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
大廳
小說

《默斑 - 妳與那未曾知曉的色彩》 11. 在蔚藍的天邊與太陽相會

Martion 莫昕 | 2022-07-16 00:27:13 | 巴幣 214 | 人氣 115


這次的寒假很短暫,約略只有三個星期,學校又特別喜歡領先全國、早別人一週開學跟放假,也就是說跟其他學校的學生只有重疊約兩週的假期,要是把剛放假以及開學前的雜務也計算進去,再加上中間的年節,真正自由的時間所剩無幾,讓想跟朋友聚一聚的學生很不方便,一切都拜這引領台灣教育的大學,雖然和我也沒什麼關係就是了。

扣掉了過年的時間,剩下的兩個星期與其待在空蕩蕩的家中,最終還是選擇了留在學校,啞琴似乎也是如此。

讀大學之前,長假會有超過一半的時間被輔導課所剝奪走,如果是像我這樣處在特殊班的學生,還會有額外的術科課程,趕著製作參加全國學生美術比賽的作品,至少國高中都是如此。

上了大學之後,長假沒有輔導課幫忙規畫這些時間,尤其是長達三個月之久的暑假,如果是自制力很強的學生肯定能充分運用這樣的時間,並有長足的進步吧。

雖然不覺得自己都在揮霍,也不想如此,但就是覺得沒有運用得很洽當,那時候破碎的餘音可是還再心底迴盪。

每天醒來都要面對那除了自己之外,空無一人的水泥空殼,安撫自己腦海中的喧囂,再督促自己要好好珍惜這樣的時間。

把最自由的時空囚禁於家中,這樣的日子竟然要重複過上三個月。

與世界失去聯繫的日子裡……每天、每天、二十四小時不斷看著自己,細數過去發生的事。

「如果明天想要有所改變,現在就必須馬上行動。」如同歌聲所述的,反覆檢討著,最終成了不斷在心裡內耗的話語。

要是連睡眠與生活步調都開始失控,那將會是比災難更為可怕的事情,難以言表的感受,真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悲劇是將人生有價值的部分毀滅給你看」這種感覺吧。衣食無虞又完好無缺的個體,茫然地,隨著隔絕的外界和顛倒的日夜毫無目的的漂流,一切的一切都永無止盡的崩解……以至於我後來都很畏懼長假的到來, 即便是短短的寒假,只不過——

這次並不一樣。

有點意外的是,長假期間,教室竟然多出了一些人,林靖跟芷寧偶爾也會出現,不過林靖都只是坐在角落用著電腦,與我們幾乎沒有交集。

這段時間裡我們做的事情跟放假前差不多,倒是不久前終於從家裡拿回了顏料。在拿回顏料前的這段時間持續進行一些很隨興的嘗試,說是玩樂可能更為貼切。像是把夢境的內容塗鴉到畫紙上,或是很隨興的用水彩暈染出色調豐富的可能性,偶爾走到街上或在頂樓寫生,這是以前緊繃的考試階段沒有辦法實現的事情。

再加上最近還翻閱了一些關於藝術治療的書籍,讓我在畫畫時關注的重點有所改變,若是以自由的心態與目的進行創作,將會感到無比的遼闊以及輕盈,也許偶爾也會帶有高度的悲傷、質疑以及恐懼吧?但那並不是自己……好像也不是這樣,應該說在那個極度專注的狀態之中,視角彷彿會從自己跳脫而出,應該是有點像看電影那樣子,這就是所謂寧靜致遠的感受吧……只是看電影會感到寧靜嗎?總之先這麼做比喻,再深究下去可能哪天真的會想把頭髮剃掉修行,不,才沒有這個可能,我只是仍處在理解階段罷了。

至於啞琴的委託嗎——

「你剛剛是說今天有辦法完成嗎?」

聽到這天大消息的啞琴,便提議要先去吃個消夜慶祝一番。

「我只說應該而已喔,意思是也有可能畫不完喔,畢竟若是哪邊看了不順眼再修修改改的話……」

「現在先不要假設那麼多嘛。」

「好啦……」

沿著系館旁的圍牆,走到中華路上的中華夜市,雖然就位在學校旁,但夜市路徑為直線型,步行來回其實需要費上不少時間。

「是不是每間大學旁邊都會有夜市啊?中興、東海、逢甲、靜宜、還有一中那邊……」

「嗯?聽你這麼一說好像真的是這麼回事耶~只是大學生真的有這麼愛逛夜市嗎?我們平常真的很少走到這裡呢。」

「對啊,明明就在學校的旁邊,是為什麼啊……」

「對了!你知道嗎?中華夜市似乎是台中最老的夜市之一喔~」

「好像有聽說,哪裡聽到的啊……網路影片?印象中早期的夜市通常是沿著道路發展,所以會是直直一條,是因為這樣才會常常折返回程時還是不知道要吃什麼嗎?」

「咦耶?才不會這樣哩!」

啞琴睜大了眼睛,也許這對她來說一點都不是問題吧,還是說,這其實是個很厲害的技能?

「還有還有!既然你那麼了解,那你知道這裡的美術系好像也是全台最古早的美術系之一喔~」

「是因為這樣我們學校才……不對,妳怎麼都知道一些奇怪的情報啊?而且這應該還有把以前師專跟師範學院的時候給算進去吧。」

「嗯~好像是不知道哪一堂課的老師提到的,不過怎麼會提到美術系呢……你不覺得知道這些冷知識還蠻有趣的嗎?」

「這個嘛……幾十年前的大學生逛著眼前的夜市喔……感覺會是個很有趣的畫面耶。」

視線游移於四周五彩招牌之中的啞琴,突然指向了斜前方。

「喔吼!我要吃那個~」

「地瓜球?」

「哈哈,我還以為你會說QQ蛋呢。」

「不是都差不多嗎?」

「才沒有,聽說不一樣的地方說法不一樣~」

「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自己少有感受到這種文化差異的機會,應該說,就算有,我可能也不會有所察覺,應該是長久以來自我意識過剩的緣故。

總覺得現在這個樣子好輕鬆啊,我之前真是太傻了。

更正,現在正在覓食耶,覓食可一點都不簡單。

毫無想法的我走進了地瓜球攤商後的便利商店。

「又是這個!真拿你沒辦法耶。」

啞琴看見走出來的我馬上指責道。

是的,我最後還是從超商抓了一瓶低糖豆漿回去。

「總覺得,最近這樣子吃消夜都要變胖了呢。」

「有什麼辦法,最近都待到很晚嘛。」

「只會喝低糖豆漿的人沒資格這麼說!看來我只能自己找時間多運動了……嗚…………」

「不過,不知不覺已經習慣這個樣子了呢。」

「對啊,仔細回想還蠻特別的,這些日子。趕快回去把我畫完吧,我可是期待已久唷!」

很堅持完成前不要看到的她,平時都在一旁做著自己的事情,無論是看書、做報告還是寫書法,這是屬於她的堅持。

但還是有吩咐我記錄下過程讓她之後能夠理解,真是麻煩的委託人呢。

「好啦。」



也許是離開好一段時間的緣故,經過充分休息的雙眼再次看到同一個畫面時,總會發現好多先前未能發覺的缺失,並進行修改,這樣的過程反覆經過好幾次之後,一張作品也接近完成了,此時自己的能力也差不多就是當下所呈現的樣子。

然而也常常遇到收尾比預期的還要慢上不少的狀況,加上去的那幾筆顏色與筆觸偏偏又與周遭的區域不同,或是添了幾筆後又覺得還能更好而繼續畫個不停,這是以往常犯的其中一個老毛病,不妙。

「好.了.沒——快要十二點囉?」

過程中少有催促的啞琴突然開始趕起了人,通常她會這麼做就代表快要到門禁時間了,提醒忘記時間的我趕快收拾回宿舍休息。

「再等一下啦!就快好了。」

「你還有東西要收,不要忘囉。」

「對喔……還剩下多久啊?」

「十分鐘。」

「只剩下十分鐘?這樣根本弄不完嘛,還是妳先回去啊?」

「才.不.要。」

「妳這樣會進不去宿舍喔。」

啞琴沒有回應,只見她在教室內四處來回走動,絲毫沒有想要回去的樣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原本還試著加快動作的自己最終還是放棄了,因為光是從這裡走回宿舍就要五分鐘以上,根本不可能來得及。

「時間到~」

「我說妳不會是故意的吧……」

「這樣子我今天就能看到成品了~」

雙手背在後面的啞琴先是回過頭,接著轉過整個身子,笑得燦爛。

「果然是這樣……」

「哼哼~是你說今天可以完成的吧!怎麼可以讓你就這樣食言呢?」

「我是這麼說過沒錯……妳明天沒課嗎?」

「有啊,不過是下午的~」

「我明天是早九的課啊……」

「又不是早八有什麼關係。」

「這樣要明天早上六點才能回宿舍洗澡耶,重點不是差那一小時吧……突然有點想流淚。」

「偶爾這樣子沒關係啦~」

果然不該提前慶祝的。

跟啞琴這種師資生不同,我在長假時並沒有任何學校的課業安排,因此另外報名了私人課程。早知道不要排在那麼早的時間了。

宿舍門禁是午夜到清晨六點,距離上課只有三個小時,還不知道那麼早有沒有熱水洗澡,就算有,等水熱好也洗完了吧,啞琴絕對是個惡魔。



時間悄悄流逝,除了偶爾疾駛而過的車輛,深夜的吐息在寂靜之中越發明顯,停止運轉空調管路不斷發出答、答答——的聲響。

「不過妳不怕碰上奇怪的事情嗎?聽說這系館的故事可不少喔,尤其是像我們這樣不回去的學生……」

「你……不要亂說啦,感覺好可怕。」

「一些有趣的情報我倒是有的喔,這棟建築物以前好像是座澡堂,至於為什麼後來改建成美術樓……」

「我聽不到!我聽不到!我聽不到!」

儘管啞琴用雙手摀住了耳朵,但就我所知除非真的壓得很用力,不然多少都還會聽到外界的聲音。

「據我所知,壓著耳朵反而更容易接收到另一個世界的訊息喔。」

「噫!!!」

「我是說內心的聲音啦,內心的聲音。」

眼看啞琴就快流出淚來,我特地說了兩次緩頰,我也不是真的要講什麼過分的事情,再說——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奇聞軼事,只是隨口胡謅之前看到的告示牌內容。

「咦?堂堂一個害我被關在宿舍外的惡魔,竟然會害怕這些喔?」

「還不是你說今天可以完成的!」

啞琴依舊摀著耳朵。

「先不說這個了,妳不覺得這邊半夜異常的冷,而且明明沒有開冷氣,天花板卻一直發出奇怪的聲音,搞不好真的有人住在這裡耶。」

這些感受是千真萬確的真實。

「雨!」

就在此時,教室外的走道傳來容器掉落以及來回滾動的聲音。

「那是……什、什……麼聲音…………?」

啞琴的聲音因為顫抖而斷斷續續,沒想到除了會被自己的招呼方式嚇到之外,對這種事情竟也毫無抵抗力。

「應該是老鼠在翻垃圾桶吧,這裡老鼠好像還蠻猖狂的。」

「怎麼會有老鼠?」

「這裡跟隔壁很多人畫圖時都會配上食物跟飲料,垃圾桶裡應該有很多吃剩的食物殘渣,比起老鼠,某些顏料更是蟑螂的最愛喔,有沒有覺得美術系一點都不美啦?」

「聽來的確是蠻可怕的……」

啞琴雖然放下了雙手,但動作明顯還是畏畏縮縮。

叩叩、叩——

此時背後又傳來了聲響,起初我以為又是什麼東西掉落並沒有太在意,沒想到馬上又出現了第二次——

叩、叩叩。

雖然公用教室都有點冷清,但平常仍有不少系上的準畢業生會挑燈夜戰,準備畢業製作或比賽的作品,不時還能聽到大聲嬉鬧的聲音,今天卻安靜得……連角落裡訪客竄動的聲音都一清二楚。照理來說,今天的美術系館應該只剩我們兩個人才對,哪來的敲門聲?

幾分鐘前查看過手機,沒記錯的話應該已經兩點多了,這時間不會有人再來系館了吧?

好像有點後悔剛才亂說話了,可是我也沒有講什麼東西啊。

「雨……你有聽到嗎?」

啞琴好像按捺了很久終於開了口,如果只有自己聽見應該還能夠當作錯覺,若是兩個人默契夠好,不要戳破這一件事情就會變成兩個人共有的錯覺,然而現在早已亂了套。

「敲門聲嗎……?」

我們倆都將視線看向後方門口的窗戶上,在帶有污漬的半透明玻璃窗後並沒有人影。

這時我才想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有人的話怎麼不直接開門呢?那些平常使用這間教室的人都會直接開門的吧?」

「我……剛剛從廁所回來後,覺得晚上很可怕、可能會有陌生人,就把門鎖起來了嘛…………你去開門看看是誰啦……」

「咦?又不是我鎖的……」

「誰叫你剛剛要說些奇怪的話!」

「只是又沒有看到……人……」

話才說一半,我的眼角好像瞄到門上的窗口有道黑影飄過,但由於在跟啞琴說話,因此沒有看得很清楚。

膽怯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口水緩慢地流進喉頭,我僵直地呆坐在椅子上。

如果真的是奇怪的陌生人就糟了。

還是確認一下比較好吧?

我如此想著,嘗試為自己找出個一探究竟的藉口。

心臟劇烈地在僵硬的身體裡胡亂衝撞,腳卻惡狠狠的往門口走去。

門外的應該只是個學生吧?

越接近門口,越是反覆翻攪自己的腦袋。

冷靜,有可能他只是東西忘了拿……或是……怎麼想都不太可能嘛!

「你還是不要開門好了,感覺好可怕……」

這反反覆覆的要求是怎麼回事啦!

不管了!我下定決心了!好不容易已經走了好一大段路……約莫十步吧……我也很害怕啊!

走至門前,終於感受到了外頭傳來的腳步聲,並且越來越接近。

怎麼辦?

至少確定了一件事,確實有人在外面沒錯,會有人的沒錯吧?

不要緊,我們還隔有鎖上的門,就算有問題對方一時之間也進不來。

沒事的、沒事的……才怪,那開始抽搐的胃根本大有問題吧!

而且萬一從小窗戶探頭一看發現沒有人怎麼辦啊?

回頭望向啞琴,她竟然躲在桌子後面,只露出了眼睛以上的部分,眼睛還用手遮了起來,也太沒有義氣了吧!還是我也過去躲起來啊?

不行,現實還是得面對的……

於是我閉起眼,好好地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接著慢慢轉回原本面向啞琴的頭,睜開眼睛往窗外看去——

「呃啊!!!!!!!!!!!!!!!!!!!!!!!!!!!!!」

那那那那那……那是……



窗口……窗口晃過一顆人頭…………



一陣刺麻飛快地從腳底竄上背脊,直衝腦門,伴隨足以使人昏厥的暈眩感。

砰、砰——不知何時,雙手已撐在地板上,怎麼了?我是跌倒了嗎?

不行了,逃不了了,也撐不下去了。

意識開始模糊,連眼前的景象也…………咦?

眼鏡,那張臉又出現了,他戴著眼鏡,眼鏡的周圍是柔順的瀏海與長鬢髮,雖然相貌清秀,但他其實是位男性,是那個偶爾會出現在這間教室做著自己事情的學長,對方也只是一臉疑惑地看著這裡。

即便只有點頭之交,我們依然知道彼此,應該是沒什麼問題,把他鎖在外面反而還是我們的不對,畢竟這裡算是對部分人公開的場所。比起這些,剛剛那些舉動都被看到了吧……好丟臉喔,我馬上爬了起來,這樣讓我更不想開門了,早知道一開始就躲起來,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啞琴,都是妳害的,以後沒有臉進這間教室了啦!

雖然經過了這麼多驚恐的掙扎,最終還是要把門打開的,對方看起來相當疲憊,不時打著呵欠。說不定剛才他在恍神沒有注意到那麼多,如果真是如此就太好了。

「怎麼了嗎?怎麼把門鎖起來呢?」

他左手還摀在嘴前,溫柔聲音中帶有睡意。

「哦……因為怕會有陌生人跑進來。」

「這樣啊,也對,平常我都會自己看著這間教室,或是請同學輪流值班,但像這樣大半夜的,只有一、兩個人獨自待在這裡確實有些危險。不過,這個時間你們怎麼還待在這裡呢?這間教室的學生通常不會待到這麼晚才對。」

太好了,他似乎連剛才的驚叫聲都沒聽見。

「畫畫的時候不小心超過宿舍的門禁時間,就只好待在這邊了。」

「喔,這門禁規定對學生確實不太友善呢,尤其是系上的學生常常都忙到很晚……」

學長輕撫下巴掃視著教室,若有所思的樣子。

「啊!對了,我下週有事不在學校,可以先幫我把這兩張公告貼在教室門上跟一樓電梯前的布告欄嗎?」

「好。」

「那你們好好注意安全喔,我要先回去了。」

他在說這句話的同時,眼神示意了坐在後面的啞琴。

在互相道別之後,我的心裡多了件耿耿於懷的疑問。原來那個帶著眼鏡、綁了個小馬尾、頭髮及肩,平時也經常坐在教室畫畫或處理事情,散發著與他人不同的氣場的人,竟然是系上的老師嗎?

這間教室是他在管理的?

因為他相當年輕,看上去也只有二十來歲吧?之前一直認為是身分不明的學長,真是太失禮了。

想必啞琴也跟我有同樣的疑惑。

「原來他是老師喔?也太年輕了吧。」

在我急著想向啞琴討論這意外的收穫時,她先開口了,應該說,在這一連串的驚嚇過後,她終於開口了。

「對啊。」

「而且還蠻帥的耶,之前竟然都沒有聽說過。」

「原來妳在意的是這個啊?」

「先不說這個了,他剛剛給你的單子上面寫什麼啊?」

「對喔。」

差點就忘記手上還拿著公告,我們認真地研究了一下上面所寫的內容。

「這裡寫著各系畢業專題的合作說明會耶,什麼意思啊?」

「技術類型的科系,像是美術與設計類,都會有被視為這四年學習成果展示的畢業製作,可以說是比在學的任何事情都還重要;至於其他的科系,像是我們心理系,雖然不像前者那般盛大,但也有屬於自己的畢業專題報告,要運用自己的專長,試著進行簡單的心理學研究、實踐諮商或協助他人自我覺察都好,總之也是對於學習成果的一種審查。」

「也就是說,這份公告希望讓各系學生合作、發表成果,一起通過畢業門檻?」

「應該是這麼一回事。」

「這樣的話,這間教室會先開放給外系使用,是一直在為這個計畫做準備嗎?只是我們目前還沒有特別的目的跟實質合作。」

「對耶,怪不得老師要我們張貼公告,也就是說時機成熟了?光是用想的就很不可思議,真的有辦法執行嗎?」

「總之,先等等看說明會吧!真的可行的話,我們就搶到頭香了喔!」

「我可還沒說……你在意的是這個啊……唉,算了,在這之前,還要先等漫漫長夜過去呢。」

「還在記仇唷?小氣鬼!」

「沒事沒事,我們去貼公告吧。」

拿好黏貼相關的用具後,我們往教室光線所不及的樓梯口走去,噠——的一聲,樓梯間的感應燈瞬間亮起,伴隨我們節奏穩定的腳步,點燈、熄燈、點燈在每層樓間重複上演。如果從美術系館外看向樓梯的窗口,應該可以明確地看到由上而下閃爍的光點,在深夜中應該會感到有些詭異吧?但那不過是我們移動時產生的軌跡,在此時此刻被清楚地記錄著。

電梯與樓梯口前的公告欄上遍布各種比賽訊息,有些紙張甚至還層層堆疊在一起,讓人在等電梯時方便閱覽。 這些紙張原本都與我沒什麼關係,然而有這麼一張與此相左的文件,正要覆蓋在它們之上。

我們找了個相對空白的地方,在滿滿的膠痕上,用綠色黏土把公告貼了上去,隨後便沿著原路走回教室中,繼續執筆今天尚未完成的事。

今天尚未完成的事?其實在剛才一團混亂之前,畫已經大抵完成了。

「啊~好累喔,我想要睡覺了。」

「耶?那畫怎麼辦?」

「妳說呢?」

語畢,我便把完成的作品拿給啞琴看,她先是睜大眼睛,接著露出了比起畫面上更為困惑的神情。



「咦耶?我會擺出這個動作喔?」

「嗯……妳沒有感覺嗎?」

畫面上的她食指抵著臉頰,睜大的雙眼向斜上方飄去,彷彿若有所思、思緒正跳脫而出。雖然不是平常會出現的動作,但我想這樣更能體現她古靈精怪的模樣才對,也當作是這無酬委託的一個「小驚喜」,若是看到的人都能感受到這樣的活力,那就在好不過了。

話雖如此,那與眼前用手抵著下巴、指尖輕輕陷入鼓起的雙頰,正在認真思索的她根本相差無幾。要是有所差異,啞琴現在的動作之有趣,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看來這次依然是我輸了呢,不過是要輸什麼啊?

啞琴鬆開眉頭,原本沒入的嘴角上揚了起來。

「算了~我想不起來了。」

「妳也思考太久了吧?」

「哪會!倒是這麼送給我真的沒問題嗎?」

「事到如今還問這個?」

「哈哈,謝謝雨,我很喜歡。」

「那個要過幾天表面才會乾,不小心碰到衣服可是洗不掉的喔。」

「嗯嗯,我會好好收藏的。」

被這麼道謝令人有點不知所措,自己有沒有做出如此值得他人感謝的事情,以自己的觀點來看根本無從評價。若真要這麼看,自己所獲得的更是多上不少吧?

仍感到不太真實,至今所發生的這些事情,過去總是認為自己的運氣不大好,根本就沒有這一回事。

總之這件事情算是告了一個段落,今天的任務也到此為止。

「這樣我總算可以睡覺了吧?」

「嗯嗯,睡覺!」

在我這麼說之前,啞琴早已試躺了不同的椅子。

「你看,這張椅子可以躺到好下面喔,都快變成平的了耶。」

如她所說,但那麼平的椅背怎麼看都很奇怪,那應該是被坐壞的吧?看來我得找一張好睡的椅子才行。

此時,突如其來的靈感從眼前迸出,若是把三張椅子排成一直線,分別支撐頭部、背部到臀部還有最後的腳跟,這樣就能躺成平的了,不錯,就決定這麼睡了。

「欸,你看,竟然有滑板欸,還有吉他、籃球跟……麻將?其他人都在這裡做什麼啊?」

「可能是之前的學生留下來的吧,妳怎麼開始在亂翻東西了啊?」

怎麼想都不會是我們這些外系學生會藏有的,仔細找的話,說不定連卡式爐跟PS5都找得到。

我們就這樣撸著椅子來回移動,我在布置自己的床鋪,啞琴則是到處翻找,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新奇的發現。她邊移動邊旋轉著椅子,是在玩碰碰車嗎?別撞我,拜託,排好的椅子會散掉的!

有時候真的覺得她很像個小孩子,或許這會是個好老師的……特質?原本一度還擔心她會不會撞到,想不到在我布置好之後,她已經悄悄地睡去,明明才一下子而已,太誇張了!

原本都那麼累了,為了看到畫完的成品硬是不睡覺,這點也跟小孩子一樣。

將教室留下最後一盞燈後,躺到了自己打理好的床上。

好奇怪啊,這樣的時光、這樣陌生的時間與環境裡,跟著她一起。

依稀記得以前,大概是國小的時候吧,十點已經是睡覺時間了。

到了高中,由於事務比較繁忙,過了晚上十二點才會睡覺,隔天六點半起床梳理,接著騎二十分鐘的自行車到學校。以這樣的作息維持上課期間的精神,就像是緊繃到瀕臨斷裂的弓弦。

習慣性在睡前回顧著一天的表現,以及那些未完成的、甚至未來的事情。靜不下心、擔心會失眠的情緒讓整個夜晚更加的焦慮不已。結果,我在漆黑的屋裡空躺了幾個小時,隔天也跟著搞砸了。

即便如此,自己還存在於這樣的時空之中,無意識地凝視天花板上一排排的日光燈管。偶爾轉向周遭佇立的畫架與畫布,以及恣意睡去的啞琴,之前的那些擔憂彷彿毫無意義。恐懼最可怕的,也許就是恐懼本身。

現在的我還睜著雙眼,這一切都好不真實。

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逐漸由沉重的大腦經過淚腺洩流而出。

夜風輕輕吹拂窗簾的拉繩,啪嗒啪嗒的聲響使我重新感受到知覺。

既清晰又混沌的感受,挽著微風掠過安詳的湖面,輕柔的水波如吐息般蕩漾,那是言語無法觸及的寧靜。會不會連腦內的一幕幕圖像都是多餘的呢……?

懸空了,我仍癱在椅子上,但我漂浮起來了……好輕盈,無聲的高音頻率充斥腦內,流竄全身,「我」又是什麼呢……?



……

……

…………

啪噠、喀——



突然的聲響將我拉了回來,怎麼回事?是手機、手機從我鬆開的手滑落了啊……

窗外的光線好像變亮了些,時間……剛剛到底過了多久?現在又是幾點了?

緩緩彎下身子撿起剛剛掉到地上的手機,螢幕的藍光使得眼睛一時看不清楚……竟然已經五點了啊?

「根本睡不著嘛……」

我喃喃自語。

老實說我根本不清楚剛才有沒有睡著,在那半夢半醒之間,好像還跟外部保有連結,內心的獨白卻消逝無蹤,舒服極了。

兩個小時不知不覺地過去了,兩個小時又是多久呢?兩節課?一次聚餐?期中考?

時間感早已錯亂,夜裡的這段時間,既冗長又簡短,時鐘上的刻度,似乎每一格都有著不同的時長。

自己跟轉到奇怪頻道的收音機一樣,怎麼說才好……如果平常的一天就像是收音機所能收到的一般電波,在一定的範圍之內。而現在是跨度到原本接收不到的訊號,時而出現雜訊與斷片。總之就是現在的所言所思有點不是自己,但怎麼說這都還是我吧?

算了,什麼收音機啊?越想越混亂,再說現在也很少人在用收音機了,這一定都是熬夜的副作用。

輕輕搓揉了眼睛,確認一下啞琴的狀況,她還穩穩地躺在椅子上,上頭蓋著外套,神情相當寧靜。

自己先到化妝室簡單打理一下。清晨流水的冰涼直襲我的臉頰,打起寒顫的嘴告訴自己,嗯……我清醒了,此時,我想起了一件事。

回到教室之後,我輕觸啞琴的肩膀。對於我們的關係還摸不著頭緒,平常跟人互動也都保有一定的距離,因此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顯得特別小心。

她維持著原樣動也不動,看來這樣的動靜仍不足以叫醒她,於是我便稍微大力一點搖動整張椅子。

她緩緩睜開眼,相比平時的圓亮,還帶著睡意的雙眼變得細長不少,雙眼皮好像也加重了些。

「嗯……?」

那聲吐息就如融雪般溫柔。

「要不要去樓上等日出?」

「幾點啦……?」

「現在是五點零五分,距離太陽升起還有三十二分鐘。」

「嗯……」

啞琴應聲後又把眼睛閉了起來,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畢竟也只躺了兩個小時。

「還想繼續睡嗎?」

說出口的語氣溫柔地自己都感到訝異。

像是聽到第二聲鬧鈴,她將頭深深埋入外套之中,再向前挺起身子,手往上打直伸展。

「等……等我一下。」

隨後啞琴便瞇著眼搖搖晃晃地往外面走去,順便打開了教室的電燈。

大概五分鐘左右,走回來的步伐已變得平穩不少。

「怎麼這麼早醒來?你昨晚有睡嗎?」

「這個嗎……我也不太清楚耶。」

「眼睛的血絲都跑出來了喔。」

「彼此彼此囉。」

「等等就看不到了,哼!」

啞琴轉過頭翻找她的包包,一會兒我才意會到她的意思。她剛才是頂著一雙紅瞳近距離與我對視,但老實說我的意思是——

「笨蛋嗎?我是說眼白啦,妳也才睡一下子,不會比我好多少好嗎?」

「不管不管!總之你之後要好好睡覺、不可以亂熬夜。而且不睡覺還會變笨喔。」

這是什麼轉移話題的技能啊……而且我熬夜也是……唉,算了。

「好、好,等妳戴好隱眼就出發吧。」

自己因為沒有近視的緣故,未曾戴過眼鏡,更不用說是隱形眼鏡。每次看著手指僅僅隔著一層薄膜觸碰眼球的舉動,都怕得我全身不適,畢竟眼睛是那麼敏感而脆弱的地方。

然而要是她不這麼做,就算是第一道曙光都會是過於刺眼的存在。幸好現在應對這些問題的方法都簡單許多,真是太好了。

「好了,走吧~」

字句間充滿朝氣,看來啞琴是完全清醒了過來。

通往頂樓的樓梯相當黑暗,牆面漆成一團烏黑,連感應燈都沒有架設,彷彿嚷嚷著此處不得靠近。

往上走幾步後轉個彎,終於能看見出口微弱的光線,天空正從靛青逐漸淡去。明明只有一層樓之隔,對這段距離的陌生可能更甚環繞於四周的建物,人與人的距離也是如此吧。

但是我們走上來了,連美術系學生都鮮少踏足的地方。

「這邊真的可以上去嗎?」

「門沒有關呢。」

我先踏出室外,啞琴跟在身後。小心著不要被出入口的高低落差絆倒之餘,抬起頭便是廣闊的天空,周圍被高至胸口的牆包圍,上面還貼著請勿攀爬的標語。

「哇~視野突然變得好開闊喔。」

「樓上的地形比想像中的還要雜亂啊。」

之前在心理樓——也就是自己科系所在的建築時,常常會跑上頂樓透透氣、望向這裡的屋頂,心想有一天也要來走一回。雖然間隔不遠,但多少還是對這邊的風景有所想像。

黑色的老舊地磚、數座凸起的方形石塊、亂佈的管線與鐵條、滿是障礙的地面本身還分了三個高低不同的區域,另一側的樓梯口的上方還設有水塔……至於自己這一側……沒有,只有兩個凸起的方塊平台並架設了梯子,就是這裡——

爬上去之前,還是先熟悉一下整個空間:沿著圍牆走,左側可以明顯看到空盪盪的民權路與中華路……明明不久前的夜間還車水馬龍。倒是周遭那些陌生的建築裡,在暗中悄悄行事的工作人士,到現在也還在某處秘密進行著吧。

在大地即將甦醒之際,有多少人與我們一樣徹夜不眠而持續清醒、一同面對生活的挑戰?每次這麼想都覺得很不可思議,雖然自己只是一個不小心被鎖在宿舍之外的笨學生罷了。

繞完了一整圈,便是剛才的高台,躍躍欲試的雙手不禁被汗水浸溼。

「你還要再往上爬嗎?」

「嗯,妳也上來吧,小心不要離邊邊太近。」

眼前是一塊意義不明的大水泥台,在那之上還有一塊,邊長約莫有三公尺吧?是相當令人安心的面積大小,不過邊緣完全沒有圍牆。

連接這兩個異空間的兩段梯子大約都只比自己高上一些,兩側都有地面,整個過程相當愜意,也沒什麼危險,就是不要離平台的邊緣太近。

當視線與最高的平台貼齊時,才發現原來上面還有兩塊方形鐵蓋,應該是用來保護一些線路的。這些空間果然還是有它們的用處……除此之外還有……圓木板凳?

除了方形鐵蓋,竟然還有一個圓木板凳,這怎麼看都跟樓下教室裡的一模一樣,但是明顯經歷了不少的日曬雨淋,依然挺立於此。

這應該是拿來坐的沒有錯吧?它到底被晾在這裡多久了啊?

曾經也有人坐在這裡嗎?

也許在更久之前確實是如此,但至少我在心理樓頂時,還沒看過有人光顧這裡。

後腳離開了最後一格階梯,站直身子。若忽略這支撐自己的平台,視野所及之處就沒有了地面。

「哇嗚~」

啞琴也站上了平台,一舉一動間充滿了滿足與喜悅。

自己相當慶幸沒有一覺到天亮,昨晚熬夜的理由都在此刻得到了解釋,也許現在正處在夢境當中也說不定。

這麼說或許真有點誇張——

我相信,整個台中市區最寬廣的天空就在眼前!

雖然此刻所立足的高度約莫只有九層樓高,但相比周遭校園內的建築,已經是數一數二。而離天空那端更近的高樓則都坐落在遠方,相比呆板的水泥牆,更錯落有致地圍繞著我們。

在太陽尚未露臉的時刻,遠處相互暈染的山巒和高樓,與蔚藍的天無邊無際地連綿成一大片。隔著地平線之下是一面與之相對的鏡子,規劃整齊的市街與上頭遮蓋天際的數片雲朵相互輝映。

我緩緩坐了下來。

沁涼的溼氣從地面透過指尖而蔓延開來,在溫熱的血液中流竄。

——原來半夜的時刻下過小雨,怪不得此刻的視線如此清晰。

望向右前方的心理樓頂,現在的我好像隔著不同的時空與過去的自己對望,倘若可以的話,我會想要對自己說什麼呢?對方聽到又會做何感想?

明明高度沒有相差很多,位置也很相近,但此刻的視野卻完全不一樣。

路上開始出現零星的車輛,為了工作而早起的人們往返於交通幹道上,不久後將逐漸變得繁忙而擁擠。與之相對的長輩們整齊劃一地在操場附近活絡筋骨、調整氣息,看起來相當有朝氣。雖然聽不到,但我想,應該配著廣播音樂吧?

不管是哪一邊,大家都努力地生活著,若是能有更進一步的交集就好了。

不同象限的時間不斷從我們身旁流過,生命的一部份因此遭到解離而流逝,換來零星的養分一點一滴堆積在這副軀殼中,此時此刻的他們,又在想著什麼樣的事情呢?

令人緊繃的工作嗎?

今天要泡哪種茶葉,還是喝咖啡?

是不是也會有人意識到我們的存在?

啞琴,妳現在是怎麼想的呢?

淺蔥、露草、舛花、藏青、紺青、群青、井天、雲山、澗石——

世界被各式各樣的藍色包覆,無論是美其名為寧靜、或是為其披上抑鬱的外衣,藍色終究只是藍色。摻了一點綠、多了一些紫,憑藉各種精心雕琢的詞彙,為的不就是盡可能捕捉那摸不著頭緒的個體,勉強辨識大家觀測到的景象,或說是心裡形塑的世界可能更為貼切。

飄浮於高空的雲層漸漸被陽光曬得發燙,晨色的光芒中透著隱晦的粉紅,矮處的浮雲相較之下晦暗了不少,迫不及待想換上一身粉白的衣裳。藏在鬆軟身軀背後、拉的斜長的雲影,快要躲不住似的不斷變化著自身的角度。

看來,太陽要升起了。

自己環視周遭之餘,也緩緩伸起手臂。

若是攪和一下這個巨大調色盤,說不定就能夠看到其他人眼前的光景,明瞭自己這無以名狀的感受,或許也能夠……了解啞琴到底是怎麼想的。

正當我這麼思索時,金光猝不及防地刺入眼簾,伸出的手也被人一把抓住。

「啊哈~你看你看!」

啞琴挽起我的手臂,另一隻手朝光芒的發源處指了過去,那聲音像極了歲末過後的第一場春雨,雨水滴入池塘表面那般澄澈。

自古以來在神話中所景仰的神力,瞬間滲進了我們的體內。雙眼睜得偌大,瞳孔卻相反地縮得極小,不久之後的強烈光芒,也許連睜開眼都會變得困難無比。

血液飛快地流竄,心臟劇烈地反覆擠壓。

然而,比起眼前長途跋涉而來的陽光,啞琴的體溫更透過手臂融化開來。

好近……

之前從來沒有這麼接近過!

看不到啞琴的臉龐,不只如此,眼前根本只有一望無盡的景色,以及她向前伸出的左手。

怎麼……怎麼會突然靠得這麼近?

被緊緊勾住的手已不聽使喚,只能默默接受從那傳來的訊息。

啞琴的身軀好柔軟,好舒服,實在是太柔軟太舒服了,可以明確地感受到兩人之間僅僅隔著一、兩層布料。

那紛亂思緒如渦流般在腦海不斷碰撞,拉遠看來卻宛如齊聲合唱的海面那般平靜,有規律地、協調地上下擺動著。

好想輕輕摟住對方……不,現在這樣就足夠了,如果可以一直維持這樣的狀態是最好不過。

眼前的光芒,都為了此刻而存在。即使如同太陽從露臉到升空那般短暫,但這樣就足夠了。我深深相信名為我們的記憶,將烙印在歷史的一隅。無人知曉也罷,即使自己終將淡忘也不要緊,因為我知道這個瞬間的變化,已為我們創造了永恆。

一切,會一直變化下去的,因為這個瞬間,啞琴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還好這裡是敞開的,如果封起來就真的太可惜了。」

啞琴側臉轉了過來。

「是啊。」

自己隨後嘆了口氣。

最後,空無一人的高台上徒留那圓木板凳,偶爾有八哥或斑鳩等鳥類相伴。

我們的生活必定將持續前進,也許會時常造訪這片屬於我們的天空,一定會這麼做的。



11.  在蔚藍的天邊與太陽相會




(以下幫自己宣傳)
電子書:
(kobo、play圖書延後上架)

實體書:
(表單集滿30人開版印製)

如果想看完整步驟歡迎逛逛我的各個專頁喔~

創作回應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