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
大口踩在碎玻璃和血跡上，凝視著滿是打鬥痕跡的事務所，他深深吸了口菸，把所有情緒化做煙霧給吐了出來。
新宿的分會，昨天深夜裡出事了。
十幾個人毫無預警的衝進事務所，擄走了三個人和一個幹部，監視器錄下了全程，是同行幹的。
“想要人，今晚十二點，川崎碼頭35號臨港倉庫，一個人來。”
一把短刀，挑釁意味十足的插在辦公桌上，釘在底下的字條這樣寫道，旁邊還放著一枚其他組織的徽章。
敢這麼猖狂的人，也只有他了。
大口的死對頭──「狛犬﹝komainu﹞」熊澤。
熊澤是幾年前從肅清行動中倖存下來餘孽，大口已經找他很久了，但狡猾的他，總是躲在幕後操控手下來報復，也對大口造成不少傷害。
這次，熊澤竟然留下了時間地點和自己的徽章，這意味他要親自和大口面對面，把多年的恩怨畫下句點。
「這天終於來了嗎……？」
大口呢喃，右肩上的舊傷開始隱隱作痛。
「大哥……」
本田擔憂的看著大口的背影，額頭上的傷痕也開始跟著抽痛。
他能感覺到，比剛才更恐怖的腥風血雨即將要發生了。
時間回到稍早。
「大哥真的非常對不起──！！！」
即使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告訴本田趕快逃跑，本田還是雙手往背上一揹，咬緊牙根使勁將頭叩在地板形成人體拱橋謝罪。
他很清楚，即使謝罪了還是有可能會死。
但不謝罪，會死得很難看。
「大哥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但請容許我說一句！！！」
而且，他還有一個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從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講出來。
「……說。」
「大哥其實這一點都不可恥啊！！！因為不瞞您說！我自己也是米諾的粉絲啊──！！！」
「……？」
本田突然的坦誠，讓大口愣了一下，但也只有短短一瞬間而已，大口泛出更冷冽的殺氣，將武士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兔崽子……竟敢為了保命冒充粉絲？」
「絕對不是啊大哥──！！！我是真的粉絲啊──！！！我每天都會看直播！拜託請你相信我吧！我還想活著看到今天的直播啊──！！！」
「……」
看著渾身被冷汗浸濕的本田，大口感覺不出他在說謊，大口也知道他是不會說謊的人，可是，只憑「我是米諾的粉絲」這句話是無法證明什麼的──
「米諾喜歡的食物是？」「所有種類的壽司！」
「喜歡的顏色是？」「天空藍！」
「變身的咒語是？」「尼吉卡尼吉拉拉，星星閃閃漂漂變身！」
「黑色襪子上的圖案是？」「襪子沒有圖案！而且不是黑色是白色！」
「昨天的實況她玩什麼？因為什麼事情爆氣？」「任○堂的明星大亂鬥！她玩皮○丘被觀眾用路○吉一套0%到100%秒殺！」
「……」
面對一連串的突襲提問，本田居然全部答對了而且還沒掉進陷阱題，大口不禁挑起眉毛，緩緩移開武士刀，讓本田虛脫的跪倒在地上。
「謝、謝謝大哥的不殺之恩──！！！」
「……殺什麼？我只打算挖掉你的眼睛而已。」
「……」
本田回想著剛才的事，心裡還是餘悸猶存，脖子上似乎還殘留著刀刃冰冷的觸感。
真的要感謝幾個月前的自己，要不是沒有在無意間看到米諾的剪輯精華，感受到她的魅力、成為她的粉絲，自己大概已經被沉到東京灣裡了吧？差點因為Vtuber而死，又因為Vtuber而保命，這不管跟誰說都會成為笑話吧……
但最令他難以忘懷的，當然還是那位被稱為東京地下傳說的大哥竟然也是米諾的粉絲，根本沒辦法把兩個人聯想在一起，本田一想到大口現在的西裝下還穿著米諾的四角褲，嘴角就差點不識場合的失守。
「喂，別發呆，走了。」
「啊！是！」
大口向本田要了車鑰匙走出事務所，同時撥了電話叫人來善後。
不愧是一幫的領袖，明明接連的遇到突發狀況卻絲毫沒有表現出動搖，墨鏡底下的眼神已經開始在計算下一步棋該怎麼走了。
有這樣的大哥，本田對他的尊敬才不會因為一個Vtuber而變質，不如說更加堅定了，能和敬仰的人有同樣的嗜好，是何等榮幸的事。
等大口放下手機後，車子已經開上了高速公路，大口搖下車窗，讓呼嘯的風來清淨耳根和思緒。
「大哥，要準備幹架了嗎？」
「不，那晚點再說。」
「那……現在是要去哪？」
「去見一個人。」
「喔喔。」
「……喂，我問你。」
「是，大哥。」
「你是抱持怎樣的心態在看米諾的？」
「！？」
本田的心臟，彷彿被捏住的揪了一下。
他以為這話題不會再繼續了──至少在處裡掉熊澤前不會。
果然，不管是誰祕密被發現都一定會超級不爽吧，就算是大口也一樣，現在事情處理到一段落，就要換成問他的罪了。
本田如坐針氈的觀察著大口沒有變化的表情，迅速在心裡模擬接下來的對話。
假如想法被大口認同→「這就對了，所以帶著我的秘密永遠沉睡吧。」
假如大口不認同→「可悲，你根本在降低粉絲的素質，你就去地獄懺悔吧。」
怎樣都是死路一條啊！
「大哥我呃噁咳咳咳咳！！！」
「……」
結果本田一時激動被安全帶給勒住，換來大口無言的目光，不過，大口也沒等本田再講一次，就將自己剛才的問題給收回：
「算了，還是等等見到本人後再告訴我吧，這樣比較公平。」
「……咦？」
本田定格住了，他眼睛睜到快掉出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等…等等，大哥，你、你剛剛說的本人？……是、是指米諾嗎？」
「嗯，霧山米諾，本人。」
「……欸──！！！？？？」
車子駛進了隔壁縣的住宅區，停在一戶氣派的宅邸大門前，那是棟外觀低調、卻不失高雅的現代雙層別墅，有庭院、有車庫，還有高聳隱密的圍牆和大片的單向玻璃窗，和周邊的房屋相比，很明顯是剛落成不久或重新翻修過的。
「大、大哥，等、等一下啦，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啊！」
大口沒等還在對著後照鏡整理頭髮的本田，自己就先下車按了門鈴，然後摘下墨鏡，抬頭對著大門上的監視器。
不一會，門打開了。
在門後的庭院裡，有位與大口年紀相仿的美麗女子站在石板步道上迎接他們，她黑色的長髮盤成優雅的髮髻，冷如冰山的雙眼旁畫著成熟的黑色眼線，將輕熟女的魅力展現的淋漓盡致。
而最令人驚艷的，是她居然穿著整套黑白相間的女僕裝，彷彿是電視劇或動漫才會出現的女僕長。
本田一見到她，臉上立刻綻放春天來臨的傻笑，緊張的低下頭伸出手打招呼：
「初初初次見面！敝姓本田！敢問您就是霧ㄕㄢ──！？」
但他話還沒說完，世界就顛倒了。
不知何時，女子已經鑽進本田的胸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使出華麗的大外割，把他騰空翻了一圈摔在地上。
「──？？？」
本田傻眼的望著居高臨下的女子和大口，但他們像是什麼都沒發生的聊起天來：
「歡迎回來遠藤先生，怎麼沒先通知就過來了？」
「抱歉，今天決定的很臨時。」
「這樣啊，看樣子午餐是來不及準備了，叫外賣可以嗎？」
「嗯，叫壽司吧。」
「好的，話說回來，這小痞子是誰？」
「自己人，沒事，本田，椎名小姐；椎名小姐，本田。」
「真是失禮了，請多指教了本田先生。」
「是，請…請多指教……」
名叫椎名的女僕面無表情的拉起本田，替他拍掉身上的草屑，而徹底領教的本田也明白了自己的地位，乖乖地退到兩人身後。
「對了，妳怎麼穿成這樣？」
「啊……是她要我穿的，說什麼『魔法少女身邊就是要有個戰鬥女僕才酷』之類的話……」
「啊啊，真是辛苦妳了。」
「不，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徹～司～君～～！」
三人才剛踏進玄關，屋裡就傳來另一位女性開心的呼聲和期待的小跑步聲。
「！」
聽到這聲音，本田迅速的拉平襯衫立正站好，準備用最端正、最體面的姿態與即將出現的人物見面。
因為這聲音，化成灰他都認得出來。
那正是給予他無限正能量、每天都要看完直播才會好睡的──霧山米諾的聲音。
呼──
「好想你啊徹司君～～！」
一道甜美的身影飛撲到大口身上，像小孩一樣抱著大口轉起圈圈。
她留著和米諾相同、用星星和彩虹髮圈綁成的黑色雙馬尾，身上穿著充滿二次元氣息的白色水手服和過膝長襪，僅僅一個擁抱，就散發出有如陽光耀眼的光彩和暖心的溫度。
無庸置疑、千真萬確。
她正是霧山米諾的中之人，本人。
「抱歉了本田，請讓我再重新介紹一次。」
大口一手抱著米諾、一手搭著椎名踩上高出玄關的木質地板，然後轉身面向本田，道出他一直隱藏的另一個身份：
「小弟敝姓遠藤，名徹司，現任霧山米諾的經紀人；椎名小姐，管家兼保鑣；霧山米諾，你知道的，招待不週，歡迎光臨寒舍。」
「啊…啊啊啊啊啊徹司君～～怎麼可以和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說出我的身份啦～～」
本田還沒回話，米諾就滿臉通紅的躲到大口身後，氣噗噗的搥著他的背。
這歡樂又可愛的畫面，應該會讓本田心花怒放、變成害羞的小屁孩才對。
但本田的表情，卻罔知所措的石化了。
因為眼前的霧山米諾，是一位已經年過五十、本田都能稱呼她為阿姨的中年婦女。
「真是的，徹司君你要帶同事來也不早點說，抱歉啦本田君，讓你看到不得體的樣子了。」
「啊，這沒什麼啦，哈哈哈……」
「不過本田君和徹司君一樣，外表看起來像混混，但實際上也是個好人呢～」
「不不不，和大ㄍ──和前輩相比我還差得遠。」
「本田君真謙虛呢～」
「哈哈哈……」
被大口介紹成經紀人後輩的本田對著米諾乾笑，和他們一家人在能觀賞庭院的餐桌前機械式的咬著壽司。
他的腦袋快爆炸了，今天才過了一半而已，就有太多太多的衝擊讓他完全無法消化，而這些源頭，全都來自坐在對面的那個「米諾阿姨」。
一個年過半百的人當Vtuber就算了，也不是沒有先例，但現實中的表現竟然也和網路上一模一樣，不但毫不害臊的穿著與不符年齡的裝扮，還和大口盡情貼貼，真不知道該說是忘記自己的年齡，還是忘記了羞恥心。
「徹司君我想吃那個～」
「嗯，啊──」
「啊～～」
「……」
看著大口習以為常的夾起壽司餵旁邊的米諾阿姨，而椎名也不以為意的啜著熱茶，本田再也忍不住了，唰的推開椅子站起來。
「抱、抱歉，失陪一下，我出去抽根菸。」
「要快點喔本田君～不然就要被我們吃完了～」
「好、好的……」
他露出糾結的苦笑，逃跑般的快步離開屋裡躲到庭院的角落，然後貼在圍牆上，無力的滑了下去。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太奇怪了、這也太奇怪了吧──！？」
錯愕、否定、混亂，各種湧上來的負面情緒終於讓本田壓抑不住，崩潰的抱住雙腿叫了出來。
他不懂，為什麼這種只會在小說出現的劇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也不懂，為什麼大口和椎名小姐能這麼平靜的看待。
自己就像個小丑配角，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是局外人，只能乖乖的任由其他人來擺佈自己的故事。
「我才在想說你不是不抽菸的。」
「！？」
本田的頭上傳來男人沉穩的聲音，他抬頭一看，是那位快要成為「曾經敬仰」的大哥。
是的，快變成曾經了。
「我不記得你會露出這麼窩囊的表情。」
「我當然會啊！我根本搞不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嘛，這不怪你，因為連我自己也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哈、哈啊？」
大口的話讓本田愣住了，他不解地看著大口在他旁邊蹲下來，點起煙，朝米諾喜歡的天空吐出一片雲霧。
「我唯一清楚的，是不管怎樣，她都是我的母親。」
「！？」
在我懂事前，我老爸就因為欠債跑路了，他什麼都沒留下，只留下一屁股債務和我們母子兩人。
我們常常被人追債，三不五時就要搬家，但母親從來沒有怨過他，一個人堅強的扛著債務到處打工，把我撫養長大，讓我不會餓肚子，也能正常的去學校上學。
我一直希望能出去工作分擔家計，但母親總是要我好好讀書、要我不要擔心錢的事，她說書讀好了，未來自然會有出路。
可是，我腦子不好，怎麼讀成績都是後段班，比起讀書，我更擅長打架，才高中就靠打架打出了名號，之後某個因緣際會，我被當地的黑幫組織給招攬了。
從那時候開始，我才知道原來打架也能賺錢，於是我瞞著母親，到處去當打手，直到某次我被抓進警察局，事情才曝光。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道路，如果這是你的選擇的話，媽媽我不會阻止你，但你必須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起責任。』
結果，母親意外的沒有教訓我，還這樣對我說道。
我想，這就是為什麼她會這麼堅強的原因吧。
後來的事你應該也知道了，由於母親沒有反對，所以我加入了組織，替母親還清了債務，然後幸運的活到現在，接管了前代的版圖，也總算幸運的能讓母親過上好生活。
只是，正當我覺得一切都很順利時，那件事，發生了。
大約一年前，我和母親去銀座吃壽司，吃飽後母親說要去廁所，我就先到店外等她。
母親出來後，她驚喜的跟我說，遇到了一位自稱是神明的人。
『妳想要成為魔法少女嗎？作為交換，我能實現妳任何一個願望。』
那個自稱是神明的人這樣問母親。
我問母親有回話嗎？她說有，她說她想要「永遠青春快樂」。
我當下沒有想太多，因為母親也沒有怎樣，我當作她只是遇到胡言亂語的醉漢或瘋子，就開車載她回去了。
沒想到，好死不死，半路上熊澤那傢伙來報仇了。
熊澤的小弟開車從側面把我的車撞翻，我當場失去意識，醒來後已經躺在醫院的急診室。
很幸運的，我只有右肩受傷，母親則沒有受傷，但是，母親整個人都變樣了。
她失去了所有成年後的記憶，行為舉止變成像小朋友一樣，深信自己是魔法少女，卻記得我叫遠藤徹司。
醫生說，這是一種精神創傷，只能靠時間慢慢復原，而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母親在壽司店廁所遇到的那個人。
「……之後我去看了壽司店的監視器，那段時間前後就只有母親一個人進去……為了能讓母親正常的生活和社交，我幫她弄了一個Vtuber形象，沒想到大受歡迎……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嗎？我無法確定……但我相信母親說的話，而且就算真的有神明，我也相信祂應該是要保護我們，而不是幹出這種低級的玩笑……」
「……」
聽完大口的故事後，本田一語不發的看著草皮，內心萌生出無比的歉意。
原來，自己不是什麼都不懂，而是不需要去懂。
「無知的人最幸褔」，這句話似乎有那麼一點道理了，最幸福的那個人，其實就是他自己。
「所以說，本田。」
「……是？」
「我會帶你來見米諾的原因，是因為我一直在等懂米諾、又能信任的人出現，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敢保證我能安安穩穩的度過每一天，所以以防萬一，我需要一個人來繼承米諾經紀人的身份，請放心，這不是當褓姆，生活那邊有椎名小姐負責，你只需要幫助『霧山米諾』這個角色繼續活動就好，所有需要的東西，存摺、印章、行事曆，盧普斯的帳密等等，我都放在事務所的保險箱裡……如果你願意，我希望如果我之後怎樣了，你能金盆洗手替我照顧好米諾──也就是我的母親。」
「……大…大哥！」
總算知道了所有的緣由和秘密，本田也不在意大口是不是盧普斯了，他感動的跳起來，在大口面前低下頭大聲的許下承諾：
「我當然願意！為了大哥！我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大口欣慰說著，淡淡的笑了。
緊接著，一個肘擊重重的捶在本田的後腦勺上。
「──！？」
本田還來不及發出聲音，就兩眼翻白倒在大口腳邊，失去了意識。
……
「……本田…本田！快起床！你要睡到什麼時候啊！？」
「……？」
本田幽幽的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某輛高速行駛的轎車後座。
他嚇得趕緊撐起身體坐起來，卻又因為後腦杓的疼痛倒了回去。
他想起來了，自己被大口給打昏了。
「你終於醒啦！快點告訴我徹司去哪了！」
駕駛座再次傳來女子焦急的呼聲。
這個聲音，本田認得。
他按著後腦杓勉強坐直，這才發現窗外的景色已經晚上了。
「椎…椎名小姐！我、我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我才要問你發生什麼事了好嗎！？」
在宅邸總是表現出冷冰模樣的椎名，竟然含著淚水用高八度的嗓音回答，她不斷收放油門，在國道上閃過龜速的車輛朝東京衝去。
她頭撇向副駕駛座上的一團紙，要本田打開。
那是張字條。
“抱歉了，這些日子受妳照顧了，沒辦法當面跟妳說謝謝，真的非常對不起，之後的事就交給妳和本田了，對了，本田睡在院子，請去叫醒他，也請幫我跟他說聲對不起，我不是稱職的大哥。”
「混、混帳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田讀完後，惱羞成怒的爆出怒吼。
他被大口耍了。
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被玩弄在大口的掌心。
「徹司他…徹司他留下這封信就不見了，手機也關機，每次都這樣，總是一個人扛下所有事情！明明…明明就能多依靠我一點的……那個混蛋流氓！不要把溫柔都用在奇怪的地方好嗎！？去死一死算了啦──！」
椎名也不甘示弱的罵道，但擔憂的淚水卻止不住的一滴滴落下。
「所以拜託告訴我了本田！拜託告訴我你知道徹司去哪了！」
「這我當然知道啦！」
本田把信扔到地上，翻到副駕駛座繫上安全帶。
大口今晚會去的地方，也只有那裡了。
川崎碼頭，35號臨港倉庫。
……
焰紅的火光，照亮了整座鐵皮倉庫的內部，不斷蕩漾的光影中，矗立著一個臃腫的身影。
那是名肥壯的中年男子，他光亮的頭頂上，有條明顯的傷疤。
「大口啊大口……該說真不愧是你，還是該說因為就是你，我才能站在這裡啊……」
男子看了一圈周圍，不得不發自心底的佩服這頭狼王。
倉庫裡，倒了三十幾個武裝過的打手，棍棒、武士刀、手槍，甚至衝鋒槍都用上了，還是被孤身前來的大口先用裝滿汽油的車炸掉一半，然後再一一擊破剩下的人。
但大口再怎麼勇猛，終究不是神話裡的狼神──大口真神。
垂死的他，渾身是血的癱坐在男子面前，手裡緊握武士刀和沒有子彈的手槍，吸著又急又短的空氣。
即使如此，大口的眼神仍沒有失去殺意，透過碎裂的墨鏡，狠狠的瞪著耍盡小手段的男子。
他正是「狛犬」熊澤。
「嗚哇，要被眼神殺死啦，嘿嘿嘿……」
熊澤猙獰的對大口訕笑，像是在慶祝的跳起舞來，舉起槍瞄準大口。
「雖然很遺憾，但我跟你的恩怨就在這裡說掰掰啦，去地獄跟我的弟兄問好吧，遠藤徹司──」
碰轟──！！！
一台高速的黑頭車撞破牆壁衝進火場，直接把即將扣下板機的熊澤給撞飛。
「徹司──！！！」「大哥──！！！」
只剩朦朧意識的大口，隱約聽到了椎名和本田的叫聲。
「……哼。」
他輕輕笑了一聲，緩緩的闔上再也沒有力氣支撐的眼皮。
……
……
……我……
……死了嗎……？
……
……可惡……
……還不想死啊……
……還沒找到……社長的女兒啊……
……
……
「……？」
如果要問大口怎麼來到這裡，他會說，就像漫畫一樣，先是一格格逐漸縮小的格子，接著突然迸出全篇幅的場景，配上超大的粗體狀聲詞。
「唰──咚！」的。
就來到這裡了。
大口站在一片有如末日過後的土地上，放眼望去，全是殘破不堪、幾乎與自然融為一體的文明廢墟。
灰濛濛的天空下，盡是爬滿苔癬的路燈和電線杆、被根鬚佔領的房屋、風化成塵土色的道路，還有鏽蝕的交通號誌和車輛，以及充滿腐化味道的空氣。
而且，好安靜。
安靜到死寂。
一位穿著高中生制服、臉上佈滿滄桑的黑色長髮少女，就這樣在幾步之遙的距離，與大口面對面的互相凝視。
「……咦？」
奇妙的是，大口認識她。
「小池……美咲……？」
未完待續
明明昨天才剛擺出要休息的告示，今天寫作的慾望忽然就像潰堤的水壩一樣、劈哩啪啦就寫了一大堆，思緒完全沒有打結也沒有任何的倦怠感。
只能說，果然，休息是為了走更遠的路，乾脆把休息告示一直掛在那裡好了，這樣就能在無限的休息中產生無限的動力了，耶嘿(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