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
大廳
小說 達人專欄

【晨露】第一卷 小恆山 16. 師徒偶遇(2)

霜松茶 | 2023-04-24 00:27:02 | 巴幣 18 | 人氣 166

完結第一卷·小恆山
資料夾簡介
莫羽發現了──這是座適合獸控生活的山。





  莫宇帆走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幾乎認為這條漆黑的路再也不會有盡頭,才終於看見等在樹下的寒易天。
 
  寒易天見到他時明顯愣了一下。他順著徒弟的視線一摸,發現脖子上有幾道深深的齒痕。
 
  大概是千山在想事情的時候咬的。
 
  寒易天結巴著問:「師父您,您方才⋯⋯?」
 
  「遇見師父。」
 
  為什麼遇見師祖會有齒痕?!
 
  寒易天還想再問,夜裡憑空傳來一聲笑。
 
  扭頭看去,樹下站著一道人影,兩手囂張地插在口袋裡,海藍色的卷髮和藍眼近似夜空。他的出現是如此自然,彷彿還在呼吸之間,那個人就已經站在那裡,原本淒涼的荒地瞬間被難以忽視的存在填滿。
 
  饒是那人看起來沒有惡意,寒易天仍然本能地退了一步,寒毛豎立。
 
  白嵐跳出陰影,朝莫宇帆抬手招呼:「唷,莫莫!最近好嗎?」
 
  他的聲音極具特色,雍容華貴,富有磁性。若單聽聲音,絕對想像不出是出自矮小如若少年的身軀之口。
 
  莫宇帆的反應跟遇見千山時截然不同,對他深深一拜,恭聲問候:「二師父。」
 
  白嵐衝上來一把摟住莫宇帆的肩膀,笑嘻嘻地搓起徒弟腦袋。
 
  「嘿,好巧,沒想到走在路邊也能遇到你。」他邊搓邊拍打莫宇帆的肩膀,轉頭上下打量寒易天,驚奇地挑眉:「等等,你該不會收徒弟了吧?這你徒弟嗎?」
 
  「是,二師父。這是我收的關門弟子。」
 
  莫宇帆彎著身任白嵐搓揉,甚至露出了放鬆的表情。他把寒易天招到身前,為兩人正式引見,給徒弟遞了個眼神。
 
  寒易天連忙中規中矩地行了一禮,衣袂不會飄很久的那種。
 
  「嗯,我白嵐。」白嵐隨便地揮揮手自我介紹,轉頭問莫宇帆:「千山是不是還沒見過這孩子?」
 
  「是。」
 
  「哈,贏了!」
 
  「恭喜二師父。」
 
  武力繼承者誇張地仰天大喊,莫宇帆立即拱手道賀;看見這一幕的寒易天差點控制不住表情。
 
  他到底入了個什麼樣的師門?
 
  白嵐很快對寒易天失去興趣。他攬著莫宇帆的肩膀拖到一旁,小聲問道:「莫莫啊,我問你,你最近對千山做過什麼事嗎?」
 
  莫宇帆停住動作,兩手無力地垂下,看起來脆弱又無助。
 
  「他看起來相當地生氣喔?腦子都不好使了,問他又什麼都不肯說,你到底幹了些什麼?!」
 
  「我不知道……」莫宇帆茫然地說:「師父去年連過年都不肯見我,我不明白師父因何生氣。」
 
  「拜託,你認真點,認真點想想。快!我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了!」白嵐用指節狂敲他的頭:「上一次看到他這麼瘋,還是你師兄被幹掉的時候。」
 
  莫宇帆苦思良久,還是想不出所以然。為了讓白嵐能夠摟著,他低彎著腰,手幾乎垂到地面。
 
  只要是過年,千山若有回小玉峰,會在他打掃完離開院子時回到主殿休息,遠遠地讓他看上一眼,要事也會在這時候吩咐。
 
  像去年那樣明明有回來,卻避而不見,一直等到他下山才回家還是第一次,擺明就是不想要看到他……
 
  師徒兩人再上一次見面,是在六年前的冬天,千山主動來找他,吩咐他去追尋巫女惠的蹤跡。在那之後,雖然偶爾會在小玉峰撿到千山留給他的東西,卻沒再遇過師父,直到今天。
 
  他連師父的面都見不到,什麼也不能做。
 
  如果是自己哪件事的後果不經意惹怒了千山,那六年長的間隔……
 
  他做的可多了?
 
  但嚴格來說,他對千山並沒有那麼重要。除了藏匿莫羽被發現之外,莫宇帆想不出還有什麼事能讓千山因他而狂怒。難道他偷藏莫羽的事曝光了?不,要真是如此,剛才師父會扭斷他的頸椎。
 
  想了很久,莫宇帆得不出結論,只好沉默地搖頭。
 
  「啊啊,天要亡我也。」白嵐絕望地哀號:「我真的快被他逼瘋了。」
 
  「您和師父最近都在一起嗎?」
 
  「對,我們要去極東一趟。啊──操!我本來很期待的說!」
 
  白嵐用單手摀著嫩臉,擺出悲劇女主角的臉孔,抱著徒弟抹起不存在的眼淚:「一想到未來的一年都要在勸架中度過,我就不想活了。」
 
  「對不起。」
 
  雖然不明白,但二師父好像認為是他的錯,總之先道歉好了。
 
  白嵐立刻打蛇隨棍上,笑嘻嘻地搖晃徒弟的肩膀:「沒關係,缺的架你下次陪我補回來。等我有空找一天去你家玩玩。」
 
  莫宇帆臉上流露出一絲苦意,沒有說話。武力繼承者見狀,只好舉起手發誓,雖然語氣聽起來有點遺憾:「這次不惹你鄰居。」
 
  「那,歡迎,二師父。」
 
  莫宇帆勉勉強強地答應了,思考起該如何預知白嵐的拜訪時間,提前送莫羽去碧邏宮小住。
 
  「兩位會去很久嗎?」
 
  「少說也要半年吧?最理想的情況。但我估計下一次過年都不見得回得來。」白嵐無奈地抓著頭髮,把滿頭藍毛抓得蓬鬆捲起,又柔柔落下:「事情有點棘手。」
 
  莫宇帆垂下眼。
 
  這表示過年千山也不會回家。那他是不是也不必回小玉峰……?
 
  千山不肯見他,原本是不太愉悅的事,放在眼下卻正合他意。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眼神逐漸空洞。白嵐自己碎念了一陣子,拍拍徒弟的後背,鬆開膀臂,隨意地朝兩枚魔族揮舞小手。
 
  「好啦,那就這樣,我先走了。」
 
  莫宇帆從虛無中回過神來,直起身子,重新躬身行禮,恭敬地送別:「二師父慢走。」
 
  「嗯哼。」
 
  白嵐雙手插進口袋裡,走了幾步,又想起了什麼似地停了下來。
 
  「對了,莫莫……」
 
  他回過身,舉起一隻拳頭,輕輕敲上莫宇帆右胸。
 
  「這兩年小心點,不要走夜路。」
 
  「……是?」
 
  白嵐一笑,海藍的雙眼彎了起來,隨手揉了一把莫宇帆的頭髮:「好孩子。」
 
  說完,武力繼承者不再停留,消失在黎明前的暮色之中。
 
  莫宇帆朝規矩候在一旁的二徒弟招手,正要開口說話,突然間露出疑惑的神色,噴出一口鮮血。
 
  「師師師師師父?!」
 
  寒易天驚叫著衝上來,飛快地扶住師父。莫宇帆顯得倒很鎮定,四處摸摸胸口,下了個結論:「師父打的。」
 
  本來更晚才會發作,白嵐大概是發現了提早引動,免得他帶著徒弟在路上出什麼意外。
 
  莫大宗主被寒易天扶到樹下,開始了一天一度的靠著樹幹、瞪視天際,似曾相識的歇息活動。
 
  千山打他是什麼意思?洩憤?惡作劇?還是無聲的懲戒?若是懲戒就不能隨便治好,但是,莫宇帆分不出來。
 
  身上有代價,兩個徒弟都身體抱恙,小的急需餵食,大的還一個人等在家裡,師父又什麼都不肯說清楚。這花花世界,太過複雜,他覺得魔生好難。
 
  莫宇帆憂鬱地嘆了一口氣,鮮血從鼻孔緩慢地淌出,不停滴在胸前。待清晨的第一縷日光灑落在大地上,沾染塵土的衣襟也徹底被染紅,黏膩地貼在身上,讓他懷念起小寒舍的浴缸。
 
  寒易天守在身旁擔憂地提議:「我們要回客棧再住一天嗎?」
 
  莫宇帆無神地搖頭,瞪著初升的朝陽,努力活動不太靈活的腦袋。
 
  這種時候,要是莫羽在就好了。阿羽那麼聰明,一定會有辦法。才分別一天,他好想大徒弟,好想聽到她的聲音……
 
  「這是怎麼了?!」
 
  亞拉亞彷彿聽見了他的心聲,飛揚的嬌音在耳邊響起。
 
  熟悉的音調,熟悉的爽利,不僅莫宇帆,就連寒易天也一瞬間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兩人抬頭望去,莫羽就騎在商祈的背上,錯愕地看著躺在路邊、滿身是血,悲慘無比的大小魔族,驚聲問道。
 
  莫宇帆同樣錯愕地看著她。
 
  待終於發現眼前的不是幻覺,他抓住二徒弟的手臂,只覺眼前一片暈眩,劇烈地抖了起來。
 
  不能在這裡。
 
  要是師父們折回來……
 
  「你怎麼弄成這樣?!」莫羽從商祈的背上躍下,關切地抓住他的雙肩。莫宇帆反握回去,壓著她的肩膀無力地喘了幾聲。隱匿斗篷的符文模糊了視線,令他看不清大徒弟的面容。
 
  「妳怎麼……怎麼……」
 
  妳怎麼下山了?
 
  他腦袋一片混亂,一張開口,鮮血就不斷地湧出來。破碎的聲音被鮮血掩蓋,沒有人聽見。
 
  莫羽穿著隱匿斗篷,但那種東西,要是不小心引起千山的注意,分毫都不頂用……
 
  莫宇帆再也顧不得糾結,催動魔力,將滿腔鮮血逼了回去。骨頭一癒合,他立刻一手攬住一個,扛起莫羽和寒易天撒腿就跑。
 
  「等等,你別──噗哦!你聽我說──」
 
  莫羽幾度試圖開口,然而很快就被顛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地抓住莫宇帆的衣服。
 
  商祈在後面自己追了上來。分不清過了多久,直到他體力終於用盡,莫宇帆才將徒弟丟在地上,劇烈地喘息。
 
  寒易天抱住身旁的細樹幹,乾嘔了好一頓,只覺得自己又餓又累,幾近昏迷。莫羽終於緩過勁兒來,跳起來怒喝,朝宗主大人的腦門上巴了下去:
 
  「你跑什麼跑?!」
 
  還來不及說第二句話,莫宇帆就張開雙臂,恐慌地將她攬進懷裡。
 
  必須趕快回去。
 
  必須去法姆拉的晨曦。
 
  必須找到地方休息……
 
  怎麼辦⋯⋯怎麼辦?!
 
  他覺得自己快發瘋了。
 
  莫羽終於發現他的不對勁,趕忙用兩隻手輕拍他的後背,溫柔地哄道:「沒事,沒事了啊。」
 
  一點都不沒事,才不是沒事!莫宇帆低下腦袋,語氣中帶著憤怒和委屈,紅著眼喝斥:「妳跟來做什麼?!」
 
  「地主大人叫我來的。」
 
  「地主?」
 
  「嗯,大人叫你們回去,不用去法姆拉的晨曦。他說他知道師弟該怎麼辦,還說再拖下去會有危險,要我趕快來喊你們回家。」
 
  莫宇帆迷茫地看著她,忽然身體一軟,向前倒去。
 
  迎接他的是長徒的雙臂。莫羽似乎開口說了些什麼,視線中他只看見紅唇上下挪動。翻湧的熱浪突破胸口,他扯著衣襟,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大口的鮮血帶著泡沫湧出。
 
  朦朧間,自己似乎被拖著前行。他陷在深沉的泥沼中,隱隱從遠方傳來徒弟們的聲音:
 
  「麟子,等等,你要去哪?麟子!」
 
  「等等!」
 
  摟著他的臂懷震動了一下。
 
  「怎麼辦?師姐……」
 
  「這裡不對勁,不能再往前走了。先在這裡紮營,我們等師父醒來。不要離開我太遠!」
 
  莫宇帆的意識浮浮沉沉,過了很久,感官才終於回到自己的掌控中。
 
  睜開眼後,率先映入眼簾的是莫羽的側臉,以及漫天厚重的烏雲。莫羽正焦慮地啃著指節,憂心忡忡,看向灰濛的天際呢喃。
 
  「都已經進去半天了,他怎麼還不回來?」
 
  莫宇帆側身枕在莫羽的腿上,左臉朝下,懸空地躺著,避免昏迷時因積血而窒息。寒易天歪在莫羽的另一側,靠著師姐迷迷糊糊地打盹。三人的腳邊圍了一圈石頭,點著溫暖的營火,紅光輕靈地舔舐枯枝,正發出微弱的嗶啵聲。
 
  細碎的聲響驚動了莫羽。她收回目光,發現莫宇帆醒了,頓時又驚又喜:「師父!您感覺如何?」
 
  莫宇帆撐起身子,用力敲打胸口,朝地上咳出一大口黑血。見莫羽臉色一變,他擺了擺手,趕忙安慰:「吐出來就好。」
 
  寒易天睡眼惺忪地爬起來,發現師父醒了,立刻彈起身子,爬到兩人跟前。
 
  莫宇帆皺起眉頭:「你應該要守哨──」
 
  「我分配的,不要吵,你們這群沒用的病號。」
 
  莫羽生氣地瞪了他一眼。被宸翰宗頭號病患罵沒用,兩位魔族心境複雜,陷入了沉默。
 
  「師父,你們發生了什麼事?遇到魔獸了嗎?傷得重不重?我剛才問天兒,他嚇得什麼都說不出來。」
 
  莫宇帆和寒易天對視一眼,默契地挪開視線,避重就輕地答道:「現在沒事了。」
 
  他摸了摸胸口,正襟危坐,凝眸將視線落向那深山窮林間顯目的存在。
 
  ──破敗的建築設施靜立在高崖頂端,灰白的外牆裂痕遍佈,在低垂雲幕下顯得陰森無比。
 
  外圍的矮牆爬滿藤蔓,從雪裡隱隱露出苗頭;高大的柵欄壞得零零落落,金屬已鏽蝕得看不清原貌,像是曾被重物反覆擠壓,歪七扭八地躺倒在地,半埋沒在雪中。
 
  周遭的森林樣貌陌生,罕見的針木林佔據目光。看起來不像是法姆拉的晨曦附近,也不像小恆山東邊任何一座森林,反而像是……
 
  他看著不熟悉的地貌特徵,心下詫異,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
 
  「阿羽,這裡是?」
 
  莫羽的臉色一瞬間尷尬,不自然地轉開視線,勾起長髮末梢捲在指尖上:
 
  「折痕,之類的,吧。」
 
  莫宇帆喪失了表情,默默地看著大徒弟。
 
  為什麼拖著他用走的,還可以走進折痕裡?
 
  「不,不是,你不要這麼看我,這次真的是不可抗力喔?」
 
  莫羽深知自己信用度為零,趕忙舉起雙手,迅速地澄清:「師弟可以作證!」
 
  寒易天點頭,幫著師姐解釋:「我們想去找附近的城鎮,或至少能找到歇息的場所,走在路上忽然就被折痕吞噬了。」
 
  一掉入陌生的地區,商祈忽然就衝了出去,不論怎麼呼喚都不肯回頭。莫宇帆仍在昏迷,周遭給莫羽一種很不祥的感覺,師姊弟兩人不知道這是哪裡,也不敢亂走,就在原地紮營了。
 
  莫宇帆從火堆裡撿了一根枯枝,揮滅末端的火苗,在手中把玩,端詳一陣後得出了結論。
 
  「此處是大陸東北。」
 
  大陸東北,和大陸中南部一樣,明面上屬於無主地區。
 
  不同的是,中南的自由是世界公認,東北的歸屬權卻曖昧不清。簽署和平條款與土地割讓的時候,東北區是個無人願意認領,甚至被當作皮球一樣踢來踢去的燙手山芋。
 
  如果說中南是自由的天堂,那東北毫無疑問是混沌的地獄。就連最老練的冒險者也無法篤定能安然無事地通過。不僅是魔獸潮多發地帶,更是折痕頻繁密集的地區,重點是還留有許多大戰後的毒瘤,是個棘手的地區。
 
  曙光戰爭過後,方舟和亞拉亞打了個兩敗俱傷,大家都自顧不暇,燙手山芋沒有人想處理。西部稱「交由東部維護」,阿翟爾人口頭承諾會「協助處理」。極東想丟給東南,東南又推給極東⋯⋯推了半天,大家都只是意思意思,偶爾派人去路過一下,最後就一直丟著不管。
 
  至於實際上,東北既有魔族行走,也有人類獨立居住,更甚者,據說北山上還有神獸棲息,就連亞特蘭特斯人都曾被目擊。偶爾會突然爆發出魔獸潮,將某塊區域抹滅,緊急向東南和極東發出求援;或者是突如其來的折痕將商隊吞沒,整座山頭都離奇消失。偶爾又有傳言誰發現了方舟的探子,發生了一場激戰⋯⋯諸如此類的神秘事件,層出不窮。
 
  用一句話形容,就是個不知會遇到什麼,但是遇到什麼都不奇怪的地區。
 
  寒易天和莫羽瞪大眼睛,握緊彼此的手。
 
  「那,我們已經脫離恆山的管轄區了嗎?」
 
  「不錯,這是北地一帶才有的樹種。」
 
  莫宇帆攤開手掌,為他們呈現手中的枯枝。
 
  北地他曾經攀登過幾次,受人所託狩獵稀有的魔獸,相關的回憶都不太美好。
 
  折痕偶爾會吞噬路人送到遠方,這種情形雖然罕見,但並非沒有。能不能活著回去,全憑運氣和實力。就是不知此處是封閉的折痕,還是他們被送到了北地?
 
  氣候惡劣,天色將黑,日落與暴風雪快要來了,他們必須找一處更好的庇護。
 
  貿然深入陌生的林地,或者是進入未知的遺跡設施,兩個都不是什麼好選擇,然而他似乎得從兩者之間選出一者。
 
  莫宇帆轉過頭,朝崖邊的建築遠遠望去。
 
  白嵐臨走前叮囑他的話讓他有點在意。不要走夜路是什麼意思?
 
  地主說寒易天再拖下去很危險又是什麼意思?
 
  他緊鎖眉頭,目光掃過破敗的設施入口,再度轉回兩枚徒弟身上。
 
  「商祈呢?」
 
  「誰?」
 
  見莫羽疑惑地看著師父,寒易天小聲提醒:「麟子。」
 
  莫羽立刻露出焦慮的表情,指向孤立的建築:「麟子自己跑掉了。你還在昏迷,我不敢離開,就沒跟上去。他離開半天了,師父,現在都還沒回來,我們得進去找他!」
 
  這裡的一切都讓她覺得怪怪的。她說不清楚困擾自己的是什麼,只想快點離開。
 
  莫宇帆深深吸氣,感受一遍自己的心脈與魔力迴路,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走吧,我們進去看看。但是我現在使不上力,阿羽,如果裡面有危險,我們只能撤退。」
 
  「我……可是師父,麟子是為了幫我才下山的,這原本是我們家的事,和他沒關係,他是被捲進來的。我不能丟下他!」
 
  「我知道。」莫宇帆拍了拍她的手:「一直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我們先進去探探,若是情勢不對,再退出來另尋他法。」
 
  師徒三人離開樹林繞過坡腳,通過短暫的上坡路,來到建築物的正面。
 
  入口的門柱仍顫顫巍巍地立著,門柱上的刻字被風沙與雪沫糊得難以辨認。莫宇帆撫掉雪沫,飛快地瞥了一眼,上面刻著西部大陸的通用語:
 
  『創新生命實驗基地第五分部』
 
  他馬上停住腳步,轉身對莫羽和寒易天吩咐:「我一個人進去,妳們在這裡等我。」
 
  「為什麼?要進去我們一起進去,不要分開走!」
 
  「那麼妳要把妳師弟一個人放在外面嗎?誰都不知道裡面有什麼,萬一魔力波動有問題,寒易天進去就會重傷。妳要冒這個險?」
 
  莫宇帆沉聲問扯住自己的莫羽,取出一顆通訊符對石,放進寒易天手中:「我先進去確認有沒有危險,沒問題的話妳們再進來。」
 
  莫羽咬住下唇,不甘願地鬆手。
 
  她覺得分開走不是個好主意,但那只是直覺,莫宇帆點出的問題更加現實。病的病,殘的殘,真遇到什麼事,他們只會拖師父的後腿。裡面要是有危險,莫宇帆一個人遠比帶著他們輕鬆。
 
  「知道了。你小心一點。」
 
  她牽著寒易天,目送莫宇帆跨進門口破的大洞,消失在建築裡面。
 
  兩個小朋友面對面蹲著,靠在石柱旁默默地等待,每分每秒都過得很煎熬。寒易天兩隻手握著對石,十指交錯,珍重地捧在胸前,像是在祈禱一樣。
 
  「師父進去了。」他即時播報起來:「目前沒什麼問題,師父說要往裡面走了。」
 
  過了片刻,莫宇帆的聲音突然在他腦內響起:『魔力波動不對勁。不是商祈,除了商祈,有別的──』
 
  聲音軋然而止。
 
  『師父?師父?』
 
  寒易天呼喚兩聲,皆如石沈大海,疑惑地重複最後的話語:「除了商祈,還有別的?」
 
  「那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師父說魔力的波動有點怪。」
 
  寒易天和莫羽同樣不解,只得握緊符文石,耐心等待。
 
  兩刻鐘後,他無數次呼喚莫宇帆無果,朝莫羽搖頭:「聯繫不上了。」
 
  莫羽攏起眉毛。
 
  高空中已經颳起大風,陰森的雲幕騰騰翻湧,地面的氣壓卻沉重得嚇人。懸崖下濛起濃厚的白霧,隱然飄忽地令人發寒。隨著天色越來越陰沉,她的不安感越來越重,深不見底。
 
  她凝視天際,終於下定決心,牽起師弟的手。
 
  「我們得進去。」



  *****

  作者留言:

  在家裡宅了三個月,終於要做點正事的宸翰宗

  接下來進入本卷重軸,為了不要讓內容太分散,這周的更新都是長章

創作回應

月星兒(九喵)
終於要進入刺激的主線了
2023-12-30 18:50:13
霜松茶
(❤´艸`❤)!
2024-01-07 18:17:44

相關創作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