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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 邪教:殘滅 】第三十六章

鬼才 | 2024-02-08 21:00:03 | 巴幣 30 | 人氣 440



36.
  深夜時分,窗戶半開,曾宗慶換好衣服便縱身躍下,踩著短暫形成的浮力降低墜落速度,但最後一步還是摔了約半層樓的高度。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前往車站趕台鐵最後一班前往桃園的火車。

  曾宗慶在轉乘途中一直練習能力的掌控,除了力量的借取外,還試著調整細微的電子流動,例如替戴耳機的乘客切歌,或改變計程車上的廣播頻道,那些無形的粒子瀰漫在空中,彷彿不斷震動的煙火,將幽暗街道點綴出一片立體雲彩。

  午夜的竹圍漁港連一盞燈光都沒有,曾宗慶再次踏上港口,找尋能夠出航的工具。

  他略過那些較大的漁船或快艇,目光落在休閒遊艇上的一艘划槳小木船,透過力的牽引讓小船憑空浮起,小心翼翼放在海面上。曾宗慶跳上船,雙手觸碰船沿,小船突然有自己的動力,漸漸飄向大海。

  曾宗慶試著找尋更強的動能,空氣中的粒子絲線不斷躍動,彷彿正在演奏的鋼琴線,沒想到一個用力過猛,小船突然向前噴飛,他整個人向後翻滾,差點就掉進海裡。

  他吃痛坐回木凳上,閉上眼睛重新開始,這次的動能借取較為保守,主要集中在船尾的幾個區域,讓小船能穩定航行,速度也越來越快,漸漸地海風將他的頭髮吹到飛起,衣服向後抽動,船頭不時劃破海面,形成短暫的滯空。

  在月光的照耀下,曾宗慶終於來到海窟窿的邊緣,抬頭看著這頭龐然大物,一個肉眼或任何偵測儀器都無法看到的存在,隱形球體的真實樣貌。

  「這麼多人只換來一個空殼。」曾宗慶感覺到腦海深處的獨立意識正在呼喚這個空虛的靈體,兩者理應結合成一個能撼動世界的全新現象,打破現有維度,但同時也將人類帶往毀滅的現象。

  他凝視海底,整片機骸碎片中不見一具屍體,接著看到了最關鍵的東西,那是一顆烏亮的黑色長形金屬塊,金屬表面的淺色斑點正均勻地呼吸著,發出些微的亮光。

  「讓一切結束吧。」

  曾宗慶雙眼泛起白芒,原本一片漆黑的天空在他眼中變得璀璨繽紛,宇宙中最具威力的粒子結構彷彿近在眼前,劇烈動能與整片海底區域產生糾纏。地表撼震,金屬塊緩緩從土裡浮出,下一秒往天空高速噴飛,劃破空氣發出音爆,沒多久便突破大氣層,藉著餘力持續飛向冰冷的宇宙。

  大海開始湧向那空洞的窟窿,海底陸地瞬間被海水填滿。曾宗慶以更快的速度讓木船往反方向奔馳,差一點就被下沉的海面拖進深處。浪與浪的碰撞掀起更高的浪潮,緊緊追在木船後方,曾宗慶數次被海浪掀高,再從空中加速落地,彷彿某種刺激的遊樂設施。

  航行一段距離後浪潮終於變得比較微弱,但他也變得無法辨識方向,身上又沒有任何指引工具,只能憑著印象繼續往前推進。

  曾宗慶的心情隨著海面忐忑起伏,直到遠方一團橘色暖光出現,沙灘形狀也越來越清楚才鬆了口氣,幸好沒有離陸地越來越遠。幾分鐘後木船衝上沙灘,他再次踏上陸地,心中大石終於放下,所有的紛擾總算結束了。

  接著他注意到前方岩石上有個幽暗的人影,在火把餘光的照耀下若隱若現。

  「這個火把是你留的?」曾宗慶心裡有些疑惑,警覺地注視對方。

  那人緩緩走到火把旁邊,一襲黑紅色合身道袍被照映得清清楚楚。

  「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我叫鄭寶樹。」鄭寶樹面帶微笑,「你就是那位接觸和尚的人吧?」

  曾宗慶感到有些熟悉,他很確定自己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一時半刻卻想不起最早的記憶從何而來。

  「我都看到了,你使用能力的方法。」鄭寶樹僵硬的臉龐完全藏不住內心的欣喜,彷彿第一次看見魔術的孩子,「這才是人真正該有的樣子。」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曾宗慶覺得這人的態度越來越詭異,打算直接離開,沒想到才剛踏出第一步,眼前竟突然一片漆黑,彷彿感官被立刻關閉,把他嚇得倒退兩步。

  「抱歉,我一定得跟你多聊聊。」鄭寶樹攤開雙手,自信地看著他。

  曾宗慶這才發現沙土裡埋了符咒,用寫了紅字的石頭壓住,幾步之外似乎也有其他顏色的咒紙,左右兩側的景象更讓他驚愕,一望無際的石頭均勻排列在沙灘上,外露的符咒隨風飄揚。

  「你跟蹤我來就是為了......」他突然一愣,這傢伙難道早就知道自己會選擇出海?還刻意立了火把誘引自己進入這個陷阱?

  鄭寶樹知道他漸漸想通,也收起臉上的笑容,「我們得談談。」

  「從頭到尾都是你吧?你故意讓這些事情發生。」曾宗慶想起來了,想起他過去曾經做過的事情,那間驚動全台的邪廟,這個人就是幕後黑手,「你早就知道飛機會墜海?」

  「這是讓你回來的唯一方法。」

  曾宗慶理智斷裂,催動一顆細石朝他飛去,卻在幾步之外遇到阻力,彷彿互斥的磁力,不管怎樣都無法往前推動,這讓他傻在原地,無法理解。

  「我花了很多時間研究靈。」鄭寶樹看向一片漆黑的天空,語氣平淡,「靈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人沒有了軀體,精神卻能以別的形式留存?」

  曾宗慶試著隔空挪動那些符咒,卻找不到紙頁的粒子,彷彿宇宙中的一塊黑洞,即使用其他砂礫去撞擊也都被其他力量彈開。

  最後他決定走向其中一顆石頭準備徒手抓起,沒想到才剛挪動分毫,一隻衣衫襤褸的紅眼惡鬼就從下方鑽了出來,朝他腹部用力一劃,曾宗慶吃痛的瞬間緊握拳頭,無形的力量從四面八方集中,高強度壓迫使惡鬼瞬間煙消雲散。

  他摸了摸腹部,三道不淺的爪痕開始滲血。

  「你也是通靈人?」曾宗慶沒想過靈魂竟然能以這種形式存在,充滿邪念和攻擊性,彷彿民間故事中的地獄惡鬼。

  「真遺憾,我不像你是靈感力這麼高的人。」鄭寶樹推倒火把,讓星夜再次壟罩大地,「如果我也能像你這樣,就不必做道士了。」

  「這些符咒就是你操弄靈魂的手段嗎?」曾宗慶的背脊不禁一涼,這個人的惡意深不見底,而且野心勃勃,完全不是現在的自己能應付的對手。

  「操弄?」鄭寶樹稍微皺眉,思考該怎麼解釋比較好。

  「你是怎麼透過這些符紙接觸另一個維度?甚至竄改已經不在人世的靈魂?」曾宗慶必須半蹲在地等待傷口復原,同時透過言語來爭取時間。

  「也許真正的問題是,為什麼你不必使用符咒?」鄭寶樹盤坐在地,直面他訝異又好奇的眼神,「我一直在世界各地學習這些知識,雖然我不知道事情的全貌,或許在人類文明漸漸興起後,這些遠古的技術就失傳了,只剩下毫無作用的形式,唯有極少部份的人......像我們這樣的人還能以管窺天。」

  「聽起來你去過不少地方。」曾宗慶的眼角持續觀察周遭環境,試圖理解這個複雜的陣型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還有多少生靈被埋在石頭下。

  「我曾在印度的深山目睹過不可思議的場景,也曾在西藏的高原峭壁中窺見只有我們才能看到的畫面。」鄭寶樹回想過去數十年的光陰,不禁深深嘆了口氣。

  曾宗慶站起身,決定提高專注度,將身後的遼闊世界與數萬光年之外的脈動連結在一起,雙眼漸漸泛起白光,海潮的震盪也從遠方傳來。

  鄭寶樹臉色丕變,立刻跳起身,攤開畫好紅線的十指用力揮舞,周圍的石塊立刻噴飛,數隻白影惡靈朝曾宗慶跳去,試圖阻止他呼喚大浪。

  白茫消退,曾宗慶的眼神緊緊盯住敵人,徒手操縱力量對抗惡靈的同時也不斷游移步伐,測試阻絕視線的咒陣到底範圍有多大。他將感官拉高到最極致,周圍所有物體的粒子都在掌控之中,除了那些符咒。

  鄭寶樹招喚更多惡靈朝他撲去,打算將他逼向大海,只要下身沾了水,行動就沒這麼方便。

  「靈魂的構成......」曾宗慶持續對抗,漸漸看出地上陣型的規律,心裡竟起了相當大的好奇心,「或許我們看到的世界沒有任何不同。」

  一陣交手後,周遭的石頭已經掀起大半,曾宗慶猜測剩下的符咒功能就是感官限制,趁著對方的攻擊頻率降低,他騰出些許的專注力放在鄭寶樹背後的枯木,用僅存的意念拉動那些木頭。

  鄭寶樹聽到後方傳來陣陣的窸窣聲響,一轉頭就看見無數根樹枝噴飛而來,他嚇得踉蹌倒地,肩膀的衣服被刺穿,臉頰也被輕微劃過,留下一道紅印。

  趁著這個空檔,曾宗慶瞬間抓準方位,快步朝他衝刺而去,即使視線被黑暗掩蓋也未停下腳步,直到雙手抓到一個實體,下一秒鄭寶樹的臉龐清晰地出現在眼前。

  鄭寶樹用雙臂撐開他的抓握,朝中路打了一套俐落的快拳。曾宗慶的臉頰迅速吃了兩個正拳,逼得他必須翻身拉開距離,還沒爬起就感覺到血液在鼻腔內流淌。

  「我懂了。」曾宗慶擦掉鼻血,忍住顴骨的疼痛,「是光,一切都是因為光,對吧?」

  「你學很快。」鄭寶樹意識到他已經脫離了視線陷阱,另一隻手摸向腰後。

  「有光才有靈魂,或許靈魂只是光的一種存在形式。」曾宗慶的腦袋裡掀起巨浪,這些靈魂就跟電波一樣,可以透過某種方式改變形態,束縛在特定的空間裡等待指令,就像人們不懂光的本質,卻可以充分運用。

  幾顆砂礫大小的細石飄浮到空中,鄭寶樹的肉眼看不到這些石頭,但頸後的汗毛卻立刻豎起,感知到地面有股力量朝曾宗慶的方向流淌,彷彿溫吞的暖流,他當機立斷抽出腰後的血色短刀,飛快甩出,同時耳邊傳來無數的呼嘯聲響。

  在昏暗夜色下曾宗慶未能及時看到刀刃,等反應過來時距離也已相當接近,他的雙眼自動泛起白茫,潛意識拼命找尋一切力量來阻止這把帶有詭異咒語的利刃。

  在刀鋒即將刺進皮肉的瞬間,宇宙深處一股極強的能量化作電束奔向呼喚,經過數次的量子轉換和隧穿,一股極限高溫的白光出現在大氣上方,雷聲爆響,電尖向下奔馳打在曾宗慶的頭頂上,他整個人立刻分解消失。

  鄭寶樹悶哼一聲,左肩和右膝蓋傳來灼燒般的痛楚,幸好短刀彈開朝面部襲來的細石,驚險救回一命,但剛才發生的事情更吸引他的注意力,曾宗慶被雷劈中後竟然完全消失,只剩些許微粒飄浮在空中。

  他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幅壁畫,是披著獸皮的人站在高塔,迎接來自天空的落雷,底下無數人膜拜。鄭寶樹靈機一動,或許不必殺掉這個人......或許有更冒險但值得嘗試的辦法。

  雷聲再次轟隆作響,一束白光劈在鄭寶樹身旁,曾宗慶在光電交織的霧氣中憑空出現,一拳把他打倒在地。

  「我應該立刻殺了你,但這樣就會失去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還有你犯下罪行的證據。」曾宗慶抓住他的衣領,知道這個人已經受傷,不太可能再做出任何威脅性的舉動。

  沒想到鄭寶樹突然臉色大變,一頭猛力撞向對方的額頭,頭骨硬碰的悶響讓兩人都陷入暈眩。天旋地轉中鄭寶樹抓起地上的樹枝朝他猛力刺去,打算逼迫曾宗慶再次將自己粒子化。

  曾宗慶沒辦法立刻集中注意力,也有些使不上力,只能勉強撐住他的重量,同時感覺到樹枝尖端正在擠壓自己的脖子,肌膚隨時會被刺穿。命危的處境使曾宗慶的潛意識再次開啟白茫,數萬光年外的電漿能量隧穿到天空上方,化作極高溫的白色落雷,直擊兩人。

  火紋點燃鄭寶樹的衣服,縫進肌膚裡的紅線接觸到高溫,化作裂縫中的光芒,他的雙眼也泛起了白茫,全身沐浴在白色的烈焰中。

  兩人周圍的區域掀起小型塵爆,沙土飛揚,電子在塵土中飛快穿梭,接著能量快速消退,粉塵也隨著空氣散開。

  過了許久,遠處的白耀漸漸驅散黑暗,即將日出的翠光照亮大地。冒著焦煙的鄭寶樹睜開雙眼,將自己殷紅通透的破碎身軀撐起,呼吸中夾雜詭異低鳴,在劇烈的頭痛中仍能看清四周情形,以及那些藏在空氣中的細碎資訊。

  面對空無一人的清晨海岸,他的嘴角些許上揚,突然一道紫雷轟隆而下,鄭寶樹也憑空消失。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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