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業障
大隊部作戰室內，燈片切過一張又一張。
「...從10月20號開始，防禦武漢的支那軍隊已經基本瓦解。在接下來數日內，都只剩下零星的單位陣地各自為戰，基本不構成阻礙。」大隊參謀用不帶感情的聲音交代戰況：「但值得注意的是有一支抵抗部隊一直在法租界外圍流動。他們不像一般支那軍隊擅長構築陣地與工事，他們四處轉移，侵略性極高，巡邏隊、軍官班都是他們的目標。...在昨天，森大尉所屬的中隊成功伏擊了這支雜牌軍...」
大隊參謀話說完，一眾譁然。
「竟然只是雜牌軍？」
「是！第二作戰中隊指揮官，大尉森健太報告。」森健太起身恭敬報告，語氣裡卻有著掩不住的雀躍：「這支雜牌軍並不尋常，他們之中至少有30人是從南京戰役脫出的德式王牌兵團成員。」
「請問是從何得知這一點的？」有人好奇發問。
「在昨天，我們的俘虜裡有一名軍士。」森健太說道，一邊舉起手上的血衣：「他的單位都有明確註明，87師下屬的教導連隊。」
血衣上的單位名條與破損血汙令人怵目驚心。
「我想要提醒的是，這支雜牌軍尚未被消滅。多虧了憲兵隊撬開了這位中士的嘴，我們得知這支軍隊正在盡力延遲皇軍對武漢的佔領。」森健太說道：「他們的根據地就在法蘭西租界外的紡織工廠。」
「原來如此，真是狡猾的老鼠。」軍官們低聲咒罵。
「他們很厲害，利用廠房把武器裝備藏很深。甚至還可以從百姓中獲得補給...」森健太充滿自信地微笑著說：「但現在我們知道了。」
「森大尉今晚會率領第二作戰中隊將該處平定，其餘各部在明天清晨向前推進。本大隊在11月前，務必完成對武漢的全面宰制！」
「遵命！」
對比起眾人的高昂士氣，宮澤就顯得意興闌珊。
他在隨身小冊上仿著拾獲的那只圓扇隨意塗鴉，草圖上兩隻墨藍色的鴛鴦繾綣依偎。
水鳥嘴，沾有瓣梅白
他寫著古典的詩句，遙想著明明才遠去不久的安逸和承平
＊
1938.10.26 18:00 武漢法租界外圍
三輛M25裝甲車疾駛過街，裝滿士兵的日產卡車一台又一台緊跟其後。偵查摩托車在車隊外圍，引擎低吼在老舊的街市間迴盪。車隊立刻封鎖了紗廠的聯外道路，周圍平民紛紛走避。
宮澤打出手勢，他穿著一身剪裁得宜的冬裝大衣。指揮部屬封鎖區域。
工兵班從卡車上拿出沉重的拒馬，在路口展開。
此時車燈大熾、一組友軍浩浩蕩蕩抵達，宮澤忍不住皺眉。長谷川所屬的班隊上前盤問。
「中尉！是森大尉！」長谷川來到跟前回報。
「先輩？」宮澤上前：「為何？不必過來這裡啊！」
在兩輛偵查摩托車後方，一輛九四式豆戰車引擎悶響。森大尉的行政座車就跟在其後。後方更有兩輛塞滿小隊的日產卡車。車上的人都穿著墨綠色的冬季大衣，宮澤認出這些都是關東軍的硬手。
「先輩！」「阿，宮澤！辛苦了，讓我過去吧？」
車內的森大尉微笑招呼，志在必得的模樣。
「先輩，前方戰鬥可能會很激烈。」
「我知道，所以我帶了關東軍的傢伙們。」
「這...」
「沒問題的，讓我過去吧。我可不想錯過這個大功。」
「大尉，請容我發言。」前田開口。
「快點說吧」森健太語氣有些不耐，但好脾氣的他還是同意了下屬的話。
「紗廠前方是狹窄的市集，對於豆戰車行動不理想。」前田說道：「若是敵方步兵伏擊，豆戰車會很危險！援軍也會被阻擋。」
「喂！敢問您把皇軍之花放在哪裡呢！」後車的關東軍中尉在卡車上大聲嚷道。
「好了，沒事的。」森大尉微笑打圓場：「讓我表現一次吧。」
宮澤皺眉，但躊躇了一下子還是同意放行。
工兵挪開拒馬，讓車隊轟然通過。
＊
1938.10.26 19:00 武漢法租界外圍
前方槍響暴起，兩名軍曹兀自悠然抽著菸
「肯定把那些老鼠揍得落花流水吧？」長谷川喃喃道。
「真好，我也想立功。而不是在這裡浪費時間。」秋山苦笑。
說話間，前田神色嚴肅從建築內拿著三八式走出，一邊將五發彈夾壓進膛內。
「怎麼了，曹長？」長谷川疑問。
「蠢蛋，那不是我們的機槍聲！」前田說完，叼起哨子吹起。
幾乎同時，宮澤也奔上了街道。
「"川"小隊集合！」宮澤下令：「所有人戒備，事情不太對。」
"川"小隊進入戰鬥狀態後約莫十分鐘，一名全身血汙的日軍氣喘吁吁地狂奔而至。
「我們被伏擊了！街道太狹小，鄰近援軍...也都...受阻。請...請求...支援！」
「要命。」長谷川低罵。
「你跟憲兵隊借摩托車回去，我們也需要支援。」前田下令，一邊拿出戰術地圖：「跟我報告敵人的火力位置！」
那士兵慌亂地在地圖上點出幾個位置。
哨音響起，小隊立刻趕往砲火紛飛的前線。
紗廠外的市集街弄，燃燒的九四式橫亙在街道中央。到處都是機槍的火線。宮澤可以清楚看見森大尉的軍車早已佈滿彈孔。玻璃以及零件散落在各處。市集一片狼藉，燃燒的載具、陣亡的皇軍屍體與殘肢到處可見。
「前田曹長！掩護我們救援人手！」宮澤喊道
「擲彈筒！快！」前田揮著手：「右邊廠房，二樓！用燃燒彈！」
兩名日軍飛快衝前，解下擲彈筒。他們將擲彈筒放在足前，抓握榴彈裝填。
「燃燒彈發射！」
兩枚燃燒彈在紗廠上方爆開，捲起一片煙火。
「機槍停了！長谷川、秋山！跟我來！」宮澤喊道，提著手槍衝進市街中。
在一片混亂中，一些日軍已經從伏擊中恢復過來。約莫六名關東軍在市街前緣設立了火力點。幾名傷患被暫時放在街鋪邊上，大多都已經沒了氣息。在混亂中，不時有落單的日軍士兵穿過街道抵達。
「你們中尉呢？現在誰指揮？」宮澤喝問。
「中尉死了。」一名關東軍上兵轉身，驚魂未定：「我們遭到伏擊後，森大尉就說要帶著人去東側建立火力點掩護撤退。他讓我們留在這邊提防支那人的反擊...我看人也撤得差不多了，可是我們也折損嚴重無法掩護...！再這樣下去，森大尉會被切斷」
「東側？」宮澤看向右方，兩挺九二重機槍佔據了冰果店的二樓位置正朝著紗廠回擊。曳光彈灑往夜空。
「秋山！派人去提醒森大尉可以撤退了。」
「現在？」秋山驚呼
「快點！」
「中村、今井！跑個腿！」「是！」
川小隊的抵達重新確保了撤退路線。再加上兩名傳令官的冒死傳信，讓森大尉的人馬開始撤離。值得慶幸的是森大尉雖然灰頭土臉，但看起來還算狀況良好。
「掩護！」宮澤喊道，幾名士兵提起大正機槍朝著紗廠方向壓制射擊
在一片混亂中，宮澤朝著森大尉打出手勢。後者離開掩蔽，與一眾護兵穿過火力覆蓋的街道。
「突襲！支那人突襲！」關東軍大叫。
約莫一個排的國軍士兵突然從左側街區湧出，他們一邊拋擲手榴彈、一邊開火。
「殺光他們！」秋山吼道，當先起身開槍。他麾下的日軍紛紛面露凶光追隨起身。在一連串步槍射擊後，他們卸出彈殼，然後挺起刺刀朝撲上來的國軍迎去。早已苦戰數個月的國軍根本無法和營養狀態良好的日軍相比。靠著一股蠻勇在奇襲效力過後都只是徒然。紛紛被殘酷格殺。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