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天剛亮武村就自然醒來，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好好睡過一覺了，感覺自己精神飽滿、通體舒暢，原本一直感覺沉甸甸的腦袋也輕鬆許多。
他起床後例行冥想、洗漱，打理好自己後來到廚房，想著要不要做點料理等 V 過來，雖然冰箱裡只剩雞蛋，但現在趕去早市還來的及，他也要去購買與 V 約定好的報酬。
正當他在思考時收到賴宣的訊息。
『V 身體不適，我要帶他去找神機醫，你也需要腦部檢查和手術，這是座標，你自己過來吧！』
武村一看完訊息內容立刻衝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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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村來到維克診所就看見 V 一動不動、閉著雙眼躺在診療椅上，一位高大的神機醫站在一旁操作懸吊式螢幕，那一瞬間武村感覺自己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維克聽見聲響轉頭看了一下武村。
「這位就是你說的，那個跟 V 之前一樣需要開顱的人？」維克回頭問著坐在藥櫃旁的賴宣。
「是。」賴宣點點頭。
武村這才注意到賴宣，對方態度一如往常並不著急，眼見理應是要最緊張的人並不擔心的模樣讓他冷靜了下來，『也許 V 的狀況並不嚴重？』他心想。
「你們等一會兒，我先處理好這孩子。」維克繼續盯著螢幕看。
武村擔心 V 的狀況但不敢過去打擾維克，輕手輕腳走到賴宣身旁。
「賴宣大人，V 怎麼了？」
「沒事，只是太累了免疫力下降，不知道在哪裡感染了病毒，昨晚突然腸胃不適上吐下瀉一夜都沒睡，威科特醫生已經讓他好一些了。」
「V 的免疫力不好嗎？」
「比之前好多了，誰知道那些荒坂狗都對 V 做了些什……別提了。」賴宣說到一半便打住。
V 至今都不肯與任何人談起當時被亞伯娜席的人擄走後發生什麼事，也許是因為他自己都不願意再次憶起當時的情景。
武村識相地不再詢問。
他調查過 V，知道年輕人差點被荒坂特務處決，更何況他自己就是荒坂高層人員，很輕易就能找到當時的紀錄，但他同樣查不出細節，亞伯娜席不愧是情報戰的高手，什麼證據都沒留下來，當然，最後連本人都沒「留下來」。
「好了，讓 V 睡一會兒，然後你們別什麼毛病都往我這裡跑，我的專業是外科，不是內科。」維克結束診療作業，走到藥櫃取藥順便向兩人抱怨幾句。
「可是 V 堅持要來你這裡。」賴宣起身也走到藥櫃旁。
「搶救團隊呢？如果是白金會員，打個噴嚏他們都會破門衝進來給你兩針抗生素。」維克翻找著藥品，他不是內科專業，藥櫃裡大部分是治療外傷和手術後緩和症狀用的藥物。
「V 不願意，他說搶救團隊就是一群唯利是圖的狗，只有你能信任。」賴宣嘆了口氣。
依 V 現在的收入要成為白金會員根本不成問題，但他無論如何就是不願意加入，即使搶救團隊曾經救過他一命*。
「那就別總是讓我為他操心。」維克把一些營養補充劑和藥物放進紙袋裡遞給賴宣。
「我會看著他的。」賴宣接過紙袋。
武村在兩人對話時緩緩移動到診療椅旁，看著熟睡中的 V 讓他腦中閃過昨天在荒坂大樓的景象，不禁再次伸手覆到 V 擺在身側的手背上。
藥櫃旁兩人表面上討論著藥物使用時間和劑量，但對武村的動作都默默看在眼裡。
『賴宣，你我都知道 V 很受歡迎，但這男人對 V 肯定有點什麼，你不防著點嗎？』維克暗中傳了訊息給賴宣。
『我已經盡量防著他了，但 V 似乎很中意他。』
『你就這樣由著他親近 V 嗎？』
『我當然不舒服，但武村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軌企圖，我沒理由阻止，況且 V 是合事佬，拓展人際關係是工作中很重要的一環，只要武村還算安分我就不會插手。』
『我都不敢想像如果強尼在這裡會發生什麼事……』
『別提了，我只想在強尼回來之前把武村送回日本去。』賴宣按了按太陽穴。
維克輕輕嘆了一口氣，兩人也來到 V 身邊，武村在賴宣靠近自己時收回了手。
「我把 V 抱到後面讓他好好休息。」賴宣不動聲色地擠開武村，輕柔地將 V 打橫抱起後往診所後頭走去。
維克隨後過去調整儀器，並指了指診療椅讓武村坐上去。
「武村先生請坐，稍等一下讓我重新調整儀器，待會兒就幫你檢查。」
武村按指示躺了上去，往賴宣離去的方向望了望。
「醫生，V 還好嗎？」他還是有點擔心 V 的健康狀況。
「那孩子很好，你先擔心自己吧！腦部後掃描沒問題就直接手術取出晶片，你能接受嗎？」維克將三台懸吊式螢幕連接上系統後把其中一道螢幕轉向武村。
螢幕上是一些條款和免責聲明，最底部右下角有同意與不同意的欄位。
「好，拜託您了。」武村點了同意的欄位，畫面跳出手掌掃描的圖樣，他將手掌覆上去掃描確認身分。
「確認無誤，準備開始了。」維克一邊說著一邊為武村注射麻醉劑。
麻醉劑很快起作用，武村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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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村醒來時發現自己被移動到病床上，一旁還掛著點滴，稍稍轉過頭看見維克正在看拳擊賽，V 和賴宣在藥櫃邊的電腦桌旁交談。
他想坐起來但感覺全身無力，又躺回去時弄出了一點聲響，三人立刻轉頭看向自己。
「吾郎！你醒了！」V 一邊喊著對方的名字一邊小跑步到武村身邊。
「V，你的身體還好嗎？」武村醒來關心的第一件事，不是自己手術是否順利而是 V 的身體狀況。
維克抬起眉毛一臉「我就說吧」的表情看了看賴宣，賴宣皺了皺眉，表情瞬間有點緊繃，但很快恢復平靜的表情。
「我很好，腸胃炎而已，反而是你，我好擔心你會像我之前那樣。」V 跟武村說了自己之前手術取晶片後昏迷了一個月的事。
「我……躺了多久了？」武村緩緩將雙手舉到眼前，施力握了握拳。
「大概一天，現在是第二天中午了。」維克關掉電視拿起平板走過來。
V 見神機醫靠過來要做檢查於是自己退到一旁去，賴宣則是待在原處看著。
「你現在感覺如何？」神機醫查看了一下點滴瓶後開啟確認選單一一詢問。
武村按著問題一一回答，並讓維克將自己連結上電腦，因為人的自覺總是會出錯，不如實際數據準確，尤其是像這種動到腦部的大手術，維克必須確認病人真的無礙才能放人。
診斷結束後維克判定武村已經沒事，只要等他恢復體力、能起身行走就能離開了。
「如果你不想躺著的話可以坐起身，不過別急著站起來，你的身體還在復原中，如果突發暈眩會更不舒服，至少讓點滴滴完。」
維克囑咐著，見武村點點頭表示明白後便拿著平板回到桌前繼續看他的拳擊賽。
武村慢慢地坐起來，V 上前幫忙扶著對方。他先將雙腿移動到床邊放下雙腳，側著身坐起來緩緩打直背部，醒來後一直感覺輕飄飄的武村，在腳掌踩到地面上產生觸覺回饋後才有了真實感。
V 拉了一張椅子坐在武村身邊跟他閒聊等待點滴結束，因為 V 曾經在日本生活，兩人算是有共同的話題，甚至聊著聊著就自然轉換成日文交談，V 還跟武村要了食譜。
賴宣並不想加入他們的話題，乾脆聯繫鋼鐵之龍的幹部讓他們回報工作狀況。
一陣子過後武村感覺舒服了許多，點滴瓶也空了，維克過來幫武村拔掉針頭後他就想起身。
「你多休息一下吧！」V 見武村一副想站起來的樣子。
「不了，我們走吧！」武村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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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日本城的公寓，武村本來想立刻跟 V 討論後續事宜，但 V 表示武村才剛動了一個大手術，無論身體再怎麼強壯都需要修復的時間，於是他要武村去洗個澡、吃點東西、好好睡一覺，後續事宜明天再討論。
「我昨天買了食物在冰箱裡，當然沒有你做的好吃不過你需要補充營養，好好休息。」
即使武村反應自己已經睡得夠多了，V 還是堅持要他休息，武村望向賴宣希望他能為自己說說話，但對方依舊是那句「我勸你別拒絕他」然後聳聳肩就不管事了。
「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正式的委託就該在適合的場所討論，明天下午來生營業時你再過來。」V 收起之前與武村相處時的親和態度，雖然不到嚴肅冷漠，但也足夠讓人明白他的立場。
進行任務期間要與委託人如何友好、親密都可以，但正式委託就是正式委託，最後完成階段與合約內容相關，以 V 的身分來說任何上了合約的任務都不能因私情而私了。
「我明白了。」武村意識到 V 畢竟是頂起夜城秩序的合事佬，公事就得公辦。
「我們先離開了，車留給你使用，明天見。」V 將車卡放在客廳桌上後與賴宣離開公寓。
「明天見。」武村向兩人道別，看著門板闔上。
他回頭看見那座檀香台，心想當時自己雖然向 V 表示挺喜歡的但並沒有使用過，於是上前點了束檀香，在木質香氣中走進浴室脫了上衣、拆了繃帶，對著鏡子觀察自己開刀的部位，不得不讚嘆維克的技術，藏在頭髮下面幾乎看不到。
武村順著耳後摸向自己的晶片插槽，那裡已經空了，呈現兩條閉合的黑線，他這才想到生物晶片並沒有交還給自己。
『也許交給 V 了吧……這樣也好。』
當初美智子與海爾曼博士他們的想法是若能成功將晶片取出，便交給海爾曼博士讓他與荒坂科技團隊繼續研究，但武村在經歷過那場電馭戰、見到把自己數位化的荒坂三郎後，覺得這種東西還是別讓荒坂繼續開發的好。
之後其他三人的晶片順利取出，他也會堅持將晶片送去給 V 處理。
武村洗了把臉離開浴室開始整理自己的行李，心想今天也許是最後一天待在這裡，明天與 V 進行最後階段的協調之後，無論是要將美智子他們接來夜城，還是要讓相關人員到日本去，他都要離開這間公寓了。
『美智子小姐，我完成任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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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和賴宣離開公寓來到建築物外頭的馬路上，路邊已經停了一輛提供給他們使用的汽車，賴宣在他們來到公寓前就已經先聯繫了鋼鐵之龍的人員開一輛車過來。
「V，康寧漢回覆，他和墨菲明天會準時到來生。」賴宣進入駕駛座時剛好艾特傳來訊息。
「呼……終於，明天就能把這件事結束，突然覺得只要一瓶兔神實在是很虧。」V 坐在副駕駛座上嘆了一口氣，這件委託可真是耗費他不少精神、人力和物資。
「但你得到了荒坂的資源，即使華子不願意也無力阻止美智子上任，而你救了美智子一命，荒坂就永遠虧欠你。」賴宣啟動車輛開上路。
「希望如此，另外，我派人調查吾郎的事已經有結果，他來夜城確實是為了找解除晶片的方法，沒有其他目的、沒有陰謀，也的確沒有任何武力支援。」
「依他從前的經歷，再度來到夜城卻沒有任何武裝，這不太合理。還有，武村絕口不提亞當碎骨，太詭異了。」
「明天一併問清楚，但若他不肯說，我們就只能等強尼的消息了，畢竟這不包含在委託合約中，我們不能強迫他。」
「我明白，不過……V，你是不是該向我解釋一下御輿那件事？」賴宣偏頭看了一下 V 後目光迅速回到馬路上。
「這個嘛……呵……明天我再一起解釋，如果不能在康寧漢面前炫耀一下就不有趣了。」V 故作神秘地笑了一下。
「你這個鬼靈精。」
「你就愛我鬼靈精。」V 直起上半身靠過去駕駛座吻了一下賴宣的臉頰。
「不管你是什麼樣子我都愛你。」賴宣伸手撫摸 V 的大腿。
「好好開車！」V 拍掉那隻狼爪。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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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幾人準時到來生集合，全聚集在 V 的專屬隔間內。
武村不忘帶著 V 要求的報酬──龍舌蘭酒「兔神」一瓶，瓶身上有著兩行精緻細膩的電子印寫著「敬來生」並署名「你的朋友，吾郎」，看字跡明顯是由手寫文字轉成的，而「吾郎」二字是非常漂亮的漢字書法，。
V 看見瓶身上的字時開心得一雙綠眸都在閃閃發亮，馬上要克萊兒將兔神放到酒吧後方酒櫃中最顯眼的位置。
賴宣看到那行署名時不禁抬起一邊的眉毛。
一個對任何人都只自稱姓氏的人，卻在送給 V 的禮物上簽上自己的名字，而且是在清楚知道只有 V 會這樣稱呼他的狀況下，甚至刻意使用日文漢字，用這種看似不經意的方式討 V 歡心，這男人還是有點心機。
武村的確有他的心思。昨日收拾好行李後他出門尋找要給 V 的酒，當他拿著兔神離開商店時心中突然湧上一個念頭，他希望即使自己與 V 往後都不會再相見，V 依舊會記著他，而且是深刻記住的那種。
他原本想直接用筆書寫在瓶身上，但這會褪色，彷彿隱喻著自己將會從 V 的記憶中逐漸消失。他首先想到較為老派的雷射雕刻，但手邊沒有工具又不想假手他人，而且他也不想破壞酒瓶本體。
接著想起現在有種新潮的永久電子印技術不需要外部工具，織田曾經展示給他看過，他那個年輕的徒弟總是喜歡在武器上印各種符號。
武村立刻上網自學了在物品上做永久電子印的方法，然後他在紙上寫了兩行文字──最後署名時的漢字書法是他至今最認真書寫的一次──再掃描轉印到瓶身上。
最後他如願看見 V 收到禮物時欣喜的模樣，不過 V 把酒放在來生最顯眼的位置讓他有點意外，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溫馨禮物時段過後 V 很快從朋友轉換成合事佬的身分，而客套過後的武村倒也直接，明說了他希望 V 能盡快解除身在日本的美智子他們三人身上的生物晶片，詢問 V 想怎麼處理，若需要另外支付報酬也不是問題。
而合事佬早就有計畫。
他的做法是讓艾特與墨菲帶著弒魂者系統跟著武村回日本去，當然會多派兩位保障女士們安全的組織人員一同前往。
艾特與墨菲也同意，雖然賴宣覺得他們倆根本只是想趁機出國去玩，兩人甚至已經開始搜尋日本的觀光景點。
「你們兩個啊！別忘了 V 付錢讓你們去日本是為了工作。」賴宣出聲讓兩人別搞錯重點。
「當然，當然，我們絕對會完美完成任務。」墨菲收起平板。
V 繼續解釋為何他會做這樣的決定。
他並不想將三人弄到夜城來，即使不算上保鑣織田，兩位荒坂公主突然離開日本到夜城來是不可能不產生小道消息，更何況兩位公主出入境記錄會直接登記在官方資料中，就算不經由官方海關而是使用私人飛機，在這個凡事都電子化的世界裡，不可能不在網路中留下足跡。
只要網域資訊流有變化就肯定會引起巫毒仔和衛網的注意，難保他們不會想趁機做點什麼而引起波瀾，使城市的地下秩序產生動盪。誰知道那些留在夜城的荒坂餘孽會不會做出什麼驚人舉措來。
雖然 V 有能力平定、消弭這些事，但橫豎都是個困擾，何況他還得在一片混亂中保障兩位公主在夜城的起居和人身安全、還要再度去跟市長協調啟動廢棄的荒坂大樓，根本自找麻煩。
「讓他們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對他們的身體負擔最小，而且華子小姐應該已經不方便移動了吧？」V 考慮的不只是自己方不方便的問題，還有病人能承受的狀況。
廢棄的荒坂大樓都能提供完整的乘載系統，還生龍活虎的日本總部不可能辦不到，而且他們的醫療系統肯定比維克那裡好上幾百倍。
「真的非常感謝你，V，我這輩子都欠你。」武村激動地站起來向 V 鞠躬。
「別這樣！我說過了這讓我很尷尬。」V 站起來把武村按回發沙座椅上。
「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你可以的，因為我有一個要求你絕對能辦到。」
「什麼要求都可以。」
「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一些事情。」
TBC
*搶救團隊曾經救過他一命：詳見前篇《美杜莎》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