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時候居住的地方，那裡的人們流傳著一個嚇小孩的傳說。
『深夜不睡覺的孩子會被紅眼睛的女士看上，只要被她看見雙眸，那麼人生就會終結。』就是這麼一個爛俗的嚇小孩故事，我猜這大概是源自虎姑婆的另外變體吧？
為什麼會用這樣的開場，一個荒唐的故事？那是因為我現在的處境也十分荒唐：
我，正在被一個年紀比我小很多的少女追殺，而且她手裡還揮舞著槍！
你沒看錯，我也沒寫錯，是槍、槍桿一米五、槍尖是兩刃三尖的破陣槍，根據構造來看是明代戚繼光的設計，但是材質絕對不會是普通的鋼鐵…
那少女一路上毫無顧忌的對我不斷追擊，她手裡的槍砸在其他物體上完全是摧枯拉朽，水泥牆、汽車、電線桿、貨車，馬路上完全沒有物體是她不能摧毀的！
不知道緣由、不知道為何，那名少女打從我回家的半路一見面就痛下殺手，我被她追趕了大概，嗯，三分鐘吧，大概整條巷子已經損毀泰半了。
稍微一走神，少女的槍尖又兇猛的刺來，前面給她追趕我還能逃跑，畢竟那些建築、物體實在與我關聯不大；但是現在是在我家門口，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他媽還要二十年房貸要清償呢！
碰！
一個沉悶的硬響，少女被我一拳打退，而她的槍已經被我反手奪去，少女掩著鼻子止血，破口大罵道：
「怪物…」
「你才怪物吧？」我吐槽道：
「明明用槍技術特爛，威力卻大到摧枯拉朽，他媽的你的力氣才非人類好嗎？
你那什麼眼神，不信？你的攻擊技術在專業面前根本兒戲！
麻煩抬頭看一下招牌，這裡可是國術館，我是館主，雖然世界綜合格鬥沒進過八強，但好歹也在十名內的，空手奪取你們這類門外漢亂揮舞的兵器？小事一件。」
「等一下，你不是停車場保全嗎？」少女詫異道。
「誰跟你當保全啊？我是武術指導兼差民俗治療師！」我吐槽道：
「你他媽該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我才沒認錯人呢，通報明明寫著年紀莫約四十、當地最醜的…」少女趕忙核對手機，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我，道：「還有人比你醜嗎？」
我聽了差點沒當場氣死！我承認，我自己絕對不是外貌清秀型的韓式歐巴，但是也沒醜到犯死罪吧？
「現在是怎樣，女拳激進運動，全面物理肅清社區令人生厭的醜男？」我吐槽道。
「你想太多了，你以為你在巴哈場外版啊？」少女吐槽道：
「雖然你的長相到底犯了多少傳染病防治法我是不知道啦，但是很明顯的我確實是弄錯人了。
兵器還我，我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這可不行，你的審美觀太糟糕了，天知道你要幹嘛，搞不好整個社區被你捅過一遍也沒插對人，不對，我可不能放任你這傢伙揮舞這危險東西。
他媽的，今天你是好運遇到我，要是你認錯人亂捅，那是會鬧出人命的！」我拒絕道。
「你才別胡鬧，趕快還我！」少女搶身衝上來硬搶，可惜，雖然氣勢很夠，但是動作依舊是門外漢，我作勢要攻擊她的胸前，趁她防禦的空隙，直接朝她額頭彈指。
「痛死了，你這白癡，你以為我在跟你胡鬧嗎？」少女氣的哇哇叫道：
「你有點腦子思考一下吧？你覺得正常的冷兵器會有這種破壞力嗎？那是用來專門用來對付怪物的專門配備！
快還我，不然到時候出事誰也扛不起責任！」
「你拿著鬼東西亂捅人，我可負不起這責任。」我道。
「是啊，這些傢伙成天拿著武器亂揮，確實是一大麻煩。」一個聲音在我背後響起，緊接突然一股勁風襲來，要不是我反應夠快，我的脊椎可能當場就會被一股怪力給折斷了。
儘管我反應夠快，回防即時，但是對方的拳頭力道完全超乎想像，就算我用搶來的槍柄格擋，仍舊被一拳轟出十步之遙，更在地上連滾了好幾圈才把力道卸除…
少女說的沒錯，這世界上真的有怪物。儘管我們格鬥界都戲稱蘆洲陳之漢是『怪物』，但館長的力氣是跟肌肉量與體重成正比，既符合科學原則與邏輯；然而眼前那人身高跟我相當，但是體型卻消瘦至極，一拳有著跟時速八十公里左右的砂石車正面撞擊不相上下的破壞力，唯一合理的解釋只剩下一個，怪物！
眼前那人咧嘴大笑著，他的笑容幾乎快要咧到雙耳，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後天造成，但是他的怪笑、發紅的雙眼，還有一副不揍他就有種愧對他父母的長相，這種搭配確實真的奇醜無比…
「兵器快點還我！」少女怪叫著，但是我還沒來得及將長槍拋給她，少女就被眼前的怪物一把抓著喉嚨，直接提了起來，任由她雙腳懸空，試圖慢慢勒死她。
「沒了武器，你們不過就是普通人而已。」怪物大笑著，轉頭看向我，以及我那尷尬的刺擊，道：
「力道不錯，可惜你不是靈魂綁定的持有人，無法發揮真正的威力，甚至是一丁點的殺傷力。」
「原來如此。」我微笑著，當著怪物的面正面給了他一拳，而這一拳痛的他哇哇大叫，甚至下意識的放開了少女。
「怪物、神奇的武器，還有怪人，看來我是捲入了什麼複雜問題了吧？」我道。
「跟你無關，你快逃，那東西沒有特殊武器是無法應付的。」少女緊握著長槍，掙扎站起身道。
「逃去哪？你傻了嗎？這裡算我家樓下啊。」我忍不住再次吐槽，道：
「況且你的舞槍技術太糟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而那傢伙也沒你想的那麼難應付，為了避免我家遭殃，我還是幫你盡快解決它吧！」
「一般武器是傷不了它皮膚分毫的。」少女道：
「紅眼睛女王的衍生物們每一個都具備了『不破』屬性的肌膚、外殼，就算是最先進的反物質都無法傷其分毫！你不過就是普通人而已，你拿什麼給它們打？」
「手掌。」我攤開雙手，雙掌轉身轟向怪物的胸口、腹部，怪物發出了淒厲至極的怪叫，被我打飛了五米遠，倒在地上吐著汚黑的黏稠物…
「看來也就只有『外面』刀槍不入，不過似乎抵擋不住衝擊力。」我道。
「等等，誰才是怪物啊？」少女吐槽道。
「你們兩個…都給我去死吧！」怪物站了起身，他那超乎常人的扭曲猙獰神情幾乎把臉給扭曲了，然而扭曲的不僅僅是臉而已，它高舉的右手不斷的膨脹、變巨，直到比一個人的體型還要龐大，上面長滿了尖刺，就連指甲也扭曲生長成鐮刀般的利器…
「不要硬碰，注意它的肩膀動作。」我忍不住囉嗦的著。
「誰要你雞婆的？」少女用長槍彈開突然竄長的爪擊，道：
「你才自己小心別死呢！」
少女大吼一聲，破陣槍的槍頭冒出不符科學的藍色火焰，隨著她大開大闔的揮舞，動作既不好看又技術不佳，但是仗著武器的神奇功能，怪物倒是難以棲身；然而當我還打算尋隙而入的時候，突然一支手直接搭在我肩膀上。
能在我全神貫注的狀況下無聲無息的將手放在我肩膀上，無論是什麼，那他的實力肯定在我之上，當我戒備的轉身瞬間，第一個進入眼簾的，是一雙全部赤紅的雙眼、一張難以描述的美貌容顏，還有一對巨大但是符合比例的雙乳…
『終於，有個像樣的搖籃了。』紅色眼睛的女人微笑的看著我，雙手捧住我的臉，將眼睛對上我的雙眼，用著幽美的語氣說道：
『成為我的孩子吧！』
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語都像充滿著魔力，我就像是被施了定身術，完全無法動彈，只能四目對視，直到我的腦袋有種要被高溫灼燒的痛楚襲來，身體才能動彈。
那女人消失了，而時間也彷彿被削切了一般，我完全不知道周遭的變化，直到我發覺的時候，我的房子有三分之一崩壞，而少女渾身是傷的倒在殘磚敗瓦中；而怪物也不好過，它渾身上下都被長槍所傷，傷口粗淺不一，而且有很多處都是致命傷，不，以『人類』來說確實是致命，但是對怪物而言，那就真的未必了…
『看來你已經被選上了啊…』怪物嘖了一聲，道：
『也罷，既然已經是同族，那就放過你吧！』
「是嗎？但是我不想放過你呢。」我緊握著拳頭，道：
「我他媽還有二十年房貸啊！你以為災難險有理賠怪物毀損嗎？」
我大吼一聲，整個人用著超越常人的彈跳力逼近怪物，一個當頭旋踢，怪物就被踢飛，不僅如此，它試圖擋住我攻擊的巨爪就像腐朽的樹枝一般輕鬆的就被摧折，頓時間它斷肢的傷口嘩嘩的噴濺出黑色的污穢液體，似乎是它的鮮血。
『有沒有搞錯，同族不應該、不應該互相殘殺…』怪物喘息著，用著求饒的語氣道：
『我們的真正敵人不是彼此，是、是這個世界…』
「那又如何？」我歪著腦袋，道：
「如果真要說，都是你的因素導致我的正常生活全毀，無論是財產也好，世界觀也好，還是人生…，看來我已經不是人了，請問一下，此時此刻，有什麼規矩或者理由非得讓我放過你不可？
想活命，拿出實力吧！在我還是人類的時候，我就可以讓你受傷流血，如今我也不是人類了，這段差距，似乎不是努力或拼命可以彌補的啊…」
『你…才是怪物啊！』怪物發出了刺耳的怪叫聲，因為極度恐懼的關係，那傢伙渾身顫抖著，但是仍舊努力的擴大它的體型，甚至膨脹的規模已經讓它毫無人樣可言。
而它那努力掙扎的模樣卻不知道哪裡戳中了我的笑點，儘管我拼命忍著，但是表情仍舊無法抑制，笑容、笑聲，以及我自己不曾聽過的冰冷嗓音，我的意識很清楚的知道我這行為不妥，但是我的身體確實享受著眼前的情景，那是一種淩虐弱小的愉悅感，混雜著復仇的快意，我很享受這種感覺，如果此刻沒有什麼來阻止我，那麼恐怕這將繼續變質下去，直到失控為之止…
所幸，我的運氣不錯。
一陣齊刷刷的寒芒閃過，我的身體被切成好多塊，手、腳、肢體、腦袋紛紛散落在地上…
然而對於眼前的景象，我唯一可以想到的還是故鄉那愚蠢的故事：
『當紅眼睛的女士與你雙眸對視的時候，你的人生就宣告終結…』
看來，也並非全然是嚇小孩的都市傳說…
達人
