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蟻>
小妹在春天最美的日子出身，然後在一個月後死去。死的時候全身密佈紅疹，聽說是給螞蟻咬的。
我和就讀佛教學校的大哥，在小妹死後就一直守著家中的廚房，只要見到螞蟻就立刻蹍死。直到晚上，睏得受不了的我對大哥說：「全殺光吧，有夠累了。」
大哥不同意，他只殺有著大鉗頭的，因為聽大人說這才是殺死小妹的種類。不過他畢竟也累了，便讓我先去休息，二個小時候在和他輪班。
輪到大哥休息時，我等到大哥的聲音一消失在樓梯間即立刻提起水衝向觀察許久的蟻洞，還包含了數個早在我出生前便存在的。嘩啦嘩啦地將水灌入後，我便打著呵欠又回去睡了。
隔天一早，大哥鐵著臉把我叫醒，問我怎沒和他輪班。
我頗為自傲地說：「死了，都殺光了。」
大哥忙念著學校學來的經文(似乎是大悲咒來著)，念了二遍或三遍後又罵我以後會遭報應的。
多年後，我沒等來報應，反倒是大哥先在家中猝死了。他死在小妹死去的房間，身上爬滿了螞蟻和蛆蟲。
我懷疑它們是來報仇的，只是弄錯了對像。然而見到哭得快要昏過去的母親，我只得把這個猜想放在心中。
幾天後，姪子從美國回來，一邊怒罵那些蟲子居然啃食他信佛多年的父親，一邊通知清潔公司，商量著要給這棟老宅噴藥除蟲。
待他掛下電話，忽然轉頭問我：「弄死它們後，它們下輩子一定還是只能當畜牲吧？畢竟我父親那麼善良的人，說不定連蟲子都沒殺過幾隻呢。」
我木然地答道：「是啊、是啊。當然的。」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