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感覺不到風壓,大概這就是感知的極限吧?睜不開的眼睛裡看到熟睡的妹妹,已經不會在半夜醒來哭鬧,對不存在的媽媽哭著到睡著,徹底把這個屋子當作「家」的妹妹,靜到能聽見耳鳴的房間裡,秋紅不可思議地清醒。
躡手躡腳爬下通鋪,沒有去動到妹妹的棉被,無聲推開沒有完全閉合的門,媽媽禁止她們在睡覺時關門,有幾次她注意到門口淺淺的鼻息,小夜燈的黃光中,她睜開一隙的眼睛見到門縫中媽媽的身影。
走廊一片漆黑,但隔壁房間緊關的門底下漏出光線,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夜裡看到這個情景,這些日子媽媽很少到孩子房查勤,主臥室中其他事情佔據了她。
「你到底能夠決定了嗎?」貼在木板牆上,還是可以聽見刻意壓低的聲音,彷彿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男人低沉的聲音含糊了些什麼。
「我都已經連絡好了,不過讓你去跟院長講講話,難道連這最後一步都要我來嗎?」稍微拉高的聲音終於有一點平常媽媽的感覺。
「真的要這樣嗎?」平時也很少聽到的爸爸的聲音。
「你還覺得我們有別的選擇?忠仁的下場你沒有看在眼裡?我們保不住冬蘭的,他們有專業的手法,不然怎麼開公司幫人討債?」
「再怎麼說忠仁唯一的女兒,明明我還在卻讓她到孤兒院……」
「先丟下她的不就是忠仁嗎?還特地先把冬蘭帶來我們家呢!」媽媽的音量幾乎跟平常差不多了,「你已經盡力了,世界上很多事情我們都無能為力。」
「可是……唉──」
「不然你還能做什麼嗎?已經一年多了,我不是不想多餵一張嘴,但是你要拿出點能留住冬蘭的作為!」
木板牆後面沉默了,但秋紅已經知道結局,不管是墜落中的她,或那一晚偷聽的她,能夠學會丟下做不到的事,大概就是什麼都能做到的大人了。
那麼現在的秋紅果然還是沒有長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