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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皇之爭 章21 Three denominations (三宗篇)

狼喃 | 2023-03-25 00:01:03 | 巴幣 2 | 人氣 176


「…。」
看著面前牢固不透的巨大黑球,悠晴面無表情的癱在地上發愣。
 
「…。」
尾巴蜷起,女孩雙手環過膝蓋,將自己抱成球狀──開始左右翻滾。
 
「…。」
滾動中撞到了桌腳,悠晴調整姿勢就要繼續翻,卻見門外陽光正照在屋前花圃,朵朵花苞發出剔透澄光。
於是女孩挪動身子,幾圈打轉後悠哉滾出小屋。
 
一隻蝴蝶飛過悠晴眼前,女孩面無表情,但頭頂呆毛卻如雷達般瞬間朝著飛蝶指去。
微風帶著蝴蝶霎時改變飛向,女孩追著蝴蝶,方向通往歐格魯。
 
 
 
歐格魯郊區,當年成為亞人貧民窟的陰暗一隅,如今已成小小市集。
 
在血魔事件後,貧民窟一度是隨時會爆發衝突的混亂區域。
當時軍方與使宗試圖整頓,卻遭到相關利益團體強烈阻撓。不論合法或者非法,無止盡的衝突都讓歐格魯一時之間煙硝四起。
 
烏煙瘴氣之餘,是師宗宗主親自出面,協調黑白兩道間的不少紛爭──據傳也是親手抹去不少暴亂分子──才讓貧民窟順利重劃成小型商區。
 
因為感謝這份辛勞(或有一說是軍方人力不足,為丟開這燙手山芋)而交由師宗治理,命名「牛牢市集」。
 
雖然亞人消失,純人得以重新掌握此區,但陋習未改,市集並未有多大轉變。
可師宗宗主,霸業又出了名不管事──轉眼幾年,此地再度化為行走非法和走私邊緣的微妙商區。
不入流的、低價的,需要保密的交易成了這商區主要流通項目。
 
 
「所以說,這個東西怎麼可能不值錢?」
面色不善的男人瞪視著櫃檯老人大聲喝斥。
「我費盡心思從聖都最有名的收藏家那兒搞到手,你居然說是垃圾?」
「…收藏家為了保護財產,經常將垃圾佯裝成珍寶──我說二十歐格就是二十,沒必要騙你。」
儘管被凶神惡煞斥責,老人依然面不改色地擦拭櫥櫃內展示銀器。
「真是的,願意收你們那些贓物就已經算是慈善事業了,現在還想拿垃圾羞辱我」…。
 
「你不也在背後做著毒品交易嗎──啊,忘記這次末列被逮讓你也沒貨源了,爽不爽?」
「…你信不信你接下來帶甚麼過來我都拒收?」
「怯──我這就去找別人賣,你個不識貨蠢蛋。」
男人見威脅無用,嘴裡咒罵著朝門口走去。
 
老人瞄了門外一眼,一個紅髮女孩正巧從門口前的小坡緩緩滾過,撞在路邊欄杆後緩緩停在對街門口。
老人以為是自己看走了眼,他揉揉眼睛,但那頭焰紅秀髮並未在他睜眼後消失。
 
這不是幻覺。
 
「──喂,你不是要找值錢的東西嗎?」
「怎麼?知道哪裡有寶物?」
老闆出聲叫住還在門口的流氓,而對方疑惑轉頭。
 
流氓從未見過對方如此癡迷──老人自櫃檯後方搖晃走出,顫抖指向他背後。
「把那個帶來的話──我出五百萬。」
「甚麼五百萬!?」
流氓大吃一驚連忙轉頭,但只看到對街一個紅髮亞人女孩追著蝴蝶滿街跑。
確認老人所指是這女孩後,男人只當自己是被捉弄。
「…怯,耍我啊,不過就是個長得標緻點的亞人…嗚哇!?」
「你這個垃圾看不出那娃兒價值嗎!?」
老人激動的抓著男人衣襟。
 
「蜥蜴混種,人族特徵佔九成,是奴隸蒐集家們最喜歡用來替代龍族的收藏品!還有那頭紅髮…,越紅越貴,而那娃兒是正統皇家紅!加上幼齡亞人還能用喪身散調教不出副作用──」
「知、知道了啦!說這些我也不懂…。」
男人甩開老人,對著悠晴嚥了口水。
「──總之,這娃兒這麼值錢?說不準我以前也有遇過類似商品…。」
「不可能,你要是抓過這種貨色,我們哪還需要住這?」
老人跑回櫃檯拿出一罐藥瓶扔給流氓。
「接好。」
 
「──你個老傢伙有喪身散?!」
看出接下的物品為何後,流氓一驚差點將寶物摔到地上。
「這不是價值百萬嗎?!你說用就用?!」
「閉嘴!再浪費時間,商品就要跑了!」
老人大聲咆哮讓男人一僵回頭,所幸悠晴並沒有離去,只是在稍遠的地段繼續滾來滾去。
 
流氓露出戲謔笑容,從胸中掏出魔石。
「我現在就連絡弟兄上工…!」
「不就是上前噴個毒就結束嗎?你不動手我就自己來!」
「喂!喂!?這可是大街上啊…!?」
老人看悠晴即將晃出視線,他拽開流氓,急匆匆朝對街走去。
流氓本想制止,但又擔心自己音量過大讓其他人發現了這上等貨,他咋舌一聲追著老人走出店外。
 
 
「…?」
悠晴忽有所感──左側兩個行徑古怪的人朝自己快速前來,但在她轉頭確認時,那老人與流氓卻同時轉向不同方向走去。
沒有確認後續,女孩回頭確認蝴蝶的飛向,追著蟲兒往小巷奔去。
 
流氓瞪了老人一眼。
好在對方及時意識到自己行為太過愚蠢而收手──他們靜靜潛伏等待出手最佳時機。
比如現在女孩走入容易下手的暗巷就是一個良好機會。
 
壞人們臉上不禁露出貪婪表情。
「我說,蜥蜴種力氣不大吧?」
「…你想幹嘛?」
老人警戒地瞪著流氓。
「如果我不用喪身散就得手──是不是更值錢?」
「!」
這句話卻戳中老人心思,他露出和對方同等汙穢的笑容。
「沒錯,保有身心健康的奴隸最貴…,你要是能做到,價格必然翻倍。」
 
男人舔舌趨前。
「不過這樣的寶物怎會隻身前來牛牢…該不會早就是甚麼大戶的收藏品吧?」
「管他誰家收藏,你不也成天偷有主人的寶物?」
「這倒是──」
沒見過老人如此衝動,流氓苦笑著扯下雜箱綁繩。
 
 
 
──悠晴喜歡蝴蝶。
明明脆弱又沒有價值,沒有智慧更無力量,空有外表卻被允許生存在這冷酷的世界上,就像是在證明創世神對於無用之人也保有憐憫。
 
與生來就背負維持使命的龍族不同──甚麼都不需要煩惱,只需極盡所能展示美好,飛翔空中…悠晴打從心底感到嚮往。
 
她追著小小蝴蝶到充滿人族臭味的地方。
──想必昆蟲也聞不到劣等生物散發的醜陋氣味,否則也不會跑來這種地方。
 
悠晴原本對於這種氣味感到極度厭惡,但和韓宇爵的相遇讓她理解,人族臭味是不可避免地來自於天性──少數散發香氣的人類反倒因此顯得更加珍貴。
 
蝴蝶晃飛,她很想觸摸對方帶粉的翅膀,但同時也知道這麼做將會加速翅翼損壞,所以她最終只用頭頂呆毛在蝴蝶周遭旋繞,試圖將蝴蝶安分控制在眼前。
 
卻見蝴蝶本能往外逃──牠沿著牆壁往上飛,牆壁大洞正好吹去一陣風,蝴蝶很快消失在圍牆後。
悠晴輕輕蹬地,上跳攀到洞口。
 
牆後方堆積大量棄置皮革,雜草叢生,看起來多月沒有整理──確定是個無主之地,女孩面無表情鑽入洞口。
──但卻忽略了尾巴和屁股加總起來的面積並不算小巧。
 
「…。」
女孩渾圓的屁股使勁挪動,卻依舊無法從洞口鑽過。
悠晴猶豫自己是否該破壞牆面,或者該原路返回,再藉由自身體能從牆上方直接跨越──但韓宇爵似乎打算在這座城市保持低調,貿然展示力量或許會給伴侶帶來困擾,所以不管是哪個選項都不可實行,顯然她必須放棄追逐蝴蝶──
 
正要從洞口脫身,女孩卻感覺自己屁股被貼上一隻手。
假好心的搭訕從牆另一側傳來。
「嘿,你沒事吧?」
流氓甚至不懷好意地揉搓起悠晴柔軟臀部。
 
「…。」
不快情緒油然而生,悠晴面無表情地擠出洞口,人類那低劣噁心的笑容衝著她展露。
 
一般人族女性被羞辱的話,扭斷加害者的手骨會很過分嗎?
沒等悠晴判斷出答案,流氓迅速將繩子纏到女孩身上。
 
「?」
這種程度悠晴要掙脫並不困難,但一個亞人小女孩輕鬆掙脫束縛很奇怪吧?所以她不能就這麼解開繩子…,那又該怎麼掙脫?
接連發生預料之外的狀況讓悠晴有點困擾。
 
男人只道悠晴嚇壞,於是他接著掏出一團麻布朝女孩嘴巴塞去。
 
「!」
這次沒有討論空間,悠晴純粹因為麻布的汙穢而抵抗。
男人接連幾次嘗試都沒有封住女孩嘴巴。
「老實點,不然就要弄疼妳囉,小妹妹。」
見女孩不從,流氓粗魯地將手指伸入悠晴嘴縫──
 
悠晴毫不猶豫大力咬下。
「好痛!?你這傢伙──!」
 
「別給我弄壞商品…!」
流氓正要給悠晴一巴掌,老人從身後高聲制止。
「…怯,是不會說話嗎?」
流氓一征收手,看女孩似乎沒有哭鬧的打算,也不再執意要將女孩嘴巴塞住。
 
兩人低聲討論。
「所以?你要怎麼把她從這裏帶去我店那兒?」
「還能怎麼做,等等手下們來的時候裝個箱就過──咦?」
流氓回頭一看,悠晴已經掙脫束縛悄悄退後。
 
地上麻繩破碎一地,看起來就像是因為老化而脆弱不堪。
 
「──你拿的繩子也太破爛。」
「…這傢伙有鬼!」
流氓在綑綁前可有試過繩子韌性,他不認為這是自然損毀,加上方才女孩抵抗力氣極為詭異,他終於意識到威脅朝女孩揍去。
 
前面的行為都姑且讓悠晴猶豫要不要動手,但身為龍族,劣等種族赤裸的敵意絕對不能姑息──悠晴放棄思考,順從本能回應對方的挑戰。
 
側身閃開,女孩對準男人下體就是一腳──這下踢擊確實擊毀了某些器官,痛得連旁觀老人都不禁後退一步。
「嗚嘔嘔!」
──既然都動手了,方才那隻齷齪的手手也必須懲罰。
悠晴平靜走到男人面前。
跪地男人哪有心思反抗,這讓悠晴得以輕鬆拉起他左手。
「呃啊啊啊──」
使勁一折,骨頭斷裂聲響與男人慘叫雙雙發出,鮮血也從碎裂處開始流淌。
 
悠晴放下手臂朝老人走去。
「你也,壞人。」
「慢、慢著!我甚麼都沒做哦!?」
「…騙人。」
悠晴湛藍的瞳孔在陰暗巷內發出隱隱螢光。
「你,更壞。」
 
「!?」
老人突然想起了一則常識。
據說龍族有能看清其他生物罪孽的眼睛。
 
突然理解現況讓老人渾身寒顫。
 
察覺自己身分莫名敗露,女孩靜靜問道。
「…懂了?」
「你、你根本不是甚麼很像龍族的蜥蜴種,你──」
沒等老人說完,他的頭顱瞬間扭往巷口──身體當然還是背對大街。
 
悠晴往後退去,無力的身軀重重壓在流氓身上。
男人看著面前屍體發出嗚咽。
 
「噫咿咿咿!」
「…。」
悠晴盯著男人半秒後緩緩靠近,幾道陰影卻遮蔽了出口處的光亮。
「嘿!老大,商品在哪?」
「真是,這才幾點就要工作…」
「「!?」」
流氓的手下正巧也趕到了巷弄,他們看著悠晴沾血的雙手,還有抱著老人屍體支吾的流氓。
 
「──你這傢伙是怎麼回事!」
其中一個壯漢率先大吼,他衝向悠晴,其他手下也紛紛助陣。
「…。」
悠晴再度閃身。
 
雖然自身技能因為人皇之冠的靈氣削弱,使女孩不再能像從前閃電迅捷,但比起遲鈍人族,相較之下她依舊快如飛矢,足夠躲開迎面而來的三下攻擊。
 
凌空躍起,女孩雙腿一夾俐落擰開最後排的敵人頸椎。
踹開不能再動的軀殼,回身再把另外兩個手下頭顱扯在一塊,兩個倒楣鬼就這樣互撞到頭骨裂開,連叫聲都未發出便離開人世。
 
頭顱破口噴出紅水,悠晴遂將兩具身軀用力後甩。
這般甩動令她加速前飛,敏捷如魅的殘影讓紅墨無法濺其絲毫。
 
帶頭大漢吼叫著揮下短刀,但女孩只是輕描淡寫的伸手擋下。
利刃反彈倒讓男人握不住刀柄往後一震。
趁此破綻,女孩隻手抓起對方耳朵,站穩身形後,一個右甩竟將男人整起砸在牆上。
 
銳利磚角從男人額頭冒出,壯漢呻吟也戛然而止。
 
「…。」
悠晴可愛地甩甩手。
 
展現行雲流水的身手後,女孩先前沾上的紅水都已抹乾淨。
走回男人面前,局勢再度回到數分鐘前的單方面壓迫。
 
但悠晴這次不再猶豫──既然對方確定是作惡之人,還發現了自己身為龍族的秘密,悠晴沒有理由心軟,她必須趁著損害擴大了結此事──
 
「別過來!」
卻見男人冷不防扔出一個小物,悠晴淡然將來物擊碎──碎裂藥瓶揮發刺鼻藥煙,悠晴皺起鼻子任由濃霧環繞她身。
 
「…毒?」
女孩面無表情的詢問,男人露出得手微笑,鬆了一口氣又有點得意。
「是我、我贏了!你再強悍也只會成為喪身散的藥下廢物──」
一眨眼,男人視野陡然向上甩去。
本人沒有理解現況,只知飛行前方是方才困住悠晴的小洞──
 
啪滋一響,卡在洞口的身體再起不能。
 
「…臭臭。」
而悠晴絲毫不受毒氣影響,抹了抹臉頰就往屋上蹬去,連跳幾步便離開這是非之地。
 
 
 
回到小屋,悠晴盤腿坐地,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巨大黑球。
 
直到夕陽西下,橘光染紅一切事物時,黑球終於開始溶解。
如墨水般的液體迅速流入板間細縫,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薰央從影縫中浮出半截身軀──這麼做是為了更輕鬆的靠著地板,好讓韓宇爵安穩睡在自己引以為傲的雙胸之上。
見悠晴注視,白髮女孩笑咪咪的比出安靜手勢。
可最終韓宇爵還是因為夕陽餘暉而皺眉起身。
 
「唉呀,傍晚了呢。」
「葛格睡得還好嗎~?」
「托薰央的福──難得睡了個好覺哦。」
「那就好~不過薰央果然比較想聽哥哥說『脫薰央衣服』──」
兄妹倆還在進行奇怪的對話,悠晴就一把撲進韓宇爵懷裡。
 
「嗯?」
隱約發現悠晴異狀,韓宇爵托著女孩柔聲問道。
「發生了甚麼事情嗎?」
「…。」
女孩依偎在少年懷裡,瞇著眼與平常表情僅有些許差距。
「──明明是和薰央共度一天,為甚麼反而和悠晴感情變好了~!?」
薰央傻眼吐槽。
 
不過悠晴與韓宇爵的默契也不是一兩天的好了,薰央雖然嘴上不滿,但內心對兩人的默契只有些微羨慕──她嘆了口氣鑽回影界之中。
 
「說起來,悠晴吃飯了吧?」
「…沒有。」
「欸?午餐跟晚餐都沒有?」
「嗯。」
「唉呀,辛苦你了。」
韓宇爵抱著悠晴走向廚房。
 
「明天斐迪勒有辦一場宴會。雖然原本沒打算參加,但出席就能讓悠晴大吃大喝…悠晴覺得呢?」
「…要參加♥」
悠晴頭上呆毛很快彎成愛心。
 
薰央無奈的聲音從影界中傳來。
「葛格本來就想過去吧~?畢竟可以正大光明地跟芙蕊碰面。」
「是有這個打算沒錯,但本是想偷偷過去。」
韓宇爵抓了抓頭。
「畢竟露面會有點麻煩…,但如果是為了讓悠晴吃上一頓大餐,那點麻煩就也不算甚麼了。」
「所以說~葛格真的太寵她們了~!應該多替自己著想…。」
「宇爵,喜歡♥」
眼看悠晴愈發親暱的磨蹭韓宇爵下巴,薰央鼓著腮幫子從韓宇爵背後鑽出,用柔軟身子壓住少年。
 
──總覺得悠晴的情緒好像變得更起伏了?
『唉呀,誰叫你們每個都那麼可愛,不疼妳們,我良心過意不去。』
韓宇爵微笑中帶有一層深意。
『不過,就算不在這時入場,我也遲早都會淌入渾水,所以…你們都要做好心理準備哦?』
『…為甚麼?』
悠晴表示不解。
 
韓宇爵單手拿下壁櫃中的高湯鍋,放到爐上後倒入大量清水。
『當然是…為了我自己呀。』
『?』
悠晴不能明白,但薰央卻理解其中含意。
女孩微笑戳弄少年馬尾。
『葛格從以前開始就老愛說這種謊呢,真是…傲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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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運組,進度落後了。」
夕陽西下,華麗的花圃前,安弗望著其中一組人馬朗聲指揮。
「你們還有五張桌子沒有就定位。裝飾組,協助他們。」
 
「「是。」」
受令僕人們沒有顯露不滿情緒,他們順從地接受指令迅速集合。
 
「總管,樂團的人已經到了」
一名僕人朝安弗低聲報備,黑髮少年點頭指向另一邊。
「先將他們請去涼亭,六號亭。找一名茶點組過去伺候,順便看看茶點組準備進度,回來與我報備。」
「是。」
 
耳邊通訊魔石隱隱發出藍光,安弗按住耳朵細聽幾秒後蹙眉。
「當家提早到了。裝飾組燈光組人流組和茶點組放下手邊工作,兩分鐘內配合搬運班將桌椅布置完畢──我去和當家說說你們做事是多麼迅速。」
「「「是!」」」
 
走入宅邸,安弗迅速朝前廳走去。
 
 
「──宴會布置得怎麼樣了?」
廳中男人翹著腿,在安弗到來後將筆記本放回胸前。
 
安弗恭敬跪到自己跟前。
「已經準備完畢,隨時等候您一聲令下。」
「是嗎?」
斐迪勒露出一抹笑容。
「你早就料到我會在宴會開始前一小時更換場地?」
 
「不,屬下只是已將所有可以舉辦宴會的場地都研究過一遍,並且與相關人員請益──所以今日這場地該如何佈置準備,心中是有些構想,實行起來也比較迅速。」
「真不愧是你。過去看看吧。」
面對當家讚賞,安弗卻遲疑著沒有起身。
「…如果準備上有甚麼不滿意的地方,還請當家見諒,屬下會在宴會開始前更正完畢。」
「這次要求不會那麼嚴格,畢竟也不是甚麼嚴肅的聚會。」
 
「是。」
跪地的男人這才緩緩起身。
「…請問有需要確認小姐接下來行程嗎?」
「不用,讓她自己決定吧。」
當家瞄了長廊深處一眼。
「──還有甚麼我必須知道的事情嗎?」
「國樂團的人已經抵達。為免與客人入場時間衝突,我先將他們安頓在青玉亭,當家是否有其他安排?」
「我去打聲招呼。」
「──請往這邊。」
安弗從容指向正前方不必經過花園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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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山坡上巨大宅邸被城邊圍牆映出低矮陰影。
 
而朝著宅邸延伸的平坦小路,有兩名少女緩步其中。
「好久沒有這樣一起參加舞會了呢。」
橘髮少女笑容滿面,拉著黑髮少女的手就像小孩一樣輕盈。
 
蒂芬表情冷淡,雖然右手任由菈菈娜拉扯,但左手還是緊緊握著腰間佩劍不放。
「其實我沒必要參加這種活動的。」
「欸?為甚麼?」
「因為沒有我出場的必要。高瑟跟貝洛應該就足夠應對所有緊急狀況了。」
「已、已經確定會有緊急狀況嗎?」
菈菈娜訕笑著搔搔臉頰。
 
「我知道,蒂芬剛從非常危險的地方歸來,要突然放下心生活肯定很困難吧。但高瑟先生應該就是為了讓蒂芬放鬆點,才特別指派我們一起參加宴會喔。」
「…你說的對,我必須調適好心情。」
黑髮少女緊繃的五官稍稍舒緩。
「──希望賓客們不要因為我的左手而感到恐懼。」
 
「──不會吧~明明很好看的說?」
「「!」」
若非來者開口,蒂芬跟菈菈娜根本不會注意到有個女孩站在她們身邊同行許久。
 
身穿高貴禮服,揚起的嘴角和淺淺酒窩讓白髮女孩看起來天真無害──可模樣與口吻雖像小孩,翠綠吊眼和嬌媚姿態卻讓人感到異常撫媚──就像披著孩童外皮的魔女故作純潔。
 
蒂芬不像菈菈娜那般呆然失神,黑髮少女在感知到薰央的瞬間便揮出長刀。
 
銀光瞬間斬開白髮女孩原本所在的位置──薰央比她出劍的速度還要更快,甚至可以說是閃現到了幾尺之外。
 
「是、是敵人嗎?」
菈菈娜看著同伴緊張表情反應這才稍稍進入狀況。
她掏出口袋中的小巧魔杖備品準備戰鬥,蒂芬卻抬手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才不是敵人呢。嚴格說起來,是救命恩人吧~?」
薰央優雅的行禮,胸前碩大的發育並沒有被禮服遮住太多,自然的垂晃在兩女眼前。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跑去聯邦受罪。」
蒂芬顯然並不認同薰央的說法,她皺著眉擺好架勢。
「我一直在找你,現在你總算出現了。」
「欸?薰央根本沒有躲起來呀?該不會妳還沒有到達三階,不能使用魔力感知?」
薰央滿臉錯愕的搓揉起雙手。
「怎麼會這樣,薰央還以為妳能透過這段冒險變得更強了──擅自對你期待真是抱歉…。」
 
「唰──!」
刺耳的聲響劃破寂靜,菈菈娜是在畫面閃過後才理解,那是蒂芬的長劍割破空氣造成的噪音──少女維持著揮劍後的姿勢,人已在十尺之外。
 
薰央的禮服與腰身頓時噴出黑色水墨往外濺去──就那麼一瞬,女孩彷彿中了致命殺招血濺當場。
 
但飛灑空中的墨汁也在瞬間停滯,並如同時光倒轉般緩緩聚回薰央身上,破開的漆黑禮服也在幾秒之內快速復原。
 
「原來如此,這是你找到的答案嗎?」
薰央不失優雅地轉身。
「嗯…雖然有點差強人意──但這樣看來你確實更強一些了呢♥」
「…。」
眼見敵人毫髮無傷,蒂芬感到莫名恐懼。
 
這招『黑珀』是她決戰溪鷹時領悟出的絕技,與貝洛過去施展的白虹貫日成對,同時懷抱獻上自身的覺悟,是少女心目中最強之人展現的無敵瞬間。
 
同時,這擊雖快到能突破音速,實際上則會對使用者造成不小損傷,算是一把雙面刃,沒有把握就不該冒險使用的殺招。
除了漆黑的左手冒起陣陣黑煙,右手緩滴血水也讓菈菈娜意識到情況不妙。
「蒂芬!」
 
「別過來!」
因為知道在薰央面前,任何行動都將失去意義,所以蒂芬喝斥同伴不要輕舉妄動。
 
「群炎彈!」
但魔法師並沒有被蒂芬給勸住,她張開兩重圓陣朝薰央轟出團團火焰。
 
──漆黑的影洞在霎那張開與收束。開闔間火焰彈群就被吞噬得無影無蹤。
 
「可以的話,希望不要在和我戰鬥的時候,使用這種程度的法術。」
薰央笑咪咪地走到蒂芬面前。
 
兩名少女同時感受到笑容背後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她們驚慌的情緒在薰央抬手瞬間達到最高點。
 
薰央緩緩伸出手──
「一起去參加宴會吧?葛格期望沒用的大姊姊可以跟薰央和好♥」
「…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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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夜幕降臨,盞盞燈火在斐迪勒宅邸內依序亮起。
一個個身穿禮服與西裝的華貴人士相處和樂,他們舉著手裡酒杯互相敬飲,歡笑中一些人隨著溫馨奏樂跳起了舞。
 
而花園被柔和燈火與魔石照亮,月光都被其奪走鋒芒。
「──有錢人家就是這麼奢侈啊…。」
身穿軍裝,褐髮少年裝模作樣拿著酒杯,但裏頭瓊漿其實一點未飲。
「貝洛,注意措辭。」
「咦?我剛剛算是說了失禮的話嗎?」
看到軍團長徐徐走來,貝洛連忙正步站好。
 
高瑟點點頭。
「相比平常是收斂許多,但還需要再更拘謹些。」
「意思是說我平常更失禮就對了?唔唔唔──團長好嚴厲~」
貝洛扭動著身軀嘻皮笑臉。
「不過蒂芬怎麼還沒來啊,該不會是怕了?」
「嘴上這麼說,但你看起來相當期待她們盛裝打扮登場呢。」
 
「呃,我才不期待,硬要說的話,這邊每個女僕都比蒂芬好痛痛痛!?──你參加宴會都是這樣跟別人打招呼的嗎?藍頓?!」
高大男人從旁桌走來,給了貝洛一記手刀。
「等等人到了就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
「你說得很有道理──但人明明就還沒到,幹嘛阻止我!?」
 
看著貝洛與藍頓壓低音量爭吵模樣,高瑟露出一抹微笑。
 
「晚安,高瑟先生,貝洛。」
不遠處,一名黑髮男人注意到了這邊的騷動而沉穩走來。
 
雖然穿著不算高貴,但斯文的眉宇間隱隱吐露幾分優雅。
貝洛與藍頓識相地退到一旁,高瑟則回以微笑。
「──很高興能在這裡見到你,羅姆路斯。」
「彼此彼此。」
此人便是近日在歐格魯造成話題的曝光人物,也就是謠傳私下掩護芙蕊躲避末列追殺,護送至龍山,並在中途順便解決王國動亂的劍魔‧羅姆路斯。
 
儘管軍方還沒握有依據可以判定事實為何,但以羅姆路斯過去所建功業來看,要人相信這些傳聞並不困難。
──可事實經常不合理,這點高瑟早就有所防備,所以他並沒有草率下定論。
 
「師宗宗主今日可會出席?」
高瑟淡然找著其他話題。
 
黑髮男人看向入口,他紅髮龍尾的同伴正在那端審視警戒魔石有否運作。
「我有對宗主提過此事,但宗主…沒有明說會否前來。」
「畢竟師宗向來拒政。」
高瑟苦笑一聲。
「而司宗似乎也沒人夠格出席…看來今日是使宗與軍方自己的宴會啊。」
 
「「…。」」
貝洛與羅姆路斯同時沉默。
他們都知道姚穗香在兩日前遭司宗辭謝──雖然係因姚與斐迪勒關係過度親近所致,但沒了姚穗香的司宗宛如失去公關,現已再無高層願代表司宗出席此類聚會。
未來想必也將因此淡出歐格魯政治圈──
 
「不過比起司宗,比較讓我在意的果然還是…。」
羅姆路斯欲言又止。
兩名軍人自然也會過意來,他們同時把目光轉向花園中央。
 
那是一位攜手幼齡女孩,不停夾取食物的白髮少年。
「這個平常沒錢買──趁現在多夾點。」
「嗯。」
「還有這盤也超過兩千歐格。」
「嗯。」
韓宇爵指著其中一道料理要求道,而悠晴迅速且確實地將料理夾入盤中。
 
一旁悠離正巧走回羅姆路斯身邊,壞笑著彎腰詢問。
「怎麼?看上別的龍族女孩啦?」
「…別胡說,那不還是個小孩嗎?」
「欸?我以為滿多人類都好這口呢。」
「不,怎麼可能有人對小孩有興趣…。」
羅姆路斯搖了搖頭,悠離咧嘴一笑。
 
羅姆路斯繼續觀察那位與悠離同族的幼孩。
雖然不得不承認女孩臉蛋的確惹人憐愛,但這個年紀果然還是太小了…,羅姆路斯最後只把目光轉向孩童身後規律搖擺的粗短尾巴。
 
「那小孩怎麼不把尾巴收起來?難道她不會完整化形?」
「啊?我哪知道原因?也許是她不想穿這種衣服,又或者是不善化術──」
「…明明出生同一個家庭,連家人狀況如何都不清楚嗎?」
「我離開龍山也滿百年了,百年內出生的小娃帶甚麼毛病我怎知道。」
悠離吐舌甩動禮服──其實她也很想像悠晴那樣穿著輕便,不過為了在人族社會表現出自己崇高身分,她只得同意羅姆路斯的提案,乖乖收起尾巴好穿上隆重服裝。
 
「你們看,那位就是…斯芬克吧?」
「好像是…你看那傢伙身旁那個長尾巴的小女孩,估計就是斐迪勒動用關係委請龍皇送給斯芬克的幫手。」
「派這麼年輕的小孩來,龍皇是不是瞧不起斐迪勒啊?」
「你小聲點,這裡誰的地盤你不知道?」
「龍族八、九年才算一歲,不能跟我們一塊比較啦。」
一邊幾個路人的竊竊私語也傳進悠離耳中。
 
對於人族庸俗談論,悠離暗暗感到不快。
不過她也知道對其他人指指點點就是人族標準習性,所以她沒有糾正這些人,只當作沒有聽到,悠哉抓著羅姆路斯手臂搖晃。
 
何況她也確實不清楚父皇為何選擇讓悠晴前來幫助人族──巖龍后明明說過,悠晴只是個不知生母的野孩子。
論輩分只是第六皇女、談功績更是毫無貢獻──在這樣的前提下,父皇還要獨排眾議指名悠晴前來,其目的令人匪夷所思…。
 
「快看,那位是!」
「欸?!是單挑末列的英雄嗎?」
周遭議論聲讓幾人同時朝門口看去──換裝完畢的蒂芬與菈菈娜目光青澀地掃視全場,在看到貝洛一夥後邁步走來。
 
飄逸的裙墜讓高瑟和藍頓面露欣賞。
「打扮得很好看呢。」
「菈菈娜果然很適合這種輕飄飄的服裝啊。」
「這樣穿是還不賴沒錯──但那小孩子是…?」
只有貝洛不看場合地問起蒂芬攙扶著的白髮女孩。
 
穿著比在場任何人都要光滑柔韌的禮服,漆黑如夜的墨色布料也比城內所有布商染色技術更加高明。
但比起衣服材質,女孩優雅步調、風情萬種的笑容還有充滿自信的穿衣風格,才是讓男賓客聚焦的主要原因。
 
──更可怕的是,雖然女孩年紀看來只約十來歲,那過分的胸形卻飽含不屬於那年紀該有的重量。
 
「…薰央小姐?」
羅姆路斯最先認出薰央的身分,他隨即滿臉驚疑地看向蒂芬──原來軍十也有人與斯芬克交好?
 
「!」
高瑟和貝洛都立刻反應過來──這名字他們無比熟悉,是蒂芬在斐迪勒舉辦告別式時遭遇到的神祕高手。
由於只有斐迪勒與蒂芬見過本尊,他們當然不知道那神秘強者長相如何。聽聞女人介紹後,兩位軍人同時露出戒備表情並壓低重心──
 
「──貴安。」
薰央也在同一時間彎下腰抬起裙襬,劍拔弩張的舉動頓時變成了表示友好的互相行禮。
 
「太、太驚人了,我對造物主的信仰更加堅信不疑。」
「好大…好大方,這女孩是誰家千金?」
「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如此禮貌,真是前途無量啊。」
周遭頓時對著那柔軟的果實投以正面評價,只有菈菈娜噘嘴瞪視看入迷的藍頓。
 
「薰央小姐,久仰大名了。」
高瑟看對方沒打算要鬧事,便決定以禮相待。
 
「你們是第一次見面嗎?」
明明看幾人的神情不像如此,羅姆路斯決定試探性地詢問。
 
「如果要說第一次見面的話…,我與羅姆路斯閣下確實是初次見面。」
薰央笑咪咪挺起胸。
「不過請別拘束,薰央只是禮貌性前來打聲招呼──前陣子,不,一直以來哥哥都受你們照顧了。」
「您所說的哥哥…。」
高瑟瞇起眼,但在察覺薰央的視線後頓時面露怪色。
「啊…,原來是斯芬克先生?」
 
「當然。薰央就只有這麼一個哥哥,所以一生也只會追隨這麼一個男人…♥」
薰央充滿憐愛地看向韓宇爵。
「「!」」
看到薰央這個反應,貝洛與蒂芬都藏不住心中訝異,跟著看向遠處尚與龍族幼童嬉鬧的白髮少年。
 
六年前,薰央與他的哥哥韓宇爵死於血魔事件,但現在看來這只不過是一場騙局。
倘若薰央歸來,那自家兄長也以其他面目示人就不是那麼奇怪──但沒想到真面目竟是正與斐迪勒聯手中的商會…。
 
──那也就代表,護送芙蕊小姐的人果然還是斯芬克?
高瑟目光遲疑。
畢竟斯芬克若與薰央同夥,那以薰央戰力來說能完成那些委託就也相當正常。
那又為何要將功勞推給羅姆路斯…?
 
「薰央小姐和蒂芬小姐是熟識嗎?」
反觀羅姆路斯這邊沒有察覺高瑟的思緒,他此刻只想知道軍方高層與斯芬克的關係如何。
因為假設兩方是友好合作,那他對軍方所謂的「保證中立」就必須抱持疑慮…。
 
蒂芬當然也知道帶薰央參加宴會這件事情會惹人閒話,正想開口,手臂卻突然被兩團柔軟給淹沒。
 
是薰央甜笑輕摟蒂芬的手臂。
「不熟哟,我和蒂芬姊姊只是好久不見,路上稍微聊個天而已♥」
「呃,我和…薰央確實不熟。」
 
「…我明白了。」
──能如此親暱稱呼對方,看來軍方確實與斯芬克交好。
雖然蒂芬是因為不曉得該如何解釋而口吃,但在羅姆路斯眼中這不過是武人不擅偽裝而尷尬。
 
「這次和蒂芬姊姊的聊天很愉快──那麼,失禮了。」
薰央二度行禮對象似乎是對著羅姆路斯而下。
黑髮少年回以點頭,女孩這才優雅朝韓宇爵走去。
 
察覺薰央是斯芬克的同伴後,旁人都再度露出怨懟目光──這莫名其妙被拱上天的無名商人似乎還有美人陪伴在側。
 
高瑟輕咳一聲。
「羅姆路斯閣下,我想您有空的話,不妨去和斯芬克先生打個招呼。」
羅姆路斯愣了半秒。
這是想暗示斯芬克對軍方的影響力很高嗎?
 
「先不了。在這時間點,我和那人的交流都會使輿論更加混亂…。」
「哦?確實是如此。」
高瑟眼神透露一絲銳利,但揚起嘴角沒有放下,所以整體看起來依舊和善。
「但如果薰央小姐…不,斐迪勒──」
 
「薰央小姐怎麼了嗎?」
開始懷疑軍方中立可信度讓羅姆路斯故作泰然地啜飲手中美酒,眼神則緊盯高瑟表情變化。
「…。」
中年男人欲言又止的模樣更顯可疑。
 
「──感謝諸位今晚的蒞臨。」
幾道燈光打向離宅邸最近的門前。黑夜中,燦爛強光奪去眾人注意。
 
這場宴會的主辦人,斐迪勒當家舉著玻璃酒杯對空一舉。
「在斐迪勒失能的這半年內,多虧諸位幫忙,歐格魯才得以維持繁榮…,這也是我今日舉辦宴會最大的理由。」
 
「──高瑟先生。」
金髮男人目光掃向軍方一行人。
「所有人之中,斐迪勒一族最感謝的便屬軍方。你們確實解決了所有發生在歐格魯上的大小麻煩,就連末列無法無天的惡行也是由你們所制裁──我想千言萬語難以言謝,希望大家能賞我一個面子,給軍方,給福爾斯沃德軍閥一點尊敬!」
「不敢當。」
高瑟微微點頭。
 
周圍很快響起掌聲,而羅姆路斯注意到斯芬克還在裝盤。
坐在他肩上的小女孩拍著少年臉頰,像是要代替鼓掌。
 
「還有另一件事情,也想趁此良機與各位分享。」
當家微笑走到韓宇爵身旁,燈光也很快打到兩人身上──這讓嘴裡還啃著骨頭的悠晴看起來格外滑稽。
「鑒於斯芬克先生這半年來的豐功偉業,也同時代表歐格魯與龍族的友好未來──我宣布任命斯芬克先生,將成為這座城市的,『特命全權公使』。」
 
此話一出,周圍一片譁然。
不信任和疑惑的目光同時聚集而來,但似乎沒有人敢質疑斐迪勒的決定。
 
或者說沒有人不清楚斐迪勒的真實意圖。他們早就知道斯芬克不過是一枚斐迪勒的棋子──即使有些不聽話,但想必安插一個官職給斐迪勒,只是為了讓這枚棋用起來更加順手…。
 
「唉呀?我要當官了嗎?謝謝、謝謝…。」
但韓宇爵像是沒有察覺現場氣氛,他傻笑著對周圍一一點頭致謝。
 
「…沒有人有異議嗎?」
當家反而擺出一副困擾表情。
「近日城內流言頻傳,我也有所耳聞,想來諸位對於斯芬克先生並不算熟識…,若有甚麼疑問,我認為在這說開會比較好?」
 
「「…。」」
周圍依舊鴉雀無聲。
 
斐迪勒聳聳肩。
「──羅姆路斯閣下,你也算處在這次風波之中,不如說說您的看法?」
「那我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被點名的黑髮男人走到韓宇爵面前。
「!」
韓宇爵不知為何往後退了一步。
羅姆路斯沒有理會韓宇爵的古怪,他轉身面對眾人。
 
「雖然確如部分報紙所說,羅某半年前曾造訪龍山,獲龍皇所託,期望我能與皇女共同為歐格魯帶來輝煌貢獻…。」
他邊說邊對著不遠處攤手。
 
「原來是龍族化形嗎…怪不得有種脫俗感!」
「果然去了龍山!居然能去到那常人根本無法到達的地方!」
「那王國動亂也是他出手的事也是真的…?」
在眾人低語中,悠離不疾不徐地走到羅姆路斯身邊──表情似乎對周遭崇拜視線感到不耐。
羅姆路斯輕咳一聲。
「但並非只有我請得皇女──誠如諸位所見,斯芬克先生的肩上也同樣坐著由龍皇欽派的助手。」
 
眾人看向悠晴的目光卻充滿質疑。
「──不是說那是蜥蜴種亞人嗎?」
「只是那蠢商人前些天還搞不清楚狀況就亂說的吧…。」
「而且果然又是靠斐迪勒…。」
 
「唉呀,多虧了當家幫忙引薦…。」
韓宇爵抓著頭繼續推拖。
這反應讓眾人紛紛碎語。要不是這是斐迪勒主持的宴會,估計連噓聲都要出現。
 
「斯芬克先生聰明絕頂,又有龍族相助,希望諸位可以相信那些豐功偉業確實由斯芬克先生自己所成,與我無關。」
儘管眾人都不甚相信,但羅姆路斯依舊仗義執言。
 
「關於這些,斯芬克先生自己怎麼說呢?」
終於,有位客人忍不住對韓宇爵發問。
 
「我、我的看法嗎?唉呀~我想羅姆路斯先生實在是太謙虛──」
韓宇爵訕笑否認。
 
「斯芬克先生。」
斐迪勒強硬地打斷兩人對話,那皮笑肉不笑的微笑讓韓宇爵張開的嘴立刻停下。
「有些玩笑重複說就不好笑了,您說對吧?」
 
「嗚咿!」
被按住肩膀讓韓宇爵表情僵硬,接著就像被打開甚麼開關一樣,少年開始瘋狂鞠躬──坐在其肩上的悠晴也跟著甩動起來。
「對不起!是我把芙蕊小姐送去龍山的沒錯~!我不該說實話…不對,我不該說謊~!」
 
「「…。」」
怎麼看都像是斯芬克受到了斐羅二人脅迫而被迫改口。
 
「咳嗯。」
看出韓宇爵葫蘆裡賣甚麼藥,當家蹙眉咳了一聲。
「總之,關於所謂的歐格魯特命全權公使,也同樣會作為歐格魯的外交代言人同級職務──」
「且慢。」
羅姆路斯突然打斷了當家的發言。
「斐迪勒閣下,既然方才您已准許讓我發言,那我便想趁此機會提議。」
 
「…請說?」
當家沒有料到羅姆路斯會做打岔,但還是表現得鎮定自若。
 
「──我想請您也賜予我相同職銜。」
「!」
金髮男人蹙眉瞪視對方,看起來無法贊同提案。
但還未整理好回答前,高瑟就走到桌旁大聲附和。
「我也贊成。畢竟兩人都是受龍皇所託要協助歐格魯一臂之力,若只有斯芬克先生成為外交大使,不免對龍族有些失禮。」
 
軍方領導的發言讓斐迪勒臉色更僵,他略微沉吟。
「關於這個職位是否需要二人同擔,我會再慎重考慮…。」
 
在幾人說話同時,眾人突感某種強大脈動席捲全場。
 
「「「「!」」」」
並非是魔力之類的靈壓乍現。
 
因為說白了在場也僅有四人越過三階境界得以覺察魔力──那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場來自於某種更為本能的訊號。
就像是人在登上窮極山峰的瞬間,感受到自身距離雲海最近,卻也最為渺小的震撼。
 
「──還要考慮甚麼,斐迪勒。」
豪氣凌天的口吻讓眾人東張西望,發話者正從門口緩緩走來。
 
一身僧袍,掩蓋不住的魁武身材,披頭棕髮簡單梳到腦後──光是踏前一步都讓斐迪勒與高瑟感到無比鬥氣。
 
他的出現讓所有賓客畏懼,只有羅姆路斯露出了高興笑容。
「見過宗主。」
「嗯──看來你捲進了很有趣的事情呢,羅姆路斯。」
此人正是師宗宗主‧霸業。
悠離露出戒備之色,而悠晴更是從韓宇爵肩上跳下,一舉擋在韓面前。
 
「鏘──」
金屬摩擦的聲音也開始在周圍響起──伴隨眾多斗篷身影出現,來賓紛紛驚慌躲到這些斐迪勒私人武裝部隊後方。
 
見此排場,霸業豪爽一笑。
「不用那麼緊張。我就只是過來看看罷了。」
男人扯了扯胸襟,目光正好瞥向羅姆路斯後方的韓宇爵。
「你…是韓宇爵?」
 
「「!」」
貝洛和高瑟互看了一眼──果然斯芬克便是韓宇爵化名,那個在六年前就死於血魔事件的老實男孩如今已是判若兩人。
 
可韓宇爵依舊嘴硬,他招牌的瞇眼笑容此時看來竟有些神秘。
「見過宗主,在下斯芬克──只是一平凡商人。」
「斯芬克?…算了,那種事怎樣都好──給羅姆路斯一個官職,有什麼好考慮的嗎?斐迪勒。」
僧人走到韓宇爵身旁,取下背在身後與人同大小的葫蘆,拿起桌上美酒隨手倒入。
 
「…你確定你還要插手嗎?」
斐迪勒至今為止的從容已然全數消失,他摘下眼鏡,劈啪電花開始竄過男人全身。
他惡狠狠地瞪視面前坦然男人──卻見對方身影陡然消失。
 
「我一直都是局內人啊。」
下一瞬間,伴隨挑釁語氣,一隻厚重的手掌頓時按在斐迪勒肩上。
「!」
金髮男人瞪大雙眼,身軀已不敢再動。
 
不知對方是如何近身,但男人確實已壓住斐迪勒的肩頭,帶著蔑視神情問道。
「還是說…你只敢在背後耍些陰險的手段?」
「…不懂你在說甚麼。」
「牛牢蕭老──是你指使那娃兒動手的吧?」
霸業邊說邊看向悠晴,平淡的注視卻讓龍族女孩立刻舉起小拳備戰。
 
「雖然他們確實在做些不光彩的買賣…,但在我的地盤殺我的人──是不是太囂張了?」
「到底在說甚麼?」
斐迪勒邊說邊看向韓宇爵,企圖等待對方給予一個相應答覆。
 
可韓宇爵也不知此言何意,他在胸前比了個叉叉,而悠晴則若無其事扭開頭。
 
「…也罷。」
儘管沒有進入狀況,但斐迪勒眼下可沒有餘裕弄清真相。
他嘆了口氣對眾人朗聲宣布。
「既然你執迷不悟,那我也不會阻攔。」
 
「──我在此宣布,任命斯芬克以及羅姆路斯二人,成為歐格魯的特命全權公使!」
 
「爽快!」
霸業豪爽大笑,他重重將葫蘆甩回身後,同時扔給黑髮少年一枚木牌。
 
「這是?」
羅姆路斯好奇地把玩起木牌。
霸業則繼續自顧自朝葫蘆倒起酒。
「見此牌如見我霸業──帶這令牌去找不殺公,他有你需要的寶物。」
「…多謝宗主!」
羅姆路斯當即單膝跪地,卻被霸業一揮手給制住。
 
「你已經不是說跪就跪的身分,起來。」
「是。」
被提醒的羅姆路斯連忙起身,但還是因為太遲醒悟而被悠離狠踩一腳。
 
「那麼,我就不在這掃各位酒興了──告辭。」
方才還壓得眾人喘不過氣的靈壓在話語完畢後立即消失。
憑空消失的速度之快,甚至讓人不禁懷疑這人是否真曾到過現場。
 
「──傑出的一手,羅姆路斯閣下。」
斐迪勒側頭對羅姆路斯微笑。
羅姆路斯非常清楚這笑容只是面具,對方壓抑的情緒已透過脖頸青筋充分表達。
 
「多謝您接受我這不情之請。」
但他此刻也只能誠懇鞠躬──畢竟在羅姆路斯的視角裡,自己確實是對方計畫中的絆腳石。
 
斐迪勒冷笑一聲。
「剩下的交給你了──安弗。」
「遵命。」
西裝鼻挺的管家很快從旁走出。
隨著安弗優雅揮手,月判紛紛回到各自駐守的屋頂、暗房與柱上繼續潛隱。
 
「當家。」
「…?」
韓宇爵卻在這不恰當的時機叫住斐迪勒,後者聞言轉身。
 
韓宇爵滿臉期待的搓著手。
「──我看這些食材都還挺新鮮,不知道能不能打包一些回家?」
周圍投來傻眼目光,而斐迪勒至此也算是徹底理解對方想裝瘋賣傻的執念。
「隨你拿吧。」
他擺擺手表示同意後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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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蕊坐在房內,瞪視著整潔書桌與空無一物的梳妝台。
感受花園一股熟悉魔力輾轉靠近,兩小時的怒容終於轉為欣喜──但她也很快因為意識到自己的興奮而再度板起臉。
 
偶然望見床邊絨毛玩偶頹坐,她立刻從桌前起身,小跑到床邊調整布偶坐姿。
 
幾位熟人在門口被安弗給攔下──芙蕊重嘖一聲躺回床上。
 
陷入床被之中,女孩下意識地用玩偶遮住自己的臉。
 
「──小姐,斯芬克先生與悠晴小姐求見。」
「進來。」
面對安弗門前詢問,芙蕊故作冷漠。
 
「打擾了──唉呀?在睡覺嗎?」
房門推開,白髮少年和龍族女孩同時將頭探入房間,少年忍不住對屋內的昏暗表達疑問。
 
聽到熟悉且輕浮的語調,芙蕊陡然坐起,抱住玩偶的手更加用力。
雖然在韓宇爵進門前,芙蕊就構想無數種招呼方式──但在面對那輕佻的表情後,女孩還是不禁擺出怨懟表情。
 
「嗯,總之我先開個燈──欸?」
韓宇爵正要按下壁上按鈕,芙蕊立刻造出氣牆把韓宇爵的手擋開。
 
芙蕊以手勢讓薰央與悠晴先入房中。
 
少年露出尷尬笑容。
「啊哈哈…芙蕊怎麼好像在生氣一樣──呃,唉呀~?」
 
等女孩們都走進房間後,芙蕊小手用力揮動,三兩下就用氣牆把少年壓成五體伏地的跪姿。
 
房間門也在短短幾秒內被一推闔上,安弗就這麼自然地被隔於房外。
 
「慢著芙蕊,再怎麼說這姿勢實在是…。」
韓宇爵還想說點甚麼,但用力踏來的腳步聲讓他識相地閉起嘴。
 
芙蕊抬腳用力踩在韓宇爵頭上。
 
「為甚麼、到現在、才來見我?」
隨著話語節拍落下,韓宇爵視線亦被越踩越低。
 
「當、當然是因為,城內耳目眾多,直接過來會害芙蕊捲入更多麻煩──」
「意思是說不過來就省心多了?真是貼心啊。」
芙蕊使力一揮手,韓宇爵的臉頰立刻被空氣給擠壓。
幾番折騰,韓宇爵整個人被迫翻過身,姿勢就像狗兒露出肚皮乞憐,更因氣牆束縛而無法動彈。
 
月光隱隱打亮女孩幽怨小臉,韓宇爵苦笑著吞嚥口水。
 
「對不起嘛,今天開始會好好補償芙蕊別生去唔咕──」
韓宇爵試圖勸說,但芙蕊再度把腳踩到了韓宇爵臉上──鑒於對方高挺鼻子可能真的會受傷,女孩有稍微克制力道。
「那你說說看,要怎麼補償?」
「呃,像是抱抱或者床邊故事唔咕咕──」
「你是在…瞧不起我嗎!」
只過了兩秒,女孩便決定收回替對方著想的好心。
 
『嘿,真的會痛啦芙蕊。』
『那你還把我當小孩子?』
『說甚麼小孩,芙蕊不就是…好痛!?』
韓宇爵吃痛以心念抱怨,但芙蕊沒有多加理會──這讓韓宇爵一時心急咬住了她腳趾。
 
「嗚喵!?」
一種奇怪電流從腳趾瞬間往上竄,芙蕊忍不住張口怪叫一聲。
「…。」
也因為芙蕊這一瞬間的失神,韓宇爵稍稍得以掙脫氣牆束縛,少年立刻將芙蕊的腳給架住好避免繼續被踩。
 
『放、放開~!?』
『才不要。現在放開不就要繼續被踩了?』
『我、我不會再踩…嗚哈…~~!』
韓宇爵壞笑含住芙蕊腳指,滑溜的觸感讓芙蕊感到一陣搔癢,但卻又莫名舒服。
 
回過神來的時候,芙蕊已兩腳發軟半跪在地。
『──原來芙蕊的腳這麼敏感嗎?』
『停、停下…!』
強撐著意志,芙蕊知道韓宇爵還在舔舐自己腳底。
 
滑嫩的舌頭在腳指縫隙間遊走,伴隨著熱氣吞吐在指尖,芙蕊的意志力也愈發渙散──她本就清楚自己生在富貴家庭,對於肌膚保養確實會比常人還嬌貴些──可就算如此,她也從未意識到自己的腳居然會如此敏感?!
 
『快、快住手…~!感覺…很奇怪唔唔~~!』
她試圖挪動右腳,但此刻她無力的掙扎恐怕連悠晴都無法發現。
 
逐漸分不清沾黏在襪上的水露是唾沫亦或汗水──芙蕊享受著舌頭像是撓癢又像是按摩的力道在腳趾間鑽磨。
 
雖然很舒服…!但不知從何時開始在旁看戲的薰央和悠晴,讓芙蕊只能羞恥地把臉埋入雙臂之間。
 
此刻韓宇爵已經完全掙脫氣牆──或者說芙蕊已經完全停止施展任何法術──她任由少年抓著自己右腳又舔又咬,渾身發軟癱在地上,拚上全力才得以不發出半點嗚咽。
 
 
──等到韓宇爵鬆口已是兩分鐘後。
 
『變態!壞蛋!白癡!』
芙蕊眼眶泛淚,咬著牙狠狠瞪視著韓宇爵。
 
『雖然芙蕊一開始態度是有點差勁,不過果然沒人可以比葛格更壞呢♥』
薰央攙扶女孩坐起身,一邊拍背一邊傻笑。
韓宇爵不太理解。
『會嗎?我這頂多和剛剛被踩臉的行為抵銷吧。』
 
『宇爵,更壞。』
『咦?我更壞?!』
『…嗯。』
韓宇爵還想狡辯,但這次連悠晴都沒站在韓宇爵這邊。
 
『唔,如果連悠晴都這麼覺得的話…。』
韓宇爵抓抓頭對芙蕊半鞠躬。
『抱歉啦芙蕊,是因為芙蕊反應太可愛,所以我沒有適可而止──』
『下流!色情!不要臉!』
芙蕊感覺自己短時間內都無法對少年釋懷,她就如一隻受驚的奶貓,齜牙裂嘴威嚇著少年。
 
『隔了這麼多天沒見芙蕊…我也很寂寞的啊。』
韓宇爵抓著頭咕噥。
『…!』
這一句話雖然多少是狡辯心態說出,但也正好說到了芙蕊想聽的部分。
她本以為對方是仗著身邊有薰央與悠晴陪伴,所以一整周都不願來找她。
 
可方才的舉動加上這聲抱怨,霧氣中還沒有心虛氣息──或許韓宇爵是真的為自己著想才無法前來,也才為了許久不見這點而罕見地失了分寸…。
 
加上芙蕊其實也清楚,韓宇爵壓根就沒讓自己不舒服──就算有點羞恥,但也僅限於在薰央和悠晴面前,對她來說勉強可以通融…。
 
想了幾秒,女孩嘟著嘴捲起自己的鬢髮。
「…坐過來吧。」
「!」
韓宇爵頓了一秒,眉開眼笑坐上女孩的床。
成人體重害芙蕊一個不穩靠到少年臂膀上,韓宇爵卻會錯意以為芙蕊是在撒嬌,呵呵笑著摟住女孩嗅聞髮香。
 
如果真這麼想念自己,就該老實點過來見見自己啊──芙蕊在心中沒好氣地抱怨著。

 
「「「…。」」」
幾分鐘過去,沉默籠罩在韓芙間。
看二人沒有打算繼續表演相聲,悠晴愜意躺到床邊另一側。
薰央也同樣撲入棉被,但沒有像悠晴一樣軟綿回彈,而是藉機潛入影縫。
 
「…這幾天過得還好嗎?」
「很無聊。」
氣氛使然,芙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抱歉啦,害芙蕊等這麼久。」
和她臉一樣大的手掌挪到腰間,韓宇爵輕輕一撈便將女孩抱到熟悉位置。
 
芙蕊把大手拉下,繞在自己腹部。
「哼──」
想起這六天來內心的浮躁與空虛,芙蕊果然還是不打算輕易原諒對方。
「對了,為甚麼靈魂連結失效了?」
 
「嗯?不是芙蕊關上的嗎?」
韓宇爵口氣中透露疑惑。
「我還以為是因為妳在生悶氣呢。」
「我才沒有關上…唔?是我關上的嗎?」
芙蕊蹙眉細細品味那種飄渺感覺。
 
『嘩啦!』
伴隨一種難以敘述的訊號,芙蕊突然意識到自身心念迅速往外發出。
『看吧?是芙蕊關的。』
韓宇爵心念瞬間回傳。
『不過這些天沒有傳出的份量一次傳過來後──看起來芙蕊很寂寞呢?』
『吵、吵死了!我哪知道訊息會被扣著?你沒回覆,我當然就繼續傳啊!』
芙蕊彆扭地咬住韓宇爵手臂。
 
『或許是在睡眠時下意識關閉了心念系統吧,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會有這種狀況。』
但對方只是笑呵呵地撫摸女孩頭頂。
『總之,既然恢復這能力,我們就不必經常見面了吧?畢竟要開始忙了。』
 
芙蕊不滿地嘖了一聲,抬眉瞪視對方。
『我、我不能跟著你們行動嗎?』
『說啥呢,芙蕊連小學都還沒上完,你爸──』
『…父親准我休學。』
 
『甚麼?』
韓宇爵聞言停止摸頭。
芙蕊頓感焦躁,她頂起對方手掌示意繼續。
『所以說~我這幾日就會休學了啦。』
『那學業怎麼辦?』
『他說只要你肯好好教我就沒關係。』
『不是吧?要我教你還不如請穗香…。』
『又不是要你教學科。』
趁著燈光昏暗,芙蕊扭身摟住韓宇爵脖子,臉貼得離對方只剩幾公分近。
 
感受對方呼吸規律打在臉上,芙蕊竟莫名心安。
『好像…,父親是要我學些課本上不會教的事情?』
『那就沒什麼問題…。』
韓宇爵呼出一口長氣。
『不過你爸居然同意休學,真是出人意料呢。』
 
『我也很意外…,原來不是你提議的?』
『不不不,要多沒常識才會想代替當家去審核芙蕊的人生規劃啊。』
『──你不就是這種沒常識的笨蛋嗎?』
『唉呀?是嗎?』
 
『!?』
韓宇爵冷笑一聲把芙蕊推倒在柔軟棉被中。
『那,芙蕊覺得像我這種沒常識的笨蛋,現在想做甚麼?』
『肯定又是些…下流的事情吧,變態。』
芙蕊紅著臉不願與韓宇爵對上目光。
 
「如果芙蕊不喜歡,大可以用氣牆把我推開喔?」
「哼。」
「『哼。』是甚麼意思呢?」
「…。」
芙蕊嗔怒瞪視對方,抿著嘴堅持不肯再吐露一字一句。
因為她確信自己所想的事情韓宇爵心知肚明,這惡劣壞蛋只是想聽自己說些肉麻話。
 
少年看女孩神情緊繃便不再戲弄,壞笑著湊近芙蕊雙唇─
「那,我開動了。」
 
 
 
「說起來,芙蕊既然都穿著禮服了,幹嘛不下樓去露個臉?」
「…這是睡衣。」
「咦,這是睡衣?」
韓宇爵一臉不敢置信。
 
芙蕊疑惑地抬手檢查──雖然剪裁上正式了些,但材質綿軟透氣,版型寬鬆舒適,應該不容易錯認。
 
「如果這是睡衣…,那該不會在芙蕊眼中,平常的我們都是穿著比睡衣還不如的衣服吧?」
「啊,我第一次溜出門是這樣想沒錯,想說為甚麼全部人都穿睡衣在路上走。」
「很傷人啊喂。」
兩人慵懶地躺在床上進行無聊對話。
 
韓宇爵扯開衣領搧風,顯然西裝對於少年還是太過拘謹。
 
芙蕊偷瞄那勾勒出陰影的鎖骨,突起的喉結也讓她莫名在意。
「你不換套衣服再睡嗎?」
「我沒有要在這睡覺啦。而且在這太久,估計風評又要更差。」
「…。」
風評沒有辦法更差吧?除非是立志要當過街老鼠,那確實尚不及格。
 
芙蕊拉起棉被並緩緩蓋到自己身上──入夜的歐格魯雖然沒有在平原時那般寒冷,但也許是近海的緣故,吹入房內的晚風依舊讓人身體發涼。
 
韓宇爵沒打算弄髒棉被而挪過身,胸膛正好被悠晴的臉給頂住。
 
近距離觀察悠晴睡顏,韓宇爵在女孩呆毛上輕輕一吻。
悠晴似乎沒有察覺,呆毛甚至在韓宇爵收口後反貼在他嘴角不肯離開。
 
「對了,明天我會帶悠晴和薰央去觀賞一齣音樂劇,芙蕊要一起來嗎?」
「甚麼時候?」
聽到有活動可以同行,芙蕊睡意頓時消散。
 
「下午兩點。場地就在你們學校出來右轉那棟梯形建築。」
「哦,是在說城市音樂廳吧──可你這衣冠禽獸居然還懂得欣賞文藝表演?」
「哪邊有趣哪邊去囉。」
韓宇爵打了個哈欠。
 
薰央心念突然傳進在場所有人腦海。
『葛格,軍方的人好像注意到您進入芙蕊房間了。』
『唉呀?我明明是從接客室繞上樓不是嗎?』
『好像是透過總管調派人手的方式猜出來的~』
 
嘖,那個低能兒,沒用的飯桶,只會幫倒忙的哈巴狗…!
芙蕊在心中暗罵安弗好幾聲。
 
「真沒辦法,那我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是喔──你們就繼續去過你們甜蜜三人生活吧,掰掰。」
芙蕊冷著臉跟坐起身。
韓宇爵捧起女孩臉頰溫柔一笑。
「明天見,芙蕊。」
 
女孩沒有多說,但垂下的眼睛任誰都看得出她有多不捨。
「反正你也不想公開我們的關係,我不去比較好吧。」
「現在公開還真有點困擾──但如果芙蕊堅持,要我明天看表演時跑上舞台,公開和芙蕊下跪求婚也沒問題喔?」
「…你到底是希望我去還是希望我別去?」
 
『葛格,高瑟在門口和總管套話了,另外一個軍十則繞著宅邸假裝散步。』
『這些傢伙行動力還真高啊。』
韓宇爵伸指探入芙蕊口內,輕輕抹過一痕後,將沾上的唾液再抹到自己唇上。
 
芙蕊紅著臉推開對方,韓宇爵順勢起身並拍了拍悠晴尾巴。
 
「該起床囉,悠晴。」
「…。」
「悠晴?」
「…。」
女孩恍若未聞,蜷縮著繼續打盹,模樣看起來相當愜意。
 
「呦呼~呼叫悠晴~」
「…♥」
對於接連戳在臉上的手指,悠晴試圖用呆毛纏住,幾次未果後無力垂下。
 
「──睡這麼熟有點奇怪呢。」
「哪裡怪?」
芙蕊不知道在舒適被窩中熟睡有甚麼好緊張的。
 
「悠晴原本是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醒來的類型──我想這跟龍族不需久睡、不喜露出破綻的習性有關…,芙蕊沒注意到這點嗎?」
芙蕊回憶這半年旅程,悠晴確實沒有一天比自己晚起,更從未賴床。
「這麼說來好像的確是這樣。」
 
「不過現在也不是擔心的時候…,」
韓宇爵滿臉擔憂把悠晴抱起,後者依舊不肯睜眼,只軟綿地靠在韓宇爵胸膛調整好睡姿。
「薰央,找一條人煙較少的路,回家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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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聲唧唧,緊縮成團的龍族女孩在小巧乾淨的閣樓中悄然睜眼。
 
「…。」
悠晴緩緩坐起身,從窗戶照進的光線打在女孩身上。
滿山男性衣服是悠晴最熟悉的被窩──雖然服裝主人對於衣褲總被壓出摺痕這點感到困擾,但鑒於悠晴可以使用耀火燙平衣服,最終韓還是同意將衣物借給悠晴鋪床。
 
 
揉揉眼睛再仰頭嗅聞幾下,女孩頭上呆毛立刻靈活挺起。
她聞到了薰央美味的料理,以及韓宇爵讓人心繫的靈氣。
兩者交織形成香氣驅使悠晴下樓,小女孩踏著木梯蹦蹦跳跳地跑進廚房。
 
『啊啦?早安呀悠晴。』
坐在餐桌旁,韓宇爵正托腮望著薰央處理食材。
 
雖然眼睛留戀在薰央身上幾秒,但少年還是很快就轉身對悠晴張開雙臂。
因為他知道悠晴會在自己做好準備後,翹高那肥短可愛的尾巴迅速撲來。
 
飛撲的同時利用『超越常理之能』降低衝擊力,以羽毛撞在身上的力道撲入懷中──本以為劇本會如此發展,然而今天的悠晴卻並沒有照做。
 
 
「!」
看到韓宇爵的瞬間,悠晴心臟猛然失了一拍。
 
女孩僵住身子停立在空,對於大腦突如其來的示警感到錯愕──毫無疑問,大腦方才是對悠晴發出了極為強烈的警告。
它要悠晴克制自己的衝動,不得撲入韓宇爵懷中──可這是為了甚麼?
 
對悠晴來說,通常這類示警只會出現在與強敵戰鬥的當下。
比如韶華使出沒見過的招式,又或羈絆在解放魔神名諱時亦有所警訊──但現在,遵循本能跳到韓宇爵身上有甚麼好警戒,悠晴完全無法理解。
 
不明所以。
但以往的經驗驅使悠晴服從警告,女孩只好壓著蠢蠢欲動的尾巴,雙手貼背、故作鎮定地繞過少年。
 
 
『?』
悠晴一反常態的模樣讓韓宇爵錯愕無比,但投去疑惑目光也被輕易無視──龍族女孩湊到薰央身旁,假裝對鍋中料理感興趣。
『嗯~?』
薰央自然也猜不出悠晴心思,她以聲哼代替詢問。
平常她已看慣悠晴撲進韓宇爵懷裡大肆親熱,今天沒有如此撒嬌反倒讓人意外。
『啊,難道是在擔心薰央下毒~?真是的──這是給葛格吃的東西哦?如果是只煮給悠晴吃才有可能啦。』
 
「…。」
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女孩只能僵硬退步──她挑了個無法與韓宇爵肢體接觸的位置乖巧坐下,頭壓得低低的以免與韓對上眼。
 
「悠晴?」
這反應讓韓宇爵更加訝異:難道自己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被女孩給討厭了?
『昨、昨天睡的還好嗎?』
 
『!』
悠晴聞聲抬頭,但她立刻發現自己在與韓宇爵對看瞬間心跳就開始加速。
某種沒體驗過的情緒瞬間充斥腦海,女孩不知所措。
焦躁、警告與卻又渴望與對方相擁等矛盾情緒紛紛混攪一塊,悠晴思緒愈發混亂──最終她再度垂下頭,不敢再多看韓宇爵一眼。
 
這行為在韓宇爵眼中無疑是拒絕交流。
 
「那個、呃…?」
韓宇爵難得表情狼狽,他伸手想說些甚麼卻無力垂下。
察覺少年沮喪,悠晴再度偷瞄韓宇爵一眼──但又因為心跳變快轉開目光。
 
韓宇爵簡直要受不了這莫名的氣氛。
 
「非常對不起──!」
韓宇爵以浮誇動作瞬間跪到悠晴腳邊,他五體投地甚至讓頭都因為撞地而發出堅硬扣聲。
 
「等、等等葛格?!有話好好說啦?」
還沒來第二下,薰央的手便從地板伸出阻止韓宇爵繼續磕頭。
 
少年繼續大喊。
「是因為昨晚宴會被其他人當成蜥蜴種亞人而生氣嗎?還是因為我在宴會上表現得太窩囊有損同盟尊嚴?但如果是想問為甚麼醒來突然換成睡衣的話,其實是薰央幫悠晴換的,我並沒有擅自幫悠晴換衣服──」
 
「…不氣。」
雖然自己還沒整理好情緒,但悠晴知道讓對方跟著緊張兮兮絕非自己所願。
於是她強壓心中那股難耐的搔癢感,蹲立到少年面前。
 
在對方可憐兮兮的注目下,悠晴靦腆捧起對方臉頰。
「悠晴沒…沒有生氣嗎?」
「嗯。」
不管此刻情緒多麼複雜,但也絕對沒有一絲生氣的感覺存在──悠晴非常肯定。
而且硬要說的話,悠晴反而覺得問題出在韓宇爵身上。
是韓宇爵氣息有別以往,渾身散發讓悠晴無法靠近的香味,光是一點小小接觸就讓悠晴呼吸困難、雙手顫抖。
 
「真的沒有生氣嗎?」
「嗯,不氣。」
不曉得對方撲鼻香氣從何而來,悠晴幾番猶豫決定證明自己所言不虛。
她強壓心中浮躁,湊近對方額頭就是一吻──
 
親吻宛如在黑夜中燦爛綻放的煙花,猛然浮現的幸福感讓悠晴難以消化。
比以往任何一次親暱更讓人慌張,也更加讓悠晴難以招架。
不知如何適從的悠晴飛快往客廳跑去,臨走前還撞到門框,門框輕鬆被悠晴撞成凹陷。
 
韓宇爵愣了一秒連忙站起。
「等等,悠晴?!」
「──是到青春期了吧?」
薰央笑咪咪地拉著韓宇爵坐下。
「葛格不是也說悠晴開始成長期了嗎~?」
 
「但、但是成長期也不太可能會在一天之內變化這麼大吧?」
韓宇爵自己反倒不再肯定先前的說法。
「昨天悠晴明明還坐在我肩膀上出席晚宴,今天卻連擁抱都不肯…,這種事情有可能嗎?」
 
「嗯──雖然看起來是在逃避葛格,但剛剛悠晴還是表達了自己的愛意吧?」
薰央捧著下巴推測。
「加上昨天睡得這麼熟無法叫醒…,會不會龍族成長得比較劇烈~?」
 
「或許是這樣吧…,不論如何,我必須先冷靜下來。」
沒想到最讓人放心的悠晴鬧起彆扭居然最讓人擔憂…,韓宇爵壓著太陽穴緩緩坐下。
 
 
今日早餐是磨菇焗烤──雖說韓宇爵當初教給薰央的食譜是搭配米飯或麵條才算完工,但薰央幾經嘗試後研究出只以蘑菇為底的特色餐點倒也別有風味…。
 
「薰央,等等可以幫我聯絡一下穗香嗎?」
「早就聯絡好了哟。」
薰央滿臉期待被誇獎的模樣。
「葛格是想叫穗香過來看看悠晴狀況吧?薰央剛剛就連絡了~」
「不愧是薰央,越來越替人著想了呢。」
韓宇爵驚喜地點頭。
「那穗香說她甚麼時候有空?」
 
白髮女孩更加神氣地挺起胸膛。
「沒管穗香甚麼時候有空哟~因為葛格需要,所以薰央讓她半小時內趕過來而已。」
「…。」
等等一定要和穗香道個歉。韓宇爵在心裡默默打算。
 
 
「別管那種事了葛格。」
白髮女孩露出炙熱的燦笑,前傾身體、舀了一勺焗烤舉到韓宇爵面前。
 
碩大軟肉撐在桌上擠出均勻坨狀,深邃山溝如黑洞般吸引韓宇爵目光。
 
「難得芙蕊不在,悠晴也沒有打擾…這不正是單獨約會的絕佳時刻嗎~?」
「恩,這樣一想確實要珍惜呢。」
韓宇爵苦笑著將焗烤咬下。
 
「那…在穗香來之前,應該還有點時間吧?」
女孩抽回湯匙後,媚笑著將湯匙放入嘴中吞舔。
「葛格吃完早餐有甚麼想做的事情嗎?任~何事情薰央都可以幫忙哦♥」
「那──我們先討論一下,該怎麼幫孩子準備舒適的成長環境如何?」
「欸?討厭啦葛格…薰央又生不出小孩。」
以為韓宇爵在挖苦自己,白髮女孩失落地垂下眼。
 
「我們的孩子不就在那嗎?」
韓宇爵眼神示意正在客廳左右翻滾的紅髮女孩。
「在一起相處了這麼久,薰央也很喜歡悠晴吧?」
「啊──葛格好狡猾~」
薰央噘起嘴。
「如果把悠晴說成是薰央和哥哥的孩子,那薰央根本沒辦法拒絕扶養嘛。」
「呵呵呵…,接下來要請薰央多多指教了哦。」
 
白髮女孩咻地一聲落入陰影,下一秒從韓宇爵雙腿間陡然鑽出。
 
乳白色翹髮散發著水蜜桃般甜膩香氣,薰央頂著少年下巴悠悠說道。
「嘛~看在哥哥依舊疼愛著薰央,那薰央這次就勉強接受吧~」
「唉呀?我有甚麼理由要對薰央不好嗎?」
看著美人兒依偎在懷裡,韓宇爵疼愛地餵給對方一勺熱飯。
 
薰央張口同時,韓宇爵注意到對方悄悄將心念給限制成一對一的迴廊。
接下來的心電感應恐怕只有韓宇爵能聽見,芙蕊與悠晴無法參與。
 
『──葛格早就發現了吧?薰央經歷上次戰鬥後已經成為魔神了哟~?』
『…哦,是說這件事呀。』
韓宇爵釋然地親吻女孩頭頂。
『但按照羈絆所說,只有成為神級個體才能無視別人技能──換句話說,如果薰央當時沒有進化成魔神,沒有把那兩位魔神給擊敗,我們全都會死在那兒。』
『只是…薰央有點擔心葛格會因此害怕薰央。』
 
『──只要心沒有變,薰央就永遠是我心愛的薰央。』
韓宇爵溫柔拎起薰央,好讓薰央整個人都從影縫中脫出。
女孩順勢側坐在少年腿上。
『薰央持有的魔神名諱…葛格也知道吧~?』
『知道,無名。』
『是。薰央繼承的名諱叫做無名,力量來自所有未被記住的努力與犧牲──換句話說,只要這世界有越多悲劇發生,薰央就會越強大…對不起。』
 
『所以說,薰央完全沒有道歉的必要哦。』
韓宇爵微笑著噘住薰央的柔軟雙唇。
『況且薰央能像現在這樣坐在我懷裡,反而是我該向薰央道謝才對。』
『唔唔~~葛格老是…說出這種讓薰央快發狂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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