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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外傳.長槍戰記【參】

山容 | 2017-04-05 14:42:09 | 巴幣 0 | 人氣 237


【參】

漢尼塔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和這兩個傢伙走在一起。槍恩是他這輩子看過最糟糕、多嘴、不正經的恐怖人物,偏偏他們現在又走在一條狹窄的山道上,一個不小心就很可能失足滑下山崖。那傢伙仗著自己雙蹄靈活,不斷在岩壁和山崖間跳上跳下,用心術捉弄沅裘。

「住手!」沅裘氣得大罵,出發前說要迅速安靜的原則通通拋到腦後。「你到底哪一條神經有問題呀?我已經說過,心術不是給你用來惡作劇的!白鱗大士創造神奇的心術,是要我們用心念去導正大眾,不是給你拿來騙人抓屁股!」

「如果你的神術夠強,就會把我擋在神樹防禦之外,怎麼會知道我要你抓屁股?」槍恩跳過一塊石頭,炫耀似地在岩壁上連踏兩下趕過沅裘的腳步。
沅裘惡聲說:「要是引來豬人我可不管你們。我先警告你,我可是死也不會去救你們,當奴隸這件事我已經受夠了。」
「我會記得你的心願。如果豬人抓住我們,我一定先殺了你再說。」
「你——」沅裘氣得滿臉通紅。「你這不可理喻的傢伙。你幹嘛不去煩你的羊人夥伴,非要糾纏我不可?」
「捉弄他有什麼好玩的?」槍恩噴了一口鼻息。「現在捉弄他一點難度也沒有。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是誰,連防禦也不會用了。」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用神術防禦?」

漢尼塔也想知道。現在兩人停下腳步,一前一後包夾他等他解釋。槍恩踮起蹄尖想繞過他,不過漢尼塔的動作比他快,也比他強壯。

「好啦、好啦,我說就是了,放開我的手——不要扭,你先放我就說——還記得昨天晚上我給你喝的糖水嗎?」
「記得。」漢尼塔回答時,心中衡量著這個答案是否踏入了陷阱。和這隻羊人走在一起,不小心一點隨時都會出差錯。他記得自己把那一小鍋糖水都喝下去了,甜味一直到早上都還留在嘴巴裡。
「其實那是用龍膽和黃連根煮出來的水。」
「所以又怎——等等,那明明是甜的不是嗎?」
「你說到重點了。那碗水其實不甜,應該要苦到能把黑寡婦苦死。我怕你不敢喝,所以就用心術……」
他話還沒說完,沅裘已經用力皺起眉頭。瞬間,漢尼塔全身一震,感覺有人粗魯地掠過他的心靈。

「你欺騙他的腦子,倒轉他對苦味和甜味的知覺?」沅裘張大嘴巴。「這下好了,他下輩子再也不敢吃甜食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誰叫那碗藥水那麼苦!你想想,他那麼大一隻羔仔,如果不喝藥我們有辦法強迫他嗎?」
「你給我閉嘴。」漢尼塔咬著牙瞪他,巴不得把這隻羊人一棒打死。
沅裘用力敲了自己的腦門一下。「到底要怎樣的白癡,才會想到用心術去騙人家喝藥?」
「我怕他不敢喝嘛。」
「不敢喝的是你吧?」

槍恩縮了一下肩膀,糗兮兮地退到路邊。

「你有辦法幫我倒轉回來嗎?」漢尼塔耐住性子問,他不能生氣,生氣解決不了事情。
「我會盡量試試看。這隻死羊人,什麼不好學偏偏騙人的功夫精得像鬼。不過他說得沒錯,你現在神術防禦非常弱,弱到有點奇怪。要是有人用心術捏造情緒和想法丟給你,你根本沒有辦法防範。」
「所以我該怎麼辦才好?」漢尼塔對沅裘說話,眼睛卻是瞪著槍恩,像要把他瞪進石壁裡一樣。
「我也不清楚。」沅裘搖頭說:「我想這應該是和你失憶有關。也許等你記憶慢慢恢復了,狀況會逐漸改善。神術需要一個人對自己的認同來維持,而記憶通常是這份認同的來源。我們晚上找到落腳處,我再慢慢研究,看能不能幫你設一道防禦。外部強加的防禦效果不好,但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說到這,換他瞪槍恩。「前提是沒有人繼續亂搞。」

「我都道歉了嘛。」槍恩拉長臉說:「我怎麼知道效果這麼好。老艾草說要常練習,否則心術會用不順手。我只是想拿你練習,好解開哈耐巴身上的編織。」
「我的名字是漢尼塔,不是哈耐巴。哈耐巴聽起來很俗氣。」
「對啦,你現在說什麼我都不能反駁,你愛叫漢尼塔就叫漢尼塔好了。」
「倒轉別人腦子的人可不是我。」
「我們還要不要繼續往前走?」
「總有一天我要把你的耳朵摘下來。」
「我都道過歉了還斤斤計較,雞腸鳥肚的羔仔。」
「你剛剛說什麼?」
「沒事、沒事,快走喔,我親愛的漢尼塔大將軍。老天,看看你那眼睛,比豬人傳說的血角狂魔還可怕,都快噴出火來了。」槍恩拍他的屁股,推著他快點上路。走在最後的人類得意洋洋看著他吃鱉,槍恩回頭丟給沅裘一個恐怖的眼神。

說時遲,那時快。槍恩猛一回頭,在漢尼塔來不及反應前,用力把漂流之人推下山崖。
漢尼塔頓時嚇呆了。

他在做什麼?他們只是吵嘴而已不是嗎?槍恩再轉回頭,整張臉因專注而扭曲,死死瞪著漢尼塔。一連串鮮明的記憶從他腦子裡蹦出來,過於絢爛的畫面炸得他眼前一黑。漢尼塔倒下前唯一的印象,就是槍恩那張恐怖的怪臉。



槍恩只慢了一點點。

心術是什麼?老艾草教他心術的時候告訴過他,心術就是進入現實與心領之間的夾縫,操弄人心的魔法。只要進入心海使用心術,你就能捏造情感給你的敵人,讓他們恐懼、放鬆、崩潰。槍恩還發現了其他好玩的技巧,但他可沒笨到到處說嘴。唯一能抵禦心術攻擊的東西,只有神術這種藉由對自己的認同產生防禦,阻擋外來攻擊。

這些東西不是沒有代價,使用心術要耗費相應的體力,愈複雜困難的心術就需要愈多的體力來完成。大士明鑑,槍恩有時候真希望自己學得是書上那種能夠呼風喚雨,翻天覆地的毀滅魔法,不是這種只能騙人吃藥的詭異技巧。這樣一來,他就不用把沅裘推下山,也不用在哈耐巴腦子裡亂搞。

利箭劃過他的臉頰。好在他全神貫注待在心海裡,否則要是因為害怕而把臉偏個一寸,媽媽生給他的眼睛就完蛋了。他那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媽媽,總是說他想太多想太快,弄得人家和他相處不好。

她是對的,但是今天槍恩恨不得自己的手腳和腦子能再快個十倍。
哈耐巴昏倒時丟下了手杖,槍恩一腳踢起手杖抓住,兩步躍上山崖!山崖上的豬人士兵大驚失色,射出來的箭毫無準頭。槍恩大棒一掄敲在他腦門上,愛偷襲的臭豬去死吧!
其他士兵紛紛挺劍向他撲來,槍恩身子一矮,木棍從他手上滑出去。

滑出去?

槍恩一下子還沒想到為什麼。下一秒,他本該牢牢踩在岩壁上的羊蹄一歪,整個人摔下山去。
啊,沒錯,過度消耗,老艾草也說過這個。剛剛一次對付兩個人消耗他太多的體力,害他連拿根棒子亂揮都會出問題,看來心術這種東西還是不大牢靠。現在他兩隻腳就像棉花一樣,不斷往石壁上敲的頭也只剩一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沒辦法想出計畫完善的下一步。
大士呀,天空看起來好髒,這些豬人都對它做了什麼呀?
不知道河老大他們出邊界了沒有呀?
葛笠法脫困了嗎?那個恐怖的呂翁夫人還在四處亂跑嗎?
娜爾妲出嫁的時候,不知道老巫婆會編怎樣的花環給她?上次艾莉朵收到的是喇叭花,可把她氣死了。
等等,他在回想一生嗎?為什麼他會看到媽媽和其他弟弟、妹妹?
這道山崖可真高,都夠槍恩回想人生三次了。

噢!

槍恩整個人砸在地上,差點沒有腦漿四溢。他右腿上的箭傷好像又裂開了,該死的豬人專會給他找麻煩。他躺在地上,側面望過去山有些奇怪,滿天飛舞的風沙裡走出一列豬人士兵,手上的利劍指著羊人們。哈耐巴正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打直了腰桿挺起了胸,一副鄙夷天地的傲慢姿態。
他走到槍恩身邊,狠狠踢了他的肚子一腳。槍恩倒抽一口氣,抱著肚子捲成一團。豬人士兵被他嚇到了,一時間通通定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你們的隊長是誰?」哈耐巴高聲說:「叫他給我出來。」
「你是誰?」一個大膽的士兵開口問。
「我是誰?對於黑智者欽點的使者,你覺得你有資格問問題嗎?」
豬人們面面相覷,他們的小腦袋想必非常混亂。一個低下的羊人是黑智者欽點的使者?這句話光在文法上就漏洞百出。

哈耐巴又踢了槍恩一腳。「還有,替我把我的奴隸綑住,他該受點逞罰。」
一個士官掏出一捆繩子,揮了一下手。三個士兵拿著劍衝上前警戒,另外兩個士兵則從另一邊把槍恩拖離哈耐巴腳邊,結結實實把他的手腳綑成一團。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槍恩,眼底的怒火和憎惡熊熊燃燒。

槍恩這次的心術似乎太成功了一點。


該來的躲不掉,只是荷圖斯勒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心術師消息才發出去一天而已,隆隆馬蹄聲已經從西側大路響起,直奔習拉瑟大宅。
門環咚咚輕響。「少爺?」
「我聽到了。」荷圖斯勒脫下睡衣,確定臉沒有破損之後才說:「進來幫我整理衣服,然後要其他人快點準備好。願八足神女保佑我們的廚房不會被他們吃垮。」

走進臥室的胡鎕剛好來得及為他的笑話笑一下。這樣就夠了,他今天暫時只需要這麼一點自信。男僕後面跟著一整隊的僕役,甚至還有個羊人奴隸扛著從倉庫裡拖出來的衣箱。
「少爺。」胡鎕問:「您覺得墨綠色的外套好,還是暗紅色的更恰當?」
「暗紅色的,我不希望自己看起來矮人一截。」
「是的。」

胡鎕要羊人打開衣箱,和兩個小廝忙了好一陣子,好不容易才挑到一件勉強及格的紅外套和馬褲。窗外馬蹄揚起的塵煙繞過外牆,迅速接近敞開的鐵閘大門,看來他今天是沒時間進書房了。
穿好衣服的荷圖斯勒吸口氣讓自己的胸膛飽足一些,走下樓迎接軍隊。
習拉瑟大宅的門廳正如其他房間的一貫風格,沒有多餘的柱子,結實的拱型設計讓空間更寬闊,好容納更多的士兵。下級軍官跟著首領走進門廳,在原本潔淨的石磚上踩出一個又一個髒腳印。

「荷圖斯勒!」穿著暗紅色盔甲的指揮官一看到他立刻大喊:「女神在上,看看你這老傢伙,也當上領主了呢!」
「費凱?」荷圖斯勒踩空一步,趕緊伸手抓著階梯的扶手。
「怎麼?叫得這麼生疏?」費凱露出微笑。「忘記你可憐的費絲拉姨媽,還有他的小兒子了嗎?」
荷圖斯勒吞下恐懼。不行,現在不是算舊帳的好時機,習拉瑟和他都需要鐵蹄衛隊。「費凱表親許久不見了。你怎麼會願意成為鐵蹄衛隊的一員?」
「唉唷,叫我費凱就好,想再加上少校我也無所謂。我剛晉級,需要有人多提醒我。不要表親表親地喊,聽起來多生疏呀?」費凱走上前給他一個擁抱,堅硬的胸膛撞得他喘不過氣。「難得有機會為國家服務,我母親當然不會錯放。我就知道我們心有靈犀,我剛整好隊伍,你的心術師就馬上傳訊給我。」
「真是太、太好了……」荷圖斯勒推開他,連連咳嗽。他絕對不會傳信給費凱,這是一個錯誤,心術師們都在做些什麼?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費凱又摟了他肩膀一下,站在他身後的軍官輕輕笑了一聲。

荷圖斯勒頓時怒火中燒。他是誰?一個下級軍官居然敢嘲笑他?荷圖斯勒該讓這小矮子知道什麼叫作權威,但是費凱在這裡,他要冷靜,不能生氣。父親和家族延續比什麼都要重要,就算是要向費凱求援也一樣。

「謝謝你鼎力相助。」他壓下怒氣說:「這一次事出突然,請隨我到內廳去,我已經派人備好地圖,只等軍官到齊就能開會了。」
「你這嚴肅的老小子,見面就講這些殺風景的話對嗎?」
「你不是來支援邊界守備嗎?」
「你開口閉口都只有這些東西是吧?你的生命太枯燥了。過來這裡,我有個好傢伙要介紹給你,包管你的冬天春光燦爛,晚景長青。」
「是萬頃長青。」這句詩連豬人小孩都會背,荷圖斯勒真不知道要怎樣的腦袋才能弄錯讀音。他抗議道:「聽著,我現在沒有時間玩文字遊戲。詩詞歌賦我們能等正事結束再說。」
「這傢伙就是我來的正事,幾個逃奴就讓他們一路逃向地底深淵吧。」費凱壓著他往前走,蠻橫的手勁根本容不得他拒絕。剛才嘲笑荷圖斯勒的軍官抬高下巴走到兩人面前,盛氣凌人的樣子令人作噁。

「一個下級軍官?我不管你剛剛說了什麼,但這太過份了!」荷圖斯勒在他耳邊說:「他連個正式的軍階都沒有,你要把下人介紹給我嗎?」
「不要急嘛。」費凱對著軍官說:「把頭盔拿下來,給習拉瑟家族的繼承人開開眼界。」
「我不——」

軍官拿下頭盔,一頭墨黑的美麗長髮溜下,透著瑪瑙光澤的面孔,還有一對貓眼石般的眼睛出現在他面前。荷圖斯勒剎時住嘴。
「我們的遠房表妹裴朵麗。我老媽說,也該是時候讓你見見未婚妻,要我帶她過來。瞧瞧你,都看呆了。」

的確,荷圖斯勒一點都沒有想到,費凱帶來的鐵蹄衛隊居然是護送淑女的提親隊伍。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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