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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柔想◎蘇家立
「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蘇東坡傳頌千年之作，至今仍穿越時光，撥撩你我的心弦，而漫漫長夜是柔美的帷簾，輕撫著綿綿流雲，並悄悄遮掩了窗縫。
換個角度深思，守候了易被忽略的罅隙，亦是一種圓潤。曉月悅人，儘管只是高懸於空，側身擲銀，也能為人帶來溫煦的安全感，便卸下了渴求圓滿的執拗。懷揣著世人的綺想，它如輕盈無垢的明鏡，受流逝的裊裊雲海簇擁且喜愛，幽靜的形象難以挑剔，垂望著凡塵：梳上點點夜鱗的高樓、沉默的街道與宛如粟粒的遊人……相互輝映，吹襲一夜的清涼。
偶爾，行人以匆促的步伐走過大街小巷，忘了仰頭細看，漏了舒緩一日的疲累，它仍會默默收起人們的孤影，在有街燈的地方輕輕敞開：一條雪亮的淺溪溢過你我的腳踝，洗滌一日累積的是是非非，隨風瀟灑而去。
我們說是被皎月所寵愛也不為過，是一顆顆透過步伐在地表書寫著人生軌跡的星辰，縱然光芒不一，有強有弱，匯聚各種盼望後再遙寄天穹。而它優雅地側臥，白皙的面容綻放銀華，殘留清美的甘泉供人掬飲，沁入心脾，那樣明朗的恬靜，卻在胸膛反覆低喃，淡淡閃爍著清澈的橙黃。
「但願人長久」，或許無法強求，而能長久的，是人生旅途中握在掌心，鬆緊由人自己決定，灑滿月光的片羽。緩慢地踱完漫遊的幽徑，仔細品酌每杯先苦後甘、浮載著悲歡離合的淡茶，讓繁星酣眠於悠然的舌毯，將幾滴鏡珠傾出，一滴、兩滴，世間的紛擾都凝聚在此處，落土而不碎，圓滿而恆久。
皎月從不需多餘的顧望，它有時會躲匿密雲之後，俏皮地露出鵝黃的微笑，捉弄你我凝盯的眼瞳，若稍有不慎，便會以輕揚的嘴角剜開長空，掉落數不盡的琉璃，撿也撿不完。或許在腳邊吟唱，或許在屋瓦兀自眨眼。
距離向來可以透過想像克服，「千里共嬋娟」，共有的不只是滿地溫柔的琉璃：它們是皎月懷擁寰宇的信使，推開人們眼簾之後，再開啟一扇明亮的窗。窗後的景色如人飲水，有陰有晴，須臾與永恆各自伸出指梢，霑取月露後互觸彼此的心，補足缺憾，令圓滿多了溫度，感受起來悅己宜人。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