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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讀齊格飛藍茨《德語課》

蘇家立 | 2021-07-30 12:52:00 | 巴幣 10 | 人氣 203

重讀齊格飛‧藍茨《德語課》
 
  在三樓就聽見一樓嘈雜的電視聲,走下樓,發覺父親靠著沙發沉沉睡去,而電視正好「又」播放著工藤新一假借麻醉針,代替青梅竹馬的父親進行推理的時刻,環伺在小五郎身邊的,則是一群興高采烈,搞不清楚自己是警官還是肥皂劇觀眾的盲信者。
 
  我幫父親蓋上薄外套,關起電視後,對「沉睡的小五郎」這個稱呼感到莫名的莞爾,這個詞彙好似形容自清宣宗後國力逐漸追不上西方的中國,剛開始可能予人一股神祕感,久了之後便成了一個嘲諷的象徵:軟弱無力、徒有其表。於是,我不得不想起齊格飛‧藍茨的《德語課》中,埋頭書寫著作文想履行某種職責的主角,他那恪守秘密警察任務的父親。事實上,他父親應該明白遵守職責,監視身為好朋友畫家的言行,和內心所激盪的煎熬,是多麼扞格、彼此抵觸。而他必須選擇視而不見,嚴格來說,是另一種清醒的沉睡,他一面醒著,一面執行自己的任務,又一面沉睡著,讓兒子摸不清自己在想些什麼,更將可能有反動思維的孩子,送進感化院接受輔導。
 
  所謂沉睡,有時並不是主動的。再一次想譏諷工藤新一,除了讓小五郎睡著,你沒有更高明的方式表演你的推理劇嗎?更有趣的是,居然很少有人識破工藤的小聰明,我想,這才是最為可怕的,由群眾鼓譟而順勢誕生的傳奇。而更令人詬病的是,兩名當事人也樂在其中,工藤樂於扮演一個幕後黑手,而小五郎則是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一個浮名。但戲外的觀眾仍沉溺於工藤華麗的推理,不去深究這一連串的合理性。
 
  是啊。當執著於合理性時,戲劇的張力和驚悚的效果可能會為之折扣,但我相信,一個故事之所以動人心絃,不只是在於它如何觸動聽者的情感,而是更明確的,讓這整個環節,也就是從說故事到接受訊息的這流程,幾乎是沒有破綻的,更或許留下一小撮疑點,增添它並不完美的、卻讓人細細回味的甘甜。
 
  在威爾斯的《時間機器》中,沒有人知道科學家第二次旅途去了哪裡,而讀者並不會因之譁然,而是衷心祈禱他到另一個不再二分的世界。有很多時刻,沉睡不一定代表真正睡著,可能只是假寐,譬如那漠視三閭大夫的楚懷王。但更多時候,清醒則伴隨著更多沉睡的成分,他們醒著,卻渾然沒有察覺身邊發生了什麼,助紂為虐,或替沒有骨幹的主義搖旗吶喊,就像圍攏在沉睡小五郎身邊,那些只會旁觀看好戲的,捨棄了身為觀眾的資格的路人甲乙丙丁。
 
  我只想跟工藤新一說,《德語課》中某一句令我印象深刻的話:「我們都得把話說明白,你無法感化我。」是的,我做為一個有良知的觀眾,我無法一起玩沉睡的把戲,無論戲裡戲外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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