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終上篇,掙扎。
「天災!」
普羅旺斯慌忙地跑進後街小巷。
「啊?」
「幫幫我!拜託!」
『如果要我做事,就得花錢委託。』
雖然想這樣講,但普羅旺斯臉上的神情似乎已經沒有任何餘裕去管什麼原則上的事情。
「唉,之後再談吧……所以?用五十字把現況報告。」
「嗯……嗯!」看到答應自己請求的清道夫,普羅旺斯雙耳和大尾都開心地翹了起來。
「邊走邊說。」進入狀況的清道夫拿起早就準備就緒的戰術包和斬刀,她拍了一下普羅旺斯的肩膀,彷彿也在提醒對方趕快進入專業領域。
「……嗯!」看著立刻進入狀況的清道夫,反而是普羅旺斯遲疑了更久的時間,開心的大尾左搖右晃,她邁開步伐跟上那根本還不知道要去哪裡的清道夫——
普羅旺斯引導清道夫至羅德島的載具控制室,她跳上一台氣旋反重力車。
「嗯?愣著幹嘛?有載具速度比較快,快上來!快上來!」普羅旺斯翹起尾巴貼著背後,讓清道夫可以有空間坐上後面的位置。
「……之前,為何要用跑的?」清道夫自己出任務是從不使用任何移動工具,除了回收麻煩以外、這些需要登入許可的器具都會留下『證據』,這讓她曾一度以為普羅旺斯也是不喜歡使用移動工具的人。
「啊……妳是指我們第一次起衝突的遊牧村莊那個吧?抱歉,我常常一頭熱就這樣,如果距離在體力負擔範圍,我常常還是選擇用跑的居多,明明用載具更快更省力……嘿嘿……妳又要罵我不懂效率了吧?」
「……傻孩子。」輕嘆口氣,清道夫搔了搔頭髮,她用指節輕敲了普羅旺斯的腦袋,然後將斬刀綁到背後,坐上氣旋車的後座。
「嘿嘿,今天妳真溫柔呢。」普羅旺斯揉了揉自己被敲的腦袋,她輕吐舌展現自己俏皮的一面,看清道夫已經坐穩,貼在背後的大尾不再施力,它自然而然地撲放到清道夫身上。
「呃……」清道夫感覺那股柔軟和溫度,她伸起手,卻不知道要將其擺在哪裡。
「這邊喲。」普羅旺斯用手掌引導清道夫,讓她自然向前,雙手擁在自己的腰間前。
「可能會很熱,忍耐一下,我們現在要趕去天災現場了!」不等清道夫反應,普羅旺斯拿出識別證經過掃描器,一道幾乎貼地的移動門向外延展,為她們拓出一條簡易通道。
「……」此時的清道夫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普羅旺斯的腰間上,她不自覺地捏了捏腰間的嫩肉,然後開始上下游動了起來。
「海伊特。」
「嗯……啊!是!」聽到呼喊,清道夫整個人立直了起來。
「……別在任務的時候做其他事情……我會分心的……」普羅旺斯沒有轉過頭,但隱約能看見的側臉已經紅透了。
「啊……嗯……知道了……呃……抱歉……」看到那樣的她,清道夫實在很想繼續使壞,但目前的確是在出任務的情況,考慮到後果,清道夫只能讓自己更加向前緊貼感受兩人的溫度,不安份的雙手也就此停下。
「出發囉!」普羅旺斯吸了一大口氣試圖讓自己心情平穩一點,她神情逐漸恢復專注,油門一轉,氣旋車奔馳而出。
「地脈型天災嗎?」
兩人在氣旋車上移動直到平穩之後,普羅旺斯率先給出了一個名詞,而對於天災不甚瞭解的清道夫只能重複一次她所說的話。
「嗯,不同於隕石、颶風、海嘯、地震、火山,地脈型的天災妳可以當作從地面隆起一塊石頭這樣。」普羅旺斯左右來回傾斜閃過路上的障礙物,看來她對移動工具的使用是非常得心應手的。
「原來如此,如果只是隆起石頭也不至於會造成什麼危害,而且跟地震類型的不同,應該不會在地底開出吸引源石蟲的通道,的確……聽起來不用去處理都不會怎樣。」
「不能小看天災喔,雖然地脈型確實是存活率最高的天災,但正因為如此,想趁機做壞事的人也很多,像是極端份子會故意刺激隆起的源石導致更嚴重的災害,綁架、盜竊、搶奪,許多犯罪也會在這一瞬間發生,我不覺得我能應付太多狀況,救難和天災分析與獲取情報才是我的工作,至於其它的,嘿嘿……就交給專業的人吧!」普羅旺斯故意將身體往後靠,讓兩人更加貼近一些。
「……事後報酬我是一定會跟妳算的,所以這種程度的奉承就免了。」雖然普羅旺斯的撒嬌很令人心動,但那不代表她會因此順她如意。
「小氣!小氣老鼠!」
「這一點妳倒是可以盡量罵,我不會因此加價的。」清道夫閉起眼,聽著來自前方的各種抱怨之聲,在進入工作模式之前,她會好好享受此刻的氛圍。
過了一會時間,兩人到達了目的地,跟之前的遊牧營地不同,這裡是有著一定規模的建築大樓,可能是很久以前建好在天災出現之後被拋棄的都市,但從規模來看,存著僥倖心態續留在這人應該不在少數。
「……」普羅旺斯與清道夫站在城市外圍,兩人抬頭看著高聳的大樓,相比看起來平靜的大尾狼,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老鼠反而有些呆愣在原地。
這叫做什麼隆起一塊石頭?
有著數十樓高的建築被地面竄出的源石塊攔腰貫穿,許多高樓都被弄個半倒卡在地面的源石上,不難想像災害發生的當下那股衝擊究竟有多大,緩慢沈澱的粉塵將兩者融合在一起,彷彿一開始就是如此設計一般,在這樣幾乎可以說是地獄繪圖的場景,卻是生存率最高的天災,清道夫此刻不由得譴責自己著實想得太過簡單了。
「走吧。」普羅旺斯確認好環境狀況之後,她率先抬起腳部開始向城市移動。
「嗯。」清道夫也隨即進入工作狀態跟了上去。
「清道夫,防護。」普羅旺斯拿出能偵測源石粉塵濃度的探測器,連測試都不需要儀器就已經亮出紅燈陣陣作響,她隨即拿出防護面具戴上。
「嗯。」而總是把防護面具戴在脖間的清道夫更是快速的戴上並且拉緊鬆緊帶。
走入城市之中,清道夫輕拉普羅旺斯手腕讓她待在自己身後,看著滿目瘡痍的街道,連經驗豐富的清道夫都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
兩人開始以軍用手勢進行溝通,每一步都非常小心且安靜,深怕錯過任何倖存者的聲音或是可能的危害。
最先釐清清道夫心中疑問的是『這裡真的有人居住嗎?』新鮮血液特有的鐵鏽味瀰漫在空氣之中,即便戴著防護面具也依然能從皮膚的黏稠感應出來,隨後是不少因為衝擊而四散的『碎片』,再往後一些,則是能看見一些被尖銳源石貫穿的居民。
「……」這副場景不經讓清道夫關心起普羅旺斯的狀態,她假意往側邊確認安危,眼神則利用空隙去觀察對方的狀況。
「……」防護面具下的大尾狼神情非常平靜,並沒有任何難過或是情緒上的起伏,從平穩的呼吸就知道這並非是逞強,而是其天災信使最專業的表現,也讓清道夫意識到,自己的擔心是多麼小瞧這個她所認定的少女。
清道夫將專注拉回到工作上,觀察、評估、推測,是她所擅長的領域,此時她所想到的並不是有源石蟲的出現或是趁火打劫的敵人,而是萬一、萬一像上次那樣出現高感染源的倖存者,普羅旺斯說什麼都會上前救他,但,自己還能像上次那樣為了大局去阻止她嗎……
「呃——?」
正當她還在煩惱之際,一個聲響讓清道夫立即戒備將手伸向斬刀握柄,定睛一看,是一位正在搬運碎石的居民。
「倖存者!」普羅旺斯雙眼放大,此刻的她有著明顯的興奮之情,但她保持著戒律心,雙手舉起表示善意的同時一邊緩步靠近對方。
『居民……嗎?男性、壯年、豐蹄族、身上沒有任何防護裝備,就算沒有感染應該也無法避免了,但至少看起來不是立即性高濃度感染者,將其照護並且撤離災難現場……我可以如此樂觀嗎?』
「請不用緊張,我是隸屬於羅德島的簽約天災信使普羅旺斯,啊,太久沒執行這個動作差點忘了!這是羅德島和天災信使的工作證,你是這裡的居民吧?請不要擔心,我是來幫助各位遠離危害和安置居所的!羅德島承諾提供避難住宿和最頂尖的醫療設施,請問還有其他倖存者嗎?」普羅旺斯抽出天災信使的工作證,因為戴著防護面具,她以眼神微笑來展現自己沒有任何惡意。
「天災信使……」豐蹄男皺了皺眉頭,似乎對於釋出善意的普羅旺斯存有質疑和戒心。
「喂,怎麼了?如果沒有人了,我們就趕快撤……」從男子後方又走了更多的夥伴,他們似乎也在尋找其他可能的倖存者。
「太好了!還有那麼多人免於天災!你們還在尋找生還者嗎?我可以幫忙!傷者請讓我來進行緊急救護!」看到聚集成團的居民們,普羅旺斯搖晃著大尾,她的腳步也開始加快,看得出她急著想上前協助他們。
「喂!等等!」清道夫卻看出了居民們散發出的不協調感,她趕緊上前想阻止普羅旺斯的靠近。
但一切都太遲了。
一個拳頭大的石礫不偏不倚砸在普羅旺斯的前額上,突如其來的衝擊讓她眼前突然閃過一陣眩光,對於發生什麼事情卻毫無頭緒。
「什麼天災信使!什麼幫助!有地方發生災難,你們才是最開心的人吧!『啊啊,太好了!又能假借礦石病這種不治之症來對我們這群家破人亡的人進行即使失敗也不用付上任何責任的人體實驗!』天災信使是為了研究天災?我倒是懷疑天災就是妳們故意引起的!你們這群組織簡直邪惡至極到達變態的程度了!給我滾開!我不會讓妳們的髒手染指我們這裡任何人!」居民紛紛撿起瓦礫碎片不斷對著普羅旺斯投擲,清道夫一個踏步擋在身前,她用巨大的斬刀將碎石全部擋了下來。
「你們這群該死的雜——」
「海伊特!不可以!」
清道夫提起斬刀往前跨步,但在下一步之前,回過神的普羅旺斯在情急之下大喊一聲制止了她。
「為何要阻止我?妳為了這些人付出多少?妳盼了多久才盼到這一刻?他們不值得也沒資格!他們這些天殺的——」清道夫狠狠地往後一瞪,她想確認普羅旺斯是不是被喜悅沖昏了頭腦,但,隨著鮮血從臉頰流向下巴,酒紅的水滴陣陣落在死灰的大地上,即便如此,那琥珀色的雙瞳毫無動搖的盯著清道夫。
「不可以。」她淡淡地再一次開了口。
「……嘖!」清道夫咬著牙,她重新瞪了一眼還在謾罵的居民們,她舉起斬刀奮力砍向地面,整塊大地被砍得掀起,大量的粉塵屏蔽了眾人的視線,當居民被這怪力嚇到紛紛躲避只露出一顆頭察看時,兩人早已不見蹤影。
「消失了……這群可惡的偽善者!」
夜晚,兩人在都市外圍起了一個簡單的營地。
「還在生氣嗎?」頭部做過簡單包紮的普羅旺斯用木棍攪拌著營火,她小心翼翼提眼看著對面的清道夫。
「沒有,可以吃了。」清道夫輕回一聲,她將放在營火內用鋁紙包裹的肉排拿了出來,她細心用軟樹皮包住防止燙到,然後拆了七成給普羅旺斯。
「妳也要多吃一點,雖然妳力氣很大,但其實沒幾公斤吧?」普羅旺斯將食物又拆了一半還給了清道夫。
「我習慣了。而且吃太飽會影響我的工作,所以妳吃吧。」接過食物的清道夫又再度拆了一半給了普羅旺斯。
「嗯……嗯。」普羅旺斯不再推辭,她點頭之後將肉排收下。
「……」
「……」
接過食物之後兩人陷入了沉默,普羅旺斯小小口咬著肉排,鮮美多汁的味道卻沒辦法引發腦中的快樂因子,她明白,這不只是眼前之人的問題,而是……
受不了這樣的沉默,她決定開口:
「「妳——」」兩人同時抬頭發出聲音。
「「我——」」再一次同時發聲。
「……」最後是她們看著彼此再一次陷入沉默。
「唉,我先說吧。」清道夫搔了搔頭,她撇開眼神,但依然堅持自己率先起頭。
「雖然排除危害是我的工作內容,但今天的情況我的確不是依照『專業』來進行判斷,他們那些人連『暴民』都談不上,對我們的威脅小之又小,而且如果妳沒阻止我,我想那會讓妳們天災信使的地位受到更大影響吧……對此我很抱歉,但是,我依然對那群不知感恩的傢伙感到火大!不分青紅皂白地謾罵和攻擊,讓人憤怒。」清道夫雙手放在膝上,她鞠躬進行了乾脆的道歉,但語氣卻也明顯表示自己不願意讓步的心情。
「……沒事的,妳為了我那麼生氣,其實……嘿嘿……其實還是有點開心……但這些倖存者居民的情緒我是可以體諒的,而且,我們也沒資格叫對方完全相信我們,不是嗎?」普羅旺斯瞇起眼帶起無奈的笑容,她以手指抓著臉頰,似乎想緩解一些尷尬。
「說什麼傻話,妳可是最理解他們遭遇什麼的人,也是最清楚狀況的人,妳們說是為了這個情況而誕生也不為過啊,憑什麼懷疑為他們付出一切的你們?」
「海伊特,他們才是『親身經歷』的人。」
那簡單的一句話就讓清道夫無從反駁,普羅旺斯將嚴肅的表情解開,回到那帶著有些無奈卻笑無比溫柔的她。
「也不能怪他們會這樣想,天災信使的確總是事後才出現,更別說我們還一臉開心的模樣……我覺得我也要檢討一下剛剛的反應和態度……唉,天災信使現在頂多是感知,如果我們的知識和技術能一直進步到預知的程度那就好了,這樣一來,一定有更多人們能免於天災,大家對於我們也會更加信任吧?」
「吃力不討好啊……」清道夫不滿的噘起嘴。
「哈哈,不至於啦!我們時常會遇到市場的阿姨或是大叔會送我們水果或是生鮮喔!所以這份工作還是有不少成就感的!」普羅旺斯揮揮手,試圖讓清道夫明白這職業依然有些會令她們感覺開心的時光。
「那是因為他們知道你們想吃也幾乎都沒多餘的錢能買吧?」而清道夫卻準確的將其拉回現實。
「是沒錯啦……」雙耳下垂,對於一針見血的回應,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點。
「……總之,我們已經來到目的地,也見到倖存者,現場的源石妳也採樣了,那妳目前有什麼想法?」看見對方失落的樣子,明白自己說錯話的清道夫低下頭盯著營火,說不愧疚是騙人的,但刻意去道歉好像又有些奇怪。
「我想……天亮之後我還是想再進去一次,我想找那些居民談談,希望他們可以更瞭解我們所能提供的幫助,羅德島能提供的資源很豐富,如果願意上島治療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他們不會接受的,而且妳再進去一次,應該會徹底激怒他們,我看過太多絕望之人,他們看著妳的那個眼神絕對不會騙人,如果情況失控,那到時候不管妳願不願意,我都必須執行我的工作,那對妳應該是最糟糕的劇本,當然,那對我而言也是最糟糕的,我並不想讓妳受傷難過。」清道夫從一旁拿起樹枝拌了拌營火,然後將其丟了進去,得到燃料的火焰燒得更加旺盛,橘紅的光芒閃耀著清道夫的瞳孔,裏頭同樣是無法退讓的堅定。
「我、我相信只要好好溝通……」普羅旺斯奮力抬起頭,她想要努力說些什麼,但沒把話講完,她又再度低下了頭。
「我們在他們眼中就是一群看見食物的豺狼,知道有人倖存下來,這樣就很好了吧?別總是用熱臉貼冷屁股,妳遲早會崩潰的。」
「但是……那……至少要叫他們撤離這個地方。長期待在高濃度源石粉塵的環境裡,他們活不了多久的……」
「妳想要怎麼做我都會支持妳,即便……」
普羅旺斯雙耳動了動,她聽見很細微的聲響,才剛抬起頭,一個黑影已經舉起消防斧準備從背後偷襲清道夫。
「清道——」
「即便……妳想要拯救的,是這樣的一群人。」清道夫像是理所當然般以迴擺舉起手,輕鬆以手背架開直落而下的消防斧,她在轉身站起的同時另一手也直接伸了出去,強大的力道扣住襲擊者的喉頭。
「咕……嗄……」襲擊者慢慢被營火的光線照亮,是其中一位倖存者居民,他被扣著喉嚨難以呼吸,手上的消防斧也因此脫手掉落地面。
「不管怎麼說,就算處於高濃度的源石粉塵環境、要活個幾個月應該是沒啥問題,那麼小哥,請謹慎回答我的問題,你就那麼想現在死嗎?」清道夫更加施力,那個男居民開始因為缺氧而口吐白沫,在快要昏眩時他才放鬆力道讓其有辦法回答她的問題。
「清道夫!別這樣!」普羅旺斯跑到清道夫旁邊,她雙手抓住扣在居民喉上的那隻手,表情痛苦的不斷搖著頭。
「呃……啊……還……人……」居民惡狠狠地瞪著清道夫和普羅旺斯,他邊說邊流下眼淚:
「還……還我……家人……還我……家人……我的老婆……我的……女兒……」
「……你的家人不是我們害死的,是那該死的天災。」清道夫眉頭皺了一下,看著對方那模樣,她終究鬆開了手,男人重摔落地,他捲曲起身子緊緊環抱著自己。
「沒了……什麼都沒了……獨留我一人……我有何生存意義?」
獨自……一人……
清道夫看著男人,雖面無表情,但她卻能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劇烈,孤獨,她比誰都還要清楚那股深到無法碰觸的痛楚,無從釋放的能量將會變成暴戾之氣,也就是剛剛看到的那個樣子,是啊……她的確比誰都還要更加清楚男人的狀態。
獨自……一人……
普羅旺斯看著男人,她曾說過自己並不後悔所做的任何選擇,不管是對自己,還是清道——不,是海伊特,但眼前的壯漢如今卻像是個孩子般躺臥在地上哭泣顫抖著,她想著……自己是否太過天真?如果有一天愛人離去,她真的準備好了嗎?
「來羅德島吧。」
普羅旺斯愣了一下,她怎麼都沒想到率先開口竟然會是清道夫。
「……妳說……什麼……」
「我不喜歡重複講話,也不喜歡講廢話,但是,我願意為了你再重新說一次,男人,來羅德島吧。」清道夫蹲在男人面前,她伸出手卻故意離得很遠。
「去那……又有什麼幫助……」男人淚流滿面,他依然捲曲著身體,但他的眼睛此刻已經盯著清道夫伸出來的那隻手。
「你襲擊我不是為了復仇吧?你只是不知道怎麼宣洩這種突如其來、莫名其妙被奪去了一切的不合理,你沒自殺卻選擇這種方式出現,那我願意理解為你在發出求救訊息,當然,如果你剛剛攻擊的不是我,你已經去找你的妻小了。如果你想死,就趕緊找一個沒人的地方自己去死,別用這種自以為高尚的方式找死。至於來羅德島有什麼幫助……我認為沒有,你只會過著無聊又沉悶的治療生活。」
清道夫保持著蹲姿伸手的姿勢,她沒有要多往前去幫助他,但也沒打算就此收手放他自生自滅,選擇權,在於對方。
「我……我……」男子慢慢展開自己捲曲的身體。
「逝去的人不能復活,但唯有活著的人才能記得她們,帶著懷念,去遇上不同的人、不同的生活吧,我知道聽起來很不吸引人,但是掙扎吧,帶著思念掙扎、帶著悔恨掙扎、帶著不甘掙扎,雖然可能什麼都無法改變,但如果……幾個月、幾年、你遇上了新的轉戾點,也許掙扎到最後……」
清道夫彷彿想到了什麼,她嘴角平淡笑了起來:
「你始終會慶幸『活著真好!』的。」
「妳、妳又不是我……妳怎麼可能會知道我的痛苦……」男子一開口就知道自己在說謊,他不認識眼前之人,但卻明白這個札拉克所說的話,比什麼都還要有說服力。
看著清道夫的面容,聽著這不明所以的話,不知不覺,他伸出了手——
隔日傍晚,羅德島的食堂。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哼著輕快的旋律,普羅旺斯雙手拱著下巴,一臉滿足的看著坐在對面吃飯的清道夫。
「……妳未免太開心了吧?」清道夫雙腳曲起坐在長椅上,她已經很久沒來到這種滿是人的地方吃飯,顯得很不自在的她拿著湯匙一小口一小口吃著眼前的蔬菜湯。
「嘿嘿……因為我怎麼都沒想到我的小白鼠竟然能對陌生人說出如此感人肺腑的話,我很感動呢!妳看我開心到直接說要請妳吃飯呢!」普羅旺斯的身軀隨著大尾左右搖擺著,只要幅度再大一些,她什麼時候跌下長椅都不奇怪。
「什麼妳的小白鼠……講得我好像是實驗室的老鼠一樣……而且說要請吃飯……我記得天災信使在羅德島的食堂拿任何食物都是免費的不是嗎?」她又多撈了一口湯含在嘴中。
「那跟我想不想請妳吃飯是兩回事呀!」她笑得更加燦爛了。
「濫用特權可是會遭殃的。」清道夫嘆了口氣,她稍微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不會啦!羅德島的大家都對我很好!真的有什麼問題,大不了給他摸摸我引以為傲的尾巴!」普羅旺斯將大尾向前繞了上來並且用雙手抱住,此刻她的眼神中帶著些許搗蛋的撫媚。
「……妳倒是學壞了。」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清道夫卻無奈的笑了一下,她多嚐一口湯,神情卻突然黯淡下來。
「……這樣好嗎?」她提出疑問。
「妳是指?」
「那麼多倖存者,最後願意跟來的卻只有一個人。」
「有什麼不好的?在那種情況下有一人願意跟著我們回羅德島已經很棒了,而且知道有那麼多倖存者我也很滿足了!源石資料也傳給了天災信使通用群組,能給的資源和藥品也交付想留下來的人們,剩下的,只是對自己人生的選擇而已,我覺得沒什麼好抱怨的!」普羅旺斯笑得開心,看起來不像是逞強的樣子,這讓清道夫稍微放心了一些。
「那麼接下來……」
「嗯?什麼?」普羅旺斯動了動雙耳,難得清道夫講話含糊不清讓她沒有聽清楚。
「沒什麼,任務成功,真是太好了呢。」清道夫將曲起的腳放下,她露出溫柔的微笑為普羅旺斯的成功祝福。
「是啊!終於、終於!我成功救到人了!」普羅旺斯再一次展開那帶點稚嫩的笑顏,為這次的成功高舉起手。
那是清道夫看過最美麗的笑容,她仔細看著,彷彿任何一秒的變化、她都不願意錯過。
那麼,接下來,就是我的戰鬥了。
這晚之後,清道夫像是人間蒸發一般,失去了一切蹤跡。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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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這次的後記還真難寫……我想想,我想還是把重點先放在文章上比較好。
雖然說這章是結局了,但篇幅過大,原計劃是一萬三千字結束,但沒想到光是此篇這個第一段落就已經達到了八千字,KK決定拆成上下兩篇來做結局。
如果有讀者有疑惑,上一篇的結尾不是清道夫跟凱爾希在討論自身病情嗎?為何這章突然跳了一個段落,關於清道夫跟凱爾希將在下一章進行解釋,所以算是賣了個關子吧~
在這篇裡,我想要展現的是天災信使那最極致的無奈,即便她們為此奉獻付出了一切,在他人、受害者、倖存者眼中,可能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而普羅旺斯即便頭上被砸了一個傷口,她也一點都不怪罪對方,就像她告訴清道夫那般『他們才是親身經歷的人。』
而護妻狂魔則是差點衝上去把他們全宰了,但如果真的這樣做的話,我想清道夫和普羅旺斯會發生非常嚴重的事情,但認真的普羅旺斯,只憑著眼神和不可質疑的口氣便勸下激動的清道夫,這一點也是很厲害的啊!
好啦~雖然這回並沒有什麼實質進度,但也算是KK非常想寫的一個場景,希望大家會喜歡。
來說說個人的事情。
最近KK上班時數有點誇張,加上家裡發生一些事情導致這次更新拖了好幾個月,下一章是否會拖那麼久、老實說我不知道……KK只能說,我會盡我所能,所以,如果有任何還在追這篇的讀者,拜託,等等我、等等KK,拜託了。
如果有幸可以得到一些回覆能量,我會很開心的!對於這章的氛圍或劇情寫法有什麼感覺或感想,請一定要讓我知道~謝謝!
那麼,感謝各位還願意來看這篇文章
我是Keymind,KK,我們下一章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