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14. 提升的方法
我時常思考許多年後的我會變成什麼樣子，到底是會突然再次發育，以這個樣子衰老，還是沒有變化。哪種結果都對我是巨大衝擊，接受不了稚嫩的容貌變得和其他人一樣卻害怕沒有年齡層把我當作正常人。
嘛，至少在這個年紀，身邊的人還是會接受我，除了一些像是看到外星人一樣搶著注視我的怪咖。
「憐鬱，你已經十八歲了，要承擔的責任也變多了，所以你要聽媽媽的話，上了大學也要堅守道德原則，不能和壞人混在一起，還有不能翹課、不交功課和當分組報告的混分組員……」今天是我的生日，媽媽還是說了千字文的教。
她真的那麼肯定我能上大學？所以她相信霞飛？
和霞飛生活也是無法擺脫媽媽的控制，她會將我的一切告訴給媽媽。我又沒有能力一個人住，只有當沒有隱私的寄生蟲。
「憐鬱那麼快就十八歲了，當初收養他時……」
爸爸話說到一半，又被媽媽的怒目注視到閉上嘴巴。
我聽到的「收養」是什麼意思呢？我有媽媽的髮色和爸爸的瞳色，不可能不是親生吧？
「媽媽夠了！」每次生日媽媽都會根據我的歲數在蛋糕插上相應數量的蠟燭，她真的是不需要這樣做。
「那好吧。」她只留下一根，憑我的力氣要吹十八根蠟燭絕對很費勁。
以前的我沒有什麼願望，可能是看到媽媽憂傷的表情，什麼慾念都打消了，她總是充滿怨恨，不知是後悔和爸爸結婚還是生下我。今年她總算有了一點笑容，我身邊有關注我的異性和爸爸總算振作起來，已經是奇蹟了。
若然她的人生再沒有轉機，她真的會走上毀滅的不歸路。
如果說現在的願望，那就是我能夠成為霞飛獨一無二的人。昨天辣妹隨便開個我和她在交往的玩笑就觸動霞飛的紋絲不動的神經，把辣妹懟到無話可說，哭著回去找媽媽。
「憐鬱，你許了什麼願望？」媽媽每一年都是這樣問，我以前可真的答不出來。
「我希望……霞飛……可以當我的女朋友。」這是我一生第一次喜歡一個人，錯過了她就不會有另一位霞飛。
「你認真的？」媽媽又做出不悅的表情。
「嗯……」
「你們的經歷太不一樣了，又是不同文化背景出身，很難相處得好。」
「霞飛已經在重櫻生活了三十幾年，她已經沒有繼續做戰鬥天使的審判工作，差距不會那麼大的。」
「我也覺得……她很高傲，看不起一切的樣子，因為她本來就不是屬於這個人類世界的存在。」爸爸罕有地和媽媽意見一致。「萬一你老了怎麼辦？她不會變老的。」
「霞飛會可以讓生物永遠保持青春的法術，所以不用擔心的，我有信心可以和她長久發展下去。」
「我還是不看好你們，但這個世道很難找到條件好又願意接納你的女生，和霞飛在建立關係的風險已經算比較低了。」媽媽又說得我和霞飛一定能成功交往。
媽媽買了一個大的芒果蛋糕，她應該忘了我不能吃寒涼食物，買水果也是精挑細選，上次我吃了草莓蛋糕就拉肚子個不停。她內心也是開心的，為我找到一位良好的潛在的對象而亢奮。
如果她知道霞飛抓我到澀谷的服裝店穿洞，一定又會火山爆發，而且會比災難片更震撼。
最後媽媽將蛋糕上的芒果挑走，在冰箱裏拿出一排巧克力，掰成碎片後放在被奶油覆蓋的蛋糕上，變成巧克力蛋糕。也許媽媽能在職場生存到現在的其中一個因素就是她的急智。
…
現在是我人生第二次在那麼晚還在街上，我要到霞飛的家。她居住在六本木，不用想也是那種奢華的公寓，有盡一切配套。六本木是東京港區充滿人文與潮流風氣的前衛地區，說是當下的東京最具人氣的區域也不誇張。
早上去了澀谷區的惠比壽，現在又去港區的六本木，一天踏足兩個以前只聽聞卻從未拜訪的地點，我覺得沒有去的必要，加上對這些地方的印象就是很複雜，媽媽也不想我成為壞人的目標。
「憐鬱，你真的沒問題嗎？」媽媽很擔心我，這是理所當然的，我要去一個對我全然陌生的地方。即使是重櫻，我和霞飛所生活的環境是兩個世界。
「我可以騎車去……」我的腳踏車停在公寓附近的位置，快遲到時會騎車回校。
「現在太黑太危險了，你坐計程車去吧！」媽媽給了我一點錢。
但我還是要走到大街才能找到還在行駛的計程車，於是媽媽也陪伴我叫停計程車，我的手不夠長，司機可能看不到。
「憐鬱，要媽媽陪你去嗎？」媽媽隔著車窗問我，像是目送兒子去異鄉讀書或上戰場，不知道何時再能見面。
明天不就能再見到了，是在擔心什麼，霞飛是很可靠的天使，除非她突然什麼病發作，將我拐到鳶尾，甚至是天國。
和霞飛相處的每一刻都是在挑戰自己的膽量和領悟新東西，去學習和打仗的比喻也是合理的。
「不用啦，我可以直接在霞飛的公寓大樓門前下車，她會來接我。霞飛的公寓就正對著大街，不過她住在高層，應該不會被噪音滋擾。
「好吧，祝你好運，記得平安回來。」
霞飛可能和我的家人相處不來才選擇和我單獨慶祝。現在我真的很像和家人分別，獨身上京的學子，媽媽總是把一切弄得很戲劇化。
直到車子駛離這條街，我還是能從後視鏡看到媽媽目送我的身影。比起同齡的人，我從未體會過自立的生活，向來是一位媽寶。
果真如霞飛所說，她的公寓大樓就屹立在繁華的六本木大街，大門正對著人行道，沒有門可羅雀的時刻。晚上十一點半的大街，都是打扮出格、站在潮流尖端的年輕人，我分不清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壞人，難怪媽媽說這地區龍蛇混雜。
但這兒至少不會突然刀光劍影，隨便亮出手槍打打殺殺……吧？我覺得東京的山谷和大阪的西成區，以及其他紅燈區更有可能發生這種事。相對地，晚間巡邏的警察也更多了。
「已經到達目的地，合共三千兩百元，謝謝客人使用計程車服務。」司機彬彬有禮地向我收錢，原來坐長途計程車是那麼貴。
「客人，您忘了袋子。」
我想著太多東西，結果連胸前包也忘了拿，這本該是套在我身上，我幹嘛脫掉它。
公寓大堂和我家的那種是兩個層次，我居住的公寓只有升降機和不冷的冷氣，設計簡陋；這兒簡直媲美高級飯店的大堂，有接待員、警備員、清潔人員和服務員，上流人士居住的地方就是一分錢一分貨，各種優質的措施結合起來就是完美的生活環境。
想必媽媽使出整份薪水，也付不起這兒一個月的一半租金。
我通過大堂的對講機連接到霞飛居住的房間，她的房間在四十三樓，接近頂層，很羨慕她每天都能居高臨下欣賞東京的美景。站在窗邊會像是在騰雲駕霧，視線遊走東京的天際線。
『霞飛，我是深見，我已經在地下大堂等您了。』
『等我一下，我現在下來……』對講機後的霞飛聲線和那次向我訴說心事那次一樣微弱。
『您沒事嗎？』
『沒事……只是有點緊張。』慶祝生日有什麼緊張的？除非她要與我共度春宵，獻出美好的第一次。『等我十分鐘，我下去帶你上來。』
總感覺霞飛在隱瞞著我一些事。
「喂，你就是深見憐鬱了吧？」一把比我更稚氣的聲音將我從思緒中逐出。
「等一下，不要那麼衝動……」另一道聲音慵懶乏力，像是還沒睡醒。
「你們是誰？」
回過頭看，那是兩位蘿莉，但以蘿莉而言，她們還是比我高。
「我是鳶尾教廷的驅逐艦惡毒 (Le Malin)，也是霞飛的前玩伴。」原來是艦娘，她們也是霞飛叫過來嗎？
「薩丁尼亞帝國的空母……很厲害的帝國 (Impero)，但霞飛很差勁。」帝國的身高和一般少女差不多，所以我還是得抬頭看她。她的粉棕色長髮很秀麗順滑，幾乎垂到地面，髮絲偶爾受微風吹動而飄逸。她與霞飛一樣面無表情，但她顯然是睡不夠而懶得做表情和多說幾句話。「你真的是深見憐鬱……？」
「我就說他是啦！黎胥留說深見是侏儒症患者，有維京血統，所以有著一頭紅髮，而且性格怪異自閉，才被霞飛盯上。」白髮驅逐艦惡毒如是說，她理直氣壯轉述黎胥留對我的描述。對方只看過我一遍，當時她喝醉，環境又漆黑，說的話一點也不客觀。
「我才沒有侏儒症！也沒有維京血統！更沒有自閉症！我只是很早就停止了發育，髮色是遺傳自母親的，你不要聽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對我的描述。」
「不要那麼無禮，我是你的長輩。」惡毒嘟起嘴巴，看來艦船的外表年齡會跟智商情商掛鉤。
等一下……白色長髮，頭頂有兩個頭髮束成的丸子，瞳孔是十字星，我在惠比壽的惠美店長的時裝店內的「穿洞刺青手術室」牆上的照片中看過她。因為她的眼睛很特別，我看一眼就對這號人物有印象。
「原來你是服裝店照片的其中一個人。」
「什麼服裝店？算了，總之你不像黎胥留說的那樣奇特，但你的外形也是霞飛有興趣的類型，所以我不希望你被那個人欺騙。」
「什麼欺騙？」
「就是……之前霞飛突然沒再騷擾我，她在電話裏對我說已經找到了新的對象，然後我說她不要再當渣女，我們接著就吵架了，她在所有聯繫途徑都封鎖了我。」原來當天霞飛解救我後，神色凝重地和某人對話，是在和惡毒爭執。
「惡毒，我就直接說重點吧。」帝國停住了惡毒的長篇大論。「這幾天我們追蹤霞飛的動向，她在今天居然沒有去學校，我們就想她應該是在今天和新的對象見面，就在這兒等候著。」
「今天是我的生日，霞飛只是和我慶祝，還有她的課表在這個禮拜開始更新，所以……」
「也許我們只是碰巧預測到她會在今天和你這位獵物見面，但既然我們的行動還是找到了你，那我們有責任拉開你和霞飛。」帝國的雙眼早就因為睡不醒而沒完全張開，現在她蹙起眉頭與我對話，更像是在發表憤懣的言論。
「你們突然走過來說認識我，我很難相信你們，而且我和霞飛認識了幾個月，我相信她不會對我做什麼。」
「那你知道她的私生活多少？她是不是經常約你出來，然後說模稜兩可的話，令你摸不透她？」惡毒問。
「好像是……她在餐廳跟我說吃了什麼腋下就會有什麼樣的味道，我真的問我的腋下，她就取笑我上當了，然後她就說什麼小惡作劇無傷大雅，聖經會允許的。」
「果然……霞飛是偽教徒，她根本沒有接受洗禮，只是因為是天使，身為神的使者才要學習教義和各種儀式。」惡毒繼續說下去，說了許多她對霞飛的主觀看法。
「可她說自己是聖徒耶。」
「她是聖徒和使徒，因為是受神明差遣和擁有神的身份，但她絕對不是信徒，只是認同宗教的價值，所以才不斷為她任性的暴行加上自己的詮釋。」
「我們都是她的受害者，被她蹂躪後就扔到一旁。你想看我們背後的傷痕嗎？」帝國的語調和霞飛一樣平淡，但能感受她的憤恨。
「不用了……」
「欸我問你，霞飛在你身上留下了什麼印記？」惡毒問。「她會在每位對象的生日時給一份特別的禮物，令我們永遠記住她。」
「呃？」
「我的是在屁股上的刺青，刺了她的簽名，分手時我除了十幾次才徹底清除掉，而且超痛的！」惡毒咬牙切齒道。
「我的更慘，是被她用燙熱的鐵棒在腹部上燙出一道燒燙傷疤，到現在還不敢處理，我怕很痛和沒有顯著效果。肚子早就不痛，但彎腰都會有種卡住的感覺。」帝國不寒而慄，她抱著自己的腰瑟縮發抖。「你要看嗎？」
「不了謝謝……她是在今天帶我到澀谷的店穿環。」我指著自己的胸口。
「啥……你這種人類孩子一定很痛了，被她看上的人都不會有好待遇。」帝國嘆氣道。「你知道她到底經歷過多少女性嗎？」
「她說四十個左右？」
「那只是她記得的，她活了幾百年，又喜新厭舊，怎麼只會有四十個那麼少，我想至少兩百吧。」惡毒做出反感的表情。
「我不信……霞飛不是那麼淫亂的天使。」
「她就是這樣的蕩婦，她覺得你純真好欺騙，同時有著正太和蘿莉的特質，滿足各方面的需求，不然也不會找一個會衰老的人類當新伴侶。」帝國用手梳著被汗水黏成一團的髮絲，人激動起來體溫就會上升。
「總之你要跟我們走，遠離那個淫亂的心機天使！」惡毒抓起我的手腕要拉走我。
「等一下……我沒地方可以去了！」
「你不是還有家庭嗎？」
「那不是我的家了！」
「小朋友就該回去，不要騷擾我的學生。」
霞飛終於現身，從四十三樓下來可真的花時間。她穿著一件覆蓋到小腿的浴袍，不知她是否又是真空。
「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們回去吧。」霞飛輕易撥開惡毒抓住我的小手。
「霞飛很過分，是你當初玩膩我們就拋棄我們，現在要找男人滿足你了？」帝國不屑地怒視霞飛。
「哎呀！」霞飛突然摔倒在地，雙手掩住自己的額頭，明明惡毒她們沒有做什麼。「有人來嗎？這兩個人打我！」
聽到霞飛的呼救聲和看見她誇張的動作，壯漢警備員馬上過來抬走惡毒和帝國，她們拼命掙扎，卻被大漢的手臂牢牢鎖住。
「請問需要報警嗎？」他問。
「不了，她們是經常在附近遊蕩的精神病患者，將她們列入黑名單就行了。」
「深見憐鬱！你會後悔的！跟著她並不會逆轉你的人生！」直到被送出大門外之前，惡毒依然大呼大喊，帝國則是一面不滿的表情。
「她們沒對你做什麼嗎？」霞飛剛才分明是假摔，她是為了趕走那兩艘船。
「沒有……但您說和她們分手是什麼回事？你對她們做過了什麼？」
「是她們覺得我煩，我才提出分開的，你不要想太多了。」
「那您實際上有多少位對象？惡毒說您有過至少兩百位伴侶。」
「那我也不隱瞞了，我的確是經歷過那麼多的女性，我是不想你太擔心才虛報數字。」霞飛回答我時沒看著我，她心情不悅時總會嚴肅地凝望前方。「但深見你是特別的，你和以前那些小妹妹不一樣，是我經歷了波折的神生後才遇見的對象，可以說我是為了遇到你而生。你是煩囂俗世中最耀眼的星芒，在我的培育下，你會變得更璀璨奪目，以全新的形象示人。」
怎麼這種話很像時下流行的PUA專家會說的話？而且霞飛的語調依舊沒有起伏波動，就跟聲優棒讀一樣。但和往常不同，我在這充滿修辭手法的承諾中感受不到強烈的安全感，彷彿她只是暫時安撫被疑惑盈滿心境的我。我很想知道霞飛的過去，以及她正在思考什麼。
期望能在今晚的聚會，我能拉近我和霞飛的距離。
「沒事的。」
在升降機裏，霞飛與我緊貼肩膀，背對大門，共同欣賞逐步縮小的東京夜景，是住在東京十八年的我從未欣賞過的奇妙景象。
她手臂摟著我的腰，那兒是我身體的敏感部位，我身子縮了一下，她則是更出力去單手環抱我，不讓自己的獵物逃跑。
「A partir de maintenant, tu es à moi. Nous sommes un.」霞飛這樣說，大概意思是我從現在開始就是她的東西，我們是一體了。
哪怕我已經被惡毒她們警告，我也嗅到不對勁的氣味，我不能也無法逃跑。霞飛的公寓就是糖果屋，我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但我實在不想再過回原本的生活。
我願意賭一把。
憐歌：憐鬱，如果你出事的話，媽媽可救不了你......
帝國：就是那個人令我穿不了比基尼，她會做出令你後悔一輩子的事。
惡毒：前幾天我才被她打......
霞飛：你相信這些小妹妹？這樣造謠下去，她們會小命不保。
左右爲難的深見：
霞飛：歡迎來到風流淑女的世界。
旗袍霞飛：
現在的霞飛很強大，之前登場的角色沒一個能打得過她，在天庭和海軍混過就是有過人的能力。即使比她更早出生的，也未必能和她匹敵，造就了今天風流倜儻的天使。她的法則只適用於其他人，對自己有一套寬鬆許多的規矩。不知道她能否抵擋深見的死纏，她對待其他人是這樣，深見應該只是她漫漫長生中的一件玩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