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彬彬有禮的道歉聲，有點耳熟。
小翎看到那個人的臉，吃了一驚：「學長？」
那個臉色蒼白，兩眼無神的高個子青年，正是他高一時的學長安修平。
奇怪的是，在接觸到安修平視線時，他好像聽到千秋微微抽了口冷氣。
「呃？」安修平面無表情地瞄了他一眼，沒認出他來。
「我是陳少翎，你高中學弟，一年十二班的。不過我高一就休學了。」
「哦，是哦。」嘴上這麼說，學長臉上還是沒半點認出他的神情。
這下可尷尬了。
「學長要搭捷運嗎？」
「嗯。」
「那……再見。」
「嗯。」
看著他宛若遊魂般地走進地下道，千秋出聲了。
「喂，你這學長以前在學校裏就這樣陰陽怪氣的嗎？」
「好像是，我跟他不熟。不過他現在更嚴重了。」
他對安修平唯一的印象，就是新生入學的第一天，高二學長來認學弟的時候，安修平把他叫到門口，只跟他說了一句：「我是你學長，有事就來找我。」然後轉身就走，留下一頭霧水的小翎。
當時他還以為學長討厭他，心中非常惶恐，向別的學長稍加打聽，答案是：「他那人就是這樣，不要理他。」小翎這才鬆了口氣。
此後每次在校園裏相遇，小翎都會主動打招呼，安修平也總是像今天這樣，淡淡地應一聲就算數，也不曉得到底認不認得他。
雖然如此小翎對他的印象還是相當深刻，理由很平常：這小子長得頗帥，對當時的小翎而言，可說是他見過最漂亮的人。
整體而言，安修平的型跟千秋倒有幾分相似，五官英挺勻稱，氣質聰慧；不同的是，千秋活潑聒噪，這位學長卻是無比地沈靜，對誰都冷冷的。並不是高傲，而是淡漠。
小翎每次看到他，就會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虛無感，彷彿對安修平而言，世間的一切都沒有意義，都是假的。說句失禮的話，實在是陰沈得讓人無法忍受。
這次久別重逢，安修平身上那股淡漠非但沒減輕，反而更強烈了。
他非常憔悴，連被風吹都會跌倒。臉上寫滿疲倦，鬍渣也冒了出來，但眼神仍是虛無縹渺，彷彿在看著另一個世界，彷彿身體上的勞累跟他本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正因如此，小翎才能在分別一年多後，還一眼就認出這位一點都不熟的學長。尤其是在他外表改變這麼大的情況下。
「他怎麼會變得這麼淒慘呢？」
以前穿著筆挺的制服，好歹還是個有些陰沈的帥哥，現在簡直就像久經風霜的流浪漢。
「重考的人，心情是不可能開朗的。」
「重考？」小翎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
「你是眼睛脫窗啊？他手上提著重考班的袋子啊。」
「不會吧，我聽說他以前成績都是前五名的。」
「可能是沒考上第一志願不服氣吧，這我很了解。」千秋長歎一聲：「想當年，我本來是可以上台大法律的，偏偏就是有一題數學猜錯，一失手成千古恨……」
小翎沒理會他的牢騷，心中暗呼好險，剛才沒問學長考上哪個學校，不然就傷感情了。
然而千秋又說了句令人費解的話：「不管怎麼樣，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為什麼？」
千秋答非所問，「別廢話了，你到底要不要去搭車？一直擋在入口很礙事耶。」
小翎進了捷運站，站在月台上等著列車，想到並肩同行的志恆和女孩，不禁心中再度糾緊。
「喂，現在都晚上十點多了，麻煩你休息一下，別再去想蔡帥哥跟北一女笑話了好嗎？」
小翎雖然心情苦悶，聽到「北一女笑話」幾個字，還是感到淡淡的爽快。
「總之，在我完成你的和解任務之前，就委屈你先找一件舊制服繡上志恆親親的學號，天天抱著睡以慰相思之苦吧！」
「你神經啦！」
幾天之後，千秋還真的弄了這麼一件制服給他，氣得小翎一天不跟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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