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地夫,即將消失的人間仙境,一派悠閒的氛圍和度假氣息很適合過度緊繃的人前來放鬆。
偏偏有種人不適合放鬆,對那種人而言放鬆的意思等於「死亡」,比如說鬼武女。
鏡子裡的那個人還是梅根、鏡子外卻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咬著牙、面目猙獰,像是剛被業火摧殘過一樣。
牙齦已經咬出血來,沾滿血的鑷子夾著一塊帶有強烈磁力的隕鐵、在一處刻意割開的傷口上劃圓,從傷口上把皮下脂肪中肉眼不可見的奈米晶片吸出來。
「這是最後一塊了。」
梅根鬆開口中血漬斑斑的布條、大口喘著粗氣,瞳孔幾乎渙散卻沒有失去意識,隱隱約約感覺到手中的鑷子被一個人接過去,那人替用力過度而全身僵硬的她縫合第二十八處傷口。
「自己挖子彈的人我見過不少,還沒有看過在身上挖出二十八個坑卻沒有死的人。」那人穿著漆黑的無菌手術服,在一間改裝成手術室的地下室裡看起來就像黑市密醫,護目鏡下的皮膚蒼白得不像話,他只把一雙受到嚴密保護的手暴露在強烈的手術燈下,其他的身體部分都在隱藏在黑暗中。
白烏鴉——一位患有白化症的醫生,只有在暗網的最深處可以找到他的診所,現代醫學能根治的病症他通通不醫,所以價格出奇的高。
梅根變成「鬼武女」後脫胎換骨,全身所有的缺陷都獲得補強,大腦達到空前的運轉功率,感知、感覺、反應、分析……等的能力達到超能力者的境界,短短幾個月內就靠著各種手段籌齊醫藥費,請白烏鴉將體內潛在的風險——奈米晶片除去,免得她那邪惡的父親再次控制她。
梅根用微弱的氣息說:「我再付你一筆錢,你幫我找一個人。」
白烏鴉嘆了一口意味深長的氣,說:「是你恨的那個人對吧?」
「沒錯。」梅根打量著鏡子裡模糊得自己,依稀記得這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裸體;在她成為鬼武女前,男朋友克里斯一直尊重她的宗教信條,看到她的內衣就已經是最大的底線,更不用說像這樣在男人面前全裸。
然而,鬼武女的信仰只有憎恨。
白烏鴉依然在嘆息,說:「反正勸也沒用,會來我這裡的人都不是勸得動的人,所以我也不告訴妳需要靜養多久,說吧,找什麼人、妳出多少錢?」
「柳生三郎,日裔美國人,三天內找出來我付一百萬美元。」
聽著梅根的聲音越來越飄忽不定,白烏鴉再次嘆氣,說:「如果只有一百萬美元,至少要三十天,妳不用討價還價,反正妳也要睡這麼久。」
梅根還真的沒有反駁,她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白烏鴉就當作成交,把手術檯推離手術燈的照射範圍,消失在陰暗的手術室裡。
一個月後,梅根在一間廉價飯店的套房裡醒來,身旁除了「鬼武女」裝備之外還有一張字卡,鋼筆的字跡精緻細膩到像是由電腦打印出來,字裡行間充滿著魔力、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是正對著觀看者。
「柳生三郎半年之後會在一座無法無天的城市裡進行軍火交易,地點和交易雙方資訊都輸入在妳的輪椅裡面,一百萬美元我已經領走,反正妳忙著殺人、沒時間去轉帳,最後祝妳殺人愉快。」
「很好笑。」披頭散髮的梅根散發著冰山美人的氣質,如果恨有實體、應該也是跟絕對零度有關的東西,就像梅根說「很好笑」時沒有任何感情和笑容。
坐在輪椅上,失去奈米晶片傳導腦神經訊息,梅根必須靠手動來著裝,武士鎧甲本身就複雜異常,更不用說失去同步功能後、梅根必須完全依靠自己的身體去進行所有的動作,幸好肉體的強化並沒有消失,這套鎧甲的每一處細節仍然像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一樣。
「還要恨半年嗎?」梅根推開房門,門外的熱帶陽光異常刺眼,又或許是在黑暗中待太久,她說:「那就倒數半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