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與妳共度的聖誕（明年的約定）
不行也得行……
畢竟……也就這樣了吧？
摩天輪，雖說是個浪漫的選項，但根據乘坐方式的不同會有不同的情況。
看似小小的車廂，實際上一丁點兒也不小，可以坐上四個人還不擁擠，想保持距離的話這樣的空間可謂綽綽有餘，大家都能相敬如賓……
等等，相敬如賓這成語是這樣用的嗎？那好像是形容夫妻感情好的成語是不是啊？
算了，不管了，反正以我和阿姨的關係，最多也就是面對面吧？
純粹的，賓客的賓，不含其他意義。
所以這裡不會是我們升溫的所在，相反的這裡是會讓我們冷靜下來回歸往日的地方。
就像假期要結束了，需要做做收心操那樣的感覺。
對，就是那樣的感覺。
等了幾個分鐘，差不多要輪到我們了。
跟著工作人員的指示乘上摩天輪。
我很順勢的按照計畫，打算與阿姨拉開一點距離。
然而率先就位的阿姨似乎沒打算放過我，發起了新一波的攻勢，輕輕拍了拍身旁那個空著的、更適合情侶坐的位置。
「不坐這邊嗎？」
顯然她是明日的事明日再說的那一型，假期的最後，自然得好好享受到底。
老實說我有點猶豫，再不冷卻下來總覺得腦袋好像要過熱當機。
不過今天確實還未結束……而且不就是坐在旁邊而已嗎？以這椅子的長度來講並沒有很大的問題。
於是我改變方向，打算盡可能自然的坐到阿姨身旁。
那麼現在有了一個新的問題──怎麼樣才叫自然？
阿姨並沒有坐到最邊邊角角，而是坐在比較偏過來一些的位置，如果我想保持幾公分的距離，就得選擇坐到相對邊邊的角落，但是……那樣反倒很奇怪吧？
即便只是朋友，應該也不會坐到那麼遙遠的位置。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跟她拼了！
我一屁股坐到了應該算是相對於阿姨所選的位置上，然而……
好近……
這樣的距離實在是比想像中的更加靠近，要是不把手給收回，肯定會疊在一起，好像還差一點點就要碰到了她的大腿，真是糟糕，要是不受控制的摸下去肯定會被討厭的。不……被討厭是不是反而更好啊？只要不被吉就是屬於我的勝利。
我也不知道，腦袋好混亂。
阿姨雖然想要逼迫我與她親近，但大概也沒想到我真的這麼勇，可以坐到這麼近的位置上，近到已是兩人曾經抵達的最短距離。
只是那次是在床上，這次是在車廂裡，何況還沒抱在一起，所以要說紀錄是上次更高，現在只是肩靠著肩，近乎完全貼合在了一起，輸多了吧？輸多了吧？
而且只要想要，隨時可以拉開的啊……
像這樣、像這樣……硬擠出了0.5公分。
現在挪動屁股將兩人間的距離拉得更開是不是很奇怪啊～～
眼睛，有點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明明是已經看到不能再習慣的阿姨，為什麼還有這麼強大的殺傷力。
心中的小鹿瘋狂亂撞，總感覺和最高紀錄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到底為什麼會這樣？
到頭來我根本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淡定。
這一切都是聖誕節的錯吧？
就算想著快看旁邊，靜下心情，映入眼簾的也很可能是在下一節車廂裡開始發情的情侶。
這樣下去絕對不行～快說點什麼將主導權握回手裡。
美麗樺的摩天輪是搭建在百貨商場之上，所以不用動上多少的距離，立刻就能感受到夜晚城市的美麗。
街道的霓虹雖是已經看過的風景，但換個角度觀賞確實又有另外一番的風味。
從這切入，準沒錯。
「夜色……真美。」
…………
…………
阿姨好像也愣住了。
不是，那個……這是什麼？
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那一代的告白台詞嗎？
像是什麼月亮代表我的心，用比較文青一派的說詞就是──月色真美。
「我我我說的是夜色，不是月色喔～」
雖然今晚的月亮看起來也很厲害。
阿姨先是想保持形象的笑，但最終還是捧腹的笑了起來。
「嘻嘻……嘻嘻嘻──真是的……這是什麼啊～如果是告白，也太弱了。」
我搔搔臉頰。
「正因為不是告白啊。」
「明明是出租男友～」
「那個只有甜點店限定。」
「那麼甜點店外的呢？」
「額……額外服務。」
「什麼啊～就只是服務嗎？」
「畢竟這才是比較適合我們之間的感覺吧？」
「是嗎？」
「嗯。」
「那麼我也想說一次……」
「什麼？」
「夜色真美。」
那瞬間，總感覺霓虹、月光將阿姨點綴的好美、好美。
為什麼一樣的台詞，換一個人說，卻是天差地別。
是因為告白的一方換了一位嗎？
阿姨身為精神日本人肯定比我更清楚月色真美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意思。
不過不是月色，而是夜色，可以說是阿姨使了個小心眼吧？
不能抵達的情感、不能傳遞的感情，藉由這個小小心眼藏匿了起。
但是我是清楚明白的。
月色……真美。
「看，是101～」
我順著阿姨的所指望向了窗外，確實是在哪都能見到的台北最高樓。
至於她的臉，我不敢看。
畢竟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和蘋果一樣的紅吧。
我的……大概也是。
即便知道那約略等同於是告白，但是我卻沒明確的拒絕她。
至少在此刻，我不認為有那樣的必要。
「真好……總感覺這一切就像夢一樣……」
城市的光景理論上不帶任何情緒，但今天的台北看起來確實如阿姨所言特別美麗。
就像泡沫、就像幻影。
那麼的不真實。
「要是不會從這樣的夢中醒來……該有多好。」
我也有點，這樣的感覺。
「但這可不是夢喔～」
我輕拍了阿姨的頭頂一下，提醒了她這就是現實。
阿姨反射性的以雙手抱住頭，模樣感覺有些可愛。
摩天輪緩緩的走、緩緩的走。
不知不覺間似乎已過了高點。
望著漸遠的景色變得漸近，讓人不由得的想到了終結。
看向遠方的阿姨，眼神有些迷離。
「可是明天醒來就會歸零的吧……」
能夠感覺到她話語之中的不捨。
收心，談何容易。
光是假期結束之時不要想念假期，就已經是不可能的任務。
何況攸關到人和人之間的感情，真能如此乾脆的斷捨離？
「或許……是吧。」
即便很難，我也必須做到。
「但對阿姨來說……是這樣嗎？」
這樣說，實在有些奸詐，好像希望她像今天一般的喜歡著我一樣。
明明決定了不要給她過多的希望，但卻又要阿姨不要完全的放下。
這樣是不是很沒道理？
可是我會這麼說並不是完全的沒有道理……
因為此時此刻並不是阿姨喜歡上我的瞬間。
她喜歡我，大概在更久更久之前。
那麼即使今日的進度歸零，也不用是真正的零。
看著窗外的阿姨輕輕地搖頭，小聲地說：
「這樣就好……畢竟……也不可以再貪心了啊。」
我沒有忍住的反問：
「是嗎……？」
阿姨點點頭，然後望向了我。
「是啊。還是說……我可以再貪心一點呢？」
我不太確定。
「如果只限今天……不……如果只限於這裡的話。」
美麗樺摩天輪旋轉一圈的時間似乎是十七分鐘，行程早已過半，剩下的時間至多就是六、七分鐘吧？大致上也沒辦法做出什麼太超過的事。
「嗯哼～」
阿姨露出壞壞的微笑，但那或許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的笑容依舊還是純白地、無暇地、天使一般的。
「還是……不要的吧。」
想要更進一步的她，到頭來比我還要清醒。
「畢竟要是習慣的話……回歸現實反而會覺得失望的呢。」
確實是這樣。
「是我考慮不周。」
沒辦法給的承諾就不該給，沒辦法做的事就不該做。
畢竟要是上癮的話，那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我想我會喜歡上阿姨，大概也是因為她是如此的理性。
好像永遠都知道分寸在哪裡。
明明想要卻又努力壓抑自己這點格外使人憐憫。
是的……我不想再否認了。
我想我大概是喜歡上了阿姨。
我沒有辦法繼續的欺騙自己，和她之間只是普通的關係。
不過這不代表我必須將這份愛意化為言語完整的表達出去。
畢竟那終究不是真正適合我們的距離。
這裡最好的處理，正是順應著阿姨的體貼，靜靜地，與她一塊望向窗外，享受這最後一段假扮情侶的美好時光。
「已經看得到地面了呢～」
從阿姨的語調中，能感覺到一絲的不捨。
因為我也是一樣的……
沒想到十七分鐘會是如此的短暫。
短暫到似乎還沒能夠準備好分離。
做為大熱門的設施，想直接再坐一輪是不可能的。
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我們離開了摩天輪。
「呼──」
阿姨對著自己的手呼了口氣。
「真的是越來越冷了呢。」
對於火熱的情侶來講，這樣的天氣或許剛好不錯。
看在我們前面的，還有我們後面的，通通都貼得更緊了一些。
但對於已經邁向降溫的我們，這樣的天氣或許真的有些太冷。
阿姨向前小跑了幾步，拉開了些與我的距離。
然後望著我，露出燦爛的笑容。
「今天……真的很開心喔～謝謝你接受了我的任性，陪了我整整一天。」
還是蹺課來著的。
不過……不重要了吧？
讓回憶留在美好的所在，不好的通通忘記，絕對是最佳的選項。
「等等──」
可是我卻不想這樣。
「今天可還沒有結束喔。」
我主動走向了她，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到哪都會很開心。
今天的我，算是真正體會到了這件事情。
原來不是都市傳說啊……
今天，真的非常的開心。
但或許正是如此，讓我變得有些貪婪了起來。
還不想結束，還不想結束。
「這是……聖誕禮物。」
我從大衣口袋中掏出約一個手掌大的禮物，包裝有些隨意，但大致看來應該還像是個禮物。
接過的阿姨，看起來有些慌張。
「我、我、我也有準備喔～但是沒有帶著。原本我是想偷偷放在你的枕頭邊，給你一個驚喜。」
「那是什麼？聖誕老人嗎？」
或者說……假扮聖誕老人的父母才會做的事情。
「才、才不是啊～只是想說……直接的交給你不知道會不會被你拒絕。」
「如果不是太貴重的東西我會收下的。」
「一點都不貴重喔～」
「我的也是……所以、大概……不要期待。」
何況阿姨的單位和普通人不太一樣，我肯定她的不貴重和我的不貴重絕對不一樣，我的是真正不值多少錢的商品。
「可以拆開來看嗎？」
「當然。」
因為包裝的很簡單，所以拆開也很簡單。
裡頭裝的是一雙以我的手當單位顯然太小的針織手套，手腕處毛茸茸的設計看起來很有聖誕氣氛，對於這種天氣而言絕對是美觀和實用兼具的禮物，感謝班代說要送些實用的東西。
不過當時提出的要求是普通阿姨和外甥，所以並不是什麼厲害的東西，談錢傷感情，但和阿姨身上的行頭相比，儼然是太過便宜。
然而阿姨並沒有嫌棄，反而像是獲得了寶藏一樣，緊緊地將它捧在胸前。
「謝謝。我很喜歡。」
隨後馬上行動的戴上了手套，左手的，她向我展示，左右搖擺。
「怎麼樣，適合嗎？」
我感覺有點難以評價。
「要是裡頭的禮服不是那麼昂貴的話……我想應該是非常的適合。」
廉價商品顯然拉低了平均，但好歹是素色的，不至於太搶戲。
「那麼另外一支，給──」
阿姨將手套遞給了我。
「一人一支就不會冷了。」
「不不不，這個大小我完全戴不下啊。」
雖然我的手在男性之中應該只算普通，但和阿姨相比還是大上許多。
硬要塞的話、硬要塞的話……不，還是不要吧。
我戴上半截，看起來非常搞笑。
阿姨也確實毫不留情的笑了出來。
「而且這樣不是還有一隻手完全暴露在寒冬之中，本末倒置了吧！」
我將戴上半截的手套當成手偶般揮舞，示意阿姨，正確的方式應該是讓我將手套遞還給她。
然而阿姨只是將手伸了過來，像是進行舞會邀請一般，暫停在半空之中。
彷彿在說，方法還有許多。
比較不解風情的方法自然是將手套脫掉，然後替她戴上。
當然即使我這麼做，阿姨大概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因為她的期望大概也就只有這樣。
更多的，就太多了……
但是──太多又怎樣？
我將手搭到了阿姨的手上，這舉動讓她小小地嚇了一跳，不過她沒有逃，我也沒有跑。
彼此稍稍地試探，動動手指、勾勾彼此，然後化為確信，明白了將手完全牽上就是此刻最佳的解答。
如果一個人會冷的話，兩個人就不會感到寒冷了。
就像往來的、貼得緊緊的情侶們一樣。
「這也是……額外服務的部份嗎？因為今天還沒結束。」
很顯然的，不是這樣。
但不使用類似的藉口，我們似乎沒有任何的理由牽手。
「不、不……只是這樣比較暖活。」
多麼爛的理由。
「那麼得再靠近一點。」
「是啊……」
不僅靠近，我拉著她的手，放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裡。
「真的是，相當的暖活呢～」
阿姨的笑容，全是滿足。
「呼──」
明明口裡吐出的白煙沒有變化，但整個人確都熱了起來。
「新年……要不要也一起。」
「咦？」
「當、當然，如果阿姨已經和別人約好了不方便也沒關係。」
「不，不──我沒有約，所以，約好了喔！打勾勾。」
我稍稍挪動了放在口袋之中我們的手，讓口袋稍稍的動了一下。
「現在這樣，可沒法打勾勾吧？」
再勾下去，就要變十指緊扣了。
「說……說得也是。但是約好了喔～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真是經典的日式詛咒。
「也太可怕……不過──接受挑戰！」
回家的路上，我們的手一直這麼的牽著。
街道上、捷運上、歸途上，即便不是情侶，仍成功的融入了這片節慶的氛圍裡。
大門玄關、客廳沙發，然後一起洗澡，躺在床上──等等，是不是有哪裡怪怪的。
不過這些事都是早已做過的事，也沒有再更進一步，所以不算吧？
安全，安全。
最初畫好的線，我們並沒有真正的跨越過去，而是剛好的踩在線上。
所以……不算違規吧？
保持著不遠也不～～近的距離，正是我與阿姨現在的關係。
手牽著手睡，還不如抱在一起的那一夜。
所以……
安全，安全！
今夜，想必會是美好的一夜。
當然是不會越線的那一種喔！
後話：
約會篇最終回同時也是大增量回，大家還喜歡嗎？
ＡＩ繪圖的部分也是花了百分之兩百的勁請ＡＩ畫出來的喔，阿姨的尺寸好像有點太大，但氣氛應該還是挺到位的吧？就請當阿姨是偷偷墊高了幾公分吧（？）
到這故事應該也算告一個段落，以累積字數來說剛好是一集的量，之後會考慮更新一下阿姨視角，或是一些後續的小故事，然後補點後記吧？不過故事本身還沒結束喔～雖然我也不太確定會不會接著連載，但應該差不多還有一集的量吧？希望順利的話能在今年完成，那麼我們下回見～掰掰。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