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年最後一天的傍晚，我坐著班導師李若虹的車。
老師穿著顏色有點淡的高領毛衣，外面披著的大衣顏色是很暗的灰色。因為是放學之後乘上了老師的車，我身上依然穿著制服。
升上高中一年級也快要四個月了，我和老師居然不知不覺變成了這種關係……也不是什麼奇怪的關係，畢竟坐在她的車上還是第一次。
電台播到一首最近因為某部日劇而流行的老日文歌時，車子停在了最左邊那格發著光的交通號誌下。老師手從方向盤放開並稍微搓了一下來取暖，我見狀便把暖氣溫度再調高一度。
「哦，謝謝妳，彩希。」
「不會不會，我也有點冷。」
我真是個貼心的好學生。
「妳說晚上看得比白天清楚是真的嗎？」
「對啊，尤其是夏天。不戴遮光眼鏡的話看哪裡都是白茫茫一片，根本張不開眼睛。」
「是喔，現在也是嗎？」
「嗯……冬天比較快天黑，而且放學就已經快要晚上了，會比較舒服一點。」
「這樣啊，辛苦妳了。」
「我從出生就是這樣，所以已經習慣了。老師妳是因為這樣才特別關心我嗎？」
「我也沒有特別關心妳啦，我對我的學生都是一視同仁……」
「老師妳真的很會騙人。」
我無情地打斷了她的謊話。
打從開學第一天，她就急著把我叫到辦公室去，之後不管是上課還是班級活動也都偷偷在注意著我。她或許會覺得自己只是盡了教師的本分，而且恐怕僅僅是因為對我的病症感到擔心。但是不管動機是什麼，對我來說這份關懷至關重要。
「……妳也很會騙人啊。」
我們你一句我一句地閒聊著，不知不覺間燈號有了變化，車子恢復行駛，老師也從看著我變成看著前方。
「我很會騙人？」
「像是外表。妳看起來病弱又孤僻，結果個性其實很有活力，根本不需要我特別關心嘛。」
這算是稱讚嗎？
看起來病弱大概是因為我常常瞇著眼，但孤僻是怎麼回事？
「可是我有辦法在學校過得很順利，就是因為老師妳很照顧我啊。」
「是喔。不過我其實不知道我的處理方式好不好。我剛出社會沒幾年，又是第一次帶到妳這樣的學生，很擔心會讓妳覺得老師看扁妳，或者是覺得我很煩、過度關心之類的。」
「不會啦……」
車子正好停在號誌下，我把頭靠到老師的肩膀上，我們的髮絲在短暫的時間裡交纏，又在燈號轉變後分開。
要怎麼做才能夠區別交通號誌的光呢？在我看來紅燈與綠燈無異。而且不只是紅與綠，其他的顏色也是如此。
我無法看到顏色，打從出生以來就是如此，而且也曾經相信世界就是我看到的這樣。
父母真是給我取了個好名字。
先天缺失視錐細胞，讓我所看見的森羅萬象都被黑與白的漸層覆蓋。我曾想看看別人眼裡世界的樣子，為此悲傷、憤怒、絕望，憎恨永遠無法實現這個夢想的自已，也曾想過從高樓一躍而下，試試看到天國去是否就能看見色彩。但活了十六年後，現在的我已經漸漸釋懷了。
更何況，有個帶著一切美好的人降臨到了我身邊，如同為了替我的世界染上色彩而來。一個平凡無奇、黯淡無光的日子，哪怕只是與她對上眼都能變得無比繽紛。但無比美麗的她如同色彩斑斕的世界本身，對我而言近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一想到便失去理智，無數的思念從心裡發了瘋似地湧出，卻無法在有限的相處時間裡好好傳達。
當察覺時，我已落入戀愛。
我想要與她心靈相通，我想要與她化為一體，想要永遠融化在她五顏六色的世界裡，再也不要離開。雖然有點羞恥，但我放學時的確是這麼想的。我無法克制自己的慾望，才鼓起勇氣隨便編了個藉口，想要在她的租屋處度過今年的跨年夜。
於是我跟隨著老師的步伐，走進市內的一棟普通公寓大樓並搭上電梯。從入口到大廳，再到電梯間都非常整潔而且格局分明，畢竟不是什麼便宜的地段。
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身處密閉空間讓我都快要可以聽到自己心跳聲的回音了。
老師的家會是什麼樣子呢？我記得她說過她一個人住，家還蠻大的。
我想想。各式各樣的參考書和文學作品排列整齊的書櫃、簡約地掛著幾件漂亮衣服的衣帽架，以及各式各樣濃淡素雅恰到好處的化妝品，穩重卻又充滿成熟女性感覺的精緻房間。但應該也會有比如教課用完的廢紙在桌上疊得像小山、前一天為了備課忙到甚至連換下來的衣服都沒時間拿去盥洗，只能簡單放在浴室門口之類的狀況，雖然悽慘，但能夠體現出老師不為人知的可愛一面。啊，說不定還會養隻小貓或是小狗，一開門就跑來向主人撒嬌，然後我就像第一次拜訪女朋友家的人一樣興奮地也上去和她的寵物一起玩什麼的……
「嘻嘻……嘿嘿嘿……」
「妳怎麼了？」
「啊……沒事，我突然想到很好笑的東西而已。」
我真是個白痴，居然一想到能踏進她生活的地方就自嗨到傻笑，總覺得她一定在用關懷智障的眼神看我，希望不要被認為是怪學生。冷靜下來，孫彩希，學生到老師的家裡作客是很正常的事情，應該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不知不覺間我在心裡說服自己的話越來越沒說服力。
我抬頭看向電梯天花板深呼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吐氣，電梯已經到了7樓。
「說真的，妳今天突然說要來讓我嚇了一大跳。」
「老師妳沒有請學生到家裡過嗎？」
「沒有！我當老師才幾年，我很年輕的。」
「是喔。」
我是第一個到她家的學生……這樣啊。
「抓到了，妳又在偷笑。」
「呃，有嗎！？」
我真想馬上轉生成掛在走廊上的電燈，用力地砸到原本的我頭上，看能不能讓這個笨蛋變聰明一點，搞不好還能順便治好這雙眼睛。開玩笑的。
「妳什麼事都能輕鬆面對真的很棒，不愧是年輕人。啊對了，看到我房間不要太失望喔。」
老師駐足在一扇門前，那是一扇再普通不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防火門，我卻無法按耐住心跳與直衝腦門的興奮情緒，連她說了什麼都沒聽進耳裡。
鑰匙被插入門鎖，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門向我敞開，我滿心期待望向那神秘的場所。裡面的燈關著，對我來說卻閃閃發亮。我脫下鞋子，跟著老師摸黑走進房門並順手關上。她觸碰隱約發著光的電源開關，室內變得燈火通明。
「這樣會不會太亮？」
「是不會，但是……」
我本該眼前一亮，但眼前的景象讓我難以置信。
睡衣隨意丟在地板上，衣櫃門開著卻沒有把洗好晾乾的衣服收進去，而是積在洗衣籃裡。書櫃裡甚至有些書是放平疊起來，連整理都懶惰。電腦桌上放著不知道是垃圾還是沒喝完的手搖杯，牆上還貼著好像是VTuber的掛軸跟不知道過氣多久的韓國女團海報。床上也是慘不忍睹，棉被沒有摺起來，枕頭也是睡得亂七八糟還掉到地上。在床邊放著化妝品的桌子也相當雜亂，似乎是早上用過的口紅和化妝水，都還沒蓋起來就這樣丟在桌上。
所幸至少看起來是乾淨的。
「妳的眼神超級空洞的耶。」
我崇拜的若虹老師，我的理想結婚對象，我的初戀……
「喂～」
我還曾經想像過在這裡與她做些不可名狀的事情，那種噁心的念頭全都不見了，徹底消散了。這樣算是好事嗎？
「喂～喂喂～」
如果我看得見色彩，一定會比現在還要更崩潰。
「老師謝謝妳，我第一次慶幸自己看不到顏色……」
「妳在講什麼？啊，妳先坐沙發一下，我去拿飲料給妳喝。」
「好的，謝謝老師。」
「語氣好平淡，不要因為看個房間就這樣嘛。我今天睡過頭了所以來不及整理，又不知道妳要來。」
老師推著我走到沙發旁邊後，一邊走向廚房一邊辯解著。
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沉寂之後，她拿出了一罐家庭號可樂和兩個杯子。
我也沒有失望到那種地步，愛喝可樂這點還是蠻可愛的。
她替我倒了一杯可樂後，開始手忙腳亂地整理起房間，到最後也還是我出手幫忙，才讓這裡稍微像樣一點。
我們叫了外送的炸雞配著老師家裡的可樂當晚餐，師生一起癱在沙發上看電視，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八點。
我看著桌上被清空的炸雞桶。
「老師妳平常都吃這種東西嗎？」
「等妳出了社會就會懂。時間都用來拼死工作討好裝得很善良的上司只為了混口飯吃，到最後妳的朋友只會有三樣。」
「是哪三樣？」
「炸雞、鹽酥雞跟可樂。之所以沒有酒是因為我不愛喝酒，要不是尾牙跟過年要被逼著喝酒，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碰一滴。」
「喔……」
怎麼會有一股這個人光靠喝可樂就可以醉的感覺。
「對了，彩希，妳沒有化妝過對不對？」
「我有想要學過，可是看不到顏色，很怕自己畫得亂七八糟。」
就像國中美術課一樣。當時有人惡作劇把我的色鉛筆掉包，我只能拿著沒有標註顏色的色鉛筆，憑感覺畫出一幅自己覺得正常，別人看來卻是地獄圖的風景畫。後來我衝去把那人痛扁一頓，又是甩巴掌又是拉頭髮，成為了我最大的黑歷史。
「那我來幫妳化妝怎麼樣，妳看到化完妝的自己一定會嚇一跳。」
她說完便站起來逕自牽起我的手，我的屁股卻緊緊黏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呃，不用啦，反正再怎麼樣也是醜人多作怪。」
「才沒有！」老師大聲反駁，臉又突然湊近嚇了我一大跳。「彩希妳長得很可愛。妳是女高中生耶，要對自己的外表有自信一點哦。」
「嗯……」
我很可愛嗎？
作為全色盲的附帶症狀，我非常畏光，從小在亮的地方都習慣性瞇著眼睛。不只因為眼睛的問題被嘲笑，還會有人拿著彩色筆或水彩問我「這是什麼顏色？」或是指著別人問「他今天穿什麼顏色的衣服？」之類的話。讓我覺得自己豈止長得醜，簡直就是個繽紛世界中的異類。
而現在，明明有人願意稱讚我長得可愛，還是我最喜歡的人，我卻沒辦法直爽地對她說聲「謝謝」。
「走吧？」
不過，我相信她的心中，會永遠對我充滿著善意，所以我也願意笑著回應她。
「好。」
我綁起馬尾，用老師的髮箍固定好瀏海後將臉洗乾淨，這時，她已坐在床上面對化妝台等候我多時了。
「老師平常都是坐在床上化妝的嗎？」
「嘿啊，可以省下一張椅子的錢。妳的皮膚怎麼樣？」
「這個嗎，我對自己皮膚還蠻有自信的。」
「是喔。好，那就這樣子……」
我剛坐到老師身邊，她便從一大堆保養品中拿了幾個淡色的瓶子出來。
「這個是化妝水，這瓶是乳液……啊，還有隔離霜。」
我照順序將它們塗到臉上，從皮膚傳來了很久沒體驗過的濕潤感。
「我還是第一次用這些東西。」
「妳皮膚很好耶，如果平常有保養的話一定會更漂亮。」
最後我把隔離霜也塗上，老師便拿來了另一瓶半透明的玻璃罐。她握起我的右手，把可能是皮膚色的稠狀液體倒在我的手背上，然後用右手在我的臉頰、鼻頭、額頭和下巴各塗上一小塊。
居然能被老師碰臉……好幸福。我好想跟她結婚然後每天請她幫我上妝。
「稍微等我一下喔。」
「喔！好。」
我剛剛在想什麼來著？
她不知道從哪拿出一片看起來很乾淨的海綿，將剛剛塗到我臉上的應該叫做粉底液的東西推開。
「這片是之前多買的，要記得盡量不要跟別人共用化妝品哦。」
「啊，好的。」
弄完底妝後，她又連續幫我上了眼影、眼線、睫毛膏、鼻影和腮紅，雖然想連口紅也畫看看，但這種東西共用還是不太好所以作罷。
「超級漂亮耶！孫彩希！果然妳真的有夠可愛！」
不過她似乎還是很開心。儘管少了口紅，我在她眼裡的樣子似乎還是非常閃亮動人。非常遺憾，我就算照了鏡子，看起來也只是臉的明暗有些變化，還有眼睛變得稍微精緻一點而已。
我還在盯著鏡子玩大家來找碴的時候，聽見了快門聲，又從鏡子裡看見老師拿著手機跟我一起自拍，讓我有點難為情。
「那個，拍照有點……」
「怎麼樣？不覺得自己變漂亮了嗎？」
「妳根本沒在聽人說話吧？」
「抱歉抱歉，看到學生這麼可愛忍不住嘛。我刪掉就是了。」
「蛤？」
「蛤？」
「呃，不是，其實不用刪也沒關係啦。老師相簿裡有我的照片感覺也不錯……就是那種留下回憶的感覺？畢竟是第一次看到我化妝嘛，妳又覺得很好看，所以拍下來真的沒什麼。所以不用刪掉啦。而且老師妳也是第一次幫學生化妝吧，這麼多第一次，不做紀念好像有覺得太可惜了……」
感覺到自己耳朵在慢慢發紅，我刻意別開視線，看向地板，但不管過了多久、瞎掰了多少，老師都沒有回答。我感到奇怪而抬起頭來，才發現她正一語不發地看著我，嘴唇微微張開，像是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的樣子。幾秒鐘的時間，讓我像是被凍在冰柱中幾萬年之久。雖然沒有談戀愛的經驗，但直覺告訴我現在的氣氛不太對。
「老師妳……怎麼了嗎？」
「那是什麼意思？」
「咦？對不起，我太沒禮貌了嗎？」
「不是……不是這樣。我有點怕自己想太多。妳心裡想的事情，是我想的那樣嗎？」
我們側坐在床邊，面對著面。
她心裡想的是什麼？我心裡想的是什麼？她覺得我心裡想的又是什麼？她心裡想的東西和我心裡想的東西是一樣的嗎？我心裡想的她心裡想的東西，和她心裡想的東西又是一樣的嗎？無數個問題如糾纆般交纏，無限循環，最後又回到原點。
我和她是否心意相通？
答案顯然是否。她們猜測著彼此的想法，如果只是這樣下去，我們永遠不會理解彼此。就像我無法看見她世界裡的色彩，她也無法想像我世界裡的黯淡。而世界上，有著勇敢去做就有機會解決的問題，和窮盡一生也不可能解決的問題。相比於跨過黑白與彩色世界之間的障壁，要與人心意相通實在太簡單了。
「老師，可以告訴我妳想的是什麼嗎？」
「……以前喜歡我的人，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所以我在想妳有沒有可能是喜歡我，才想要我留著照片……其實不只是這件事，我之前是有隱隱約約察覺到的。我一直告訴自己只是我想太多，可是妳卻突然找了個奇怪的理由說要來我家，讓我越來越覺得事情不對勁，可是一直不敢問。」
不過，到頭來我還是將主動權拋給了她，然後不勞而獲。
此時的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真不知道我現在是擺著什麼樣的臉面對老師，面對我最喜歡的人。
真是難看，我真是個白痴。以為拿同性別作為掩護，就永遠不會被發現。光是我在這個地方，與這個人共處，在旁人看來就是件奇怪的事，非常奇怪。
「如果妳喜歡我，真的很謝謝妳，如果不是的話，希望妳把這件事當成一件笑話，盡情地嘲笑我。」
「……」
我好想說點什麼。拼死動著發麻的嘴唇，咬牙切齒。
可是，是哪條腦迴路讓我做出這種事情的呢？
我突然扶起老師的肩膀，回過神來，我乾癟的嘴唇上已經留下了她的唇印。想必那色彩一定鮮豔動人吧。
「對不起，老師，我沒能制止我自已。」
我在那之後不知道抱著老師哭了多久。直到淚腺乾枯、心跳變慢，我才離開她的胸懷，全身無力地躺下，用黯淡的目光看著沒有色彩的天花板。日光燈太過於炫目，讓我不自覺閉起眼睛，她見狀便去幫我關上燈，然後躺到我身邊。
我是個心虛的人，只有在黑暗中才能表達自己。
「不會，沒事的。」
「自從老師妳第一次走到我們班上的時候，我就很喜歡妳了。」
「為什麼？」
「……一見鍾情。」
我真的不知道該不該這樣說。
「好好笑，黑白的我也很漂亮嗎？」
「當然很漂亮，非常漂亮。而且妳對學生很溫柔，還特別關心我。但我卻只希望其他人不要靠近妳，希望妳可以只屬於我。」
「哈哈哈，那可不行。我是大家的老師耶。」
「妳是大家的老師，但就不能做只屬於我的女朋友嗎？」
我急忙牽起老師的手，想轉移她的注意力，掩蓋我語尾的哭腔與再次瀕臨潰堤的情緒。
「彩希妳很溫柔，也很可愛，在有些地方很沒自信，但是妳想要的妳都會努力追求。和妳交往可能會很開心，而且我覺得我並不是不可能喜歡上妳，但是……妳也知道師生戀不會有好下場吧。」
「等到我畢業不就可以了嗎？我一定會讓自己變成跟老師妳一樣優秀的人，讓到時候的妳可以喜歡上我。」
「可是妳應該去喜歡別人的，妳才高中，還有很多談戀愛的機會，還會遇到很多比我更厲害的人。我除了是妳的老師之外，才沒有什麼厲害的地方值得妳喜歡，更不值得妳浪費兩年半，去等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喜歡上妳的人。很多時候，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哦。尤其是談戀愛。」
「老師妳錯了。」
「哪裡錯了？」
「任何事情對我來說都很簡單哦，如果不提顏色的話。」
我自認為這輩子除了理解顏色以外，沒有什麼難得倒我的。越是不可能，我就越想去嘗試。我要把我的青春都獻給她，把一輩子獻給她，只為了能在她的繽紛世界裡多待一下子也好。所以－－
「可以等我嗎？我也會等妳的。」
老師沒有回答，只是更加地握緊了我牽著她的手。
真的好溫暖。
在光芒越過落地窗撒入房間時，已經是一月一日的早晨了。
新年的第一道曙光太過於耀眼，遮掩住一切的光芒宛如霧靄，讓我痛苦得將眼睛閉上。
「對不起彩希，我都忘記了！」
察覺到我醒來的老師急忙咬著牙刷從廁所衝出來，把房間裡的窗簾全部拉上。
「通常過一下子就適應了，而且我來拉也可以的。」
稍微不那麼亮後，我爬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從書包拿出牙刷和牙杯。
「原來妳是有準備好的喔？我還在想要怎麼辦。」
「呃，我都會做好準備……」
「真的很可愛耶。」
「老師妳比較漂亮……還有，新年快樂！」
「嗯，新年快樂……怎麼了嗎？」
完全牛頭不對馬嘴嘛。
我沒等她說完便急忙走進廁所把門關上，手裡握著牙刷牙杯，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發呆。
哪怕是一次也好，真想看看老師眼裡的我究竟是不是像她說的一樣很可愛。
然後到時候，也想順便看看她的色彩繽紛，看看世界的千紅萬紫。和她一起去海邊看日出，看看黑暗的大海與天空被曙光染上色彩，而我無須因害怕光亮而閉眼。
我還以為我已經釋懷了呢。
百合教團2023紅白的參加作品。
※本作品對全色盲的描寫可能不完全正確。
※本作品對全色盲的描寫可能不完全正確。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