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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得】進擊的巨人The Final Season 28:逾越生命限度的命運展演

牧梓慕紫 | 2023-06-12 22:06:29 | 巴幣 14 | 人氣 227

  不曉得各位還記得我在寫進擊的巨人嗎,要不是因為有上傳的紀錄,連我自己都難以相信我第28集的心得已經被我拖了一年之久,大概不是因為沒有可以延展的想法可以描述,我一面堅持信念那是懶惰所致的同時,也隱約察覺到自己在結局漸漸逼近的擔憂。訊息量累積的巨大,這個名為《進擊的巨人》中心,豐富無限而因此神秘難以穿透的詮釋空間,還有多少範疇等待我們去摸索,我擔心我連一點邊際都摸不著,也有一些不願結束的情懷內涵其中。外部面我明白這結局開放的解釋與爭議對我而言的有趣之處,個人面我卻希望這些活生生遭受命運折磨的角色,不會真的走向某種結束。這種感受大概相當能對應28集中試圖想表現的,一種標籤化的誤會,如果我們給予某人某物光譜極端的簡易評價,似乎就難以穿透一個人事物的真實體驗。
  透過本集米卡莎與艾倫在地鳴前的回憶,也像我拉扯的情緒一般,感受到溫暖的同時感受到悲憤,而這種拉扯,本身就是一路走來我們共同的心境。這也更在兩人回憶的對比中更加顯現,我想,本篇文章也帶有這種共同調性,想試圖用冰冷的敘述說明艾倫在這段時間中的心境變化與決心,以及帶入我個人的情感理解,使它添增一些溫度。如同我們再作品中一再轉換認知的艾倫一般,是個冷冽無情難以理解的惡魔,也是帶來希望和救贖的神祉,也是個重情義情感深厚的人類。要是我們無法妥協自己將會倒向任何一邊,那我們同樣也會被共同捲入投射與艾倫相似的心理活動,思考的時刻躍進,感受的時刻卻步,這種體驗也顯示作品本身在一個角色上的張力之強大,我難免也認為試圖掌握它的我是過於狂妄。…不過還是進入一年前一樣的脈絡,先從劇情開始發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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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應上集的出海,這兩次出發向瑪雷的船,做出不同景況的對比與對應。人事已非,對於未知大陸堅持的期望與落空的失望,就短短的在這船途中被提點出來。米卡莎的回憶疑問似乎訴說著這樣的後悔,「我們怎麼能就一個人的行為就簡單的推斷他的想法?」,是因為他背負了許多命運的重量,讓我們幾乎無法不去苛責他。而艾倫過分壓抑的承擔,也讓人一度忽略他是個有溫度的存在,以某種「客觀」做出對他的評價,這無論在作品中還是外,都有相同的情況。我想我們都有:「若那時,做出不同的選擇現在會不會不一樣…」的感嘆疑問。
  這裡的一切新奇也怪異,還沒來的及感受大家好奇心併發的興奮,米卡莎的擔憂就讓人注意到艾倫毫不意外的眼神。這種反應我們再熟悉不過,在首次看到海洋時,艾倫原先仍保有的期望,被時間給擊潰。曾給她無限前進動力的海洋傳說,在看見未來片段的現今,似乎只是邁向毀滅的證明。而這樣的追求也只是暫時的停損點,那會讓人越喝越渴的海水,什麼也沒真正止住,就像在否定過去所有的一切。現在就連甜味的冰淇淋,也只會讓艾倫想到不自由的囚禁。這短短一小段的觀光,就表現出了艾倫與眾人的反差,音樂更在畫面轉到艾倫時,從歡樂的舞曲轉為帶有雜音的獨唱,就像在反映艾倫的在雜亂思緒中的孤獨。
  當然,來這裡的主要目的不是觀光,帕島為了避免使用吉克當時的盤算計畫,有意圖透過政交手段達到理解和平。而無論何種的談和意圖,都需要雙方站在同立場的條件交換才得以成立,就算不使用這種數據計算的殘酷說法,我們也能在共同經歷角色們近似瘋狂的信仰敵意與崩潰的自毀厭惡後,歷史詮釋的仇恨根源是多麼的深植在牆外的世界。在本集劇情的當下,就算很讓自己的立場很抽離,我都不得不這麼想:「將這樣的希望,放在根本來理念不清的「尤米爾子民保護協會」上是不是太過於天真?」。當然,帕島的各位也不會這麼傻,漢吉早知道這種奢望的困難程度,而這種想法又再度證成了早就熟知的絕望,那原先就連「辦法」也算不上。
  尤米爾子民保護協會的方針完全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們要保護的對象,也是被「尤米爾的惡名」壓縮生存空間的人們,是被戰爭壓縮的難民,這樣的結果,幾乎確證了艾倫的決定。這種形象已經在外面的世界形成自行證明,談論和平的話語,更像是在談論夢境,要是原先就做著不相同的夢,又要如何合為一體,這幾乎也是所有歷史對立的難解之處。人對理念具有某種共同想像,但經過交流與進一步的否定,發現細緻內容有所不同時,會為了辯護與說服而展開理論,而這也讓內容經歷分裂與融合的持續變動性。在得以展開的情況下,任何存在者都必定在不同領域有所差異,而一個族群與另一個族群的信念與生存方式不可能完全相符,卻得在共同限制的時間與空間內爭奪生存空間,這樣的存在性差異就構成了朋友和敵人的對立。牽涉於生存,這就使我們所有的立場不可被化約為中立無意見的狀態,因為這會直接決定我們個人的存亡,在這種情況當中沒有人能是局外人。
  不過,如此所有人都參與其中,生存立場的無法簡單化約,所造成絕對的對立,反倒是一種從競爭中建立出意識形態價值的表現。這樣的對立,並不直接連結戰爭的發生,這也能看作一種從意識上阻擋對立面危害到自己生存方式的解方,只要對方退到無害的界線時,也會有保留差異的可能性。
  艾倫出席尤米爾子民保護協會的說明會目的就在於此,想確認是否是無法挽回的嚴重分裂,不如說他的許多行為,都能視為再確認他的「看見」,這種理解也更能體會這種拉扯。可以說明到艾倫內心最衝突的矛盾,他並不認為有效的談論利益交換可以解決根本的對立與權力問題,但又不全然願意侵略摧毀在相同中存在的差異性。這其實也是為什麼地鳴會成為一種必然選擇的原因,因為在這樣景況的社會中,存在著一種排除特定差異的意識形態的根本立場難以排解。再者,在把握這兩種力量拉扯的分寸中,艾倫還有個更大的信念在推動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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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集最重要也最動人的環節,肯定是在最後的晚餐。艾倫看著因為戰爭流離失所的人們,掉出明顯為之悲傷的眼淚,不得不從這感受到艾倫的嘗試跨越限度的掙扎。我們在地鳴的討論中,不乏聽見認為艾倫沒有道德甚至沒有智慧的評價,而逾越自己的界限,也就是被這麼看待。你明知不可,但一意孤行,你明知無法,卻得去挑戰。試想那些古希臘神話,試圖跨越分寸而粉身碎骨的故事,無論是對人類過度關愛而盜取天火的普羅米修斯,還是對自己智慧勇氣過於自信而去解答人面獸之謎的伊底帕斯,我們都難以稱他們是沒有道德或是沒有智慧,相反的更多時候,反而是過度的特性,讓就命運找上了他們。這種神話帶來的理性教育歷程,總是教會我們壓抑找尋自己的限度:「了解自己」,幾乎就要在無盡的壓抑下在邊緣尋找極限。壓抑的反題是人類的真實樣貌,那遠遠不止於此,總是有被我們真實的情感驅動,不自覺地向另一端探究可能性的力量,這探詢生命的深淵,仍然有人願意跳下,企圖跨越尺度的禁區來觸碰真實的生命。然而,人類命運的意志雖然展現在我們的雙手,但這永遠的匱乏表現在於,我們更是試圖用力想抓住什麼時,留下的反而更少。
  艾倫試圖越矩的就是這樣的命運,而他還早已看見這命運的結局。而我們也能在莎夏的死亡中觀察到,在這樣的命運之中,那些最有把握的,反是摔得最重的。人類最想要克服的「未知」恐懼,卻帶來無能為力的給定。這樣看見片段的詛咒,他真實的渴求驅使著他,他看見前方的毀滅,卻無力出手阻止,這就是他必定認為是他親手所為罪孽的原因。這不只是在地鳴當下,而是存於現在過去與未來的共同背負。就連他本想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也被他自己放棄,只為了跨越自己保有的理智,因為要是不這麼做,他真正想保護的將會逐漸消散。
  艾倫詢問米卡莎兩人的關係,這回答決定命運的走向在於,艾倫的情感,在他的經驗中未得過到切確的回應,他無法確知自己是否有資格拋下這應該承擔的一切,或說,他只是想親口聽見預期的答案,不過雖然如此,但這顯然在命運上也從不是一個選擇,因他的性命已在殘酷
的倒數,而他的欲求也遠遠不止於此。在和希斯特莉亞的對話中更體現這種執念,這集也是我們首次看到艾倫將情緒和意向表達得如此清楚,這裡毀滅世界的決定,更對應上希斯特莉亞過去因反抗父親拯救艾倫的話,印在艾倫腦中的這個契機,真的讓她成為「全世界最壞的孩子」。這全都是因為他跟我們一樣,希望他的愛人們,不再陷入仇恨連鎖囚禁的困境中,不再需要為了生存而相互牽制。我們能為愛人做出最低限度的犧牲,遠不及艾倫所承擔,他不願妥協於他欲求卻到達不了的壓抑,而是試圖扳回一切的開端,從虛無而生的自由。而我想我們不至於需要親自體驗這份痛苦的差別只在於,他正好擁有實現的能力。
  那些他已知做出的結果和該承擔罪惡,都好似在那最後的酒局被短暫的救贖,那樣的時光,像是脫離了世界,被區隔切割開來的平和地帶。一個具有語言隔閡的派對,卻好像比世界任何一個地方還像是一體,這在觀看體驗中突如其來的衝突感,我像是因為那對比我們的生活也能有相似的體會。看著喜愛的角色們,從擔憂和掙扎中暫時脫離,浸入這在我們認知中已經有些冷血的感受:「最後的溫暖」,不禁感到無盡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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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踏上陸地,理解艾倫試圖跨越的決心與動力,從他自我傷害的絕望,併發至世界的絕望,在這集的接續表現,這不得不發生的感受,無力的實在很難讓人憋住眼淚。不必親身體會該痛苦的我,在亢奮與悲傷之餘,也總伴隨著一個壓抑的命題:「是不是做的太過頭了?」。能感受某種做的過頭,同時是幸運的也是不幸,是在我還在能夠審視的情況,不必只能朝向信念跳躍的情況,但同時也是難以行動的情況,難以向前創造的處境。現今,更是因為諸多計算的「實際」考量,壓抑了自己的創造性和可能性,艾倫口中的束縛,延伸的意義上,更讓我感覺是這種意思。結構已經大到人們能崩塌汰換,但本身不能倒的程度,我們似乎只能無止盡退後的妥協,沒有任何條件可以反抗的無力,自身在算計的過程中,也成了某種被計算的物品。就算突有一日,我們獲得相同程度改變生活處境的力量,生活在現代的我們,還有這種強大信念可以實行嗎?還是我們仍在計算自己的得失,退縮妥協而停滯不前呢?「徒勞」,這種計算性的結果,在最失落之時又帶來希望,總會讓我們重新上路,而不斷升起反抗的同時,也認知到,這是重新踏上殞落的道路。這種景況不只是個體性的,而是歷史性的輪迴,我們是否還能保有意義,是否還能正視它並起身反抗?
  人們似乎恆處於這種對反的張力當中,或說,擁有這種獨特的張力,才是人類生命力的展現。這也是我不願意投入過多教條式或直覺的道德評價內容的原因。若這樣做,得有從全知視角言談的前提,但這樣做就消解了作品角色情感能夠去體會的錯綜複雜。是因為這種追溯人類原初力量的撼動,是能夠直接被表現出來的,我們幾乎在當下都無法做出個人判斷,各項因果關係的總和以龐大到我們只能將之歸類為無限延伸的神祕感,只能深刻的投入情感之中,我們自身也陷入了這種矛盾張力。但也因此作品才能有如此豐沛的延意,具有多元詮釋與解釋的價值,就是一部好作品之所以好的最佳例證。
  若是要說,有什麼是我們共同經歷的生命體驗,大概就是種種的「自相矛盾」,這總是貫穿人生,能否接納全然的自我,或傾倒向任何一邊,無論是解放或壓抑。這樣理解解開束縛的自由,已經不能說是一種選擇,而能說是一種承擔,承擔屬於生命自身的重量,牽引著意志尋覓我們足以粉身碎骨的信念,承認一種永遠缺失不斷追尋自在的矛盾個體,正也是對抗這世界,殘酷又美麗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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