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15. 方法的演繹
「你跟憐歌女士說了嗎？」她站在門口前問我。
「嗯……她……很擔心。」
「過了今晚就不會的。」她把鑰匙卡放在沒有鑰匙孔的門鎖上，並將左手拇指放在一個凹槽以辨識她的指紋。
如果有人偷走她的卡片或複製了她的指紋，這兒就儼如閘門打開的籠子，輕易就能闖入。不過換成傳統的門鎖何嘗不是這樣，陌生人拿到鑰匙也會進入這公寓對霞飛圖謀不軌。
霞飛在這些年一定得罪了一票人，所幸她有自保能力，不然一踏出門口就會有人想要除掉她。
「深見，直到現在，你還有履行答應我的承諾嗎？禁慾的約定。」
「嗯……」最近幾天我一想到霞飛，身體就很不舒服，飯也吃不下，比便秘更痛苦。
「你喜歡沙發還是床？」
「……」一進入到這個房間，我就感到目眩。
「抱歉，我點了可以舒緩焦慮情緒的香薰，可能會令你不舒服，但你很快就會習慣的。」
霞飛攙扶我穿越遙遠的玄關，直走到大廳的盡頭。寬敞的空間裏，各種家具整齊有序地擺放著，單是沙發已經有兩種：圍繞著矮桌四周的棕色沙發與對著落地窗外的建築群景色的灰色沙發。
而她，正是把我扔到灰色沙發上，即使公寓大樓附近沒有任何高聳建築，從窗戶看見自己臉紅耳赤和頹喪的模樣也足夠羞恥的。
「霞飛……您要幹嘛？」
「我就知道你是值得我投資的人類。」
「等一下……您……！！！」霞飛褪下自己的絲質浴袍，和我的推測一樣，她真的又是真空上陣。她的癖好就是給人看，卻討厭不認可的人接近她，真正任性的人都不會將任性寫在臉上，而是做出來，操控其他人。
「這兒真熱，明明都打開了冷氣……」霞飛扭了室內燈的開關，但只是令光線從漆黑變成昏暗，讓我看清楚她的輪廓的是窗外夜景投射在她胴體上的逆光。「我可以直接叫你憐鬱嗎？」
「嗯……」很少人會直接叫我的名字，無非也是太難唸。
「憐鬱，我有個妹妹，不過她是魔女，算是天使的競爭對手，她是我長大後才找知道的存在。我們成長的背景不同，審時度勢的方式也天差地遠，我很相信我的直覺和分析能力，在自己能掌控的範圍從不會出錯。但我的妹妹——潘勒韋 (Panleve)一直依靠什麼占卜來判斷一天該做什麼，我不否認當中有精密的邏輯和算數存在，但她自己也算不到我會找一位人類小男孩當我的伴侶。我的幸福是必定會達到的東西，只是道路難以預測。你會覺得我很衝動強橫，但每個決定都是我分析後得出的結果，沒有風險的賭博就是坐享其成，你就是值得我花心思的對象，只聽從我的話就好了。」霞飛邊說著邊解開我的衣服，我已經無力反抗她了。
至此，我已經知道霞飛的意圖。剛開始在法語班找我搭話，然後纏著我加Line，又走進我的家庭，以好好天使的形象幫我解決生活的障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刻，她不是聖潔的天使，是被惡魔附身的天使，難怪她有黑色翅膀。
可是我不介意……霞飛是可靠的女性，這種人在世上可沒有第二位，我相信連繫我們的不僅是膚淺的利益和生理需求，是更崇高的情感。我找不到形容它的詞語，只知和霞飛相處時，它就會帶著安心感、親切感與舒適感，在我全身流動。
「來吧。」霞飛比我高很多，我和她相比實在很單薄，她應該擔心會壓傷我。「痛嗎？」
我搖搖頭。
「嗯，那待會我們換一下姿勢吧。」
這晚絕對是我至今為止的生活中最美滿甜蜜的時刻。我一直都是羞恥不忿地活著，我很討厭無能的父親和管太多的母親，但他們給我的身體令我注定要依賴別人。媽媽過分的保護令我失去在弱肉強食的社會謀生的能力。矮小的人也有矮小的人的生存之道，她就是不肯放手，這是我不喜歡她的主因。
她絕對有其他能讓我成長的辦法，然而她選擇了最適得其反的那種。倘若父親早點回頭是岸，媽媽也不會將我視作她人生的最後一道光源。
我已經不是以前的媽寶，我會開闢人生的新道路，霞飛就是我的最大最粗最豐滿的麥穗，蘇格拉底的徒弟就是只在平庸的麥穗群中遊走，自然找不到最理想的麥穗。
霞飛鶴立雞群，在庸人中，在佳人中也能綻放茁壯的羽翼，在稻田中絕對是最顯眼的那根。
那我也不會客氣了，被她利用、傷害也罷，這都是我的抉擇。我和她已成一體，今後我們的靈魂、感官、價值都會逐步融合，我會嘗試學習聖經的教誨，她也領略人類的七情六慾。
「憐鬱，我很溫暖。」
「我也是。」
…
天空仍被難以分辨是藍色還是紫色的布幕覆蓋，現在仍只是凌晨三點半。
我的頭有點痛及沉重，我只睡了一個小時就醒來，但我也很驚訝自己能和霞飛撐兩個多小時，而且大部分時間都是我主導。
「睡不著？」霞飛也睜開眼睛。
「嗯……我是何時從客廳來到床上的？」
「是你說在床舒服一點和可以伸展身體。」霞飛捲起被子，進一步靠近我，我有點受寵若驚，其實是我累了，進入了崇高的賢人模式。
我的慾望根本不是暫時的，自制力才是有時限，慾念會永無止境揮之不去，是霞飛教會了我本身也只是一位普通的小孩子，不會因為媽媽的保護而喪失身為男性的和人類本能。
如今沒有了霞飛，我也難以維持正常的生活。
「是嘛……有天使的地方就是天堂。」霞飛的臥室比我家的客廳還要大，兩張雙人大床分明是讓她開「派對」，連燈光與陳設都經過精心設計，讓進來的獵物流連忘返。
的確，這兒在夜間散發魅惑醉人的氣氛，除了霞飛的所有人都會喪失掙扎向上的動力，沉迷與霞飛的遊戲。任何人都是罪人，霞飛要以自己的審判洗滌被她拘禁的囚犯的罪孽，然後成為她的俘虜。
「這間房很美，對吧？」霞飛抱著我，讓我在她身上撒嬌。
「嗯，我不想回家了。」我倆一同觀看被晚風吹拂而如波浪般起伏的淡紫色薄紗窗簾，高樓林立的景色更有神秘的色彩，很像在古代阿拉伯的宮殿閨房中與愛人共度良宵，外頭正舉辦熱烈的慶典。
明明是兩個世界，但世界的喧囂也比不過少年與天使的澎拜情緒，是它襯托我們。
我只是霞飛在這張床上的其中一位玩伴，我當然認知這個事實，不過我不會想太多，只專注於眼下的愉快時光就足夠了。
「胸口還痛嗎？」她的手臂環繞我，我很像被她一手托住的嬰孩。
「當然還痛，店長都說要一年才能完全康復了！」我忽然想起惡毒和帝國的身上被霞飛遺留的印記。「話說……為什麼您要在我們身上留下印記？」
「為了證明你們是我的東西。」她還真直接。「我是衡量過你們能承受的痛楚才選擇不同的刻畫方式，被你媽媽看到我在你身上燙出傷疤或刺青，她一定會追究我的責任。」
「那您試過最厲害的是什麼？」
「在大腿骨上刻一個愛心，她是比較有能耐的神，對你這樣做一定會死。」即使是一般的擦傷，媽媽也緊張得惶恐不安，到底要怎樣做才能在骨頭上刻寫「霞飛品牌」的標記？
我處於模糊的狀態，想睡又不敢進入夢鄉，一旦入睡，這段寶貴的時間就會離我遠去。我極力保持清醒的神智，但也僅是勉強維持基本的醒著狀態，稍微放鬆也會讓繃緊的神經線斷裂，體內機制為保護身體只能強制關機。
「不要讓我睡……」做夢的人都不想睡醒，我則是不想睡魔撕毀這段美妙的時光，現實像是做夢一般幸福，在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原來是這樣。
「你現在擁有的幸福，是最接近幸福的理型了。」霞飛又說抽象的哲學概念，我在大學還是修一下哲學的課為妙，我在思想上一定要趕上宗教與哲學底蘊深厚的天使。「你想睡就睡吧，明晚、後晚、每一天我都能陪你這樣做，只要你聽我的話，當一位乖孩子。」
「我會的……」我終於能貼緊霞飛的光滑白嫩的皮膚上，感受她天然的體香與切實的心跳。她也是有血肉的生命，並非造物主單純按照心意捏出來的人偶。「如果您是我媽媽就好了。」
「你真貪心，如果我是你的媽媽，那我們就是亂倫了？」
「亞當夏娃還不是亂倫唄，重櫻和其他神話都是一堆近親神明亂搞，才有了現在的人類。」
「我相信人類是從猴子進化而來，人類社會禁止亂倫是避免不良基因放大和尊重家庭中每一個人的地位。造物主創造亞當夏娃是賦予她們完美的基因，因此他們和他們的後代不會有任何畸形問題。聖經上提到禁止亂倫的法律是出於人類不懂得節制，不過我無法見證聖經的內容，所以覺得背後有很多複雜的原因。」霞飛又進入說教模式，再和她相處一陣子，我都能將聖經的故事時序背出來了。「但我覺得我只是扮演你的『母親』的角色，不是真的通過法律程序成為你的母親，這種所謂的角色扮演很多人在玩。」
「媽媽，我喜歡您……」我就當作霞飛不排斥這種互動，直接更使勁地撲向她懷中。
「我不是說過禁止說喜歡我嗎？」這動作只換來她冷漠的回應。
「這不是愛情的告白啊！只是，只是……我喜歡和您在一起的時候，您的身體，您的一切。」
「就算你喜歡我，你也不會得到我的愛。」霞飛似乎生氣了，她推開我，抓住我的瀏海，逼我和她對上視線。「我早就說過要認清你的地位，原來你和那些人一樣，都是帶著多餘的慾念來和我相處。」
「我們都做到這個地步了，怎能不涉及愛？」
「我從未愛過人，現在我們做的事只是暫時地滿足彼此的需要。」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惡毒和帝國要勸誡我遠離霞飛，霞飛將這種事分得很明細，實幹與愛情是兩碼子事。我和她的距離不會因為我們做了情侶做的事而拉近，甚至令我跟她平起平坐。她是高傲的神，神不是全然都是好神，她就是百合版的宙斯，四處留下自己的印記，再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消失在玩伴的生活中。
「這是我第二次警告你，不要說隨便喜歡我，你承受不起被我厭惡的下場。糾纏下去只有兩個結果：被我從這兒的窗戶扔下去，或是你自己裸體走回家，我已經很仁慈了。」
她的熱情都只是流於表面，為了吸引有興趣的對象到這個巢穴而立下無數個山盟海誓，愛是唯一能破除誓言的咒語，卻是最容易誤踩的雷區。霞飛常批評我想太多，很多事其實就是看上去那樣，沒有太深層的含義，大人的世界在某些方面是很單純。
「不要啊……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想繼續留在您身邊！」我苦地哀求霞飛。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所以不要隨便說『喜歡我』。」她扭轉身體，不和我對視，我破壞了美好的氣氛。
霞飛的手機響了。
「是你媽，我該對她說你闖禍了還是你有當一位乖孩子？」
「當然是乖孩子……我都認錯了。」
「那你最好改掉這陋習。」霞飛再度抓起我的頭，用雙腿夾著它，暗示我只能以卑微的身份侍奉她。
霞飛接聽媽媽的電話：「你想問你兒子怎樣了？」
『嗯，他還好嗎？有聽你話嗎？』
「當然，憐鬱很乖，我要求什麼他都會答應。」霞飛以看垃圾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那麼……如果你懷孕的話怎麼辦？憐鬱說你還有生理期。』
「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懷孕的，我們是不同的種族，就算懷上了我也會打掉，我不會要他現在就負那麼多責任。」我認為是霞飛不想負責，她連枕邊人也能隨時拋棄，孩子只是純度百分百的累贅。
我很想努力追求霞飛，奈何她已經約法三章，我在感情上越軌，她就會唾棄我，就像那些數不清的被拋棄的對象。
霞飛已經令我失望了嗎？在愛情關係中，渣男渣女屢見不鮮，霞飛比人類活得長久，對象多也是理所當然。我會盡力爭取好印象，終有一天能擔當她真正的伴侶。
『那憐鬱以後是住在你那邊嗎？』
「在我這邊一定比你那家寒酸公寓好，那麼狹小的地方還養著一頭豬，憐鬱根本無法專心讀書。」那頭豬應該就是爸爸了。
『我的能力有限，不能給憐鬱更好的環境，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也要讓他留在你身邊……』媽媽又在哽咽了，只要是霞飛瞧不起的人，多勤奮能幹也罷，連耳垢也比不上。
「只要他不隨便向我告白，我一定會讓他在這兒好吃好住。」
如果媽媽想上來探望我，霞飛都會歡迎她。我雖然有點討厭她，她仍是我珍視的家人，偶爾看上幾面，厭惡感應該會退卻，很多人都是住在一起太長久而忍受不了彼此的短處，走向決裂的結局。
與媽媽的距離和霞飛要求的底線，我們三人形成岌岌可危的平衡，其中一方變得冒進，我們因機緣巧合下所構築的關係也會崩塌，我也不再能過回以前被媽媽束縛的潦倒生活。
下一節 (16. 演繹的劇本)
完成儀式後故作若無其事的霞飛：這是教廷的意願，我無法抵抗。
感覺自己少了一些東西的深見：
打扮成西域舞孃的霞飛：
霞飛：我當然沒忘記上天堂的感受，但你的凡人肉身還是要面對現世犯錯的後果。
宅女霞飛：
到底二人在這章節做了什麼呢？時值深見的十八歲生日，霞飛大概給了他一點獎勵。至於具體內容，就只有當下的二人才知道了。
另外，雖然沒在玩碧藍航線，每天登入還是會的。我忘了今天是情人節，就順道忘記將最左邊的秘書艦設定爲北宅，只有最左邊的秘書艦才會送巧克力。
於是我就收到了霞飛的巧克力......
信件內容的大概意思就是在這個浪漫佳節，霞飛不會對指揮官的心意降下制裁，因爲這是爲對方着想的真誠心意。
我好奇北宅的內容是什麼，今年已經是她的第六個巧克力了，該不會又是提到自己身邊的人吧。北宅應該多想想自己，在顧好自己之前不應該關心太多其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