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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神| 【魈熒】《熒》

白薔薇 | 2023-02-14 23:14:30 | 巴幣 2214 | 人氣 535


*4000字、已交往設定
*祝大家情人節快樂
*可能OOC,是為自己而寫的小東西

——明明沒什麼大不了的。
熒坐在地上將皺成一團的臉埋在膝蓋間,本就嬌小的身體在角落裏縮成了一顆更小的球。
洞穴外可以看見灰濛濛的天空,浠哩唏哩的雨聲不斷傳進來,驚動了原本棲息在此處的岩晶蝶,牠們振翅而飛,只留下點點金斑飄散在空中。
周遭的夜泊石在靜謐的山洞裡幽幽地發著光,雖說是冷色,但就像月亮那樣,溫溫柔柔,為熒帶來了一絲平靜。
這裡位於天橫山的半山腰,是熒過去尋找晶蝶時發現的一處山洞,當時雖然被丘丘人盤踞著,但經過幾次掃蕩,近半年來牠們已經徹底遷移了地盤。雖說一些圖騰木柱還遺留在原地,但躲進來前熒嚴謹的巡視過了幾次,確定附近並沒有任何魔物留下的生活痕跡抑或短期內經過的跡象,想來這些木柱多半是因為體積上難以搬遷,所以丘丘人們才沒有將其帶走。
熒將身子又縮了縮,整個人彷彿成了一顆白色的球。
這個山洞雖然對於躲雨來說是個相當好的去處,但由於位在半山腰,又時值冬末春初,老實說空氣還是有些涼的。
如果派蒙在這裡,肯定會嚷嚷著要她進塵歌壺去休息、而不是在這兒受風寒吧,但派蒙現在並不在這裡,熒在一個時辰前就讓她先回到璃月港交付委託了,分別前還往她手裡塞了一小袋摩拉,說自己還有些事,要派蒙自個兒去打發晚餐前的這段時間。
至於究竟是什麼事需要熒支開派蒙、一個人前去處理——其實也就是想一個人靜靜罷了。
她嘆了口氣。
整理紙張時不小心劃破了手指、吃飯時不留神咬到了舌頭、走路時被匆忙的行人無意撞了一下、討伐魔物時被抓狂的幼岩龍蜥撞下了山崖、煮菜時沒控制好火侯而焦了大半、明明與委託人約好了一早會面卻少見的睡過了頭...
最近碰到的這些小意外,每一件都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小事,且傷口也已經癒合、行人也立刻向她道了歉、幼岩龍蜥後來更是被揍得哀哀亂叫,那鍋焦菜派蒙也說焦脆的口感意外的好、委託人也沒有將她的遲到放在心上...
可諸如此類的情況卻在這一週內接連而來,哪怕是有著溫順性子的旅行者也難免感到有些不順心,頓時有種自己什麼都做不好的受挫感,而這些負面的心情在今早製作要送給戀人的杏仁豆腐時錯把鹽當作糖灑下去後,便像是膨脹到極限的風史萊姆一樣,「碰」地一聲,徹底到了臨界點後爆炸,讓熒再也無法強顏歡笑,只能在事情忙完後趕緊隨便扯個理由支開派蒙,一個人躲到野外去平復心情。
——明明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在心裡一次又一次的重複道,像是要說服自己,可心情卻毫無起色,彷彿越是告訴自己那些都是些沒什麼大不了的小事,就更是說明為此而受挫的自己有多麼脆弱。
是啊,自己可是旅行者,無論何時都得面帶笑容、堅定向前的旅行者,怎麼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挫敗成如此呢。
太不像話了、太不像樣了。
可是說到底。
她垂下睫羽。
...自己真的有那麼強大嗎?
回想起來,面對那些難以突破的困境,身邊一直都是夥伴們在支援著自己,即使民眾們對這位金髮的旅人總是有各式各樣的稱呼,但熒比誰都清楚,能做到這些絕不是靠她一個人的努力。
說不定,其實她根本——
不,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怎麼失落,這樣否定自己的行為也是不應該的,她不該是這樣的,究竟為什麼會那麼想呢?
熒不曉得自己為何會突然迎來這樣的低潮,她無法阻止自己的思想繼續往負面的漩渦越陷越深,索性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希望透過痛感來讓自己清醒一些。
但直到嚐見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她都還是無法將自己從深淵中拉出來,只覺得思緒一直以那些負面的想法在鑽著腦袋,永遠轉不出這無盡的迴圈。
於是熒鬆開牙,心一狠,正打算用盡全力咬下去時,卻聽見前方傳來細微的聲響。
魔物?她猛一抬頭,反手就要喚出佩劍,卻看見了熟悉的面容。
她甚至喊不出那個名字。
所有的字詞在喉間亂了套,無法拼湊成一句完整的應對,熒只能錯愕的看著眼前的人影,一時像是赤著身子般的手足無措。
最後,她硬生生地彎起唇角、擠出一個極其突兀的字。
「...嗨。」
那與其說是打招呼,更像是一種徒勞的辯駁,魈沈默地聽著那顫抖的尾音消逝在雨聲裡。
空氣太過寧靜,熒撥了撥因為下雨而帶些水氣的垂髮,試圖用些動作來掩蓋這份尷尬。
「你不是都在荻花洲巡視嗎?怎麼突然到天衡山來了。」
她問道,接著聽見錢幣輕輕碰撞的聲音。
魈的手裏捏著一小袋摩拉。
熒與派蒙分別前放到她掌心的那一小袋摩拉。
熒的眉眼頓時皺成一團,嘴巴張張合合說不出話來,最後無奈地露出苦笑。
「不是讓她去璃月港裡打發時間的嗎,怎麼就跑去望舒客棧了啊...」她垂下頭,腳尖碰在一塊兒,眼角感覺到一股溫熱。「小笨蛋...那些摩拉明明可以在萬民堂點上幾道點心舒舒服服的享受一個下午啊...」
「這說明了妳對她而言比那些點心還重要。」
「什麼啦,比點心重要什麼的,這種事情才高興不起來呢...」
熒吸吸鼻子,沒有抗拒向自己遞來的溫暖擁抱。
魈將她摟進懷裡,輕輕的撫摸熒因為靠著岩壁而冰涼的裸露後背,他感覺到躺在自己肩窩的少女在微微顫抖,纖細的身體似乎看起來比平時更加嬌小,像是一朵雨中的白花,由著滂沱的雨勢垂下盛開的柔軟花瓣。
「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輕聲問道,耐心的等待回答,又或者他其實並不是真的想要一個答案,僅僅是想要傳達自己就在這裡陪伴著她。
靜默半晌後,細微的聲音自肩窩傳來。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真的。」
堅定,卻又脆弱,像是對誰的說服。
魈知道她並沒有在說謊,但那聲音氣若游絲,無論要說服的對象是誰,他都知道那個對象是不可能被說服的。
「嗯,沒什麼大不了的...」
熒又說了一次,但聲音並沒有更篤定,一樣的柔柔弱弱,反倒是讓魈驗證了自己的想法。
——大概是在說服她自己吧。
他想著,摟緊了她。
魈撥開她的垂髮,看見少女發紅的眼尾帶著些許濕意,於是他輕輕用自己的臉頰去碰上熒的,貼著那圓潤的軟肉溫柔的蹭。
「...唔、魈?」
這一蹭讓熒困惑的抬起臉,但魈仍然沒有停下動作,一次又一次輕輕柔柔的蹭著她的臉,同時指尖錯落進她的奶金髮絲細細的梳理、像是在給毛茸茸的小動物順毛似的。
熒不理解魈這些舉動的意義,只是木然的由著他碰觸自己,可說也奇怪,這些動作竟讓她的胸口泛起一絲酸澀,呼吸也隨著情緒逐漸紊亂,越來越壓抑不了自己吸鼻子的聲音。
接著,有什麼東西一口氣傾巢而出...
「嗚...」
豆大的淚珠像掙脫束縛似的一顆接著一顆落下,每一顆都晶瑩剔透,划過兩人相貼的臉頰。
熒垂下雙手,像個斷線的人偶在魈的懷裡無力地抽泣,她不曉得自己怎麼了、也不曉得為什麼這些「沒什麼大不了的小事」可以讓自己變成這副模樣,熒完全無法阻止情緒的崩潰,它們不顧她的意願逕自化作淚水湧出,毫不留情地要將她最脆弱的那面盡數揭露。
明明是細微的哭聲,山洞外的豪雨卻絲毫掩蓋不住,它們迴盪在大雨裡、迴盪在山洞裡、迴盪在擁抱裡,魈自始至終都沈默的蹭著她的臉蛋,他能感覺到熒的淚水沾濕了自己的墨髮,卻沒有停下動作,只是又將她往懷裡摟緊了些。
不曉得過了多久,直到雨後的天空為陰暗的山洞帶來一絲暮色的光,哭聲也逐漸趨緩,在幾次吸鼻子的聲音後,魈聽見懷裡傳出帶著哭腔的話語。
「...前幾天,我劃破手指了...」
聞言,他分別牽起她的兩隻手前後翻了翻,沒看見傷口。
「還好麼?」
「吃飯的時候,也不小心咬到舌頭...但是...傷口都癒合了。」
「嗯,那就好。」
魈點點頭,五指填滿熒的指縫,並將她的拇指和食指圈在自個兒的虎口間,確保那雙小手被好好的護在他寬大的掌心裏。
「還有...那天,被匆忙的路人撞了一下...他看起來有重要的急事,但還是立刻回頭和我道歉了...」
「是個有禮貌的人。」
「...然後,幼岩龍蜥撞人真的很痛,還好那個坡不高...摔下去的時候,也剛好落在草叢裡...」
「龍蜥生性猛烈,行動確實難以預料,難為妳了。」
「煮給派蒙的晚餐...沒控制好火侯,菜都焦了...可是她說焦焦脆脆的吃起來很香...」
「她那麼說,便是真的香了。」
「昨天和委託人約好了一早在城門碰面,可是前一晚失眠,睡過頭...雖然他沒有怪罪,但我還是感到很抱歉...」
「既然他不怪罪,就別過度難為自己了。上次給妳的助眠薰香還有餘麼?我明日再帶些予你罷。」
「還有...本來今天要帶去給你的杏仁豆腐...」
「嗯?」
「糖...放成鹽巴了...」
鹽巴?魈的表情瞬間有些彆扭,燒焦的菜尚能下嚥,可鹹的杏仁豆腐怎麼想都...
他低下頭,看著熒一對琥珀色的眼睛濕漉漉的,像隻委屈又無辜的小鹿。思來想去,最後下定決心的開口。
「...鹹的杏仁豆腐,也未嘗不能嘗試一次。」
見到他那勉強卻認真的眼神,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就不叫杏仁豆腐了啦...」
她輕輕抽回手戳了戳魈的胸膛,見懷裡的人終於破涕為笑,魈揚起嘴角,翻起雲袖替她抹去未乾的淚痕。
「所以...派蒙是怎麼和你說的?」
熒一邊由著魈替她擦拭、一邊拎起一旁的摩拉袋問道。
「她硬是把這袋摩拉塞到我手裡,喋喋不休地重複著『熒看起來心情很低落』、『說什麼都不讓我跟著』、『不曉得一個人去了哪裡』,還說她不會做杏仁豆腐,所以希望我能收下這些摩拉,去把妳找出來、陪妳說說話。」
——如果是魈的話,一定能夠找到熒、一定可以讓她打起精神的!
小精靈著急的話語還迴盪在耳邊,魈記得她當時的模樣有多麼緊張,簡直像是天要塌下來似的——若是魈知道派蒙的確曾經在須彌眼見著熒消失,估計也能夠理解她為何會如此慌張了。
「雖然平時看起來不太靠譜,但那只小精靈非常在乎妳。」
「嗯,我知道...回去後,我會向她道歉的。」熒捧著那小小的摩拉袋,雖然這些摩拉是她自己交給派蒙的,但它們現在卻有了不同的意義。「還有...也謝謝你找到我,很抱歉,讓你們兩個都擔心了。」
「不必感到抱歉。」魈搖搖頭。「妳由於不希望情緒影響他人,所以選擇支開那個小精靈、獨自一人平撫心情;在我踏入此處時,妳也並沒有因為情緒低落而降低戒心,而是即刻擺出備戰的姿態,客觀而言,妳做得很好。」
寬大的掌心輕輕撫過少女的臉龐,鎏金的眼眸遞去溫柔的目光。
「只是...雖然妳於許多人而言是一名旅行者,但於我而言,妳先是『熒』,才是『旅行者』。」
——因為有「熒」,「旅行者」才會存在。
「我希望妳能夠理解,不要為了『旅行者』而忽視、甚至否定『熒』的感受,再怎麼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是妳作為『熒』真實的情緒,唯有直面它們,妳才是完整的自己。」
——就如同千年以來,我一直都在與自己戰鬥。
魈很清楚,無論是記憶或者傷痕,那些走過的歲月造就了此刻的他,而他從來都面對著、背負著,哪怕罪孽深重、哪怕泥濘不堪,也未曾「否定」過那些與自己的戰鬥。
他抵上她的前額,握緊尚牽著的那一側小手,熒抬起臉,她能夠在那對鎏金間看見自己此刻的表情,她一瞬間想要逃開目光,但手上的暖意讓她最終沒有移開視線,堅定地看著那個泫然若泣的自己。
魈摸摸她的頭,將少女橫抱起來。
「走吧,暮色已深,是時候回去了。」
「好。」
熒抹去眼淚、伸手環住戀人的脖頸,在隨風而去以前,她看見身後陰暗的山洞不知何時已被外頭的暖橙照亮,映成了一整片金色的世界,幾隻岩晶蝶悠悠地回到這個棲地,撲閃著蝶翼在高處翩翩起舞,像是為兩人的歸途送行。

她露出微笑,靠在魈的肩上,讓最後一滴眼淚隨風落在那片金色的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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