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1 人偶(1)
「不過，昨日你與妖狐對抗時，為什麼法力忽然大增呢？」
嵐問善郎，又盛了一碗飯。
三人在一家旅店吃飯，打算今晚投宿於此。這家結合餐館與住宿的旅店生意極好，高朋滿座，人聲鼎沸，要不是嵐已餓得受不了，三人本不願進來這麼多人的店。
善郎：「啊，那個啊‧‧‧我也不清楚‧‧‧不過我記得爺爺曾說過，若是情緒忽然大幅波動，力量也有可能隨之暴增。但這忽然暴增的力量很危險，會使身體負荷不了，因此修煉時，爺爺總要我收攝心神，不能讓情緒起伏太大。」
小穗心想：難怪你總是一副平和穩重的樣子‧‧‧
嵐：「那你昨日為何忽然情緒大幅波動？」
善郎微微臉紅，「可能是我看到森林裡的妖怪被妖狐欺負成這樣‧‧‧覺得‧‧‧很替他們抱不平吧‧‧‧」他的臉色本就白，只是稍微臉紅就很明顯。
嵐笑：「這有什麼關係？幹嘛這麼難為情？」
善郎：「我畢竟是除妖師，為了妖怪的事，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說來實在慚愧‧‧‧」
嵐拍拍善郎的肩頭：「這說明你是一個真性情的除妖師啊！是真的關心妖怪。」
嵐一副「善郎你真是條好漢」的樣子。
善郎不好意思，「謝謝你，嵐。」
小穗看著善郎不知所措的樣子，暗自偷笑，「有情緒波動也好啊，不然平常的樣子也太像神仙了！總覺得你不像人類。」
「是啊，」嵐附和：「真不愧是活仙人的姪子，也是個小神仙！」
此言一出，嵐與小穗大笑，兩人擊掌碰拳，這兩個人總是愛取笑善郎。
小穗從懷裡摸出一壺酒一飲而盡，又繼續斟著店家的酒，善郎一瞥她的酒壺。她還自備酒壺？等等，這不是‧‧‧
「這不是我的收妖葫嗎？」善郎驚，往腰間一看，空空如也，本繫著的小小收妖葫不知何時已變成小穗的酒壺。
「你說這個？」小穗一呆，「你能直接用陣法收妖吧？這葫蘆既對你無用，不如讓我盛酒。」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蛤？收妖葫？」嵐驚道，「也就是說，這是皓玉一族的收妖器？」這麼重要的東西，竟然被妳這樣隨便使用？嵐訝異的看著小穗。
嵐驚訝的目光讓人很難忽視，小穗只得說：「反正善郎也沒在用‧‧‧雖說拿來盛酒跟它本來的功用略有不同‧‧‧」
善郎與嵐均想：略有不同？簡直背道而馳！
「但總比讓它一直空掛在善郎身上好吧？用來盛酒剛好，可以說是物盡其用了。」小穗說完搖了搖手中葫蘆。
善郎無從反駁，只嘀咕：「什麼時候‧‧‧」
「早就拿來用了。」小穗聳肩，一臉「你發現的太晚了」憐憫的對善郎說：「身為除妖師，這麼遲鈍是不行的吧？」
善郎無語。
嵐：「真好啊，不像我，從未見過我們族的收妖器。」
善郎：「赤珠一族的收妖器是什麼呢？」
「因為我族沒落，除妖的法器幾乎所剩無幾，這玩意兒就是，」嵐拿起一旁的法杖，「不過，書這類資料倒是保存的很完善，因此我才能自學，資料完整到‧‧‧我甚至會想，該不會是我族的人都不喜歡閱讀，沒人動過這些書，它們才得以完好如初的保存下來吧？」
小穗點頭：「有可能。」
善郎搖頭：「沒這回事，應該是特別珍惜書，才會這樣珍藏。」
「我也不知道真相是什麼，」嵐聳肩笑笑，「總之，既沒留下什麼法器，當然也不會有收妖器。我與善郎一樣，不需要靠收妖器，能直接透過陣法將妖怪送回妖界，所以也沒有收妖器。不過我從書上得知，我族的收妖器是甕。」
善郎：「甕？感覺好特別。」
嵐微笑，心想：甕感覺挺沉的，戰鬥時帶著諸多不便吧，還是‧‧‧
小穗心想：甕啊‧‧‧的確可以盛比較多酒，但攜帶不便，還是‧‧‧
兩人一左一右搭著善郎的肩膀，齊聲：「還是收妖葫好！」
「啊？」善郎一臉茫然。
「嵐，為什麼你只有左手戴著臂縛？右手不用嗎？」小穗忽問。
「這個啊‧‧‧」嵐故作神秘，「這可是天大的秘密呢‧‧‧」
小穗：「真的？什麼秘密？」
「這是為了封印我左手的力量，」嵐低聲：「我的左手具有強大的力量，要是封印解開，力量可是連我都無法控制呢！」
善郎：「這麼神奇？這是遺傳自赤珠一族的能力嗎？」
「當然不是每個除妖師都有，只有最強的除妖師才有！」嵐說完，興奮的高舉左手。
「真想看看封印的力量。」小穗笑說。
「喂！搞什麼！」後方一桌客人罵道，「菜都灑在我身上了！」
一位客人正罵著一名送餐的男店員，這客人被灑的滿身是菜，菜汁流滿面頰。
「非常對不起！」那名男店員頻頻敬禮道歉。
男店員約莫三十來歲，身形矮小，長得白白胖胖，像顆球似的。如豆的小眼裡盡是惶恐，寬大的額上又是油又是汗，嘴上留著兩撇小鬍子，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雖然身著圍裙，但衣服上仍舊滿是油漬與湯水，正手忙腳亂的替客人擦著身上的菜渣。
「先生！這盤菜送錯桌了吧？」隔壁一桌抱怨。
「先生！我們的菜還沒來啊？都坐多久了？」又一桌抱怨。
「啊‧‧‧好好好！我馬上來‧‧‧」男店員一面回應別桌客人一面替剛才那位客人擦著臉，一回頭不小心將抹布往這位被灑滿菜渣的客人嘴裡塞。
「喂！你幹什麼！」滿是菜渣的客人怒吼，用力一推男店員。
男店員沒站穩，被這麼一推往後倒向另一名正在上菜的女店員，上菜的女店員被一撞，手中的盤子滑落，將菜盡數灑在善郎身上。
小穗與嵐看善郎那麼狼狽的樣子，同時放聲大笑。
「撞什麼撞啦！阿寶！」上菜女店員氣得大叫，回頭向被灑滿菜的善郎道歉，「真的很對不起！」
「沒關係‧‧‧」善郎苦笑，無奈的看一眼小穗與嵐，兩人仍是大笑不已，正要拿布來擦，上菜女店員忙說：「被灑了這麼多‧‧‧用洗的比較快‧‧‧請跟我來！」拉著善郎的手往廚房走。
***
「真是對不起！有沒有燙傷？」上菜女店員緊張的看著被灑滿一身菜的善郎。
「不，沒事。」善郎除妖師的體質，連四季的炙熱嚴寒都不怕了，何況這區區的菜餚？
上菜女店員正自納悶：被剛燒好的菜潑到竟然沒事？也罷，他說沒事就好，省得賠償‧‧‧「來，用廚房的水槽洗吧！」
「謝謝。」善郎開始清洗。
「阿唯！妳在摸什麼魚！還不快去幫忙！沒看到阿寶一個人快忙不過來了嗎！」一旁炒菜的男廚師罵。
「他幾時忙得過來了？」阿唯抱怨，「而且我也沒在摸魚！我在替他收爛攤子！這位客人就是被他害的！」說完向善郎一指。
善郎聽兩人提到自己，忙說：「我沒關係的‧‧‧」
「抱歉啊！我們那位店員就是那麼冒失！」一旁切菜的女廚師向善郎歉道。
「不要緊的‧‧‧」善郎說著，一瞥眼，就看見阿寶摔了一跤，本來端在手上的杯盤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哎喲！」兩旁的送菜員一邊湧上幫忙收拾，一邊大聲抱怨，阿寶則是被櫃檯的男子叫到一旁訓話。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時間訓話？喂！小冠！去叫阿寶進來廚房，你跟他換，你去做外場！」炒菜的男廚師對一旁正在洗碗的男孩喊。
「啊？我‧‧‧」小冠看起來頗不情願。
「得了吧！叫他進廚房來？是嫌我們還不夠忙嗎？」切菜的女廚師抱怨。
「不然怎麼辦？讓他繼續在外面趕客人嗎？」炒菜的男廚師說。
善郎見廚房氣氛劍拔弩張，走上前向炒菜的男廚師說：「請問‧‧‧」
「欸，不覺得善郎去太久了嗎？」嵐說。
「是啊‧‧‧」小穗看向一旁，心不在焉的回應。
「妳從剛才就在看什麼啊？」嵐順著小穗的目光看去。
「我在找剛才那個店員‧‧‧他怎麼不見了？而且‧‧‧忽然比剛才多了好幾個上菜員‧‧‧」
「真的耶‧‧‧」嵐東張西望，「這些上菜員好像都是從廚房出來的‧‧‧」
兩人一愣，同時看向廚房。
從廚房出來的‧‧‧
「‧‧‧能跟我解釋一下‧‧‧發生什麼事了嗎‧‧‧」嵐不敢置信。
小穗搖頭，「我也想問‧‧‧」
兩人見善郎去廚房久未歸，湊到廚房門口一看，不禁都愣在原地。
只見善郎站在廚房中央，一手持鍋，一手持鍋鏟，正在大火快炒著料理。時不時往身旁拿醬料與其它食材，一會兒替這個鍋子加料，一會兒替那個爐子添食材。他的手腳迅速，整個人行動輕盈敏捷，快的彷彿在廚房中飛舞一樣，讓人看不清他的動作，只能看見一團白光在爐灶前，推出一盤盤料理。
廚房只留下二名廚師，一男一女，正目瞪口呆的盯著善郎，阿寶則是在一旁切菜，廚房其他員工都出去外面送餐了。
「他有運功。」嵐在小穗耳邊悄聲說。
「運功？」小穗看向嵐。
嵐點頭，「只有運功，動作才能那麼快。不過運功只能讓動作變快，而不能突然學會什麼。代表善郎本來就很會做菜了，他只是讓自己的動作變快而已。」
這小子，連做菜都行嗎？
「下一道菜好了！」善郎喊，將鍋子裡剛炒好的料理倒進盤子裡，交給一旁的送菜員，送菜員端著菜出去了。
善郎轉頭正要繼續炒菜，發現菜仍在阿寶手裡，他正慢吞吞的切著。
阿寶發現善郎正在看他，忙說：「啊！抱歉！我馬上好！」轉過頭正要切，忽覺手被輕輕按住，耳邊響起善郎的聲音：「沒關係，我來。」善郎一把接過菜刀，三兩下就將一直擱淺在阿寶手裡的菜切的乾淨俐落，手一擲，一絲不漏準確的盡數拋進鍋裡，善郎快速炒起來，回頭對阿寶喊：「其他菜交給你了！小心別切到手！」
阿寶呆了一呆，才回過神來：「咦？是‧‧‧是！」回過神來繼續切菜。
就這樣忙了一會兒，廚房的菜終於出完了。
「呼！好了！這樣就沒問題了。」善郎一邊擦汗一邊笑著說，瞥見小穗與嵐正在廚房門邊看著自己，笑問：「怎麼回事？你們在幹嘛？」
「你不覺得這應該是我們要問你的嗎？這怎麼回事啊？」嵐說。
「是啊，被淋了一身菜就進廚房幫忙炒菜‧‧‧你在幹嘛啊？」小穗說。
「我見廚房正忙，剛好我會做菜，就想幫忙一下。」善郎答的理所當然，對自己怪異的作為渾然不覺。
一旁的阿寶忙說：「很抱歉！都是因為我！這位客人看我一直被罵，才來幫忙的‧‧‧」
善郎：「沒關係，我本來就很喜歡做菜。」
一直在旁的兩位廚師心想：這麼好的身手不當廚師真是可惜了‧‧‧不過可不能讓你來此工作‧‧‧你一來，我們都要失業啦‧‧‧
男廚師：「這位客人，真是太謝謝您了！您這一餐，算在店的帳上就行了。」
女廚師：「是啊，多虧有您‧‧‧真是幫了大忙啊！」
兩人不住的向善郎道謝，謙讓的善郎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小穗與嵐在一旁偷笑。
阿寶：「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像你這樣的廚師呢！動作真快！」
嵐心想：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像你這樣的員工呢！動作真慢！
「是啊，我果然是最差勁的員工，」阿寶看向嵐，「什麼事都做不好，只會一直拖累其他人‧‧‧」
嵐一愣：我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善郎忙說：「別這麼想，你一定有你的過人之處。」
小穗心想：是啊，一定有讓你免於被開除的過人之處。
善郎看一眼旁邊的菜刀與砧板：「像是切菜啊！大家不都一致推舉你切菜嗎？這代表你的刀工是大家都認可的。」
嵐心想：認可個頭啦‧‧‧我剛在旁邊看，連我這沒切過菜的都能切得比他好了‧‧‧
小穗心想：大家一致同意？為什麼同意他做這工作？而不是比較簡單的工作像是洗碗‧‧‧
「洗碗我常打破盤子，」阿寶看向小穗，「都叫我切菜是因為就算這做不好，頂多只會切到自己的手，不會害到其他人。」
善郎、嵐、小穗均想：好狠！
「這沒什麼啦，」阿寶搔頭，「這也是為了餐廳好的最適工作分配。」
嵐忍不住問：「你到底是為什麼要在餐廳工作啊？」雖然從你剛才的行動來看，實在想不透你到底適合做什麼‧‧‧但總有比在這麼忙的大餐廳裡到處惹麻煩還適合你的工作吧？
阿寶：「那是因為‧‧‧」
「阿寶！表演要開始囉！」阿唯進來喊，「快準備一下！」
小穗：「表演？你要表演啊？」
阿寶點頭：「是啊，本店的招牌表演。不介意的話，三位也請留下來看看再走吧！我先去準備了。」說完匆匆跑開了。
善郎來了興致：「我們去看看吧！看看阿寶的表演。」
嵐與小穗異口同聲：「贊成。」
善郎心想：阿寶的表演啊‧‧‧果然他有過人之處，真期待會是什麼樣的表演？
小穗心想：表演‧‧‧是靠這個才不會被開除的吧？
嵐心想：不知道這小子會表演什麼‧‧‧該不是表演把事情搞砸吧？還是‧‧‧其實他剛剛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表演？
三人對於阿寶的表演都很期待─雖然各自基於不同理由。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