的將盒子砲上膛。
一個鬼子軍官昂首闊步的走在最前面，興奮的展示著皇軍拿下的戰果，忽然幾聲槍響傳來鬼子軍官中彈倒地。
「誰開的槍？」連長問道，想找出是誰亂開槍。
沒有人承認開槍，忽然又有幾槍下來，我瞥見倉庫的斜對面的建築傳來了槍火，一個鬼子指著那棟建築，鬼子不約而同的向那邊開火，幾個反應比較快的鬼子迅速的躲到其他的建築物中，一抹人影投出手榴彈，手榴彈在兩個鬼子中間爆炸，後頭陸續又有幾個鬼子增援，其中四個還搬來一挺九二重機，兩個搬來一門迫擊砲。
一個鬼子軍官指示砲兵架設迫擊砲，搬運重機的鬼子架好機槍，保彈板一插拉柄一拉就開始掃射。
「打！」連長下令。
張強率先開火，打死了操作九二重機的鬼子，其餘的鬼子趕緊散開找掩護，但他們仍被打死了兩個，我扣下扳機，那一槍打穿了鬼子的鋼盔，楊二將花機關靠在牆上然後投出手榴彈，一個鬼子撿起手榴彈扔回來，手榴彈在一個窗口中爆炸，波及了一個弟兄。
盧建將他拖到後頭，幸好距離不算太近只是被爆炸揚起的石子瓦礫給嗑傷而已。
我開火之後拉動槍機，只見彈倉空空如也，我趕忙從身上取下子彈，將子彈裝填進步槍裡其實並沒有像電影裡面演得那麼容易，為了裝填還被橋夾劃傷了好幾次，後來我看電影或抗日劇的時候看到那些八路軍新四軍輕鬆的裝填子彈的時候我都不禁想笑。
鬼子在斷垣殘壁間穿梭，我開槍擊斃一個鬼子，另一個鬼子向我開火，我縮回來並退出彈殼，忽然鬼子陣行傳來了警報聲，我抬頭一看，一個鬼子在一面矮牆後轉動有把手的喇叭，因為他的位置太刁鑽所以我們打不到他，沒多久四面八方也響起了警報聲。
「撤！」連長喊道。
「幫忙！」張強喊道。
兩個弟兄連忙將民二四給抬起，來不及收了只好連槍帶架的直接抬了就走，我們離開倉庫便招來了鬼子的槍火，抬民二四的弟兄中彈倒地，張強只好把機槍擺正然後掃射，這時機槍啞火，張強趕緊把彈盒打開，機槍裡面明明還有子彈，鬼子趁著這個時候開火，陳龍跑到牆後然後抬起輕機槍掃射掩護張強。
「這槍廢了！」張強喊道。
張強將機槍的彈盒取下然後在機槍下放了顆手榴彈，我們趕緊往其他地方撤退，張強拔出盒子砲射擊，我邊跑邊回身開槍，那棟建築物裡的士兵也跑過來加入我們，連長也沒有表示意見，我們又跑到另一棟大宅，一跑進去一股刺鼻的胭脂味撲鼻而來，我走到門口看了看門上，月香樓這仨字迎面而來。
沒想到我們竟然跑到妓院來，後頭槍聲越來越近我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這棟大宅是天井式的設計，因此除了樓前的院子中間還有一個內院，弟兄們四散開來部屬防線，就在我跑上樓跑到窗邊將槍口對著外邊時鬼子已經跑到院子了。
「連長有令，鬼子到內院再打。」一個弟兄跑來傳令，然後他又去找下一個弟兄。
幾個鬼子打開門走進屋內，另外幾個走到內院搜索殘敵。
「開火！」連長率先開槍。
埋伏的弟兄不約而同的開火射擊，內院的鬼子死的死傷的傷，我對著一個鬼子開火，那一槍打中了鬼子的背，鬼子向前一倒，兩個鬼子合力將他抬起找掩蔽霧，我退出彈殼在開下一槍，但就在我扣下扳機的時候步槍竟然沒有反應，我拉動槍機彈倉裡面明明還有子彈，我又重新上膛並且扣下扳機，這次子彈依然沒有擊發。
「槍！槍！」我喊道。
我總認為國軍的武器爛到有剩，從原本打沒幾發就卡殼的漢陽造到現在我在使的中正槍，漢陽造的爛是全民皆知，中正槍又是全民皆知的好槍，一看到身旁的弟兄使槍使的很順我又開始懷疑是不是我自己的問題。
一個弟兄將一把漢陽造遞給我，我也不管漢陽造有多爛一接過步槍就對著鬼子開槍，忽然一陣喧囂聲傳來，接著一顆顆的砲彈落在了房子上，一顆砲彈突破屋頂如同醍醐灌頂般的在一個弟兄的頭上炸開，我跟盧建趕緊往另一個房間跑，內院的鬼子向我們開槍，混戰中一個弟兄被子彈給打中喉嚨，楊二掄起花機關掃射，我跟盧建趕緊將他拉進房間裡。
盧建隨手找了塊布替那個弟兄止血，楊二卸下空彈匣時一顆手榴彈飛進來，我趕緊撿起來往外扔，至於有沒有炸死人我就不知道了。
「撤！」楊二喊道。
楊二的軍服已經濕了一片，連日的戰鬥開始讓上次被鬼子偷襲的傷口裂開。
我趕緊提醒盧建撤退，那個傷兵已經死了，但盧建仍死死的抓著那個傷兵的手，我趕緊把他拉起來，我們跑出房間後兩個鬼子順著樓梯跑到走廊，楊二舉槍掃射，兩個鬼子被放倒，我們跑到另一個樓梯口，樓下傳來了日語的叫喊聲，我伸手示意停下，接著掏出手榴彈。
我將拉繩拉下後往樓梯扔去，爆炸之後一聲慘叫傳來，我探出身子舉槍打死一個被炸傷的鬼子，一個鬼子現身並用歪把子機槍向我射擊，我趕緊迴避才沒有被打中，我又扔出一顆手榴彈，爆炸之後又是一陣慘叫，這次楊二在前面開路，我和盧建跟在後頭，斜對角的走廊又出現幾個鬼子，我們三個趕緊提槍射擊，忽然楊二的花機關啞火，一個鬼子趁機架起不一樣的捷克式然後開槍掃射，我和盧建同時開火掩護楊二，楊二一換好彈匣便起身射擊，又有兩個鬼子前來支援，忽然三個鬼子同時中彈倒地，陳龍和陳昌鴻從鬼子的旁邊走過來，陳龍手裡端著捷克式，陳昌鴻兩手端著花機關一語不發。
我輕拉槍機，漢陽造已經沒子彈了，不得已我只好拿鬼子的三八大蓋來用了，有時候我總覺得我拿三八大蓋的時間比拿其他國軍武器的時間還要來的長，混戰下來這棟房幾乎要被炸塌了，一輛九五式坦克在斷垣殘壁中穿梭，它無情的碾過任何擋在它前面的障礙物，不管是木頭還是石子瓦片。
還有死人……
九五式坦克的後頭跟著一輛沒見過的坦克，那輛坦克跟九五比起來稍微高大一點，坦克一開上來就向著我們開砲，薛大同一架好擲彈筒便對著坦克發射砲彈，那輛沒見過的坦克的屁股被擊中起火燃燒而停下，本來我們正想為擊毀坦克歡呼時那輛坦克又動了起來繼續向前開，陳龍和于小虎端起機槍射擊，其他的弟兄也不約而同的向鬼子開槍。
我們只能放棄這個建築往下一棟建築物移動，那輛火焰坦克撞倒房屋牆壁任由砂石瓦礫傾倒在它身上，灑落的砂石瓦礫撲滅了火，這會不會太扯？
在我們跑出這棟建築時那輛坦克突破土牆向我們前進，我們只能繼續跑，忽然前方傳出了槍響幾個弟兄中彈倒地，一隊鬼子步兵對著我們開火，連長掄起從陣亡弟兄那撿來的花機關掃射，在掃射的同時還不忘招呼著弟兄撤退，連長在最後面掩護我們，一輛九四式清裝甲車也趕來支援鬼子，裝甲車對著我們掃射，混亂中又死了好幾個，連長打完了花機關的彈匣，忽然一槍擊中他的左肩膀，連長趕緊扔下花機關拔出盒子砲射擊，一個鬼子端起歪把子機槍對著他射擊，連長身中數槍單膝跪地用盒子砲撐在地面當作支點，連長回頭看向我們，在確認我們是否都撤退後他向我們笑了下然後向前一倒趴在地上，我回身開槍，一個鬼子頭部中彈倒地，我們跑進一間餐館，桌子一翻就當作掩體貓在裡面嚴陣以待。
「狗日的！」盧建踢翻一張椅子，「連長都死了我們還打個屁呀！」
「準備戰鬥！」張強喊道。
盧建這才打起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