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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斑 - 妳與那未曾知曉的色彩》 7. 血色的月明

Martion 莫昕 | 2021-10-22 20:00:03 | 巴幣 100 | 人氣 173


「雨你看,這是什麼啊?好像果凍一樣。」

「印象中是讓油畫顏料乾快一點的快乾劑,要是被油畫老師聽到妳這麼說,應該會感到很無奈吧……」

「怎麼會?」

狹窄的走道,灰暗的白色日光燈,同一條路要是兩個人過的話就必須扭過身軀避免碰撞到對方,一層樓的小店面,各種用具被堆放在陰暗的角落之中,跟這附近的市街與人潮一樣擁擠,畢竟是三、四所學校交叉口。

據老闆說,我們學校的學生也都是跑來這裡買用具的。

以前在屏東的美術社,雖然不是多大的店面,但東西擺放得很整齊,整體空間也很明亮,呈現一種小而美的精緻感,在挑選時是很舒適的,只是東西貴了一點。

不過,既然是叫做「美術用品」,應該到哪都不便宜吧,尤其是位在台中市中心的這間店,空間會如此擁擠也是為了節省開銷,不然只會讓原本就很高的價格更不受控。

然而這麼想的同時又想起了另一種說法,有些人反倒是特別喜歡在用具堆裡翻東翻西,想把連光線都摸不著的地方探得一清二楚,彷彿裡頭埋藏著金礦等著自己挖掘一樣,我想啞琴有很大的可能就是這一類人,那個把手伸進去翻翻翻的動作,說是貓貓也不為過。

「哇哩~看妳東翻西翻那麼久,原來妳是來陪他買東西的喔?」

老闆搔了搔那頭髮逐漸稀疏的頭頂。

也許是因為店面比較小,東西便宜了一些些。

在這叢生用具堆的環境裡生活的老闆也顯得相當和藹,不過對我來說這樣的過程還是挺疲憊的,而且還要搭公車大包小包的回去學校。

當然,對於主要目的是覓食的人來說,這一切根本不成問題。



×     ×     ×



畫布、黑色壓克力、gesso打底劑、砂紙、調和油……也沒有買很多東西嘛。

剩下的油畫用具都放在家裡生灰塵,趁著寒假回家時拿到台中來好了。

在這之前,只好被迫悠哉地進行前置作業,先是將黑色壓克力顏料混進白色的打底劑裡,讓底面有點灰度,之後加亮或壓暗就不需要太多的顏料。  

把混合的打底劑塗上畫布,陰乾,最後用砂紙或是打磨機將不平的表面給磨平。

雖說畫布原本就有打上一層底了,但厚度相當稀薄,布紋的顆粒依舊清晰可見,若是追求這樣的質感就無妨,但想畫上細緻優美的線條,或是平滑的質地,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這時用打底劑將縫隙填平會是個好方法,但也不至於要完全的平整,留下讓顏料容易吸附的粗糙感,這樣的過程並不難,只是多了一道曠日廢時的手續。

嘛~反正現在能夠消磨的時間也蠻多的。

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到底要畫什麼呢?其實自己早已有答案了吧。

啞琴坐在中間的位置翻著書,果然適時延遲回應是很重要的,要是每次都很快地答應她的要求,恐怕自己會養成習慣,只不過現在這種狀況是要怎麼開口啊?

我只是從斜後方盯著她那認真的背影,應該說看著那個方向,時間過了多久?

「嗯?已經磨好了?」

啞琴應該是意會到環境音的消失而轉了過來。

「對啊,接下來要畫什麼呢~」

雙手隨意交叉在胸前。

「吼!你一定是故意這樣問的對不對?」

啞琴也做了相同的動作。

「是可以嘗試看看啦。」

「哼哼,有漂亮大學生當作model可不容易喔。」

她連人帶椅滑了過來,之前明明才說有滾輪的椅子會晃動很麻煩,現在倒是用的得心應手。

「自己說呢。」

說自己漂亮應該有兩種範疇,一是自嘲,二是展現既有的自信,然而啞琴兩者都不太像,她是很漂亮沒錯,但是在她身上感受不到這種自豪感,甚至可以說是毫無自知,有時候真的會覺得對方的邏輯很難拿捏。

在我更換自動筆內過短的筆芯時,啞琴也稍微整理了自己的儀容。

2B的0.7自動鉛筆。

即使是很粗的筆芯了,還是無法跟一般鉛筆比擬,這麼細以及尖銳的筆芯除了可能刮傷畫面,也可能因為拘泥細節而無法顧及整體感,要是被之前的老師知道肯定會被唸的,不過這枝筆陪我填滿了無數的答案格與塗鴉,也離不開它了吧。

然而,筆尖只是輕輕靠在畫布上,無法執行其他動作。

目光同樣如此,再次一動也不動地投注在對方身上,以前好像不曾如此近距離觀察啞琴,更不用說其他同學了,即便是同性也令人尷尬。

這種體驗近似於高中時期畫過的裸體素描,剛開始心頭難免躁動,不久後便會沉靜下來,細心的用不同的思維觀察眼前事物的細節,但也沒說到完全一樣,畢竟那是一個班級課程,距離上相差了一、兩公尺,學生與模特兒彼此不但不相識還存在利益關係……而現在——

太近了、實在是太近了,這是個可以瞥見眼角細微血絲的距離,總覺得……好害羞噢,這不是被盯著看的人才該擁有的感受嗎?

等一下就會習慣的吧,應該會的,靜下心來……

以往的目光常常會被那雪白的秀髮給吸引走,然而以現在的距離,便隱約可以見到毛髮與皮膚交界處的細節,出乎意料的是,那極近根部的過渡完全沒有任何變深的跡象,自己雖然未曾染過頭髮,也不曾端詳染過頭髮的人,但是再怎麼說頭髮都會持續生長,而新長出的部分應該也會是頭髮的原色。

撇開頭髮,睫毛與眉毛應該會是相同的顏色,或至少是相近的顏色,但啞琴的睫毛是對比於頭髮的深灰,應該還夾帶了點紫褐色,眉毛則介於兩者之間。這些方面也許能夠透過化妝改變,所以並不準確。雖然都還解釋得過去,但就是有種不協調的感受,而這不協調又結合得恰到好處。

自己還遺漏掉了什麼……啞琴就如同一尊塑像靜止在前方,這樣我還能漏看什麼?皮膚?仔細一看有明顯的修飾痕跡,即便是淡淡的妝容,拉到這樣的距離盯著看一樣是相當明顯的,有了——在那之上微乎其微的寒毛,因為太細微,讓我懷疑著自己是否看偏了,不會,錯不了的,那確實是比皮膚更加白皙的的色彩,也就是說……

「怎麼了嗎?」

從手上滑落的自動鉛筆按下了播放鍵般,原本靜止的時間再度動了起來,啞琴抬起手臂撐著臉頰,而伸上桌面的手更是清楚地應證了剛才的觀察。

「就是,妳的髮色……是天生的吧?」

剎那間,啞琴的眼睛瞠大了些,馬上又恢復了剛才的模樣,平靜的眼神中,帶了點溫柔。

「雖然是預料中的事情,但沒有想到會這麼快被發現耶。抱歉,你等我一下喔,這個會有點小麻煩。」

沒有立即回應的她,緩慢地開了口。

說完便拿起一旁的提包走了出去,隔了約莫五分鐘才回來。

這段間隔的時間,思緒就如同心跳那般胡亂碰撞,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還是剛才不該那樣一直看著對方?她是為了什麼事情而需要走出教室?如亂線糾纏般的疑問與猜測難免帶有不安,根本是不安極了,可以的話,好想在地板上打滾……

但能夠確定的是,自己不久後便真正了解到,那股驅使心臟鼓動的力量——

啞琴再次坐回自己面前,與剛才相比頭髮明顯凌亂了不少,瀏海與鬢髮被水微微沾濕而遮住了部分的面容,只見她緩緩低下頭,一隻手接近被瀏海所遮蔽的眼睛,這的動作……跟想像中的一樣,她先是把左手邊的隱形眼鏡取了下來,接著是右邊,一舉一動都極為細膩,雙手甚至有些許顫抖……

這……不要緊吧?

最後她輕輕抬起頭、撥開瀏海,好讓整張臉沐浴在日光之中,然後極為緩慢地睜開雙眼,好比慢動作攝影下的特寫鏡頭般,然而這景象絕對更加震撼。

霎時間,自己宛若受到轟雷的衝擊,鱗片被刨除般的刺麻,隨竄起的電流向上直達頭頂,醒醒仍在迷途的大腦,向下則傳遍全身上下的毛細孔,最後滲入大地。

開始到結束不過才一兩秒的時間,沸騰的熱血而不斷將汗水蒸出,身體彷彿快要因為每個細胞的鼓噪而瓦解,畢竟那可是以咫尺般的距離呈現在自己的雙眼之前——

如湖水般清晰倒映,一輪染了鮮血的明月。




7.  血色的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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