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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5 -After ? Years-

白薔薇 | 2022-12-20 23:06:23 | 巴幣 2314 | 人氣 549


曾經有人問過我愛情是什麼滋味。
像不同成熟度、有著酸甜層次的落落莓,或是沈澱而苦澀、口感濃郁的巧克力...
當時的我回想著書上看過的形容,那些描述的語句千變萬化,彷彿愛情真的是一種能夠拿在手上品味端詳的物件,可最終我仍然無法規整出一個合適的說法作為答案。
畢竟沒有談過戀愛,又怎麼會知道是什麼滋味呢。

「我不知道呢。」那日我誠實的回答道,啜了一口熱茶,很暖和。

現在想起來,愛情大概就是一種很暖和的滋味。
只不過,這仍舊是個很籠統的說法,甚至連暖和這個詞都有些難以概括所有的意會。
總覺得...還少了些什麼。
有節奏的切剁聲止下思緒,我望向正在廚房裡忙碌的背影。
黛色的錦帶隨著動作飄擺,換作平時,也許還能夠聽到腰間的香爐法器輕聲碰撞出吭吭的細微聲響,但此刻那些物件都已經被卸去,留下一身雲衫染上庖煙的氣息。
大部分的人是沒有看過這幅畫面的,甚至會為此感到驚異,也是,那些能見著這抹背影的人,場景多半會是在野外山間、同時身處險境之人,而不是像我這般好整以暇的手肘撐在桌面捧著臉,底下還晃著腿的悠然模樣。
況且他們看到的,也大概是這抹背影手握翠綠長槍、退煞妖邪的凜然姿態,就算是再與他有多些機會照面的人,至多也僅停留於清冷的印象罷了,又有誰能夠想到——那位降魔大聖也會這般挽起雲袖的燉煮一碗熱湯呢?

「好吃是好吃,就是味道淡了些,小派蒙吃不慣。」
當年的我那麼評價著他的料理,把眾仙家都驚得說不出話來,只有抱著我的甘雨姊姊瞭然的輕笑幾聲,又遞一小塊蓮花酥到我的嘴裡。
那時我對仙家的反應不明所以,直到更加懂事了以後,我才瞭解到那些於自己而言再平凡不過的畫面,是任誰都無法想像到的情景。

有人說降魔大聖眼神銳利如刀,但我在他的眼裡從來只看過溫柔與疼惜。
有人說護法夜叉手執奪命長槍,但我在他的手裡同樣見過故事書及玩偶。
當然我也曾經和許多人一樣目睹過他同魔物廝殺的身影,只是在我的記憶裡,他身上更多的是這般凡人生活的氣息,就像現在這樣,舀起一小碟湯汁輕嚐鹹淡是否得當。
「嚐嚐。」
抬眼,面前的人向我遞出碟子。
我站起身接過那一小碟湯汁,發現裏頭多盛了一小塊筍。
琥珀色的暖湯清澈,尚未入口便能夠聞見飽滿的鮮香,隨即在唇齒間擴散甘美的滋味,輕輕咬下那一塊筍,清脆的口感也和著湯汁迸發開來,洋溢山間的清甜。
只不過...
「小派蒙肯定不喜歡。」
我笑著說道,而外型瞧來只較我年長些許的夜叉仙人——我的父親,魈,聽了以後只是滿不在乎的哼了一聲。
「今日並非她的生辰,無須顧慮她的喜好。」
「可是父親從來也只顧及母親的喜好吧?」
「......」
嗯,沒有否認。
我笑瞇瞇的把碟子遞回去給他,聽見父親一邊細聲叨念著「言行怎麼同熒愈發相似」地接過,一邊關上了爐火。
「時間差不多了,去叫妳母親吧。」
「欸~丈夫不親為嗎?」
果不其然,父親送了我一記輕輕弱弱的眼刀,我對他吐吐舌頭,屁顛屁顛的起身去叫母親和小派蒙起床。
屋子裡縈繞著湯餚的煙火,上升了些許溫度,空氣間瀰漫著海菜與鮮筍燉煮過的清香,雖說調味是見仁見智的東西,但我相信料理者的心意已然足矣。

父親極少在夜間賦歸,與他共進晚餐的次數至今仍寥寥無幾,但自我有記憶以來,他從未缺席過任何一次早餐,而母親的生辰當日,他總會在早晨熬上一碗若竹煮。
年幼的我曾經問過母親,每年都是一樣的若竹煮,會不會沒有驚喜感?母親笑一笑,說即便是同樣的滋味也有意義。
而我也在很久以後從小派蒙那裡知道,原來若竹煮是父親第一次為母親學的料理。

是什麼讓手執戮槍的夜叉拿起了湯勺?
即便是源於那個答案而誕生的我也不盡然知曉,但敲響房門前,我突然意會到愛情的滋味或許就是一碗湯餚。
不一定要是若竹煮,可以是任何一種,大抵是像每一天度過的日常那樣再平凡不過,卻由心意燉煮而成,溫暖而始終如一的湯餚。
我設想過答案會更加華美,但實際尋得時卻發現是如此的純粹。
回想起來,即便父親在夜裡必須身負除魔之責,但童年的每一個早晨,我和母親永遠都會在他的臂彎裡醒過來,他會給我們兩人各一個吻,溫柔的對我們說早安。
而那一刻的母親雖然總是頂著一頭睡得亂七八糟的金髮,但我覺得笑著與父親輕蹭鼻尖的她,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美麗。

或許愛情的滋味,就是如此簡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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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父親我可不可以看你穿圍裙...阿疼疼疼疼疼疼疼不要捏我的臉啊啊啊...」
「快去叫妳母親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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