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 Mi-chan
今天，我終於結婚了。新娘是我的學妹小葉。小葉是她的綽號，她叫做水谷直葉，不，從今天開始，要改成榎本直葉了。穿上了白紗的小葉是如此的美麗，雖然她本來就天生麗質，但精心打扮過的她，更顯的魅力動人。我甚至後悔向親友們發出喜帖，因為我吝嗇得不想跟別的男人分享小葉的美。
「從今天起，你要照顧我一輩子喔！學長！」
「錯了吧，要叫『老公』。」
「呵呵，真是的。老～公～♡」
小葉笑得就像個孩子，明明都是成年人了。一想到將來，一輩子都能夠獨佔這樣的笑容，就覺得自己是三生有幸，簡直噱海了。這些年來，我算是多少存了點積蓄，雖不是說多麼富裕，但至少，給妻子一個幸福的家庭應該還行。不夠的，當然就得加倍努力去賺了。
嗯，賭上我男人的尊嚴，必須要守護這份笑容才行。
儀式很快就結束，在送走親友們後，我們走進了休息室。
結婚是兩人的終生大事，隆重一點的儀式感也是很重樣的。然而親友們可以拍拍屁股離開，而我們則必須留下來善後。
但至少，是珍貴的獨處時間。
既然結了婚，以後有的是時間獨處。然而，正因為太過幸福，那怕是多一秒也是無比珍貴的。
「餒餒，老公，我問你喔。」
小葉率先開口，為傍晚房間打破寧靜。
「我是你的第一任嗎？在我之前，你有喜歡過別的女生嗎？」
突然間，我感受到求生慾望。新婚妻子突然問這種問題，不管是哪個男人，絕對都會拉起警報。
「妳怎麼會想問這個問題？不論過去怎麼樣，現在我只愛妳一個女人。」
我自認為這是一個安全的回答。
「我就是好奇嘛！反正都結婚了，過去的事，我就想聽嘛！」
「妳是貓嗎？好奇。」
「我就想看看是怎麼樣的女人會讓你喜歡，這樣我就能防範於未然。」
「饒了我吧，新婚第一天就怕我外遇。」
「從實招來。我也是需要安全感的嘛。」
「嗚嗚，好啦，說出來也好，這個人其實妳也認識……」
說起來，小葉確實算是我的初任。畢竟在小葉之前，我還沒有認真的跟哪個女生交往過。不過，要說有疑似戀愛關係的對象，倒是有過一人。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還在唸高中的時候。
我們家是雙薪家庭，父母親都要外出工作。為了讓我跟我妹可以專心念書，父母每天總是都工作到很晚。平常的晚餐都是由我準備，這是我為數不多的興趣之一。
那一天晚上，我準備了六人份的晚餐。除了我跟妹妹，以及父母的份以外，還有兩份是做給妹妹今天來家裡玩的同學。不是我在自誇，我對自己燒的一手好菜頗有自信。每天都讓父母親以及妹妹帶著令人稱羨的便當出門給我滿滿的成就感。偶爾也會像這樣，有人就是專門來我們家蹭飯。
晚餐準備好了，接下來只要等父母回家就能開飯了。大概還有一些時間，我就先上樓回自己的房間打電動。我跟我妹的房間僅有一牆之隔，隔音還不是很好，我躺在床上都還能聽到她們三人打鬧的聲音。
「叩叩叩」「誰啊？」
有人敲響了我的房門。我隨口問了一句，然後不情願地放下掌機並從床上爬起來開門。然而門的另一側只是一個空無一人的樓梯間，而且連樓梯燈都沒開。
隔壁妹妹的房間裡仍持續傳來嬉鬧聲，都什麼年紀了還開這種無聊玩笑。
「我回來了。」
這時樓下傳來動靜，父母回來了。也就是說，準備可以開飯了。
「叩叩叩」「誰啊？」「吃飯了。」
我敲響了妹妹的房門，提醒她們該吃飯了。過了一會，房門被打了開來，房間裡的每個人都穿著水手服，正在收拾地上那一團亂的桌遊。
「哥你先下去，我們收一收就下去。」
「喔……好喔。對了，剛剛妳們是不是有來敲我房門？」
我向妹妹提起敲門的事，想提醒她都國中生了別開這種低級玩笑。但她卻一臉疑惑，表示她們剛剛都圍在房裡玩桌遊，根本就沒人出來走廊，更何況敲我房門了。
妹妹的表情不像在說謊，也沒有那種惡作劇後的邪笑，就是滿頭問號。我只能隨便表示說，也許是我自己聽錯了，結束了這個話題。
不久，妹妹帶著兩個同學下樓。
「這位是『芹澤里香』，我們桌遊社的資深大前輩。而另一位是上次也有來過的『水野綾矢』。」
就座前，妹妹介紹了兩位同學。同學們也禮貌性地向我們打了招呼。
但我沒看到小美，剛剛在妹妹房間前明明有看到的。
小美——水谷直美是妹妹上中學時就很要好的同班同學，也是我們家的常客。因為太常來了所以記得很清楚，絕對不會認錯。
「小美呢？她不下來嗎？」
「小美……」
我就只是問了一句，水野同學就哭了出來。看到水野同學開始掉淚，芹澤同學立刻去安撫，就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來自芹澤同學鄙視的眼神，彷彿就像是在看那種只會欺負女學生的變態中年人的眼神。
「哥……你今天怪怪的欸。」
妹妹則是對我說道。她跑到我身邊，對著我的耳邊小聲地說：「小美她上週出了車禍，還滿嚴重的，現在在加護病房。」
「靠，真的假的，沒怎樣吧？」
「都進加護病房了最好能沒怎樣。總之她還沒出院，我們也不能怎樣，連探病都沒辦法。好啦，你趕快道歉然後邀請人家上桌啦，不然這些菜都要涼了枉費你用心準備。」
訊息太多我一下沒能反應過來，只能照妹妹說的，向同學們道歉然後請他們上桌用餐。
小美畢竟跟妹妹還有水野同學同班，遇到車禍的事恐怕對他們影響不小，也難怪妹妹沒有先跟我說。不過也是，小美也不過就來過我們家幾次，雖說認得出長相，但倒也不是那種會非常在意的人，說穿了，她車禍我除了表示遺憾以外，其實也還是關我屁事，畢竟非親非故，甚至連同學都不算。
那麼我剛剛在妹妹房間裡看到的是……錯覺嗎？
平常，我都會弄到午夜，可能一、兩點才就寢。然而這天，我不知道為什麼，十一點多就趴床了。我有失眠的問題，不把自己弄到很累就壓根睡不著，然而當天那簡直就是秒睡，甚至還做了夢。
我永遠記得那個夢。我夢到我自己被一群人壓著，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壓得我喘不過氣。突然間眼前有個穿著水手服的女孩，她向我伸出手。
「站起來，快跑。」
她這麼說，然後就轉過頭去開始跑起來。但她見我沒有跟上，就又回頭催促著我。
「沒時間了，什麼都別拿，跑就對了！」
這時我才看清楚她的容貌，她就是小美。
「小美？」
我叫了她的名字。
「跑就對了！」
接著我從床上驚醒，原來只是夢境一場。然而我還沒來得及去細想為什麼會夢到小美的事，緊接著就是劇烈的天搖地動，把我的房間給搖得一片狼藉，同時我的房門也被搖開了。
……我明明有鎖門的。
「跑！」
地震停了。此時，我好像聽到了小美的聲音。我走下床，跨過那些亂成一團的障礙走向房門，這時我看到妹妹從走廊經過。
「哥……」
看來她也在地震發生前就先醒了，如果她是被搖醒的，應該沒辦法馬上走出來才對。
「妳先下樓，我去找爸媽。」
因為擔心餘震隨時會再來，所以我要妹妹先去外面避難。
「夏樹、夏實，沒事吧？」
走廊傳來父親的聲音，看來省下去找他們的工夫了。
確認彼此安危以後，我們先在飯廳集合，接著一起來到屋外。此時接上已經擠滿了人，甚至有些房子已經塌了。我們家雖然還佇立著，但看起來也搖搖欲墜了。
外頭的民眾已經自發性的組織了避難引導單位，開始在將逃出來的民眾疏散往附近的公園。我們跟著人潮移動著，沒有多久，又一次巨大的餘震襲來。在引導人員的指示下，所有人就地蹲下掩護，等待著餘震結束。餘震結束後，又有一些建築倒塌了，而我們家也是其中之一。此時，距離我們離開家門，還不到三分鐘。
家沒了，不過至少我們都活下來了。
我們在公園裡等待著救援。夜間的風很冷，但我們只穿著睡衣就出來避難了，因此只能擠成一團，確保自己不要凍僵。我們必須在這個狀態下支持到救援抵達，而這還要好幾個小時。
為了避免失去意識，我們不斷抖動、摩擦著身體試圖取得一些溫度，同時打破沉默以免睡著。此時，妹妹的發言讓我們全家人都嚇了一跳。
「我剛才夢到小美。在那個夢裡，我被壓在瓦礫堆中，我不知所措時，小美幫我搬開了壓我身上的瓦礫，然後要我站起來快跑。因為太可怕了，我立刻驚醒，結果就地震了。」
我也夢到小美。儘管內容不同，但夢到小美叫我們快跑這件事卻是相同的。
於是我也說出了我夢到的情況。而父母親也夢到了小美，他們作了相同的夢，小美要他們兩人一起快點跑。實在是難以解釋，但或許，真的是小美救了我們全家。但為什麼是小美？
天亮了以後，救援隊也抵達了。我們被安置到隔壁市的旅館裡，過著幾天無憂無慮的日子。然而，救濟不會永久持續，我們終究得離開旅館，另外找個棲身之所。兩個月後，我跟妹妹總算得以復學。回到學校以後，我們才知道小美她最終還是傷重不治離開了，而死亡的時間，正好是地震前一天。
或許地震前的當晚，我看到小美出現在妹妹的房裡並不是眼花，而是她真的有來也不一定。
說完小美的故事，小葉她兩顆水汪汪的大眼開始狂流汗，哭得不成人形。
「太好了……太好了……」
小葉說。
「你姊姊的事，有這麼好嗎？」
我好奇問道。
「不是，不是的……」小葉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微笑著說：「姊姊她出車禍以前，就說她喜歡某個學長很久了。那個人是榎本同學的哥哥，去朋友家玩的時候認識的。」
「欸？」
我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姊姊，妳安息吧！妳喜歡的人，現在已經被我抓住了，她不會再花心了，儘管放心吧！」
小葉對著虛空中說著，就像是在姊姊面前對玩具宣示主權一樣。
不過或許，冥冥之中，我也被小美吸引著。我雖然與小美不熟，但她救了我一命，也因此，我才會對小葉一片傾心——對擁有與小美相似外表的小葉傾心。
【後記】
3500 字而已，
超級小短篇。
今天七夕，
就來發點愛情小小說吧！
內容改編自靈異公社，
誰讓現在是鬼月呢？
應景。
本篇插圖為 AI 生成。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