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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記<十七>閱讀和對待螞蟻的一種方式

十六夜郎 | 2017-06-21 13:46:43 | 巴幣 68 | 人氣 421

  閱讀暫告段落。接續下一作品恐怕要花幾個小時的時間。

  近期在網路上與一些網友討論文學(自然我的層次是難有精闢之論),但當看見了有人說:「試圖去理解作者是奇怪的事,每個人生來經歷不同,讀每一本書也有不同的感受,理解作者想表達的沒有太大好處。讀了一本書去反覆感受自己的得到,並且獲得樂趣,才是讀書的目的。」

  看到這裡使得吃完早餐的我突然理智線斷裂。我並不能否認閱讀本身的娛樂性,但個人認為讀文學不該是這樣的。

  讀文本的時候我總是抱持著嚴肅的心情去看待,偶爾會因情節會心一笑,可大抵來說是沉重的。為了獲得樂趣而唸書,去用個人思維來咀嚼並不是壞事,可摒棄掉了作品本身的時代因素、作者經歷所造成的影響,個人認為仍是無法客觀的解析文本。

  恐怕不是每個人都如此聰明,得以透過個人思想就能將作品全然吸收,至少我並不是。將念書視為純樂趣的人,恐怕無意間也沒有查覺,這些「個人思想和邏輯」都是長期以來透過教育、書籍、社會價值觀的影響所建立起來的,倘若只是純樂趣的理解,而屏除掉了客觀事實,只調動單一哲理去解釋,不精確亦不複雜,是沒辦法更新對於它物的見解的。

  自然,個人也沒有排除掉讀書的樂趣,但我無法接受念書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樂趣,甚至是認為作者本身並不重要。正是因為每個人經歷不同,所以才要去理解對方創作作品的動機。

  方才才將王安憶《叔叔的故事》閱畢,心裡一時因為上述的事情略有憤慨,但也期望自己能夠接受每個人對於同一件事物有各自的處理方式與思維,評判他人也需看到他人的細節處。

  另一方面,此事與讀完《叔叔的故事》的心情同時存在心裡有些複雜。這時,一隻螞蟻正搬運著一粒米從我電腦鍵盤旁走過。情感沉甸甸卻又像被抽了空似的使我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因著牠礙眼,我試圖將牠和牠的米粒拿起,打算將牠帶到別處,卻只拿到了牠的米粒。牠被我這突然的舉動嚇得四處逃竄,逃離的方向與原先走過的路越偏越遠。在那剎那竟然使我起了憐憫和慚愧之心,好像我硬生生將牠的所有給奪去。

  我嘗試做出彌補,將米粒還給牠。起先並不順利,牠看來仍對我抱持著不信任。試了幾次過後還是不成。但螞蟻卻慢慢靜了下來不怎麼跑了,也許體力不如我想的那般的好。

  總算抓到了時機,把那粒米還給了那隻螞蟻。牠靠著米粒像是在打量或是嗅聞,最後把那粒米重新舉起,重新接納了那一粒被我碰過的米。

  正當我替自己犯的過錯做出的彌補感到欣慰之後,牠從拿走米粒走沒多久便停下腳步,似乎又覺得這不是原先的米,於是將它丟在桌上隨即跑走了。

  希望失去米粒的牠能找到回家的路,並且不會挨罵。
  希望我能在文學安身立命,並且知道靈魂終歸何方。

  似乎若有似無的可以慢慢理解,《叔叔的故事》給我的啟示:「生命於我們只是體驗,於是,一切難題都迎刃而解,什麼都難不倒我們......我們衝鋒陷陣,搖旗吶喊,卻絕對安全......我們總是追求深刻,對淺薄深惡痛絕,可是又沒有勇氣過深刻的生活,深刻的生活予我們太過嚴肅,太過沉重,我們承受不起。」

  故事的最後,王安憶說叔叔的故事的結尾是:叔叔再也不會快樂了。
  王安憶說講完了叔叔的故事後,他再也不會講快樂的故事了。

  深刻的生活太過嚴肅,太過沉重,我承受不起。是我今天的體悟。

  我讀完了這篇故事以後,短時間內暫時也不會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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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夜郎
另外,我很喜歡王安憶《叔叔的故事》的這些段落:

  在偉大的曆史記載中,個人的命運只是短暫的瞬間,草芥不如。我們的痛苦是那麼卑微,那麼毫無價值,簡直稱不上是痛苦,我們的快樂則只是苟且偷歡,過眼煙云,簡直也算不上是快樂。我們是委瑣而卑賤的人們,我們自相殘殺,將白刃與紅刃見于雞毛蒜皮的瑣屑摩擦之中,我們有無臉面寫痛苦和快樂的故事?

  我們已經習慣了以審美態度來對待世界和人,世界和人都是為我們的審美而存在,提供我們講故事的材料。生命於我們只是體驗,於是,一切難題都迎刃而解,什麼都難不倒我們......我們衝鋒陷陣,搖旗吶喊,卻絕對安全。當危險真正來臨時,我們一無所知。

  我們是非常自私的一代,只有自我才在我們心中。我們的遊戲精神其實是建立在個人主義基礎上,無論是救孩子還是救大人,都不可能使我們激起責任心而認真對待。

  只有我們自己真正地遇到了事故,哪怕是極小的事故,才可觸動我們,而這時候,我們又變得非常脆弱,不堪一擊,我們缺少實踐鍛煉的承受力已經退化得很厲害。

  這世界上真正與我們發生關係的事故是多麼少,別人愛我們,我們卻不愛別人;別人恨我們,我們卻不恨別人......我們講故事的人,就是靠這個過活的。我們講故事的人,總是擺脫不了那個虛擬世界的吸引,虛擬世界總是在向我們招手。我們總是追求深刻,對淺薄深惡痛絕,可是又沒有勇氣過深刻的生活,深刻的生活予我們太過嚴肅,太過沉重,我們承受不起。
2017-06-21 13:5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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