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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皇之爭 雙龍災厄篇 The disaster of twin dragons 章18

狼喃 | 2022-12-17 00:09:49 | 巴幣 2 | 人氣 144

連載中TTD
資料夾簡介
時隔六年,重新歸來的穿越者究竟是抱著甚麼目的? 歐格魯暗潮洶湧,斐迪勒似乎率先被暗流沖過... 是誰渴望腥風血雨,又是誰渴望爭名奪利?

幽黑的地牢之中,寬廣的空間足夠讓白髮魔女自在飛翔,追在她身後的是斷續的白光炮擊。
雖然光炮看起來只是單純的刺眼強光,但實際上所照之處皆產生了高密度的裂痕,甚至有些壁面還剝落幾塊。
 
「雖然這些攻擊很快──但從瞄準到施放,卻花了太多時間呢♥」
薰央悅耳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女孩在如此高速的移動之下,依然保持天真口吻。
四周出現大量陡然擴大又縮小的黑洞,除了做為掩護與吸收敵人砲火,薰央偶爾還會躍入其中,再從另外一端悄然飛出。
 
對著薰央連射數發後,蠍尾男人終於理解了自己的招式有多麼緩慢。
「該死,這樣完全打不到啊喂。」
「輪到薰央攻擊了~?」
也只是這短短半秒的猶豫,就讓薰央抓緊時機,從兩人後方陰影中殺出。
 
白髮男孩甚至來不及轉頭,黑斧便已從他上半身劃過。
 
薰央以流暢動作滑行到數呎之外。
但儘管男孩所穿著的斗篷被削出兩道大口,衣物包裹的肉身卻是絲毫無損。
 
「歌頌和平吧──這沒有武力的世界。」
男孩身後一支巨大金杵發出耀眼紅光,離開法輪的瞬間消散於空氣之中。
 
薰央疑惑的看著男孩。
可惜她還沒看出端倪,白色光柱隨即落腳在她停留之處。
 
薰央變換身法飛快撤離,但激光仍舊追著女孩不放,眼看就要擊中左手──
抬手召出大片黑壁。
抵銷了大部分光害,但仍有部分光芒灼穿了壁面,以及她的半隻手掌。
 
勉強扛助這波攻擊後,薰央果斷撤入地面影洞。
 
「原來如此,在海岸時就是這樣擋下我的殺招吧。」
男人露出瞭然的表情。
「雖然反應與速度快得令人讚嘆,但除了這兩個部分,好像也沒其他優點呢。」
 
「區區一個手電筒還敢嫌薰央沒用~?」
薰央吐槽間,從兩人視野死角擲出巨大黑槌,黑槌快速朝男孩掃去。
 
男人舉手應對,而男孩則一動不動,任憑魔槌朝他衝來。
 
魔槌立刻崩壞。
構成其形的魔力揚起陣陣黑煙。看起來並非普通沙塵,而是某種更為危險的成分。
連蠍尾魔神都出於本能,主動凝聚光環好擋住迎面而來的衝擊波。
 
但身處爆炸中心白髮男孩卻一臉風輕雲淡。
「放棄吧,你無法傷我分毫,愚蠢的魔女。」
「你才愚蠢,你全家都愚蠢。」
薰央沒有戀戰,當即決定後撤隱藏自身。
 
「因為只有武力消失,人們才得以離和平更進一步。」
男孩無視女孩的吐槽,臉上輕蔑表露無遺。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稱為真正的平衡。歌頌和平吧──這毫無所知的世界。」
男孩緩緩說出咒語,身後金杵再度消散其一。
「說起來,薰央明明擁有外道無效──」
薰央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了話語,眼神呆滯,彷彿整個人失去靈魂。
 
失去意識的不只薰央一人。白髮男孩也脫力般垂下頭,兩人的眼睛都失去了生氣。
 
男人大喜,以簡單暴力的方式轟散女孩的護體魔力。
失去魔力後,白光擊中女孩,薰央被激光一刀斬斷半身。
 
失去思考能力也連帶使軀體無法駕馭魔力,女孩以無神表情往下墜落。
 
「局勢一面倒呢,無名魔女!」
蠍尾男人想要趁勝追擊,他驅使手上戒指發出更清澈的光芒,瞄準那即將墜入深淵的魔女。
──但當兩人視線相接時,女孩突然轉換了表情。
那是一個令人發自內心感到瘋狂的笑容。
 
「!」
男人沒有多做思考,他立刻轟出光炮。
「嘶──」
但當煙霧散去,見到的只是一面無光的黑色壁面。
殘餘白光在須臾間都被漆黑的魔力給驅散,只有影面上少許光滑,因為元素衝突而發出灼燒聲。
 
「看你們的樣子──是平衡與榮耀吧?」
與原先天真爛漫的口吻截然不同,女孩瞬間變得老成,連說話語調都大不相同。
「能夠讓光實體化──還有以限制自身來限制敵人的雙面刃?」
 
「!」
對於女孩在瞬間拆穿自己與同伴所持有的技能,男人目光不禁閃爍。
「怎麼回事,平衡明明將你的思考能力剝奪了。」
「──唉呀,那能力還真惡劣呢。」
女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上下半身的斷面長出影繩,兩塊肉身霎那間無縫接回。
「就算敵人擁有外道無效也無法免疫──難道那技能可以改寫世界?」
 
「你、你是…『死亡』?」
「?」
男人驚恐的提問讓薰央一時愣住。
反應過後,女孩只給出憐憫笑容。
「──沒錯,是帶給你死亡的…無名魔女喔。」
 
白髮飄逸,薰央以矯健身法迅速潛入影中。
「平衡!」
蠍尾男人大驚失色,而身旁盤坐的男孩對這句叫喊發出反應。
男孩猛然抬頭,以無神表情開始低聲默念。
「…歌頌和平吧──這毫無猜忌的世界。」
 
但男人似乎對男孩的詠唱還不滿意,他在男孩說完的瞬間再度大吼。
「──平衡!」
「…歌頌和平吧──這毫無行動的世界。」
男孩身後的金杵接連化散兩根。
 
「哦?」
薰央身影早已不知所蹤,但聲音卻仍然從魔神後方傳來。
魔神立刻往後轟出光炮,但他也發現那聲音不過是薰央所製造的其中一個影界小洞。
 
「──妳、妳怎麼還能說話!」
男人這下真的困惑了,他像是求教的學生般,顧不得形象大聲質問。
「不過是以魔力協助口部變化罷了。二位若能稍加練習,這點小伎倆並不困難。」
薰央的聲音再度從另一側傳來,但男人轟出光芒後,依舊只是擊穿某個不重要的影面。
 
「只要不封印魔力,那薰央就能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哦?」
在男人接連射空幾次後,薰央甚至露出了同情的笑容開始給予指教。
 
男人當然知道這樣做可以封印敵人那浮誇的移動速度,但一來封印魔力對和平來說是過於嚴重的限制,二來以魔女的狀態來說,撐到對方魔力枯竭應該不是這麼困難…。
──可魔女為何到現在都還未耗盡魔力?
 
男人頭一次感受到了某種情緒,他也很快的理解這情緒應該被稱為恐懼。
 
為了驅散恐懼感,他咬牙再度喊出同伴的名號。
「──平衡!」
「…歌頌和平吧,這毫無牽掛的世界。」
男孩低聲回應,身後金杵再度消散一柱。
 
這一回,薰央終於成功被限制到了要害。
那敏捷的身手突然變的笨拙無比,女孩最終往某處牆壁狼狽撞去。
連爬起都有困難,看起來就像是還未學會爬行的嬰兒,正在試圖扭動身體一般詭異。
 
「!」
實際上,這一道限制是讓受術雙方,所有能與外界聯繫的感覺全部剝奪。
──所以白髮男孩現在,已經進入了連同半呼喊都無法聽見的狀態。
 
可也只有如此,男人才終於從女孩的表情中讀出煩躁。
不給魔女重整態勢的時間,蠍尾魔神當即召喚白光,瞬間擊穿她的腹部。
 
可由於痛覺的消失,薰央甚至連自己已受攻擊這件事都沒能察覺。
 
停頓半秒,薰央露出微笑,在心中默念那最後的殺招。
──絕境意志。
她陡然將肉身全數轉化為魔力,緩緩潛入地面之中。
 
「終於用了。在魔力枯竭時會使用的殺手鐧。」
蠍尾男人微笑著看著四周瘋狂亂竄的黑雷低語。
「原來先前只是在逞強啊?」
 
身旁的男孩沒有回應,靜靜盤腿坐在他身後。
「──啊呀抱歉,聽不到我說話,當然不能嫌我囉嗦。」
回頭瞧了男孩一眼,男人苦笑搖頭,右手戒指發出過度耀眼的光輝。
「不過如果連你都努力到這種程度,我也不能草率戰鬥了…。」
填滿視野的強光肆意宣洩,甚至連施術者本人都忍不住以手遮眼。
 
四散的空氣開始燃燒,冒出灼煙如漩渦般匯聚在男人左手。
「眾人所求,乃虛無與扭曲所生之妄想…,以此為鑑,纏萬物浮華之願──」
 
詠唱同時,光芒迅速匯聚成尖槍,一把刺眼、無法直視的光槍照亮了整座地牢,也照亮了王國陰暗夜空。
「──浮生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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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蕩蕩的民宅之中,韓宇爵就像在自己家般輕鬆愜意。
「…放任那隻魔龍沒關係嗎?」
芙蕊聽著有些距離的怪物吼聲,皺眉詢問。
「這裡是王都,亞人不可能沒有應對策略。」
韓宇爵聲音從隔壁傳來,聽聲音像是在翻箱倒櫃。
 
芙蕊循聲來到一間儲藏室。
「…你在找甚麼?」
「通訊用魔石…,啊,找到了。」
韓宇爵邊說邊從盒中拿出一顆湛藍色魔石。
 
「薰央對上兩位魔神有點吃力,我想叫點幫手。」
「悠晴不行嗎?」
芙蕊疑惑的看著還和他們同行的龍族女孩──如果是薰央需要幫忙的困境,怎麼想都是悠晴最適合去支援吧?
「悠晴等等也有很艱鉅的任務要做──大概。」
「大概?!」
 
「恩,雖然只是推測,但如果我想的沒錯,應該還有一名魔神就在王都──必須由悠晴去對付。」
「…那我們的工作是?」
「我和悠晴去找最後一個魔神,而芙蕊…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
「──啥?」
芙蕊本以為韓宇爵在開玩笑,但對方身上的淺霧看起來卻相當認真。
 
「沒有我能幫上的忙嗎?我可是能擋下魔龍正面攻擊的御雷術使喔?」
「…我很抱歉,但對於芙蕊說的事情,我其實並不清楚。」
韓宇爵看起來相當為難。
「芙蕊能力確實出眾,但反應力、作戰經驗甚麼的我不清楚。這樣的前提之下,與魔神交手風險很大──」
「你在說甚麼瘋話?」
芙蕊衩起腰沒好氣的反駁。
「難道你要說救下薰央與悠晴的時候,跟我的作戰能力沒有任何關係?」
 
「──宇爵失憶了。」
悠晴突然插嘴。
芙蕊停頓半秒後皺眉轉向龍女。
「…蛤?」
 
悠晴面無表情,但語氣相當誠懇。
「為了讓芙蕊提早醒來,魔具消耗了宇爵對芙蕊的大部分記憶。」
 
「──真的假的?」
「…。」
芙蕊傻眼的質問韓宇爵,少年沒有回應,只默默的垂下眼。
 
沉默壟罩了彼此一段時間,芙蕊試圖想要從兩人身上看出一點搞笑的氣氛,但事與願違,韓宇爵的表情就像是吃了苦瓜,而悠晴依舊是無比正經。
 
「那、那為何要把我帶來這裡?如果連我有甚麼用都不知道了,把我留在瘴谷自生自滅不是最好?」
芙蕊忍不住問出更失禮的話,這讓韓宇爵終於有了反應。
「儘管沒有記憶,但我知道,芙蕊是我非常珍惜的對象──所以我不會放芙蕊一個人不管。」
「你是說把我帶到可能有三個魔神和一條魔龍的王都來──」
「──比沒有人能真心在保護你的瘴谷好。」
 
「呃,你的真心保護,指的是把我丟到角落不管?」
芙蕊知道自己已經失去冷靜,但眼下的她只感受到內心滿滿的荒唐與憤怒。
「真是謝謝你喔。」
 
「你待在瘴谷比待在王都危險,而在王都時跟著我比藏好更危險。」
韓宇爵嘆了口氣。
「我不曉得以往我們一起面對過甚麼程度的敵人──但這次的對手,眨眼間就能讓我們死亡,你明白那是多麼危險的存在嗎?」
「──我就是要去,在我來看,你才是最讓人不放心的那個。」
芙蕊目光相當堅定。
 
「…我明白了。」
韓宇爵再度呼出一口長氣──他彎腰脫下長靴。
「眼下薰央那邊急需支援,我沒時間和你爭吵──而且我也得先聯絡達爾買的鎮長…。幫我看看這貯藏室有沒有戾風屬性的魔石,順便裝到這長靴上,謝謝。」
「嗯。」
見韓宇爵終於妥協,芙蕊放鬆緊繃的五官,彎腰爬向一個架下紙盒──
 
──但就在她鬆懈的瞬間,背後竄出一隻厚實的手掌,用棉布迅速摀住芙蕊口鼻。
 
芙蕊憤怒掙扎,但那熟悉的皮手並不打算讓她掙脫。
 
濕潤的棉布上有著刺鼻的臭味,暈眩間,芙蕊試圖放出電流,但這電流似乎對韓宇爵不起作用。
 
對啊,韓宇爵不怕自己的電,應該用純化的魔力攻擊才對…。
 
──啊,又是這種感覺。
芙蕊想起了自己從歐格魯被帶走時,好像滿腦子也都像現在一樣,充滿著無力與挫敗。
 
女孩的意識逐漸模糊──
「對不起。」
韓宇爵低沉的耳語,是留給芙蕊最後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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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喔喔喔喔──」
寧靜的夜晚,一聲從遠處傳來的低鳴讓菲克警覺地睜開眼。
這聲響距離至少在十里之外,但叫醒他的可不只是音量…,那強大的靈壓讓他潛藏的求生本能輕易被驚醒。
 
甚麼情況?
菲克迅速跳下床,以敏捷的身手抓起床邊櫃上的衣物俐落套上。
走到窗前,與夜色相呼應的巨大黑龍,正傲然的對天長嘯。
赤焰從他嘴中不停竄出,周圍的民宅與建築彷彿紙糊玩具般紛紛崩塌毀壞。
 
哀號與尖叫撕裂了寧靜夜晚,遠在幾里之外依舊清晰入耳。
黑貓少年拉開窗戶,輕巧躍到窗台之上。
 
──磁極‧引。
心中默念術式後,他將手掌對準黑龍,以驚人速度朝黑龍飛去。
 
「殿下,早安,真是個美好的早晨呢。」
冷靜的女性嗓音從菲克後方迅速逼近──帶著眼鏡,綁著綠馬尾的亞人女性面無表情的跟上了正在高速飛行的他。
「不管怎麼看,現在都不是說這句話的時機吧?」
 
少年沒好氣的落到一旁屋頂,女人也緊跟其後輕巧落地。
 
女人名為查圖雅,是菲克少數會主動稱為同伴的王國精銳──不只是戰力超群,就連決策能力都令人放心──就只有交際能力令人感到遺憾。
 
「非常抱歉,但我昨天就已經決定好,今天定要對殿下說這句作為開頭──」
「算了,不要浪費時間討論這種事。」
「說的沒錯。」
女人目光轉向正在朝著巨大鐘塔邁進的巨大魔物。
「畢竟再多拖一秒,最人氣的下午茶餐廳就可能要被踩壞了。」
「…。」
少年無語踢起腳邊石頭,右手抓住後瞄準魔龍。
 
──磁極‧斥。
詠唱後放開石子,碎石宛如砲彈發射,瞬間轟向魔龍。
 
「啪!」
魔獸漆黑的鱗甲絲毫未損,但這攻擊仍然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怪物的前肢很快舉起,利爪朝著菲克砸來。
少年輕描淡寫的抬手,巨龍粗糙的龍爪竟是無法再靠近半分。
甚至在努力幾秒後,那龍爪還狼狽地往回退去。
 
菲克打了個呵欠。
「這裡交給我就好,你去連絡其他人。目標是將城內住民疏散到安全地點。」
「遵命。」
女人行了個半身鞠躬,抬頭後表情相當認真。
「另外請容我說最後一句──沒有睡醒的殿下看起來真的很可愛。」
「…趁我還沒生氣,快行動吧。」
「是。」
查圖雅迅速落到街道之上。
 
雖然目的地是遠處城堡,但女人沿路還是順手掀翻幾處磚瓦,好讓困在其中的亞人們得以逃生。
 
貓耳少年見狀也動起身,以華麗的弧線躍起至空中迅速逼近黑龍。
「──那麼,來看看誰比較強吧,魔龍…!」
 
由於本身沒有發光的器官存在,從遠處只能看出魔龍的大致輪廓。
近看後才會發現,龍鱗下方有著鮮紅如漿的液體正在魔物體內高速流轉著。
 
但黑龍自然不給少年觀察的空閒,牠吼叫著張開嘴,菲克的四周頓時赤焰紛飛。
 
少年立刻扭身錯開落點,而本來毫無規則的火焰竟瞬間對上他的節奏,以他為中心開始規律地旋繞起舞。
彷彿他才是操縱火焰之人。
 
緊接著少年抬手一指,紅焰霎那向上送去,洶洶焰浪頓時成了點綴夜空的燦爛煙火。
在高空爆散開來後,對底下的建物沒有絲毫影響。
 
「吼喔…。」
巨龍垂頭找尋菲克的蹤影,但就因他短短上暼一瞬,黑貓少年早已不在原地。
 
頭頂突然感受到輕物砸落,魔龍正要抬頭,巨大的壓力頓時逼得落到魔龍頭頂之前,菲克以腳輕蹬,這無力踩踏竟讓魔龍重心不穩,踉蹌伏地。
 
魔龍惱羞成怒,尾巴橫掃後方大量建築,最高的鐘塔也在這次攻擊範圍之內,塔柱很快傾斜──
                                                                
「…。」
菲克見狀往高塔躍去,但與其說是跳躍,畫面看起來更像是他被無形的手給拉往崩塌建築。
接著他在墜落碎石中穿梭,揪出幾個翻飛空中的亞人──
 
兩道藍光穿過陣陣落石與磚瓦,菲克見狀立刻將手邊亞人們依序扔出。
 
藍光也與菲克產生默契,拋接中將落下難民們全數乘載起來。
 
「躲開!」
舉著巨槌的龜人站在鐘塔崩塌的方向上用力揮出武器,強烈的風壓將大多數的碎石吹回魔龍面前。
 
「趁現在救助傷者!動作快!」
「「「保護王國!保護王國!」」」
亞人下令的同時,後方士兵們也已經從集結完畢,他們大喊著朝殘垣衝去,菲克和龜人交換眼神後果斷飛回魔龍面前。
 
魔龍嘶聲咆哮,橫手一掃,毀壞民房瞬間變成砲彈殘片噴濺。
「甚麼?!」
足以致人死的碎石瞬間往四面八方散去,逼得少年只能先為還在逃難的民眾們去打下這些磚瓦。
 
要是魔龍選擇針對菲克一人,繼續使用些單一攻擊,那少年確實還能周旋一段時間──但魔龍居然早已看出他無法護及眾生,簡直就像具有靈智…。
 
「您是不是在訝異,傳說中已經喪智的魔龍,為何能輕易看出殿下的破綻呢?」
年邁的亞人嗓音傳入菲克耳中。
「!」
伴隨著黑貓少年落腳某處民房屋頂,黑龍下顎緩緩朝他抬起。
「帕里克?」
 
──數小時前,還身為王國外務卿的年老亞人,此刻已經與魔龍完全融為一體,只剩下一張獰笑臉容得以對外。
 
人臉微笑回應道。
「感謝上天…老臣終於成為了,超越生死的魔神…!」
「──你這傢伙,投靠了魔族?」
菲克皺眉,目光銳利,瞳孔瞇成一條細線。
「但為何我從未發現你有二心?」
 
「──因為魔族替我封印了我最真實的一面啊。」
老亞人的表情瘋狂且執著。
「在諸位面前,老臣確實是個為國為民的忠臣──可哪有人沒有屬於自己的野心呢?無非就是出於甚麼目的,而努力隱藏罷了。」
 
「…我明白了,你早就被魔族給迷惑,忘記了你做為外務卿的本分。」
「隨你怎麼說。老臣此刻已成長生不死的存在,看這世界不會再像以前狹隘。」
魔龍靜靜的等待著老亞人說完才緩緩伏下頭,龍首那銳利的目光再度對上貓耳少年。
「──和蟲子說再多也是沒用,讓我們以實力對話吧!安波洛斯‧歐福樂‧帕斯特‧菲克!」
 
緊接老人誑語的,是巨龍傲然而威武的咆哮。
這聲怒吼,連大地都為之顫抖。
 
 
不遠處,剛接下所有傷者的兩道藍光緩緩化為人形,身旁躺滿眾多受傷與未受傷的普通亞人。
 
兩道藍光的真面目是一對水獺種亞人。
不光品種,長相也非常接近,其中一位少年正瞇著眼觀察遠方龍物。
「龍頭下面的人是?」
「好像是外務長。」
「…好噁心。」
「恩,就像是把臉壓在玻璃上一樣。」
「欸,那樣很噁心嗎?」
「欸?」
 
「──還不快去幫忙隊長!」
從一邊曬衣繩盪來的牛角人沉聲大喝,粗魯落在雙胞胎身邊。
「查圖雅要你們在士兵協助救援的期間,配合隊長牽制魔龍!」
「欸?我們?」
「被砸到就會死的我們?」
 
牛人一把揪住了其中一個人的衣領。
「別在這種時候還給我嘻皮笑臉。」
「…。」
冷光閃過,牛人的脖子上也架上一把匕首。
「你也別欺負,哥哥。」
水獺雙胞胎其一也隨著牛人的威脅而立刻沉下臉。
 
「…哼。」
牛人鬆開手,並用粗壯的大手一把扯開水獺的短刀──手掌毫髮無損。
「要是這些住民沒有生還,每犧牲一人我就揍你們一拳。」
「「喔,好可怕──」」
兄弟倆同聲捧讀理應表現驚慌的台詞。
 
不過雖然看似毫不在乎,牛人的警告最終還是發揮作用──兩人扭身再度朝魔龍衝去。
 
 
 
幾番交手,菲克大致確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魔龍雖然會受到帕里克影響而做出某些具有智慧的行動,但大部分攻擊仍然出自本能,所以才會不時朝他揮出巨爪,吐射紅焰。
 
當然,包括龍尾掃蕩在內,這些攻擊對菲克基本都是無效。
 
因為他只需將攻擊本身定義為與自己相斥的磁場,就不必擔心被擊中──只有吐息熱焰附帶的熱氣無法一同隔開,這高溫空氣確實得逼他倉皇後撤。
 
思索間巨龍又吐出了熱焰,焰浪如同海嘯般瞬間吞沒了四周所有建築,菲克也只得以磁力輔佐,躍至高空,再度朝龍嘴射去幾顆碎石。
 
這招傷害不高,但羞辱性極強。巨龍狼狽甩頭,火焰戛然而止。
 
暴躁間,巨爪立刻抓向前方。
菲克左手對應角度一揮,強大的拳壓還是吹亂了他的頭髮。
 
右手按住瀏海,少年迴身沿著巨龍的手臂旋繞並朝龍頭逼近,巨龍左手抓向右手異物,但卻反被當成跳板,讓菲克一踏反而更加靠近。
 
黑貓少年臉上充滿憐憫,他單掌觸碰龍族額頭──
「不好意思,這下會有點痛。」
 
魔龍立即鼓動全身黑焰紅焰上頭,但就算如此依然趕不上菲克一瞬的攻擊──
 
「嘎喔喔喔喔喔──!」
魔龍發出震耳欲聾的嚎叫,長頸頓時失去力量逐漸搖晃垂落──雖然外部可能看不出甚麼異狀,但內部明顯受到了某種衝擊。
龍族總共有三個意識中樞,而菲克目前所破壞的大腦是掌管了對外界的判斷能力,所以這應該能有效降低敵人波及無辜的能耐。
 
雖然若要採取出奇制勝的手段,最先破壞的該是位於腹部的調節自身狀態的大腦。
──但那樣做就會造成魔龍的魔力失控,無限制的外放能量對王都來說絕對非常不妙。所以儘管敵人會因為他這一突擊開始防備其他大腦的受損,但菲克還是不得不先破壞頭部的大腦。
 
後撤到安全的地方後,他一邊整理自己的衣領,一邊謹慎地瞭望四周。
 
王都居民多數都已在他斡旋期間悉數撤離。
無法保護的建築物理所當然被烈焰與龍身給毀壞殆盡,短短數分已成殘垣。
看這牆壁熱到融化的表面,就算有亞人被困現場,現在也不可能奇蹟生還了吧。
 
不過,關得好好的魔龍,為甚麼會突然失控呢?難道地牢那兒有內應?
菲克若有所思地望向魔龍撞出的大坑──可惜現在處於夜晚,那裏一片漆黑,加上外務卿早就在地牢外裝設了大量魔力干擾裝置,恐怕現在並不是過去調查的好時機。
 
「畜牲啊啊啊啊──!」
龍顎之下,老人嘶啞的慘叫歇斯底里。
 
儘管看起來相當猙獰,但當魔龍緩緩把頭轉到菲克的面向時,少年依舊警覺到了一件事。
──因為已經獲得了帕里克的神智,魔龍的大腦或許可以轉移至帕里克身上,也就是說,他必須提防對方其實沒有喪失外感知的可能性。
 
「「隊長!」」
兩道藍光朝菲克竄來,菲克耳朵抖了抖──來者是他的直屬部下,也是王國精銳其二。
「齊薩,飛薩。」
 
「剛剛那一下超帥氣──」
「外務卿可以殺嗎?會被罵嗎?」
「還是要靠隊長把他扯下來?」
水獺兄弟圍著少年團團轉,菲克困擾的撓了撓耳朵。
「周圍的人都疏散完畢了吧?」
「疏散完了──」
「瑪格也帶著士兵們離開了──」
 
「正確的判斷。」
菲克努力靜下心來──雖然這種事件不常發生,但是他的部下們顯然還是做出了理智的方法。
「瑪格雖然有極高的防禦能力,但終究是敵不過龍族這種世界級的破壞者。」
 
「沒錯!再怎麼說,要亞人去和魔龍交戰根本是送死…。」
「但是查圖雅居然還叫我們上!」
「因為你們的戰鬥方式並不需要硬接魔龍攻擊。」
「嗚哇…連隊長都是惡魔──」
水獺兄弟還在抱怨,身後卻已焰光壟罩──
 
「轟隆!」
紅焰在霎那間充斥整條毀壞街道,其中竄出幾道黑焰。
三人以矯健的身手與優秀的移速紛紛避開,但黑焰如同生有意識的元素怪物,朝著他們繼續各自追擊。
 
菲克往魔龍的方向一看。
果然,龍首仰起,是半臉鮮血的帕里克正在操縱魔焰。
他迅速改變轉向朝魔龍殺去,其他兩人則趁機穿梭到魔龍無法瞧見的廢墟之後。
 
「別想靠近!」
可惜這次敵人已有所防備,強大龍焰在菲克還未近身之前就撲天蓋地席捲而來。
 
不只地面,老人的臉孔、甚至是藏於腹、胸的兩個控制中樞皆被魔焰覆蓋。
菲克只得立刻後撤,並將襲來的魔焰使力一扔朝地上化散,但爆炸餘波仍讓他一度被黑沙灼傷。
 
「殿下再強也不過是肉身,就讓老臣教教你何為弱者的強大之處──!」
 
「…搞錯了吧。」
「甚麼?」
老人蹙眉詢問,黑貓少年拍了拍一手黑塵。
 
「我見過無數弱者,但卻從不認為弱者的強大之處在此。」
他長嘆一口氣,水獺兄弟也從後方肅殺著跟上,追逐兩人的黑焰也已散去。
 
菲克將自己佩帶的匕首遞給右後水獺,再將手交錯伸至對側肩膀。
 
微弱白光閃過,少年拳上已裝載黑白相間的金屬拳套。
 
少年抬頭挺胸,眼神平靜卻透著戰意,天空依舊一片漆黑。
「確實,強弱之間有著巨大的運氣差異──但大部分弱者都是在接受自己的不足後努力,而你卻企圖以傷害他人來滿足自身。」
 
「那有甚麼錯嗎!」
老人咆哮間,魔龍的情緒似乎也被帶動,以排山倒海的氣勢朝他撲來。
 
菲克弓箭步微蹲,右手擺出正拳,在魔龍伸爪最近的那刻猛然擊出。
 
強大卻無形的力量在瞬間掃過魔物的龐然身軀,風壓甚至讓後方的牆體都為之撼動。
魔龍慢了一拍發出嚎叫,接者就像被吹翻的玩具般狼狽後退數步,整條龍倒在廢墟之中,揚起一片煙霧。
 
但魔龍並沒有受到多少實際外傷,牠立刻以魔焰包裹全身,傲然的站起。
「你這個…自出生起,就是天選之人的畜牲,怎麼可能明白我們的無助──!」
 
「…是啊,想必你很痛苦吧。」
菲克擦去嘴邊的鮮血,這句話再度讓老人楞神。
「我也不是絕對正確的一方,因為我甚至連給你這樣不痛不癢的一拳都得用盡全力──所以就賭上你我的性命,讓世人判斷誰才是正確的一方吧…!」
少年說完再度朝魔龍衝去。
 
「──成王敗寇,還望殿下別不識大體!」
魔龍奮力張開雙翅,翅膀上浮現不詳的炎紅紋路。
 
§§§§§§§§§§§§§§§§§§§§§§§§§§§§§§§§§§§§§§§§§§§§§§§§§
 
「…。」
芙蕊又回到了那片一望無際的草原之中。
草原上百花齊放,藍天依舊沒有一片白雲。
 
身材高佻的緋髮女人,身上穿著淺灰色的晚禮服,看起來與這片草原格格不入,卻又莫名讓人安心。
「你忘記了呢,我給的建議。」
女人看起來依舊是那般雲淡風輕,但言語中透露著些許的失望。
 
「──誰?」
芙蕊吃力的想要開口,但卻連完整的發言都無法做到。
可就這一字讓女人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欸,你能說話?」
 
又是花落的一瞬間,女人已經站到了芙蕊面前,她的手穿過了芙蕊的額頭,芙蕊感覺自己的頭頂似乎發出了微光。
「原來如此,彷彿被神明眷顧的孩子啊,真是幸福…。」
女人表情悲傷卻有些許開心。
「──但也正因如此,你面臨的考驗遠比他人還要艱難。」
 
「!」
芙蕊突然憶起了自己最後被韓宇爵迷昏的片段記憶。
想起這些讓她取回了部份思考能力。
 
所以現在是夢嗎?抑或是神遊之地?
總之,眼下的她應該是被韓宇爵給迷昏,正倒在某間無人的民宅之中吧?
 
而這女人大概是這區域中的管理人,依照幾次見面,對方應該沒有加害自己的打算…。
那她該如何醒來?自己必須起床了,不能繼續待在這發呆…。
──總覺得自己現在不做點甚麼,就會喪失很重要的東西!
 
「…。」
柔和的世界一瞬間撼動,彷彿被她的情緒給左右。
女人露出瞭然的笑容。
「多麼堅強…就算不被同伴信任,也想要做點甚麼嗎?」
──這不是當然的嗎?怎麼可能就這樣放著那個大笨蛋不管…!
芙蕊努力想要開口,可嘴唇無論如何都張不開。
 
「我就讓你提早醒來吧,但代價是讓我偶爾現現世,沒問題吧?」
偶爾現世…?是指要定期到龍山嗎?只是這樣的話當然沒問題。
 
但芙蕊突然發現自己連一個字都不再能吐露,她眨了眨眼水靈的大眼,試圖透過意念傳達。
 
女人肯定收到了她的想法
世界一瞬間朝中心收束,朝芙蕊湧來的溫暖能量如同湍流回海,芙蕊感受自己的心神逐漸高漲──
 
 
「──咳咳…!」
再度睜眼,眼前是一片泥地,自己正躺在一片草席之上。
 
手上泥土的觸感讓她知道自己回到了現實。
 
空氣中有著甚麼東西被燒焦的味道,水分異常稀少,四周是眾多灰頭土臉的亞人。
當中有些人正在為傷者包紮,有些傷勢慘重的則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看起來已被其他亞人放棄。
 
這裡應該是魔龍被解放後,王都臨時成立的救援基地。
 
 
芙蕊強撐著身體的不適,同時努力壓抑心中搔癢難耐的奇妙感覺──韓宇爵想必又為了提高安眠效果而在麻藥中加了催情丹…!
「那個蠢蛋…!」
雖然「悠晴也沒有阻止」這點讓芙蕊有些不快,可她心裡多少還是明白,實戰上,另外兩人的確有資格擔憂自己的安危…。
 
女孩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周遭的亞人們看起來都沒有空閒理會。
這讓她輕而易舉的潛進森林。
 
依照芙蕊對韓宇爵的了解,他肯定是帶著悠晴前往最後一個魔神埋伏的地點準備進行戰鬥。
可眼下線索太少,加上芙蕊神智不清,要思考後續該如何行動等事無非強人所難,最緊迫的,果然還是要先找個地方緩和自己的不適…。
 
但就只走了幾步,芙蕊便感到全身無力,渾身酥麻。
嘴裡吐出的熱氣讓她知道自己現在渾身發燙,一些奇怪的想法在心中滋長,女孩下意識的扯住了自己的短褲。
 
「哈…哈啊…。」
喘了幾口氣,芙蕊目光望向一旁半毀的民宅,顫顫巍巍的走入其中較為隱蔽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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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輪美奐的長廊,此刻因為燈火盡熄而難以看出原先輝煌。
 
躁動的人民在宮牆外喧囂。
火煙四起,他們的合聲低沉且不安。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王國沒有辜負他們期待,不論是值班或休息中的士兵們全都返回崗位,盡力協助人民遠離魔龍威脅。
 
一少部分士兵則作為貴族的守衛,盡責地守在城堡深處──燈火依舊,卻也不易被外界所察覺的避難處看起來相當和平。
裏頭的貴族們焦慮談論著。
有人試圖賄賂守衛,請他們去城堡之外察找其親屬,有人則是抱頭坐地,對於現狀手足無措。
 
然而沒有人察覺,避難所的對面,一個身材魁武的男人正從較高的樓層俯瞰避難處。
那闊耳與華麗的衣著讓人相當好識別其身分。
 
獸王顯然不打算與貴族們一同避難。
他的目光鎮定且深邃,彷彿在思考著比現狀還更加要緊的事情。
 
過了幾分鐘,他靜靜放下酒杯。
走到書桌旁,按下藏於檯燈旁的開關。
巨大的書桌緩緩移開,深不見底的樓梯赫然顯現。
 
走出樓梯,獸王朝著目的地走去。
王的房間一直都連通著這個場所,也並不是甚麼神祕的地方,就只是宮殿的入口罷了。
 
王向外走去,城堡正門前的空地上,巨大平台上畫著的精細圓陣充分說明此地的功能──
 
「──要去哪呢?陛下。」
韓宇爵的聲音從後方悠悠傳來。
 
獸王迅速轉身,白髮少年與肩上的紅髮女孩就近在咫尺──只因兩人一直藏於柱後所以他遲遲沒有察覺。
「…。」
 
看清來者後,獸王頓時目光如炬。
但他也很快恢復了平靜。
「…我沒料到你會找來這裡,偽龍皇。」
 
「我一直很在意,你們是透過甚麼手法與維爾莎同步傳送到王都來──不過這問題從薰央那邊的戰鬥解答了…。是透過『榮耀』吧?將光芒實體化,自然可以達到乘坐光車之類的應用。」
韓宇爵依舊是那張瞇眼笑容。
「而如今局勢不利,榮耀還被拖住,若王城中有殘黨想撤離,定會將目光看向亞人善於建造的長途型傳送陣──不過,沒想到魔族的殘黨居然是陛下啊。」
 
獸王冷笑一聲。
「說的很驚訝,但你看起來早有準備。」
「是有些可疑,但我當真還未有任何證據──直到現在。」
韓宇爵微笑扔出一把匕首。
匕首落地後把圓陣的其中一截圖案給劃破,瀅瀅透出的藍光霎時失去輝芒。
 
「該從哪裡說起呢──總之,帕里克是最先露出馬腳的。」
「果然…,是那次對話露了餡嗎?」
「哦?陛下也有聽出來?」
 
獸王嘆了口氣。
「我國的魔力偵查系統,是朝各地放出特殊頻率的聲波,並透過亞人敏銳的感官來觀察回饋聲波,藉此斷定各地魔力狀況。雖然這技術迅速且準確,但最大的缺點在於『不能斷定魔力持有者的詳細資訊』──包括種族。」
「正是。明明我前一秒還在警告你們『魔族已經有所行動』,他卻還死口咬定盤據瘴谷的是龍族,實在太過愚蠢。」
 
獸王再度嘆了口氣。
「不過,只知帕里克有鬼,卻不能連我也一併當作同夥吧?」
「是的,我並沒有因此結論──會預設『王城內還有其他內應』這構想,關鍵在於菲克。」
韓宇爵見對方一副游刃有餘的態度,便也語調輕鬆起來。
「菲克具有讀心能力,但卻從未發現帕里克是魔族間諜,這當中必然有人作梗,才會使他的技能失效。」
 
「──你就不懷疑是帕里克持有甚麼魔具,或者本身具有相關抗性嗎?」
「真是那樣最好。但我這人習慣考量最壞的狀況,並做最好的準備。」
「所以你才會在此等候,那甚至不確定存不存在的魔族同夥。」
獸王不禁苦笑。
「或許除了才智過人,能把我們逼至如此地步,更多是靠你的謹慎。」
 
「那麼,愉快的對話就到此為止吧。」
韓宇爵看向一旁,魔龍正好又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紅焰再度衝天。
「陛下這副態度,是打算束手就擒嗎?」
「我是在等你的同伴到齊──那個精靈憑依,沒有要現身嗎?」
「能夠阻撓讀心術,想必你的技能十有八九針對外道──而芙蕊一點外道抗性也沒有,這次戰鬥就先免了吧。」
 
「──還有保護人的餘裕嗎?」
獸王一臉恬然的解開上衣──滿身傷疤與結實肌肉頓時顯現,
「如果說,其實我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你又該如何行動?」
「若你當真驍勇善戰,我們也不會是在這種情況下相遇了。」
韓宇爵苦笑指向傳送陣。
 
「選擇逃跑未必代表弱小。因為苟活…,經常遠勝於枉死。」
獸王摘下了頭上的闊耳,身後還張開了單邊的黑色羽翼。
「不過,現在卻不得不挺身而出呢──就讓你們見識見識…『羈絆』之名!」
 
男人語畢,胸前猛然漲起一道紅光──
紅光分解成多塊矩形碎片,旋轉著湊出了一面光符幻牆。
周圍的空氣突然朝獸王──或者該說,朝著魔神──急遽吸去。
 
氣流強烈的讓韓宇爵往前數步,所幸有悠晴拉住才免於被捲入那紅芒之中。
 
「雖然這麼做會被未來臭罵一頓…,不過,偶爾任性一下好像也不賴。」
回復人貌的魔神顯露了真正髮色,那是如夕陽般溫暖的橘紅。
 
強大的能量從男人身上磅礡放出,就連韓宇爵都能感受到那與魔龍同等…不,是更為危險的存在正試圖現世。
 
──這種似曾相識的威壓,讓韓宇爵想起了不快的回憶。
他蹙眉呢喃道。
「…原來如此,這就是為甚麼你們的目標也包含芙蕊。」
「你終於理解了嗎?沒錯,這就是為何我們會戒備那個憑依…。」
橘髮男人喘了口氣繼續說。
「我們所期望的,不是甚麼魔龍大鬧王國的無聊戲碼…,而是讓魔族的真祖‧『災厄』之王,以魔龍之軀重新現世──!」
 
在男人說完這句話後,他的右臂陡然膨脹,像是瞬間充飽氣的氣球,但殼層卻如鱗甲般堅硬。
「但情況迫不容緩,就連魔龍都還未調整成足以容納王的現在…,只能讓王屈就於我的肉身!」
 
紅色電光一閃而過,悠晴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朝魔神衝去。
但男人及時以那巨大灰臂護住頭部,悠晴這一拳只能硬生生砸在其上。
強大的風壓讓四周的地板都出現裂痕,甚至男人也為此倒退了數步──但也就是這點程度。
因為手臂表面依然完好無損。
 
「雖然我確實不是實戰型的魔神,但這個比較是因為其他人的破壞能力太強。」
橘髮魔神露出自信的笑容,他的左手也在瞬間脹大成巨大的灰臂。
「單看防禦能力的話,恐怕我就是最強之人,你們乖乖等待精靈王完整現世吧。」
 
「…薰央呢?」
躍回韓宇爵身旁,悠晴低聲詢問。
「我聯絡不上──你的手沒問題嗎?」
韓宇爵瞇眼笑容依舊,但還是瞄了悠晴沾上黑氣的右手一眼。
「沒問題。」
「是嗎。」
 
「撤退?」
「…。」
面對悠晴的提問,韓宇爵思考了幾秒。
「──會怕嗎?」
「擔心你。」
龍族女孩側臉看向韓宇爵。
 
那總是面無表情的女孩,首次浮現了韓宇爵從未見到的表情。
抿起的小嘴與些微下沉的眉梢,由於實在太過稀奇,少年甚至花了數十秒才理解,那是悠晴猶豫不安的表情。
 
韓宇爵微微一愣,隨即露出溫柔的笑容。
他歪腰親吻女孩的額頭。
「謝謝你,我沒問題的。」
「…嗯。」
 
「你們…還沒搞清楚狀況嗎──!」
見兩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魔神怒吼一聲朝他們衝來,巨大的拳頭砸在地面之上發出巨大響聲。
 
韓宇爵和悠晴朝兩側閃開,地板上的坑洞怵目驚心。
 
悠晴再度進攻,魔神也以同樣的架勢阻擋。
但女孩並沒有故技重施,她靈巧往上一蹬,再利用踢腿的風壓讓自己迅速下墜。
 
這拳狠狠砸中了男人的背部──
拱起的背部在瞬間膨脹,那被拳頭貫穿的傷口,瞬間又被巨大的肌肉組織給擠滿復原。
 
銀光閃過,這一光痕是韓宇爵趁亂劃在男人左手的斬擊。
那漆黑大鐮似乎不會受到灰臂自帶的靈氣給腐蝕,反而灰臂出乎意料會被鐮刀給劃出黑痕。
 
「明明是個人族…怎麼會有與浮生若夢同級別的煉器?」
拳壓逼退韓宇爵後,男人略顯訝異的檢查起手臂。
 
「運氣不錯吧。」
韓宇爵情再度衝向前,魔神轉身直面他並放出兩發紅色魔彈。
 
斬開其一,韓宇爵猛然右閃迴避,黑鐮使勁拋出,目標卻不像是魔神。
 
但魔神並沒有忽略這件事,他的目光很快轉到大鐮之上。
 
果然鐮刀飛出的路徑上,有悠晴迅速趕去。
女孩接住大鐮後使力一揮。
與魔神的灰臂些微擦撞──敵人並沒有打算硬接,而是洩力朝後退去。
 
悠晴朝韓宇爵拋出大鐮,後者輕鬆地接下。
 
「和其他魔族不同,你似乎實戰上比其他人都高上一個境界?」
韓宇爵體悟到這件事情後,他停到了不遠處喚住悠晴。
 
「看的出來嗎?畢竟我是大戰後唯一倖存的魔族幹部啊。」
魔神露出有些寂寞的笑容,回答時他的雙腿也膨脹成巨大的灰足。
除了頭部以外,他的四肢都已經變得比原先還龐大數倍,看起來也正在脫離人形──或許魔神最初的型態就不是人貌?
 
「我也感覺你是個優秀的戰士…雖然這樣做對這場戰鬥來說有些失禮,不過,請容我使用技能。」
猶豫片刻,男人緩緩閉起眼睛。
 
「「!」」
明明看起來充滿破綻,但韓宇爵和悠晴卻都在一瞬間收到大腦傳來的警告。
 
那種難以言喻的畏懼感讓他倆果斷往外撤。
 
下一秒,男人睜開眼,面色平靜的開口說道。
「──三善根縛。」
 
幾道鐵鍊憑空出現,朝著悠晴與韓宇爵抓去。
韓宇爵反應迅速往反向撤,但鐵鍊速度更快,一瞬間就刺入了少年胸前。
 
沒有任何外傷──刺入的鐵鍊只似乎象徵著某種意涵,韓宇爵知道自己的某種東西被限制住了。
 
悠晴雖然試圖以靈巧的身法迴避,但燙紅的鐵鍊完全沒有被擾亂,三兩下照樣刺入了她的胸口。
 
魔神大手一揮,三兩下就把鐵鍊抓到他的巨手之中。
縛鎖的功用似乎不是拉近彼此的距離,相對的,韓宇爵意識到自己似乎與魔神產生了某種連結──或者說是被魔神給束縛著甚麼。
 
魔神露出冷笑,他抓著鐵鍊緩緩朝韓宇爵走來。
「!」
韓宇爵知道情況十分危險,他打算扔出大鐮干擾魔神──
但動作卻沒有開始。
「省省吧,你已經無法對我做出任何攻擊。」
「接下來的戰鬥,是你們必須不斷逃跑,直到筋疲力盡,被我給殺死為止。」
 
「…。」
一旁悠晴壓低身子準備前撲。
本以為女孩會立刻擋到自己面前,沒料到悠晴竟在中途便唐突停下。
 
女孩滿臉迷茫,低頭看向雙手,彷彿不能理解自己的行為。
 
韓宇爵不明所以,他只知道悠晴受到了某種干擾,於是催動魔靴靈力也跟著衝向魔神──
可令人驚奇的是,少年發現自己的狀況無異於悠晴。
 
甚至比悠晴的情況還要更糟。
 
此時的他,居然連握緊鐮刀這件事情都無法做到。
──不,不是無法做到。
他很快意識到了真正的問題。
 
──是他的大腦突然告訴自己沒有必要這麼做。
沒有必要對眼前之人表露敵意。
 
大腦宛若化為虛無,放下了一切牽掛與惦記,接受了眼前一切荒謬狀況,也放下了以往想保護的每一件事物。
 
「方才你說,有外道抗性比較適合與我一戰,對吧?」
橘髮男人邪笑著挑釁。
「實際上,有沒有外道抗性都一樣。」
「…!」
韓宇爵想要逃跑,但指令依舊沒有傳遞給身體。
 
──到底怎麼回事?
他僵硬站在原地。
 
「也難怪劣等種族不會知道…,由皇級成為神級最關鍵的指標是──神級個體,其存在已成『世界法則』,所以持有的技能根本就不管目標抗性如何。」
 
「所以,你們有沒有外道抗性,對我來說,一點影響也…沒有!」
魔神抬起孔武有力的巨腿,一瞬間踹向悠晴。
強大的力道讓女孩往另一側飛去,砸在殘垣之中發出巨大響聲。
 
這樣的攻擊當然不算凌厲,悠晴很快站起身──只是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與其說是不痛不癢,女孩表情更像是喪失了某種本能。
 
「所謂羈絆,乃不忍割捨之情,不願切斷之鎖。而痛苦皆由此生。人因妄得而貪,不得而嗔,無悟成癡。你能明白,魔族其實是在拯救世人嗎?」
魔神再度走向悠晴。他一把抓住女孩頭部狠狠砸地。
 
地上磚瓦碎屑飛濺,韓宇爵莫名奪回了一點思考能力。
 
也因此終於理解男人言下之意。
 
敵人的技能已將他們的所有慾望全數剝奪。
 
如果前幾分鐘的行為具有意義,那代表韓宇爵此刻喪失的是「擊退魔族,與保護同伴的慾望」。
悠晴想必也受到了同樣制約,所以此刻不打算反擊,也不明白為何反擊。
 
魔神帶著輕蔑笑容將悠晴提到韓宇爵面前,並伸手奪過那把大鐮。
 
換作數分鐘前,少年定會盡全力抵抗。
但此刻他只覺又少了點包袱,整個人輕鬆許多。
 
他跪在地上,將臉貼上地面,輕輕呼吸起索然無味、卻令人放鬆的泥土。
一道鮮血沿著他的頭髮流淌至臉頰。
 
他慵懶翻身──上方魔神正拽著悠晴頭髮。
鐮刀劃破了悠晴大腿,血流不疾不徐的沿著白嫩肌膚緩緩流落。
 
水滴再度滴落,這次直接滴在他唇邊,少年本能的伸舌舔去。
 
心中有莫名痛感狠狠戳痛他的神經,看透俗世的少年又離幸福更遠了一些。
 
懷念,卻又令人感到厭惡的情緒悄悄在心中滋長──不,與其說是滋長,這種感覺更像是試圖掙脫牢籠的野獸,正猛烈撞擊心門。
 
韓宇爵為自己的掙扎感到羞恥。
他知道放下一切才能讓自己感到輕鬆,他不明白自己為何還要如此痛苦。
 
「正常來說,化形後的龍依舊會保有龍麟強韌的防禦能力…但這把刀卻能如此輕易劃開龍麟。到底是如何鍊出…?」
魔神檢視著悠晴潔淨胴體上鮮紅的血痕。
他來回撫摸那不止血流,發出令人作噁的嘆息。
 
韓宇爵感覺自己腦內有甚麼夢靨正在脹大。
 
──雖然就這麼躺著,甚麼事情都不做,會使他發自內心感到幸福。
但看著面前的畫面,腦中某種情緒鼓譟著要他別再忽視自己感受。
 
「所以,就是用這個技能讓外務卿不被讀心…嗎?」
最終,韓宇爵吐出一口長氣,重新墮入俗世。
 
──魔神沒有料到韓宇爵的詢問,他滿臉震驚的瞪視韓宇爵。
「你…還能保持自我?」
 
「人啊,是會憑藉本能去感受到痛苦的麻煩生物啊。」
韓宇爵緩緩坐起身,背對著那壓迫感異常的灰色肉軀。
「想要倚靠技能讓人失去慾望,未免太過荒謬。」
 
「但被我技能所縛卻能保有慾望的人,千年來也是屈指可數。」
魔神思索幾秒後很快恢復鎮定。
「我想你的慾望肯定遠超常人──但終究還是無法違抗我,對吧?」
 
韓宇爵微微一笑。
「你真的很優秀。大概是我至今為止遇過最可敬的對手。」
 
「想靠對話拖延時間等待支援嗎。」
魔神邊說邊將悠晴甩到一旁,牆壁再度崩塌一面。
「…不會讓你得逞。」
 
「可以的話,真不希望是在這種情況下和你遇上啊。」
「難道說,只是單純在求饒?」
「不是的,我只是有點無奈。」
韓宇爵的笑容真誠且悲傷。
「居然要把這麼優秀的人給抹殺,這世界真是諷刺。」
 
「…喝哈哈哈──!」
魔神不禁摀住臉仰天大笑。
「──直到最後都想虛張聲勢嗎?何其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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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央已經不記得,上次自己回到這種狀態,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在那個白髮男孩對自己施術以後,她所感知到的一切盡皆化為虛無。
她想要思考,可就連這樣的願望在魔神詛咒下都成了夢話。
 
不論是自我,抑或是外在,所有一切都不再能感知。
而不論情感,現實還是想像,她也都不再擁有。
 
過去,現在,未來,明確地與她劃分開來,她不存在於這世界,這世界亦不承認她存在過。
 
…。
背後成千上萬的鬼魂,骷髏,如同海嘯朝『她』席捲而來。
『她』是一道沒有憑藉蠟燭燃燒的星火,火焰燒焦了甚麼而落下塵埃。
『她』成了沒有倚在嫩芽上的露珠,沒有落地卻依舊爆散一瞬的火花。
 
火花照耀了甚麼都不存在的黑暗之中,也消散在甚麼都不存在的黑暗之中。
 
──為甚麼?
察覺自己在這無理世界中待得太久,『薰央』決定消逝了。
 
可是這片虛無並沒有把她同化,也沒有把她背後,上萬亡靈,怨念,哀號,悲傷給收起。
 
終於察覺到了甚麼,『她』緩緩地從虛無中復燃,冰晶慢慢附著在火焰之上,一道光芒從冰晶往外凝聚成暖流,某個方向上,『她』看到了自己存在的理由。
 
不知道那是甚麼地方,有多遠,朝著甚麼方向延伸。
也不知道那股暖流是甚麼意義,溫度高低,『她』只確信白光正在引領她朝著那個存在理由前進,那就是只屬於她的『前方』。
 
暖流化為高速生長的枝枒,竄往目的地之前迸散成無數碎屑。
但就算那指引消失,薰央也不再迷茫,因為起點已經出現了。
 
魔力與感知,回憶與現實,思考與停滯…,甚麼都不存在的「時空」之下,那螢光夾雜血紅與純白,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卻又黯淡得讓人憐愛。
不知道其名為何,薰央終於來到了光芒之中。
 
『──』
光芒對她訴說著甚麼,薰央不能理解,但在光芒閃爍的那一瞬間,她便知道這是自己的摯愛。
便知道這道光芒正是自己的唯一,是自己的信仰,是自己的靈魂存在的意義永恆的答案不朽的價值非凡的寄託僅剩的渴望純真的期待概念癡狂希冀見證熾烈感情燦爛盛放──
 
──種種情緒與概念迅速匯聚在一起,『她』回來了。
輕易感覺到自己正抬起手指,用指尖輕戳額頭的回饋,以及血液在體內重新運轉的脈動──
 
『歡迎回來?』
那人在腦海中朝薰央發出呼喚,熟悉聲音讓薰央雀躍萬分。
 
『嘿嘿,薰央回來了~♥』
『知道現在是怎麼回事嗎?』
『當然~薰央被封印了所有能力──只剩下與哥哥的靈魂羈絆沒有被阻攔~』
薰央發自內心感謝著上天,語調輕鬆地回應著。
『真是嚇死薰央了──要是沒有哥哥的話,薰央現在已經輸了吧~』
『甚麼都感覺不到很寂寞吧?等等就可以恢復了,先忍耐一下。』
 
『欸?哥哥可以過來嗎?』
薰央有些意外。她知道哥哥那邊也遭遇到了敵人。
『沒錯。但相對的,要麻煩薰央在感知全無的情況下躲避一個傢伙攻擊──直到我把封印薰央的傢伙給殺掉──做得到嗎?。』
『嘿嘿,一點問題都沒有哦。』
『呃,是嗎?』
 
『嗯,因為薰央已經大約了解自己與哥哥隔了多遠…只要參考這段距離,就能拿捏出哥哥可以承受的運動與速度──』
 
『那就交給薰央囉。』
少年頓了一會再度開口,聲音比原先輕鬆許多。
『不知不覺,薰央已經變得這麼堅強嗎?』
 
『欸嘿嘿…,是因為哥哥陪在身邊,所以薰央才這麼堅強哟?』
『回來一定要好好疼愛薰央一番。』
少年嗓音慈愛中帶著欣慰。
如果是處於現實世界的話,薰央此刻想必正在被一隻厚實大手輕撫頭髮。
無意間產生的妄想讓她忍不住更加興奮。
 
『──那麼,讓我們一起逆轉這愚蠢的局面吧。』
『是~♥』
 
 
「出來吧!無名魔女!」
蠍尾男人狂笑著揮舞巨大光槍,地牢內被槍尖劃過之處盡成殘垣。
「既然繼承死之名號,死在我──『榮耀』手上也不算虧待!」
 
「…。」
回應他的卻是一把悄悄浮空的影之魔槍。
 
彷彿在嘲諷男人,魔槍造型幾乎與光槍無異,就連大小也十分相近。
男人嗤之以鼻,在影槍突進瞬間揮動光芒。
影槍輕易被斬成兩截而崩毀。
 
「既然已經使用了那招意志技能,就代表魔力所剩無幾不是?」
男人滿臉同情。
「為何還要把魔力花在建構這種無謂招式?」
 
「你是會在戰鬥中試圖與敵人交談的類型呢。」
薰央聲音幽幽傳來。
 
男人舉起空著的手,替盤坐地上的同伴擋下多方影鏢。
「嘛,因為我也不喜歡一句話都不說,就單方面地蹂躪對手啊。」
反身想要給出回擊,但四周開始出現大量且密集的黑色能量球交互穿插,他根本不能肯定女孩身在何處。
以光槍揮出大片空間,但巨大黑球們爆炸之餘,空位很快都被其他影球給補上。
 
「原來如此,你相信勝負已定。」
兩隻黑劍不疾不徐的朝男人斬來。他連忙往後一撤,看著地牢僅存的平檯被劍氣劈出兩道劃痕。
 
「…為甚麼還能感知我們的位置?」
男人終於察覺了異樣感,他緊繃著全身,試圖從周遭魔力找出其中最濃密的位置──但多道不規則甩來的黑鞭打斷了他的思緒。
 
男人用巨大光槍迅速破壞其結構──與方才一樣,影鞭被劃開後,爆散成大量魔力,以一個魔力枯竭的人來說,這樣的魔力用量該稱為奢侈。
 
「難道是…魔力感知?」
男人疑惑間轉頭看向身後──眼角餘光似乎瞄到了一道白色殘影從後方閃過。
「不、不可能…,我明明沒有感應到任何的影之魔力──」
 
一顆強大魔彈從側面陡然朝他襲來──這次攻擊可沒給魔神喘息的時間,他狼狽往後一撲。
魔彈爆散在他原先位置,餘波風壓大到差點讓他抵禦失敗,戒指光芒一瞬間微弱,如燭火般搖晃幾秒後才重新恢復穩定。
男人吃力地站起身。
 
「還覺得勝券在握嗎?」
聲音從後方突然靠近,轉頭是滿臉邪笑的薰央就抱膝蹲在男人面前,嚇得他往後退去一步。
反手用力一斬,強大的輝芒化為千萬利刃斬向薰央,但正中殺招的女孩任由光芒穿過身軀,卻沒有一點受損,繼續朝著男人走來。
 
「為、為甚麼?」
男人支吾著垂下雙手,光槍的光芒也逐漸微弱。
 
「那把武器很強大吧?但可惜再強大的武器,只要無法瞄準敵人要害,就無法派上用場──對吧?」
女孩微笑走過驚惶男人,俏皮抱胸看向閉目男孩。
 
「到底是怎麼回事…?」
男人低聲問道。
薰央沒有回答,只用兩道黑刺貫穿他同伴的頭部──盤坐的魔神甚至沒有發出一點呻吟,便靜悄悄癱倒在地。
 
鮮血很快流淌而出,地上張開一道黑口將其吞入。
 
「為、為甚麼…?」
男人吱啞幾聲後,深吸一口氣後憤怒大吼。
「為甚麼『平衡』的技能失效了!?又為甚麼你還有如此魔力!明明只是個屍人!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唉呀,冷靜點,不要這麼激動。」
薰央沉著站起身。
 
 
感覺四周莫名黯淡,男人舉起光槍提高光度。
雖然照耀了四周,但他卻突然察覺,可視範圍竟已不剩十呎。
 
他抬頭看向地牢上方──魔龍破出地表之後,理應被月光照進的地牢,上方卻只剩一片虛無。
 
「甚、甚麼時候…?」
男人錯愕間,面前滴落一滴水滴──從那暗影做成的天花板上,似乎正在滴落某種黏稠黑液。
 
他蓄力朝洞口與黑壁密合交界處放出光炮。
真正的岩石被轟得剝落,崩塌的天花板中透出更多黑色壁面。
 
──這個區域顯然已被那莫名大量的漆黑魔力給包裹。
 
「看在已經將軍的份上,就告訴你一些真相吧。」
薰央聲音變得更加冰冷。
 
男人轉身,發現女孩再度走入了陰影之中。
但這次已不像先前那樣可以靠線索找出女孩蹤影──因為四周已被黑暗徹底包裹,那不是肉眼或魔力感知可以染指的區域。
 
「薰央的『絕境意志』能在魔力見底時發動。發動後,持有魔力量越低,純度與精度就會提高越多。換言之,術者能更有效率地建構術式,效果還會有所提升。」
 
「但就像你說的那樣,這技能充其量也只是多了背水一戰的資格,能夠維持魔力不枯竭的關鍵在於──將這招與影界搭配使用。」
薰央邊說邊把手從男人脖上影縫中探出。
 
「因為可以透過影界傳送到自己想去的地方,所以只要將自身部份傳到指定地點,補充預先儲備的純化魔力──那薰央就可以保持最低限度魔力,維持最強狀態。」
「精靈…你們馴服了精靈。」
男人終於恍然大悟。
 
但得知了事實以後,他反而理解現狀已無計可施。
因為敵人顯然是有備而來,他不可能臨時從這地牢中脫困,聯繫外面同伴去找出敵人儲備精靈的地點,中斷魔力供給再扭轉戰局。
 
「對於讓薰央玩得開心這點,我想先真誠的謝謝你們。」
「玩…?」
「因為是這種無人注意的地方──加上上方還有魔力干擾設備──簡直就是為薰央準備的完美遊戲場所…。」
女孩以陰鬱的表情撥開瀏海,單眼直視男人。
「作為感謝,加上夜晚還很漫長,我就讓你慢慢說你的遺言吧──連同你同伴的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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