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聽好了,在我面前你不能耍任何小手段,也不許有任何隱瞞。」我用著丹田的聲音對著那位許願者說道。
「你放心吧,我是真誠的。」那名許願者道:
「難道你打算在這荒郊野外,在星空下密談?
現在衛星技術那麼發達,野外、戶外的密會,根本直接等於是在敵人面前大聲交談了。
到『那裡』去吧,你的專屬內心世界、本體所存在的獨立宇宙。
在你的世界裡面,你的能力我根本無從抵抗,你想問什麼,我都能如實回答。
就算我被下了什麼強大的支配命令,在世界主人的領域中或許會煙消雲散。
倘若我說的話讓你不滿意,你大可把我餵食給本體當作養分也行。」
「那你不要後悔了。」我一把抓住許願者,直接把他扯進裂口中…
我只能說,本體又更醜了些…
除了核心位置還有我的外貌,他其他延展出來的東西已經『不可名狀』,因為以我的語言詞彙來說,要形容它已經複雜到讓人厭煩,所以不可名狀就對了…
「這也太扯了吧?」許願者詫異道:
「本體不應該都是嬰兒的模樣嗎?這個樣子、這個型態,根本已經隨時都在危險的臨界點了…」
「...還用你提醒嗎?」我嘆氣道:
「如你所要求的,我把你帶進我的世界了。
還有什麼要求先說吧!我還有點事情要忙呢!」
「我可以奢求個坐的地方吧?」許願者道。
我不耐煩的一彈指,地面直接冒出整組的沙發、桌椅、冰箱、酒櫃、泡茶桌、咖啡機、大型流理台以及餐廳後廚整套組件與食物櫃…
「你是把自己的世界當作秘密基地啦!?」許願者吐槽道,他說完發現似乎很失禮,但是也只能象徵性的捂嘴。
「你攔不住你的嘴,在我旁邊就會忍不住說真話,跟我熟了就會染上吐槽惡習…」我道:
「那麼在我的世界裡面,會是怎樣的情況呢?」
「可以很明確的感受到語言根本無法經腦思考,想到什麼就會被從嘴裡扯出…」許願者道:
「在這種情況下,要說謊太困難了,因為完全無法構築一個合理的謊話啊。」
「等我一下,我快弄好了。」我從一片虛無的空間裡拉出幾條線,然後纏繞在本體的一處部位,轉身道:
「可以了,雜事處理完成,現在我們正式交談吧!
直接問結論,你有什麼心願?」
「我希望你能殺了紅眼女士那婊子!」許願者用盡力氣咆哮著。
「別激動、冷靜點,這裡沒有時間流逝,你可以慢慢說。」我隨手打開一罐飲料,道。
「我叫凱文,簡稱我凱文就可以了,因為我相信你大概不會說立陶宛話。」許願者凱文道:
「本來我只是個跨國集團的總裁,三年前,我妻子罹患了非常罕見的特殊部位癌,病情惡化的速度之快,就連最權威的癌症權威都找不到辦法…
我尋遍了各種醫療管道、實驗階段的危險新技術、甚至是民間偏方,但是我每天只能看著我的愛妻逐漸離死亡越來越近,在我幾乎絕望之時,同為合作企業的總裁帶我見了那位女神,不、婊子…」
「…紅眼女士。」我道。
「沒錯,就是她。」凱文道:
「她的聲音是這世界上最強而有力的命令、是真理、是誘惑,她要我遵從內心的渴望,解放出來,她可以給予我力量…
於是、於是,我真的對著病床前的妻子,許下了讓她永生的願望…
但是紅眼女士完全沒有提及,願望是有代價的。
愛你的人、恨你的人、思念你的人,這三種人都會變成許願的支付品,而其中最珍貴的,就是『愛你的人』!
我的妻子成為了代價、但是願望卻是以我不能接受的方式呈現…」
凱文崩潰的嚎啕大哭,他跪在地上的時候,背後撕裂出一支觸手,隨著觸手的膨脹、變形、逐漸人化,一個頗具姿色的女性柔聲安慰著他…
「『至死不渝的結合』,這就是我的初始能力,也是我的詛咒!這是我糊塗許願後支付代價的懲罰!」凱文崩潰的哭嚎著:
「我的妻子成為了我身軀的一部分,既不是活物、也不是死物、永遠存在、永遠不離棄…,僅僅只是怪物的一個部位!
而為了讓我的妻子復原,我又多次的許願,犧牲了我的仇敵、我的雙親、我的孩子…
直到最後,當我猛然發覺時,我已經一無所有,只像個瘋狗追逐汽車,追逐那永遠達不成的真正心願!
紅眼女士從來都沒想要用你希望的方式實現願望,她只是誘惑你放大內心的慾望,然後製造一個永遠辦不到的深坑,讓你的願望不斷的釋放、擴大、但是那股空虛永遠不會得到滿足!
我們也只是她的另外一種奴隸、另一種玩具罷了!」
「你們許願難道沒有上限?」我道。
「只要能夠支付代幣,無論多少次、多少量都能夠許願。」凱文道:
「但是,『愛』會是優先順位的獻祭物,犧牲『愛你的人』獲得的力量最大,也最扭曲。」凱文道:
「然而其次則是憎恨,這個情緒最好製造、最容易大批量獻祭,但是能力強弱與類型會有重複。
許多許願者都有著雄厚的財富,他們要獻祭『恨你的人』只需要宣布工廠產業外移、停止支付員工養老金,要多少祭品有多少祭品…
而『記住你的人』包含範圍之廣,連帶著親友、朋友,以及知道你面容的隨便路人,這個獻祭範圍大小完全不可控制…
而當你將這三樣代幣用盡之後,你就等於孓然一身,什麼都不曾留下,僅僅只是一個怪物…
更可悲的是,你真正想要的願望永遠就在那臨門一腳趾的距離,永遠無法實現,只是個無止境的深淵…」
凱文話說完,剩下的力氣全都拿來啜泣,像個失落無助的孩子…
「我不會悲憫你的,但是也沒有必要哭成這副德性…」我嘆氣道。
「我不求你悲憫!」凱文爬起身,幾乎要把臉湊到我臉上,道:
「我只求殺掉紅眼女士,以解我的怨念!
至於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我的命、我的靈魂、我的慾望,我什麼都能獻祭給你!
求求你,殺死她!殺死紅眼女士那婊子!如果你要我預先支付也可以,這裡是你的世界,吞噬、撕裂、嚼食我吧,我不會尖叫也不會後悔的!」
「坐下。」我大聲呵斥他的失控行為,道:
「冷靜,好了,別哭了,坐好,喝飲料。
我不會怪你的情緒失控,不過你有想過你提出的要求有多困難嗎?
你知道紅眼女士被多少許願者擁戴?你知道她的勢力有多龐大嗎?你知道有多少未知的搖籃在保護她嗎?
如果單憑我的力量就足夠殺死她,其他的搖籃早就有辦法了,不會拖到現在都遲遲未能解決。」
「那是因為其他許願者組成的『環保協會』從很久以前就是秘密集團。」凱文道:
「但是我知道他們的部分成員、組織所在、頂頭上司,以及幾個紅眼女士曾經居住過的區域。
不僅如此,我還知道一個秘密,而這秘密最初被設置了一道限制屏障,無論如何我都無法敘說…
但是在你的世界之中,那道限制完全失效了,由此可見,你確實有殺死紅眼女士的能力。
因為你也擁有語言的力量,儘管使用方式粗糙到令人感到可惜,但是你的話語威力完全跟紅眼女士相當!」
「吹捧不必了,重點是紅眼女士究竟有什麼秘密?」我道。
「她也是他人誕下的搖籃,並非開天闢地就直接憑空出現。」凱文道:
「也就是說,她的諸多能力、異能,肯定有什麼機制生長出來,再透過她的饋贈給予出去…」
「這個秘密只有帶來更多疑問啊!」我吐槽道:
「如果她是搖籃的話,那她又會是誰的孩子?」
「或許你能解開答案,無垢派掌門。」凱文道:
「關鍵答案的鑰匙其實就在你身上。」
* * *
我曾經暗自決定,要暴打一頓在我老家村子興建工廠的人…
所以凱文現在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在我老家的村子興建工廠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
「我還沒用到內勁,純粹用蠻力揍你一頓,別給我裝死…」我吐槽道。
「我們紅眼族類的自我修復能力都很強,但是還是有極限…」凱文狼狽的站起身,道:
「就算同為超現實的怪物,還是人類時期的體能落差,會在成為怪物後更拉開距離…
你光是用蠻力,我就已經快站不起來了…」
「你還沒給我一個交代,為何要在我老家興建高污染化學工廠!」我道。
「為了掩飾挖掘工作,以及保存重要的訊息。」凱文道:
「亞歷山大也是同樣目的,只可惜我的動作比他快多了。」凱文將手掌按在工廠大門的一個高科技辨識鎖上,只見工廠的大門紋絲不動,反倒是一旁的警衛室哨亭陷了下去…
「你用這機關的意義何在?」我吐槽道。
「針對一些自以為聰明的傢伙。」凱文聳肩道:
「畢竟我只是在原始機關上加工而已。
為了不破壞陵墓的唯一開口機關,我已經盡力了。」
「等一下,你他媽現在在演哪齣?盜墓筆記啊!?」我吐槽道:
「這裡是台灣,可不是河南省!台灣才沒有那種充滿奇怪機關的陵墓啦!」
「你確定?」凱文指著那凹陷處逐漸浮起的一個圖騰石柱,道:
「我可沒說是文字歷史時代有記載的陵墓喔…
這個陵墓根據考據,至少有一萬五千年的歷史,沒有任何文字,只有大量的圖騰,以及某種特殊的獻祭才能啟動開關。」
「對,十二個人頭。」我看著圖騰嘆了口氣,看著圖騰上的雕刻,上面十二個不同部族裝束的頭目對著太陽高舉著利刃,以及各自手上提著一個腦袋…
「正確來說,人類的頭顱沒有用。」凱文道:
「要用我們紅眼族的腦袋才有用。
我曾嘗試過砍下我的頭顱十二次,不過就只能觸發一個機關,似乎是某種特殊辨識…
說實在,沒有任何文字,單純的圖騰解讀太困難了!」
「如果你不知道故事內容的話,無論你怎麼看圖騰與雕刻,都不會得出正確答案…」我嘆氣著,直接按下了雕刻上面象徵太陽的浮雕,緊接著太陽旁邊一個類似流星的浮雕…
隨著嘎嘎聲響起,雕刻著圖騰的柱子旁露出了一個陷落的窟窿,一條延伸到地底的斜坡不斷的向下延伸。
「你果然是解開秘密的鑰匙!」凱文驚訝道。
「別驚訝了,我自己也很震驚好嗎?」我道:
「我原本以為我外公說的古老故事都只是古人胡扯的神話,以及胡扯自己是世界的最後守護者…
紅眼女士的故事我從小聽到大,但是我他媽從沒當真過,我一直也以為那是改版的虎姑婆啊!」
「但是紅眼女士可不是嚇孩子的故事…」凱文道。
「但是我他媽還是很震驚!」我吐槽道。
因為,如果外公說的故事沒有虛假成分的話,那將會徹底顛覆很多很多事情…
…而答案,就在陵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