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不知道修魯特先生最近是否安好，上次那通電話後，就沒有他的消息了。」艾略特嘆氣道。
「朋友離世，難免會需要幾天的時間好好沉澱一下心情，這是正常的。在等他復原的時候，我們也不能鬆懈，得繼續辦案才行，以免悲劇繼續發生。」菲爾說。
「恩……」
「你的反省書寫完上報了嗎？」
「剛剛已經傳過去了，他們說過幾天再去領證。」
「你也開始犯糊塗了……給我打起精神。」菲爾拍了一下艾略特的背。
「唉呦！」
叮呤！調查所的大門被推了開來。
「菲爾所長在嗎？」
「請問哪裡找？」
「蘭傑‧修魯特。」蘭傑拿出通行證。
「怎麼了？」菲爾從辦公室走了出來，一看見站在門口的蘭傑便趕進上前搭話：「你還好嗎？如果還需要休息個幾天可以跟我說，我們調查所會繼續調查。」
「不！公事公辦，傷心是我私人的事。」
「好，很高興看到你這麼快就調整好了，但不要太勉強。」菲爾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沒問題的。艾略特在所內嗎？」蘭傑問道。
「剛剛還在寫反省書，他幾天前跟其它探員出去巡邏的時候把調查用的證件搞丟了……」
「那他現在是可以出去的嗎？」
「你要帶上他？」
「沒錯，我發誓一定要抓到這次案件的真凶！」
「好，你等我一下。」菲爾說完，轉身進到辦公室內。
幾分鐘後，艾略特穿著黑色大衣從辦公室內走了出來。
「修魯特先生，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沒事吧？」
「沒事，我們該出發了，就開……調查所用的車子吧？」
「喔不好意思，我這次沒有申請，可能只能開自己的車子出門。」
「喔……也是可以，那就開你的車？」
「沒問題。」
兩人走到了調查所側邊的停車場，停車場內的右側停滿了調查所的公務用車，左側則是所內人員的私人用車。艾略特走近一輛白色的小客車，打開了駕駛座的車門。
「你的車子，還是那麼乾淨呢！」
「我每天都有在洗，這可是我最愛的車了。」
「真是漂亮。」蘭傑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
「對了，我們這是要去哪裡？」艾略特邊發動引擎邊問道。
「去一趟，雨村部落吧！」
「雨……雨村？」
「我想要去悼念一下我的朋友，順便看看他的家。」
「現在想到威廉所長的事，總會感覺心裡悶悶的……」
「別說所長了……他也說過不再用這個名諱了。」
「我很抱歉，那要出發了。」
車子緩步駛離停車場，經過調查所大門時，蘭傑看見菲爾正站在大門口，雙手抱胸地望著他們。
「聽菲爾說你弄丟了調查證？」
「唉……真是的，不過就是一張證件，搞得好像世界末日。」
「你還是沒什麼變呢？還是像實習的時候一樣，有點冒失。」
「別說了，越說我越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工作。」
「記得你幾天前，還在抱怨菲爾的小孩是個冒失鬼，看看你今天的表現，哈哈哈，真是有趣。」
「……」艾略特默不作聲。蘭傑見他臉頰脹得通紅，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威廉曾經說過……」
「恩？」
「如果他發生了什麼事，他會將最後的線索交給我，希望我能夠繼續帶給這個社會希望。」
「最後的線索？」
「就在威廉家的地板下，有一處可以打開，下方是個小窟窿。」
「所以，我們現在是要去找威廉所……不好意思，威廉先生留下來的最後的線索？」
「是的，我相信威廉不會讓我失望。」
車子漸漸駛入山區，路上也開始起了濃霧。
「最近還是沒什麼下雨呢？」蘭傑說道。
「是啊，大概只有山區有機會了。」剛說完，幾滴小雨打在了擋風玻璃上。
車子繞過層層曲折的山路。經過幾片樹林圍繞的地方後，又再次見到了那個滿是碎石的停車場。
帶車子停穩，兩人一起走下了車。
「走吧！」
蘭傑讓艾略特走在前頭，自己則緩步地朝威廉的房子走去。
曾經紅棕色交錯的瓦厝，現在成了一片廢墟，紅色的磚頭、瓦片散落在地上各處，房屋的上方因為被火焰侵蝕，已經都坍塌掉了，牆面和隔壁的屋子表面，也都被濃煙給燻黑。房屋的門除了框還在以外，其它幾乎被火給燒得連渣的不剩。
原本客廳的位置，是一片狼藉的家具交疊，地上隨處可見玻璃和瓷器的碎片，沙發和板凳也成了一團扭曲的黑碳。
「我來晚了，我的朋友。」蘭傑停在了門口的位置，敬了個禮。
「威廉先生，打擾了。」艾略特也稍稍敬個禮後，遍踏進屋內。
「資料也都沒了……他辛苦蒐集了那麼久的東西。」蘭傑走到後方房間的位置，只見架子上殘破不堪的書籍，有些書頁縱使沒有被火舌碰觸，也都給濃煙燻得發黑。
「修魯特先生，你說最後線索的位置在哪個地方？」艾略特繞過來問道。
「你在客廳的地上看一下，應該有一塊是能夠搬開的地板。」
「好的。」
蘭傑繼續向房屋的內部探索，越往裡面看越難發現完好無缺的物品，原本掛在牆上的東西幾乎都掉在地上碎掉了，不論是床還是櫥櫃也都被火焰給燒成了烏黑的一片。尤其是廚房的位置，金屬的刀具、餐具和管線都被高溫和濃煙變成了藍紫色的樣貌，其它地方無一處不是黑色的。
「修魯特先生，我找到了！」艾略特搬起了地上的石塊，下方確實是一個小窟窿。蹲下去查看，裡頭什麼也沒有。
「有發現什麼嗎？」
「沒有……什麼也沒有……」艾略特嘆了口氣。
「唉……」蘭傑也蹲了下來，伸手往窟窿內摸去。
「怎麼辦？」
「這難道就是你要給我的最後的線索嗎？我的朋友……」蘭傑伸出了空無一物的手，失落地站起身來。
「修魯特先生……」
「走吧！不用找了……」蘭傑轉身走出屋子。
艾略特趕緊跟了上去。
離開了雨村，蘭傑上了車後默不作聲，一路上兩人也互不搭話，就這麼回到了調查所。
「今天謝謝你陪我走這一趟。」蘭傑低沉的聲音開口說道。
「很抱歉今天什麼也沒能找到。」
「不！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蘭傑轉過頭去。
「你要去哪裡？修魯特先生。」
「去附近走走，不打擾你們了。」蘭傑帶著哽咽地聲音回應，邊揮著手遠去。
「威廉，你真的確定這就是你要給我的最後的線索嗎？我無法相信……」蘭傑自言自語道。
蘭傑沿著人行道的紅磚不停地走著，大約走了半小時的時間，眼前是一棟偌大的白色建築。
「修魯特！」菲爾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一部深藍色的小客車在蘭傑的身旁停下。
「你怎麼在這裡？」蘭傑問。
「我來看我兒子的近況如何，倒是你怎麼在這裡？」
「我……」蘭傑左思右想，接著說：「我也是來找托尼的。」
「噢？怎麼沒聽你說過會來找他，等我停個車，一起進去。」菲爾說完，就往前轉進了停車場。
「唉……願上天保佑了。」蘭傑繼續緩步向前走去。
「這裡這裡！」菲爾下車後，便招手要蘭傑過去他那邊。
「大門不是在這一側嗎？」
「這裡比較近。」
「是喔？」
兩人一起進了醫院的側門，眼前是個小櫃台，櫃台上頭掛著的牌子寫著「住院服務」四個大字。
「你好，我要到五零一號病房，找托尼‧基斯。」
「請問是家屬還是朋友呢？這裡需要跟您核對一下證件。」櫃檯後方的護士小姐用柔和的語氣問道。
「我是他父親，另外這位是調查所雇用的偵探，也要一起去。」菲爾伸手交出了一張小卡。
「這位先生也需要出示證件喔！」
「這裡，我的證件。」蘭傑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小卡遞給護士。
「請麻煩向前一點，我要確認一下長相。」護士抬頭看向兩位。
「好的沒問題，這裡是訪客的吊牌，請掛在脖子上，要離開時記得要到櫃台換回你們的證件。」
「謝謝。」
「家屬以外的訪客每天可以拜訪的時間是三個小時，為避免影響病人休息，請注意時間。」
「沒問題。」
「兩位請往櫃台右手邊的方向走，到底有電梯和樓梯可以上樓，上到五樓後右轉的第一間病房就是了。」護士小姐伸手指示道。
「好的，謝謝。」菲爾跟蘭傑道謝後，便轉身朝右手邊電梯的方向走去。
叮咚，電梯降到一樓的時候響了一聲。
兩人走了進去，按了數字五的按鈕。
隆隆隆隆，上升時，電梯不間斷地發出聲音。
叮咚，五樓到了。
「這邊。」菲爾說著，向右轉身後，自然地敲了幾下面前的房門。
「請進。」
「我來了，今天身體怎麼樣？」
「爸爸，咦？這位是？」躺在病床上的托尼看著蘭傑問道。
「調查所這次委託的偵探，蘭傑‧修魯特。」
「你好。」托尼禮貌地點頭問候。
「你好。」
「身體還好嗎？」菲爾在床邊的椅子坐下。
「還行，昨天晚上有點小發燒，醫生說要再觀察一下。」
「這樣的傷口還會發燒喔？不會是傷到腦子了吧！」菲爾撥弄了一下托尼的頭髮。
「哎呀！別鬧了！」他揮手推開菲爾。
「哈哈哈，不鬧了。」菲爾將一袋東西放到了床頭旁的小桌上，接著說：「這裡有三顆蘋果，剛路過水果販買的，肚子餓了可以吃。」
「恩……」托尼打開袋子確認，裡頭確實只有三顆蘋果。
「另外，偵探想跟你聊聊。」菲爾起身讓座，蘭傑繞過他的身後，坐了下來。
「你好，初次見面，我是私家偵探蘭傑‧修魯特，叫我修魯特就可以了。」
「您好，我是托尼‧基斯，叫我托尼就可以了，修魯特先生。」
「好的。」蘭傑接著說：「我這裡有個小問題想要請問一下？」
「您請說。」
「請問，這個……你腳上的傷口是怎麼造成的啊？」
「痾……」托尼尷尬的表情看向菲爾。
「看我幹嘛？自己說啊？」
「那個……修魯特先生，這件事情……很重要嗎？」
「我只是好奇，如果你願意如實告訴我，或許對我現在查的案件會有幫助？」聽蘭傑這麼一說，菲爾反而帶著狐疑的眼神著向他。
「好吧……雖然有點搞不清楚，但如果對案件有幫助的話，我是可以說。」
「請說。」
「就是，那天是幾號來著？恩……反正是格雷家出事的前一天。」
「是。」
「我在調查所內上班。你也知道近幾個月天氣偶爾會有陰陰的感覺，但沒什麼機會下雨。可是那天下午的時候，就突然下起了雨來。然後我的座位是離宿舍晒衣場較近的位置，第一時間就跑出去幫忙把衣架子拖進室內，結果一個步伐沒踩穩，就摔傷了。」
「光是聽你這麼一說，就覺得好痛呢……」
「我一開始想說沒事，只有輕微的擦傷，簡單地包紮後就沒去管了。結果，隔天早上起床發現腫了一包，來醫院檢查才知道是感染了。」
「真是辛苦你了。」蘭傑說道。
「就這樣，還有其它要問的嗎？」
「我想要請你回憶一下，當時的雨大概下了多久？」
「雨下了多久，我想想……」托尼皺起了眉頭，接著說：「應該下了有二十幾分鐘吧！」
「這麼長？那雨勢呢？聽你說要跑出去拖衣架子，肯定是很大囉？」
「喔對，真的很大，那個雨就像是有人拿水桶從樓上往下倒一樣大。」
「都是這樣的大小？持續了二十分鐘？」
「對！就這樣下了整整二十分鐘，我記得當時雨一停，我還有出去查看，整個晒衣場都是積水。」
「這麼嚴重，怎麼不處理一下？排水的問題？」蘭傑看向菲爾。
「這很重要嗎？這不是先階段要處理的問題吧？」
「調查所的環境還是要注意一下嗎？畢竟優秀的探員們都在那裡一起生活著呢！」
「我回去再反映，你還有要問的嗎？」菲爾說。
「沒有了，謝謝你，托尼。」蘭傑站起身來，看著他說：「你的證詞對這次的案件有相當大的幫助喔！」
「是……是嗎？那、那真是太好了……」托尼帶著疑惑的表情回應。
「那我們走了，你自己注意身體狀況喔！」菲爾說道。
「好的，你們路上小心。」
兩人帶上了門離去。
「你問那是什麼奇怪的問題？你確定你真的有想要繼續辦案？」
「你一定覺得我因為朋友的死，所以受到很大的打擊吧？」
「是的，我現在是這個認為的。」
「那我得跟你說，那件事確實給我帶來了很大的打擊。」
「唉……你齁……」
「可是也讓我看清了一點兇手的樣貌。」
「恩？」菲爾轉過頭來。
「太狡猾了，太多問題想問清楚了。」
「什麼意思？」
「我也不清楚，我必須不放過任何一個人，老人、女人、小孩……甚至是你！都已經成為了我的狩獵目標。我現在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從你們之中挑選出最適合成為兇手的那個人，而那個人自以為潛藏在暗處就沒有人能夠發現他，錯了……因為背後還有我，我正在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菲爾看蘭傑露出詭異的笑容，嘆了更大的一口氣：「完了……你真的瘋了，就像了病人一樣。」
「你什麼意思？」
「我就算查案查到了現在，最懷疑的是格雷夫人，我也沒打算放棄懷疑其他人的可能，因為任何人都可以說謊，真相永遠只能靠著我們一手接一手慢慢地剝去謊言才能發現……」
「沒錯，但我跟你不同。因為，我已經描繪出他的輪廓了。」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