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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蘭史記 第五卷 第一章:遙遠的夏日午後

onion | 2022-08-08 12:42:55 | 巴幣 4 | 人氣 162


我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實際上,我甚至連自己叫什麼、從哪裡來都不記得了。潮濕的熱空氣燻昏了我的大腦,使我失去接受新知的能力,只得不停摳著破掉的膿泡。心臟開始抗議,因為這裡的空氣幾乎不流動,感覺光是自己所吐出的氣體就足以讓溫度提升五度。
黑暗中,一個低階士官打開了門,夢寐以求的光線打了進來。
「報告,赫魯中尉,請和我來一趟。」
在我的軍旅生涯中,很少被人用軍階稱呼,就算是低階士兵,我也允許他們直接叫我的本名。這樣一來,不需要調動太多的記憶,就能判斷出眼前的士官與我不熟。
我順著他的指引,穿過陰涼的地下道,到了一扇鐵門前。
「報告,赫魯中尉已經到了。」那位士官對著門大聲說。
他深綠色的軍服上有層淡淡的灰塵,腳上的黑長靴擦得光亮,那條棕皮帶大概是最舊的,外皮斑駁又掉色。不過相形之下,我只穿著骯髒、滿是汗味的白衣(應該叫灰衣才對)和軍用長褲,雙腳還是赤裸的,實在沒有軍官的樣子。
「辛苦你了,進來吧。」門中傳來我所熟悉的聲音。
那位士官用力推開門,和藹的白頭老翁坐在直達天花板的書櫃之間,軍服上掛了滿滿的、五顏六色的勳章。我記得他,永遠不可能忘記。
「你好,烏爾森,許久不見。」說話時,他鬆弛的臉頰一邊晃動。
「您好,老師」我向他鞠躬。
「近來發生了一些事,對吧?」他的口氣始終是那般溫順,卻又不失長者的威嚴。
「是的。」我的眼珠移向旁邊的書櫃。
「那麼,你的感覺如何?」
「我…呃…
我無法回答,畢竟那是被遺忘的記憶。
「順著你的內心講話,沒必要遮攔。」他說。
「報告,我沒有感覺。」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撐著下巴,直直望著我。
「沒有感覺是不行的啊…雖然在戰場上,情感無庸置疑的是種累贅,這也是許多退役老兵面臨精神問題的主因。但是,你還十分年輕,我不希望你成為那種人。就算是仇恨、下流的念頭都好,我希望你能擁抱它。
他從抽屜中取出一把鑰匙,放在桌上。
「去救贖房吧,能在那裡找到的,都是後人類的精神結晶。」
我有些猶豫地拿起鑰匙,然後又向他鞠了躬。
「等你的心靈恢復得差不多了,就回來這裡,我有重要的事需要你的配合。」
「是的。」
我慢步走出書房,沒有再回頭。
救贖房,是一種常見的、存在於軍營中的設施。
以前在飛行學校進修時,就有聽說過它的存在。不過我已經服役了八年,都未曾親自看過,更別提進去過了。我並不清楚它的位置,就算仔細研究軍營的平面圖,也找不到那樣的空間。徘徊了半小時,不得已只好向一位炮兵問路,但他也不知道。接連問了十來位士兵,全都不知道。
不知不覺間,我重新走上了過去的道路,那道通往地表的階梯。陽光模糊了門檻,有如聖光一般,照耀我的靈魂。然而,現在的我還有靈魂嗎?這問題我怎麼也想不透。愈往上走,身體被陽光照射的範圍就愈大,也就愈炎熱。但我不覺得這是種難受的體驗,和地下室那潮濕又悶熱的環境(當然,書房除外)相比,這裡簡直是天堂。
偌大的機場橫躺在我眼前,從這裡只能見到其中一端。烈日之下,柏油起降道散發熱氣,幾架老舊的青色教練機停在牆邊。它們或許沒有了再起飛的機會。
我一手遮蔽陽光,向左邊走,繞過一間廢棄的氣象觀測站,來到巨大的榕樹底下。仔細想想,要是沒有戰爭,現在應該要是平凡的夏日午後,和朋友一同坐在榕樹下吃冰棒,忙裡偷閒。
榕樹旁一棟灰暗的水泥屋,就是小賣部。
儘管沒有官兵來訪,鐵捲門依然敞開著。我走了進去,受到某種東西的牽引,使我的雙腳這麼做。
老舊的電扇設在牆壁上,有規律地搖頭晃腦。牆壁完美地阻擋陽光,使這裡有別於其他地方,沒有盛夏的炎熱。天花板上的燈管壞了幾根,但小賣部依然十分明亮。
「歡迎光臨,請問需要什麼?」又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個女人從櫃檯底下站起,看著我。
「烏爾森?好久不見,你變了好多喔。」
那女人身高不高,留著棕色馬尾,穿著一件水藍色襯衫和綠色牛仔褲。
「午安,艾瑪。」
我笨拙地揮了手,一屁股坐到櫃檯前的椅子上。艾瑪並不是軍人,實際上,每一任的小賣部老闆都是平民。
「最近都沒有人來,有點寂寞呢。」艾瑪說。「今天總算有人來陪我了。」
對於我的到來,她似乎十分高興。不過我並沒有回應她的笑容和殷勤,而是在思考,思考剛才她所說的話。「我變了很多。」我現在究竟是什麼樣子呢?仔細想想,上次照鏡子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也許現在的我臉上滿是鬍渣,全身上下長著膿泡,活像個流浪漢吧。要是這樣,艾瑪還能像以前那樣和我打招呼而不露出厭惡之情,未免太神奇了。我自認不算英俊,但以前和女孩子打交道還是沒問題的。
「烏爾森?」她喚醒了沉思中的我。「發生什麼事了嗎,感覺心不在焉的。」
「啊…沒什麼。
我調整一下椅子,向她點了一瓶汽水。艾瑪走到櫃檯後方的冰箱前,熟練地在各種飲料中取出我想要的。接著她到了一個鐵灰色的冰櫃前,或許是因為太久沒開的緣故,使得她第一次沒有成功開啟,只好放下手中的飲料,用雙手和下肢的力量才成功開啟。
我記得艾瑪是在我服役一年之後才來的,當時的小賣部老闆還是個老太婆,艾瑪就像是個學徒,學記帳、收銀、和廠商核對貨品、操作烹煮熱食的儀器。起初她並不熟練,我經常看到她被老太婆罵,大多是記帳錯誤、貨品數量不齊之類的事。大約過了半年,老太婆就再也沒出現過了,大家都猜想她是死了。由艾瑪接手後,一切倒也井然有序。
我和我的朋友經常在空閒時間來到這裡聊天,除了有飲料和簡單的熱食可以吃以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巨人族不會來到這,因為每一種商品都是用人類的尺寸設計的。雖然我並不仇視巨人族,但我的朋友會,很容易與他們起衝突。光顧的次數多了,和艾瑪自然就混熟了。
如今已經過了八年,她大概快三十歲了,和我一樣。但從各方面來看,我並未感覺到她有什麼變化。
「來。」
艾瑪把一瓶汽水和一個裝滿碎冰的鋼杯放在櫃台。
「謝謝。」
我低著頭,把汽水倒入鋼杯中,然後大口喝下。這是從我出生以前就有的消暑方式,應對斯卡特星長達半年的酷暑。
「不瞞你說,前幾天有個軍官跟我說這座營區要棄用了,讓我有點不知所措。」她坐在我對面,撐著頭說。
其實這是完全可以預料到的,因為兩週前的巨人族叛亂中,擔任發起者的正是我們營區的巨人族官兵。雖然沒有親自見到,不過應該有許多軍官被拷問和調職了,現在還留著的,大概只有最基本的守軍和一些像我一樣的人吧。政府沒道理留著這片是非之地,直接將人和地剷除是最好的作法。
「嗯…畢竟亂子是出在我們營區啊。
「什麼亂子?」
「巨人族叛亂,妳沒聽說嗎?」
她搖搖頭。
艾瑪的反應令我意識到,自己已經犯下了無法原諒的罪行。
「當我沒說,別再討論這件事了。」
我大口灌下汽水。
「可是,軍營一旦關了,我就沒地方去了。」她望著牆壁說。「那你呢,烏爾森,要是軍營關了你會去哪裡?」
「不知道,上頭說去哪就去哪。說真的,妳要是找不到工作,可以去城裡看看。不熟路況的話,我也能帶妳去,如果有時間的話。」
「那可能要麻煩你了,市區我還真的不熟。」她露出笑容看著我,我總覺得那笑容帶有一絲悲傷。
「沒問題,等我確定行程,再來跟你約時間。」
汽水已經被我喝光了,我摸摸口袋,突然意識到自己身上沒有半點錢。
「抱歉,艾瑪,我身上沒有錢」我困窘地說。
「嗯?啊…沒關係。
「對不起,我會來還的。」
我站起身,腦中浮現一個暫時被我遺忘的問題。
「那個…妳知道救贖房在哪嗎?
「我知道,在第七倉庫的地下室。」
「嗯,妳知道?」
「對啊,我滿常去那裡送東西的。」
「好吧,看來是我見識太淺薄。再見。」
「掰掰。」
和艾瑪道別後,我便逕直前往救贖房。
艾瑪會感到悲傷的原因,我是再清楚不過了。實際上,我大可在剛才就揭穿,和她聊上一個下午。但我並沒有這麼做,因為某種性格所致。
艾瑪沒有家人,是個徹徹底底的戰爭孤兒。來到軍中經營小賣部,也並非出於她的喜好,不過是想要求個安身之地。
這些都不是我的臆測,是許久之前的某一晚,我見到她哭泣的模樣。或許能說我多管閒事吧,我主動上前安慰她,雖然我已是熟客,但突然間拉近距離,會有防備心是很正常的。當然,我沒有任何非分之想,純粹是希望她能好起來。在她模糊又沙啞的嗓音中,我聽見她的故事,她的一切。
在那當下,我有一種感覺,源於本能卻又極為陌生的感覺。有那麼一瞬間,我希望能留在她身旁,無論多久。但當時間沉澱了我的內心,這樣的念頭便壓抑下來。
我很清楚,她也一樣;我無法帶給她幸福,從決定穿上空軍軍服,為斯卡特獻上生命的那一刻起。但在這種念頭竄起的同時,我又在想,留在這樣殘破不堪、烽火連天的地方,真的能得到幸福嗎?
軍營中因為有嚴峻的軍法,大家基本上都很老實,沒人敢對她怎樣。但在外頭呢?她能得到安身之地嗎?潛伏在巷弄和廢墟的不法分子可就沒這麼老實了,那些由生物本能主宰的禽獸會對她怎樣?
想著想著,我便到了第七倉庫,確實有一道通往地下室的階梯隱藏在不起眼的角落。
階梯末端就是救贖房,駐守在此的兩位士兵向我敬禮。我沒有理會他們,鑰匙轉了一圈就進到裡頭。
救贖房的內部就和牢房一樣,那悶熱潮濕的環境使我的皮膚病又發作了,恨不得此時此刻脫下身上的衣褲。
我忍著搔癢,環視周圍。出乎我意料,這裡的電燈能夠正常運作。
一旁的鐵桌上擺有各式武器,從武士刀、皮鞭、銀針、榔頭,到手槍、全自動步槍、輕機槍、反坦克步槍都有。
緊鄰著鐵桌,一個低矮的三層木櫃裡放有十來瓶毒藥、情趣用品、零食和一疊文件。
根據軍中的傳聞,救贖房,是一個不存在道德的地方。
在這裡,每個人會被分到一至三名戰俘。你可以自由運用房中的任何器具,不論是對自己還是戰俘。戰俘會被牢牢地控制,沒有任何反抗餘地。
並不是每個人都一定要殺死戰俘或自殺,房中通常會擺放「釋放同意書」,只要簽上名字,戰俘就會被釋放,回歸社會。雖然有這樣和平處理的選項,不過聽說從沒有人這麼做。要是官兵自殺了,這位戰俘並不會得救,而是等待下個人的到來。
那一絲不掛的巨人族士兵,正是被命運指定由我推下地獄的傢伙。
瞧他那副模樣,雙腿發抖,腳下累積了不少污穢物。很明顯,他沒有做好死亡的覺悟。我沒有道理饒恕他,我的同伴們都死在巨人族手下,死相一個比一個悽慘。今天上天給了我這樣的機會,必須好好把握。
我拿起桌上的手槍,將子彈上膛,那傢伙一聽到這聲音就哭喊道:「不要…拜託,我不會再犯了…我不想死…
那聲音是多麼令人厭惡。我距離他十公尺遠,瞄準他的後腦。
「老實告訴我,埃坦想要什麼?」
「嗚…呃…
「你的回答呢?不想活了嗎?」
我向牆壁開了一槍,那聲響之大使我耳鳴,相信對方應該也是同樣的。
「埃坦…埃坦想要得到神石!
「那是什麼?」
「我也不清楚,但…他的最終目的是要摧毀人類,我非常確定。
這回答並沒有太大的幫助,巨人族與人類的仇恨淵源已久,會有這種想法是很正常的。「那好,再回答一個問題。」
「你會放過我嗎…我相信您是個慈悲的人,崇高的人…看在神的份上,您不希望我的孩子變成孤兒,對吧?
「那取決於你的回答是否誠懇。告訴我,蓋特…他在這次的叛亂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他是領袖!原本不是他的,直到埃坦親自召喚,指定他作為領袖。」
「還有呢?」
「先前的集會,全都是他號召的。叛亂的詳細規劃,也幾乎是由他一手制定。」
「還有嗎?」
「沒有了…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
空氣陷入一種緊繃的沉默。我緩慢地放下槍,突然意識到,這裡並沒有任何難聞的血腥味,空氣竟是那般清新。眼前的巨人族依然顫抖著。
「好了,就這樣。回去見你的家人吧,別再搞這種事。」
「感謝您,將軍!您是我的救星,將來我一定要好好答謝你
他說了一連串恭維的話,我毫無興趣,只是從木櫃裡抽出文件。從他的話語中,我清楚地了解蓋特是個騙子,徹頭徹尾的騙子,所有的友情都是假象。他不無辜,他罪大惡極。他不被時代所驅使,而是自己創造時代。
眼前的巨人族士兵,毫無疑問地參加了叛亂,因為能力不足而被抓獲。在過去的某個時間點,他肯定傷害過人,肯定使某個人和我一樣墜入深淵。他是多麼醜惡,醜惡到靈魂值得在地獄中焚燒直到宇宙終結。
我重新舉起手槍,在他的頭骨開了十一個洞,多麼令人滿意的景象。
這一切沒有任何負擔,不過是簡單的槍枝操作而已。
我踩著輕盈的步伐,回到阿古斯上將的書房。
「很高興見到你,你去過救贖房了吧?」
「是的,已經去過了。」
他點點頭,然後用手勢示意侍衛出去。待書房裡只剩我們倆,他才開始說重點。
「聽好了,我有一件任務要拜託你,攸關宇宙的未來,是只有你能達成的。你願意做嗎?」
「唔,能否說明一下任務的內容,不然我實在難以決定
「可以,但只要我說了任務的內容,不論它有多艱辛,你都一定要執行。」
其實,阿古斯沒有必要詢問我,他大可直接命令我執行任務,我也不敢違抗。今天他這樣問我,說明這任務也許非常困難,可能會喪命或是發生更可怕的事。但我不需要畏懼,因為我早已一無所有。
「我答應。」
「即使你可能會死去?」
「是的。」
「即使你可能要殺害許多百姓?」
「是的。」
「即使你永遠無法再回到斯卡特?」
「唔
「你的答覆呢,烏爾森?」
「是的。」
「很好,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
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計劃,阿古斯一路從下午講到深夜。老實說,我並沒有信心能完成這項任務。儘管我已經發現自己有著特別的能力,但這並不使我快樂,也未曾想要使用它。
現在最令我感到心煩的,就是五天後我就要永遠離開斯卡特的事實。現在的斯卡特,與我記憶中的斯卡特,有著天壤之別。那些對我有意義的建築、人物,大多在戰火中消亡殆盡,只留下禁不起風吹日曬的殘渣。那麼,現在究竟是什麼,使我對這片土地感到不捨?
答案其實很明顯,我老早就發現了,只是把它暫時隱藏起來而已。
隔天早晨,我從宿舍走到小賣部。和我的印象一樣,艾瑪總是起得很早,我想要趕快解決纏繞在心頭上的煩惱。
鐵捲門敞開,我逕直走了進去,艾瑪正蹲在在櫃台後方整理貨品,沒有注意到我。我靜靜地坐在那兒。待她折好紙箱,站起身準備拿到外頭,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啊,烏爾森,抱歉我沒注意到你。不過你倒是出點聲音呀,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來,會把我嚇死。」
從她身子震了一下看來,確實是嚇著了。
「想說妳在忙,不要打斷妳。」
「等我幾秒,我去丟個東西。」
早晨來到這裡有個好處,就是沒那麼炎熱,配著微風,容易讓人想睡回籠覺。當然我現在不能這麼做。
艾瑪身上依然是水藍色襯衫,下半身換成卡其色牛仔褲。
「我回來了,今天想要來點什麼?」
「一樣汽水吧。」
敏捷的動作,是如此令人著迷。說真的,不會有人初次見面就發現她的真實年齡。
要是她拒絕了呢?要是我害她難過?種種不安的問題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扎在我的心頭。
不出幾下功夫,和昨天同款的檸檬汽水和冰杯被整齊地放在桌上。
我喝了一口潤喉,緩慢地說:「之前我說要陪妳去城裡找工作的事,可能沒辦法做到了。」
「為什麼?」
她注視著我,而我沒有勇氣和她對上眼,或許她心裡想的和我預測的一致。
「上頭指派了一件任務,我會在四天後離開斯卡特,永遠地離開。」
艾瑪沉默了好一陣子,才從口中吐出細小的聲響:「這樣啊
這次不是我的自作多情,艾瑪轉過身,不再看我。
「所以你是來道別的?」
「也許是,也許不是。」
又是一陣沉默,我大口喝著汽水,壯大自己的膽量。
「這是什麼意思?」
「艾瑪,妳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她回頭看了我。
「為什麼這樣問呢,烏爾森?」
「妳也很清楚,這顆星球是沒有未來的。縱使找到了工作,城裡的生活絕對比這裡來得危險而嚴峻。警政體系老早就停擺,數以百計的游擊隊、販毒集團橫行街頭,我無法保證妳能存活多久。我承認,先前的言論是我的胡言亂語,因為昨天的我沒有選擇餘地。上頭分配給我一艘母艦和十幾位飛官,全都是陌生面孔。所以,自私的我想要有一位夥伴,至少不會那麼孤單。」
艾瑪的臉上泛起紅暈,她重新坐到我的對面,說道:「可是,我不是戰鬥人員。」
「這一點也不重要。在母艦上的人,都是注定要同船直到生命終結的。比起戰鬥能力這種可以輕易培養的東西,默契和情感,我認為更加重要。」
這番話使我頭皮發麻,連自己都清楚地意識到這有多麼粗糙。她一手撐著頭,露出笑容,臉頰上的紅暈還未散去。
「烏爾森…你的外表變了,可內心始終沒有變呀。」她說。
是啊,沒有錯,我的心堅定不移。而這位坐在我對面的女人,儘管有了歲月,內心也是那般單純而潔白。
「我會跟你去的。」艾瑪說。
我極力按捺住想要尖叫的衝動,向她道謝。雖然我不清楚艾瑪究竟有沒有接收到我話語間隱藏的訊息,但我依然成功了,斯卡特牢牢地被我握在手心!
在母艦升空前的幾分鐘,我們和阿古斯透過視訊道別。
我們的生命將離開這片孕育廣大人口的搖籃,如浮萍一般,飄向未知的所在。宇宙是那般廣大,渺小的人類窮盡一生也不可能探索得完。
在這艘母艦上的十五個人,個個有著無比重大的責任,為了阻止一場發生於不久未來的大災難,將全宇宙的生命之火延續下去。
我和艾瑪牽著手,俯瞰這美麗的星球,心裡默禱著,我們會迎向美好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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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靈感,就決定寫下來了。之後的一年內基本上就隨緣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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